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周行川抽回手,对于这个称呼和行为都有点不自在。
这个小插曲周行川也没放在心上,过了一会儿他去保姆车上取东西,莫蕊赶紧趁机给他传消息。
“宋童童跟你互动的话积极一点儿,我看他们那边有点儿想炒cp的意思。”莫蕊小声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不必互相装什么白莲花,只用刚才一个动作,莫蕊就知道宋童童那边是什么意思了。
“就一个种地的节目,还炒cp?”周行川也是无语了。
青春剧《那年夏天》火了之后,出现了很多男二和女主的cp粉。嗑角色cp也就算了,还嗑上了他和女主真人,他微博上随便发什么都有人联想到女主,烦不胜烦。
“不然你俩没什么话题啊,不过也别太积极啊,免得被人盯上又给你发黑通稿,”莫蕊想了想又道,“明天干活也积极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周行川又开始不耐烦了。
也说不上来原因,明明小和村这个地方空气清新又安静,按理来说是个会让人觉得轻松的地方。但是他从白天到这儿了以后就一刻都没静下心来过,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焦躁。
等摄像机布置得差不多,天已经完全黑了,大山里也没有什么灯光,远处都是黑夜浓烈的颜色。只隐隐约约看见周围有人家的地方有些灯光,抬头望向山上稍远距离的地方,却有一点暖黄色的孤灯,不是非常明亮。
周行川低头,发现留宿的赵村长家的小孩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于是问:“小朋友,那个亮着灯的地方是哪里?”
赵小早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明星叔叔会跟自己搭话,于是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那里是学校!沈老师住在那里!”
“这样啊。”
周行川又抬头看了一眼那灯光。
第二天是要上学的日子,赵小早被他爸叫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自己穿衣服。他爸一边吃早饭一边说他的风凉话,“再磨蹭会儿,干脆吃了午饭再去上学,看沈老师给不给你进教室。”
赵小早瘪着嘴想沈老师才没那么凶呢,肯定会让他进去的。
又听他爸跟他爷爷聊天,说:“这些城里人大明星也是,非要跑到这山里干农活儿,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他爷爷说:“你管那么多呢,吃完饭去地里看看,这日子该有田鼠闹地了。”
草草洗了把脸坐下吃早饭,赵小早一看菜就闹脾气,“我要吃竹笋炒肉!”
“闹什么闹,”他妈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头,“做什么你就吃什么,昨天沈老师给的笋就那么几个,都给那些城里人炒了。”
“凭什么!那是沈老师给我的!”赵小早委屈。
“山里那么多,待会儿叫你爸给你挖去就是,”他妈也坐下吃饭,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屁事多,快吃!”
沈岩打算避着周行川。
他不是特意去见周行川的,而且昨天周行川也没有看见他,这应该不算跟他见面吧?
他一边心里反复这么想着,一边站在校门口看学生们上学。陆陆续续地都来得差不多了,每一个学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跟他打招呼。
赵小早这个住得最近的反而每次都来得很迟,慌慌张张的,连书包拉链都没有拉好。
“沈老师早上好!”赵小早大声道。
沈岩点了点头。
走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显然是从别人那里收来的不合尺寸的旧衣服。衣服和书包都是旧的,却很整洁,只是脚上一双胶鞋沾满了泥,还破了道口子。
这个小女孩父母离异了,把孩子丢在老家,跟爷爷一起住。因为住得比较远,所以经常来得很迟。
沈岩看她嘴唇有点发白,于是蹲下问:“小雅今天吃早饭了吗?”
