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淳之回答的也很快,就是想来,就来了。
“不想进机关?”王洱问宁元中。
“不想。”何淳之回答涂栖。
王洱试探了一番之后,不仅表面上不针对何淳之了,还一反往常地对他好声好气起来,家里寄来的好东西也要分他一些,涂弋就跟着沾光。
就像何淳之之前不在意王洱针对他,现在也不在意王洱给甜头的行为,该怎样怎样,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闹事。
这时距离他两年大学生兵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
王洱这人也算是没脸没皮了,按理说两人是冤家,应该走路撞肩,用眼神也要杀死对方。
但是当他知道何淳之入不了机关,知道自己父亲和宁家父亲决定放弃何淳之的时候,他就心软了。
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做的都不是人能干的事,没怎么犹豫便决定要补偿何淳之。
要说动心,王洱细细反思回想的时候,自己也说不清应该从冬夜里那个浸满了悲伤和故事的身影里算起,还是应该从某个半夜他尿急醒过来,看见隔壁床的人直直坐在床上就用这个姿势睡着了算起。
王洱和宁元中都是二十二岁,比涂弋何淳之大三岁,但是两人从中学时代就混迹岳城的各种圈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喜欢上一个男人,这还真算不上什么。
很快,王洱憋不住心事就把这事告诉了宁元中,宁元中从王洱拐弯抹角的问何淳之的事情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了,当即只说能帮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洱和涂弋通过宁元中的引荐进行了交流,涂弋初听见王洱的想法,不能说不接受也不能说接受了,这种喜欢男人的男人,他就是听说过,现实生活中看见还是头一遭,怎么说都觉得很奇怪很不能理解。
于是王洱想要涂弋在何淳之耳边吹风,让他被表白的时候不会连点心里预期都没有的目的又失败在了涂弋这一环。
后来宁元中在两人固定的悄悄抽烟的地方和涂弋好好聊了聊,最后涂弋一半是好奇何淳之想法,一半是碍于宁元中的面子,同意了试探何淳之。
“你有没有想过,王洱可能对你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
“那方面的意思。”
“什么意思?”
得,涂弋明白了,何淳之是一点也不懂,比自己还不懂。
王洱知道这个情报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就是殷勤献得更加勤,勤到天然反射弧比常人长的何淳之都开始怀疑王洱是不是真心诚意地要和他当兄弟。
王洱确定了自己心意之后就每天挠心挠肺的难受,一个晚上能醒来好几次,就为了看看睡着的何淳之。
这一段时间,他白日里训练因为打哈欠而打报告的频率飙升。
后来王洱决定不能再和何淳之这个呆子墨迹下去了,简单明了又纯洁的采取行动,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把人约了出来,强吻了这人。
王洱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准备好了被揍,但是何淳之没反应过来,他觉得王洱这样做肯定有理由,粗略的擦了擦嘴等着王洱的解释,结果解释没等来,又来了一个吻。
何淳之重复了擦嘴的动作,于是王洱也重复了自己动作,这是第三吻。
要说,理当事不过三,何淳之觉得自己再不开口就要被亲第四口了,擦擦嘴正要开口,也不知道王洱是尝到了甜头还是在这三次里形成了反射,脸凑上来又要亲他,终于被何淳之挡住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喜欢你。”
“哦。”
后来的事情,涂弋也不清楚,总之过完年之后,本来该只有几个月就该返回学校的何淳之的当兵时间又延长了一年。
