就在周豪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冒失的时候,江意开口说话了:“你什么意思?”
周豪捏紧了自己胖胖的手指,心虚极了:“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江意平静道:“没你想的那个意思。”
邵望是在傍晚回到老宅的。
老宅的地理位置极好,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占了非常大的面积。
在夕阳的照射下,一栋二层的别墅坐落在私人道路的尽头,周围的设施参照了园林的风格,花园、喷泉、雕塑应有尽有。
邵望压下心底的排斥,拉着行李箱往别墅走去。
刚走进大门,就有佣人小跑着过来,恭敬地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二少爷回来了。”
“嗯。”
邵望把行李箱递给他之后,朝客厅走去。
整个别墅里,包括佣人在内,有十几号人,然而却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客厅里……
邵父戴着眼镜,正拿着商业杂志看,多年征战商场,生意也越做越大,他哪怕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而吴梅正站在窗台边,修剪一盆名贵的盆栽。
邵望走到客厅门口,没进去,喊了一声:“爸,妈。”
邵父闻言,看了他一眼,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反应。
吴梅则是放下剪刀,往这边走了几步。
辞了学校的工作之后,现在的她完全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豪门富太太。
但是锦衣玉食并没有给她增添哪怕一份好气色,反而愈加消瘦了,连骨头都有些凸显出来。
她盯着邵望一阵,然后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没有脸回到这个家来。”
邵望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转身直接离开了。
邵望离开客厅,往楼上走去,他的卧室在二楼。
一路上,仿佛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即便,不时有佣人朝他打招呼。
其实,这个家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安静的。
而是从他哥去世的那一刻开始。
他这次之所以回来,也是因为明天是他哥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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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当年的车祸——
晚上,邵望睡在熟悉的床上,然而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到了几年前的一场车祸。
当时的邵望才十四岁,他和一群朋友去外地玩,回来的时候,到机场已经很晚了,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多。
他哥刚好在家。
于是邵望打电话,让他去接自己。
从机场到老宅路途不算远,但是要经过一段盘山公路。
他哥在开车,他坐在副驾驶。
晚上十点多,路上车辆很少,谁也没料到,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在一个拐弯的地方,突然一辆货车疾驰而来。
很明显这辆货车严重超速了。
哪怕及时踩了刹车,也根本没用。
两辆车就这么直直地撞上。
“嘭!”
一声剧烈的声响。
根本来不及作出丝毫反应。
在货车的猛烈撞击下,小车冲破护栏,从几十米高的悬崖滚落下去。
那一瞬间,只能听到车身滚落在山间的轰隆声,以及随之滚落的石块发出噼里啪啦的乱响。
一片混乱。
“哥!哥!”
邵望猛地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喘着气,看向一边的挂钟,此时才五点多,天都还没亮。
睡是睡不着了,他随意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向后靠坐在床头。
床头柜上的台灯照亮了床头这一片小小的空间,却为他带来了安定。
从那场车祸之后,他就患上了黑暗恐惧症,不能待在没有光亮的地方。
邵望靠在床头,仿佛又回到了出车祸的那个晚上。
当车子跌落悬崖的那一瞬间,由于巨大的撞击力导致邵望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等他慢慢苏醒过来之后,就处在挤压变形的小车内,伸手不见五指。
他的腿被压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浑身的疼痛袭来。
他感觉自己额头正在流血。
但是眼下顾不得这些,他首先的反应就是朝驾驶座那边摸索:“哥,哥你醒着吗?”
驾驶座那边并没有动静。
很快,邵望摸到了他哥的手臂。
他欣喜过望,赶紧用力摇晃了几下:“哥,哥,你醒醒!!”
然而,邵望摇晃了许久,他哥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动静。
邵望压下心底的恐惧,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拼命寻找着掉落在车里的手机,想要向外界求助。
然而手机早已经不知所终,不知道掉落在哪个石缝里去了。
整整一个晚上,邵望被困在残破变形的车内,漆黑一片,苦苦挣扎。
他不怕自己有事,他害怕的是他哥一直没有回应。
黑暗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
十四岁的邵望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晚上。
到最后,邵望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
直到天终于慢慢亮起,路过的车辆发现了他们,赶紧报了警,他才得以脱困。
而他哥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了。
救援车辆到达之后,邵望拒绝去医院,而是带着满身的伤回了家。
整整一个晚上,从强迫自己冷静,到最后的奔溃,其过程是任何言语都不能表达的。
他只想看到自己的父母。
然而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他所期待的安抚并没有出现。
得知只有他一个人活着时,邵父满脸不敢置信,邵母更是咒骂出了声:“不可能!不可能!你哥比你优秀那么多!怎么可能他死了,你还活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不可能的!!”
邵望当场就愣住了。
以为自己在车祸中受伤,耳朵出了问题。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听错。
在他哥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所有人的情绪都压抑到极致。
邵父邵母无法接受自己那么优秀的大儿子就这么离开人世的事实。
邵望就是他们怒火发泄的对象。
在他们看来,那天要不是邵望让他哥去接,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邵望就是害死他们儿子的凶手。
吴梅更是用「杀人犯」来称呼邵望。
看得出来,如果可以用邵望的命来换回他哥的命,她一秒钟的犹豫都不会有。
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幕,邵望嘴角扯了扯,但是脸上根本没有一丝笑意。
他起身下床,拉开一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保存得很好的相框。
照片正是他和他哥的合照。
有一次邵望去他哥的实验室找他,顺便拜托人拍了一张。
当时的邵望还是个初中生,眉眼间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和青涩。
而他哥当时已经是实验室导师得力的助手了,跟着从事了许多科研项目。
照片中,他哥一身白大褂,模样清隽,身形笔直,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右手揽在邵望的肩膀上。
他哥不仅学识渊博,性格更是出了名的沉稳,身边所有人无不称赞他的好。
邵望小的时候也调皮捣蛋过,给他哥带来了很多麻烦,要是别人家的哥,早撸起袖子开揍了,然而他哥愣是一次也没教训他过,顶多只是无奈地笑笑,然后轻声教导几句。
非要形容的话,他哥就像是天边那轮温柔的月亮。
可惜,那轮月亮沉入了海底,再也没有升起来过。
邵望看着照片中他哥的脸,问道:“哥,你是不是也恨我?”