小雅点点头,说:“我吃了,爷爷给我蒸的红薯。”
那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沈岩低头一看,才发现小雅脚上的鞋子因为破了口子,所以被泥水浸透了。这个时节的早晨,又没有太阳,估计孩子脚都冻得不行了。
注意到沈岩的目光,小雅的脚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虽然都是住在山里,但也分条件好和条件差的。她家里就属于条件特别差的那种。
沈岩没再说什么,只笑了笑说:“快进去吧,不然早读要迟到了。”
小雅像是松了一口气,飞速走进教室去了。
老师的关心并不会让孩子感到多少莫大的温暖,这里大多数孩子的内心都是敏感而脆弱的,沈岩时常会提醒自己划好界线。
莫蕊把一张山猪肉炒野笋的照片发到了同事群里,刚想炫耀一下山里菜好吃到想舔盘子,同事就发来了正在喝芝芝桃桃的照片。
“哼,气人。”
跟同事瞎聊了一会儿,她再抬头发现周行川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于是赶紧跟过去看情况。
宋童童一个人坐在屋外的椅子上,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悠然见南山》这个节目实在是过于实诚了,一上午他们几个嘉宾就在除杂草和修房子之间度过了。这跟宋童童之前参加的在棚里录一录做游戏之类的节目完全不同,从来没怎么做过这些粗活的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刚刚帮着擦窗户玻璃,手还不小心被一颗钉子划伤了。
周行川找村长家借了碘酒过来,说:“就只有这个,先消一下毒吧。”
摄像机还在拍着,宋童童的助理和化妆师也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过来,看来是不想中断拍摄,周行川只得半蹲在宋童童面前,开始给她的伤口上碘酒。
这时还在屋里工作的丁毅强他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也并没有过去。
“这就是年轻人的戏份了。”丁毅强笑着说。
“可不,真人秀要都是咱们这样年纪的,估计没人看了。”正在一边扫地的白莹也笑道。
她也是多年的老演员了,很多家庭伦理剧里都能看见她演婆婆,所以有阵子发通稿经常叫她国民婆婆。
“那也得是小川和童童那样的俊男美女啊,别说我看他们俩还真挺配的。”说话的是名嘴傅清,他在香蕉台主持娱乐节目快十年了,是香蕉台给这节目塞进来的自己人,也是过来做半个主持的。
看他们那边偶像剧情节拍得差不多了,这边三人才过去。
同为女性的白莹先仔细看了看宋童童的伤口,只是划伤,说深倒也不是很深,现在流血也止住了,只是看着有点吓人,她道:“要是别的也就算了,可不巧是被钉子划到的……”
“担心破伤风啊。”傅清接口道。
丁毅强问旁边的围观村民大叔,“老乡,这村里有没有医生啊?”
他本来就是长洲人,一口长洲腔让村民大叔觉得很亲近,于是热切地帮忙,“这山里哪有医生啊,要到外面的镇上才有医生,要不去沈老师那里看看,他那里说不定有药。”
“沈老师?”周行川走了过来。
“对,就是村里小学的老师,他那里常给小孩备一些药,”大叔往山坡上一指,“就在那儿呢。”
“那我过去问问看吧。”周行川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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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清炒野笋(3)
趁着学生们都在早读,沈岩赶紧到后面自己住的地方烧了一大锅热水。然后切了一些姜丝放进去,看见旁边还有之前做菜剩下的半包红糖,于是也放了一点下去。
把煮好的糖水装进保温壶拿到教室里,有几个不太听话的调皮孩子果然没在认真读书,一看见他走进来,立马装模作样地拿著书读起来,声音还虚张声势似的特别大,一边用眼角瞟着沈岩的举动。
沈岩也没说什么,把水壶放在了讲桌上。很快下早读的铃声就响了,他于是让孩子们先别着急出去玩,每人喝一点红糖姜茶暖胃。
“最近雨水多早上冷,大家要记得早晨上学要多穿一点。”沈岩道。
大家都排队倒糖水喝,小雅也拿自己的水杯过来倒了一大杯,跟旁边的同桌说着话看起来很开心,脸色也好了很多。
课间休息时教室里一下子就变吵了,不过要说最近有什么大事,也就只有赵小早家来了好多明星拍电视了,赵小早也俨然成了班里的风云人物。
“放学之后我们可以过去看吗?是不是真的有宋童童啊?她跟电视里哪个好看?”一个小女孩连声问。
其实赵小早不认识谁是宋童童,但还是叉腰颇为神气地评论,“好看!比电视里好看多了!”
“我姐姐特别喜欢周行川,听说他在我们这里拍电视,她今天就要从定川赶回来呢。”
又有孩子问:“周行川是谁啊。”
“就是《那年夏天》里面演林路白的那个啊,长得特别帅!”
从教室外面准备进来上课的沈岩正好听见了这一句。
但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就神色如常地走到讲台后,开始在黑板上写字,准备下一堂课需要的内容。
“我想去看傅清!”