宁元中和涂弋一起回到岳城,宁元中这才知道他和涂弋是一个大学的,虽然他已经毕业了并且确定了要子承父业的进入机关。
王洱没走是因为何淳之没走,他开始尝试疏通关系,让何淳之那不太好的背景被他突出的能力覆盖住,他想到之前他说的话,没想到最后这个「贵人」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最后王洱也没抵抗得了上一辈或者更老一辈的成见,但至少他要决定自己的人生,他放弃了和宁元中一样的路,下海经商去了,这个时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四人再聚的时候,涂弋在大学里待了这么些时间,对两人的关系不仅不芥蒂,还有些好奇,不过看状态,王洱好像是被压的那一个。
王洱的生意,宁元中的事业,涂弋的学业,一切都很平平稳稳地发展了很多年。
涂弋本来在宁元中的怂恿下要进入研究所,后来在回家奔丧的时候遇见了涂栖妈妈魏玉诺,就想在老家安定下来做个人民教师了,他对研究所的工作本来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王洱和何淳之的感情稳定,好像到了要办理婚姻证明的一步,但是汉区并没有这样的条列,两人也只能小范围的做一些仪式。
好在王家不是只有王洱一个男孩,所以他无论是下海经商还是要和男人搞在一起都没人拿着列祖列宗来要挟他。
在土地价格还没被炒起来前,王洱买了块地,修了栋楼,取谐音叫纯枝公寓。
这栋楼在当时还是为数不多的电梯公寓,很是热销,他只留下七楼的两间房准备送给何淳之,因为何淳之喜欢的数字是七。
他想把七楼改成一个联通的私密空间,以后就在这里安家。
何淳之同意了,但在改造开始之前他就出了事故。是一次偶然。
大学毕业,他找了份工作,当兵时那种锋芒毕露的感觉逐渐褪去,也不只是他,四个人都变得稳重成熟起来。
这天晚上九点,他加完班从大楼里走出来,按照平常来说,王洱会来接他,但是王洱临时出差了。他一个大男人,自己赶地铁回家又不是什么难事。
地铁口前是一条斑马线,有红绿灯的斑马线。绿灯亮起,他过踏上公路,一辆宾利拉着火光就冲了过来,撞上了躲闪不及的众人,包括何淳之。
在这样连撞几人之后,宾利打了小旋,冲远了。
王洱赶回来的时候,何淳之还没有从抢救室出来,等了两个小时,最后人还是没抢救回来。
这一年起,何淳之和那个爱着何淳之的王洱,一个留在二十八岁,一个留在三十一岁。
番外二——小天使和小恶魔;
“涂秋!你再闹就没有饭吃了!”涂栖暴躁地在厨房嘶吼,而他那宝贝女儿扯着嗓子在楼上丝毫不示弱。
他不知道涂秋有没有听见这自己的话,但是杜夏听见了,因为他也哭了起来。
杜振洋也是皱着眉头,他拍拍涂栖的肩,拿过他手里杀伤力很高的菜刀,说:“我去看看,哥你先别开火。”
这是星际婚礼之后的第二年,杜夏涂秋满三岁了。
在一个月前,一个周六,两个小孩对于刻有他们O星名字的石头态度陡然转变。
从涂栖和杜振洋拿着石头接近他们,他们就从抗拒地大喊大叫哭闹着要爸爸和妈妈放过他们,变成了拿着石头玩个不停,又亲又蹭,都不搭理涂栖和杜振洋了。
这样的转变应该是说明两小孩产生异能了,但是石头在他们手里依然散发着蓝色的光。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有不正常的地方,本来是准备去O星一趟在做一遍检查,确定到底有没有产生异能。
但是想想他们要过生日了,去年就是借着检查身体的原因在O星过的生日,今年按计划是要留在地球,毕竟也是涂家的孙子孙女。
杜夏涂秋的三岁生日也是O可拾要求的把孩子送到O星接受教育的时间,反正怎么说过完生日都要去O星,就不多跑这一趟了。
O星,研究所。
研究员这次不能再一手抱着一个小孩还坦然自若地走出来了,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分别抱着睡着的杜夏和涂秋。
“按照血液成分和基因情况还有其他的一些数据来看,确实已经产生异能了。”
涂栖不自觉地送了一口气,他就害怕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孩子也没有异能,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担心杜夏和涂秋的后代,后代的后代……会不会都有可能因为自己,而没有异能。