毕竟,吴梅曾不下一百次在他耳边说过,都是他的错,就是他害死了他哥。
然而,照片中的人永远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
只有邵望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卧室里,显得格外的孤寂。
此时此刻,邵望非常想给江意打个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
或者哪怕不打电话,只发个信息也好。
然而,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接近六点,江意肯定还在睡梦中。
于是邵望放弃了这个念头,独自一人熬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
天亮之后,邵父邵母也起床了。
他们要一起去给他哥扫墓。
扫完墓回来,邵望没有丝毫停留,拉着行李箱就走。
吴梅刚想要说什么,就被邵望打断了:“你在害怕什么?我寒假不会回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以后都不会回来。”
吴梅没再说话,邵望拉着行李箱径直离开了。
课间,江意正在和周豪聊天。
周豪最近又新勾搭了一个妹子,而且对方还是他直播间的粉丝。
周豪说这个妹子既温柔又善良,和他之前接触的那些都不一样。
江意冷笑着打字:你这话都已经说过两次了。
大帅比豪:这次是真的,我觉得我遇到了真命天女。
江意还要说点什么。
正在这时,微信跳动,新来了几条消息。
邵望:同桌,我回来了,已经在高铁上了。
邵望:我给你带了礼物。
邵望:我走了的这些天,你有没有很孤独?是不是发现我这个同桌还是挺重要的?
江意不发一言,直接把人拉黑了。
不出三秒,那边又发过来了添加好友申请。
江意本来没打算理的,但是他知道,要是不同意的,邵望准能找到其他办法烦他。
最终还是通过了好友申请。
邵望立马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多日不见,脾气还是这么暴躁。我还以为能感受一下同桌的温暖呢。
江意冷着脸打字:还想再被拉黑一次?
邵望:别,我错了!
江意就这么和邵望聊了起来,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收起了手机。
按照邵望乘车的时间,他中午就能到车站,即便是回梧桐街放行李,也能赶上下午的第一节课才对,然而直到下午的所有课都上完,到了晚饭时间,邵望还是没有踪影。
江意本来没打算管。
邵望不来上课,他也没办法。
毕竟他也不可能冲到他家里面,把人拉到学校来吧。
此时,邵望正在网吧打游戏。
直到电脑屏幕上第三次出现了胜利的标志。
他松开鼠标,往宽大的皮椅上一靠,把耳机摘下来,挂在脖子上,然后单手拉开了易拉罐,猛地灌了一口。
电脑旁还摞着两个中午的外卖盒子。
怎么看,都是典型的网瘾少年。
旁边的彭远看了他一眼:“你不回学校上课了?”
邵望重新握上鼠标,又开了一局:“就我那倒数第一,有上课的必要吗?”
彭远也觉得没必要,但是他回忆了一下,曾经邵望的成绩不是这样的。
他难得语重心长:“那你以后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打游戏直播啊?”
他知道邵望打游戏挣钱的事。
邵望已经开始下一局游戏了:“你今天抽风?怎么跟个碎嘴的老妈子似的?”
彭远垮着一张脸。
邵望知道彭远是关心自己,他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于是安抚地笑道:“行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游戏还得继续打,不然彤彤的医疗费怎么办?”
彭远不说话了。
得了,反正邵望比他聪明得多,只要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其他的,别人想帮也帮不上。
江意说是不管,然而晚饭时间,他还是给邵望发了消息。
JY:在哪?
没一会邵望就回复过来:网吧。
相当的诚实。
而且还发出了邀请:你也想来?
JY:想来个屁!你不上晚自习了?
邵望:不来了。有老师问的话,记得帮忙请个假!
江意懒得再理这人。
冷着脸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他总觉得邵望不应该再这样下去。
问题的关键是,他要不要管,又要怎么管?
这本来也不关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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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从现在开始,认真学习;
晚自习结束之后,江意回了家。
走到他们租房的一楼时,发现赵秀兰的店铺还亮着灯。
江意停下上楼的脚步,转而走了进去。
赵秀兰果然在里面。
最近天气冷了,她新进了一批保暖的衣物,正在一件件地往架子上挂。
江意走进去说道:“很晚了,明天弄吧。”
赵秀兰看见他回来,脸上露出了笑意,顺手又扯出了一件棉衣,一边往衣架上挂,一边说道:“没事,你先上楼休息,妈把这些整理完就来。”
直起身来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腰,一看就是腰肌劳损,腰又开始疼了。
江意见劝不动她,也不再多话,自顾地走过去,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搁,也弯腰从箱子里取出一件羽绒服,然后往架子上挂。
赵秀兰连忙阻拦:“不用你来,我自己就可以了。”
江意的动作很快,挂好一件之后,又拿起了第二件,显然是要帮忙到底了。
见状,赵秀兰半是欣慰半是疼惜地叹了一口气。
有了江意的帮忙,几箱子衣服很快就整理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