“我妈妈今天去看白莹和丁毅强了,她特别喜欢他们演的那个抗战剧。”
一个孩子戳了戳之前说话的那个,”你姐姐不是特别讨厌我们这山里么,还说嫁去定川就再也不回来了。”
“那还不是周行川在这里,要不她过年都不见得会回来呢。”
“那个周行川长得有那么帅?”
“才没有,我觉得还没沈老师帅呢。”
热心的大叔领着周行川沿着山路走去村小学,前面一截还好,还有些草和石头,后面就全是黄泥路,周行川的A**J都跟泥糊出来的一样了,还得硬着头皮继续走。
“大哥,孩子们天天上学就走这条路啊?”周行川边走边跟大叔搭话。
大叔混杂着长洲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有点费劲,“除了这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那读完小学去哪里读书呢?”
“去镇上读初中啊,现在都要读书,不读书没得出路啊。”大叔感慨。
“是啊,都要读书,”周行川接着问,“孩子们去镇上读书了还每天回家吗?”
“不回啦,就在那边寄宿了,每周回来一次,寄宿也贵呢,还要给生活费,我家的一个月要好几百呢。”
“那孩子在那边能跟上吗?”
“跟得上跟得上,我小孩还说中学老师讲课还没沈老师讲得好呢!”
摄像和收音走在他们旁边,莫蕊跟造型师也跟在后面。
听着周行川跟村民大叔一问一答聊天,莫蕊心里暗自窃喜。就算给剪辑师塞红包也要让人把这段剪进正片里,到时候节目播出了再让周行川给希望工程捐点钱,营销号买几百热搜走两波,还怕路人好感刷不够、广告代言接不到?
短短几句话之间,她已经在心里把后续工作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了。
周行川当然是不知道她这些心思,一路都在跟大叔聊天,倒是比录节目的时候跟其他嘉宾聊天还自然几分。
走了快有十多分钟,村小学的大门才出现在眼前。
唯一一栋楼房显然是几十年前的遗留物件了,门窗都是有年代感的样式,不过看得出来都是修缮过的,刷过新漆。一块小操场也是铺过水泥的,地上划了迷你版的篮球场地线,也有两个篮球框。旁边还有一块牌子写着村民为维修村小捐献的善款数额,有多有少,都写在上面。
这个牌子是木制的,上面的字也是用毛笔手写的,只是那字清秀俊逸自有风骨,很有一番韵味,倒是不太像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一笔好字。也不知道写的人是谁,周行川多看了几眼,总觉得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看到过的风格。
走进去之后,就能看到楼房旁边有个小偏屋,门口摆着一些生活用品,大约就是那位沈老师住的地方。
班里孩子年纪有大有小,因此上课进度也不一样。同样是一节数学课,沈岩给这边讲完了乘除法又要给那边教加减法,因此上一堂课特别费心思。
还有两个孩子今年算应该上到五年级了,他要给他们加英语课了。这边讲着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语言,引得那边正在做题的年纪小的孩子也专心不了,好奇地看着这边。
沈岩笑着说:“你们别看了,乖乖做自己的题,等长到哥哥姐姐这么大了,就可以学英语了。”
上完了费劲的课,接下来的一节语文课他先抽查了古诗背诵的作业,发现大家完成得都还挺好,于是心情还挺不错,临时决定上一堂轻松一点的。
于是他从自己房里拿了一个箱子出来,一边往外拿毛笔和宣纸,一边道:“今天上书法课。”
台下孩子立马一片欢呼。
其实他老早就打算上书法课了。软笔字写好了,就不怕硬笔字写不好。而且让孩子们接触一些书法,还可以静心养性,有助于培养专注力。
但是让他们自己准备毛笔、墨水和宣纸也太为难这些山里孩子了,沈岩于是在剩下的办公费用里自己添了点,在网上买了一批寄过来。这里属于偏远地区快递送不到,他不得不寄到镇上一个代收点,然后再托人拿到村里,也算费了一番周折。
教了基础的笔画写法,沈岩用自己的笔在纸上写了一个“一”字,然后贴在了黑板上,道:“今天就写这个字。”
“这么简单?”有学生问。
沈岩笑道:“这个‘一’字可不简单,要想写好,大家起码要练一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