确实是想得有点远了,他被杜振洋和研究员的谈话拉了回来,绕过涂秋接过杜夏,因为一会儿涂秋醒了看见的是自己这个「爸爸」,而不是杜振洋这个「妈妈」肯定又要哭。
涂栖侧头对已经抱着涂秋的杜振洋说:“你说秋秋的异能会不会和哭有关?想哭就能哭?以后是不是可以去做演员,谁也比不过她。”
杜振洋认真的听着,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涂栖嘴角挂着笑意,觉得自己说得不无道理,他看向杜振洋怀里的涂秋,猛然一惊,嘴角有些猖狂又幸灾乐祸的笑突然就变成了慈父一般温柔神情,掺杂着一丝只有杜振洋才看得出来的恐惧。
杜振洋低头一看,果然,是涂秋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涂栖呢。
一大一下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涂秋又闭上眼睛往杜振洋的咯吱窝里钻了两下,软糯地喊了声“妈妈——”是要杜振洋继续抱着,还要睡觉的意思。
涂栖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太怕涂秋哭了。
没一会儿,杜夏也醒了,他先用同样软糯地声音喊了「爸爸」再喊了「妈妈」,接着便轻轻挣扎了两下,示意涂栖把他放下来他要自己走。
涂栖欣慰地牵着他的小手,放慢了脚步,觉得杜夏简直就是个小天使,当然涂秋就是小恶魔。
O可拾知道孩子们已经产生了异能但还没有激发出来的事情,同意了再缓一年,如果一年之后他们他们还不能明确异能是什么,就必须开展继承者教育了,不能再晚了。
“两个都要吗?”涂栖皱着眉头问杜振洋,至少涂秋是女孩子是不是可以过得轻松一点。
杜振洋摸着涂栖的后颈,想了想,说:“再等等,我会问他们,他们要是不想进入民党这个混池子,如果不想,我们就不逼他们。”
涂栖不知道杜振洋有多大的能力和底气与O可拾对抗,现在也只能先点头。
“如果他们俩都不想做和民党有关的工作,都知道了自己的异能什么呢?”
“O星总是不缺少像我这样异能没用的人,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会收到关注,如果某个家族有一些东西想要传承但是家庭内部没有合适的人选,就会和这些孩子的父母商议共同抚养这个孩子。”
杜振洋只是简单地说了说,想来其中还要很多的东西没讲。
“那你?”
“我是亲生的,至少我没见过我的平民父母。”
涂栖点头,不知道是为了调节氛围还是发自真心的说:“你是不是王子我都爱你。”
“好。”
……
“涂秋!你再不停下你的异能我就把你送到外公那里去,告诉他你对他的工作很有兴趣。”
涂栖这句话本该说得又气又急语气严厉,但是他现在双眼通红,鼻腔眼眶均是发酸,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淌,多得擦不过来,有几滴漏网之泪顺着脖子滚进了他的锁骨。
涂秋根本不在乎这种恐吓,但她还是停止了异能的使用,因为她看见她妈妈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好像不开心了。
她迈着小步子走到杜振洋的身边,抬起手去勾杜振洋的手指,轻轻摇着。
杜振洋本来对涂秋的行为很是生气,但被这么一摇气又散了些,他努力严肃地说:“和你爸爸道歉。”
涂秋乖乖地用另一只手又勾住了涂栖的手指,说:“对不起,爸爸。”
涂栖叹了口气,蹲下来,想教育她异能是不能乱用的,但是联想到涂秋在别人面前乖巧可人的表现,知道她就是故意的,也不想和她说大道理了,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撇着嘴的憋屈表情里笑了起来。
涂秋的异能是让别人哭,她的异能训练师已经确定了她至少有两个层次:哭和哭的同时感到巨大的悲伤。
相对的,杜夏的异能是笑,目前也是探究出笑和笑的同时发自内心的快乐两个等级。
凭借着这两个不知道能不能起大作用,但至少不让O可拾以此为耻的异能,杜夏和涂秋摆脱了继承者教育,现在就是异能训练的老师在教育他们。
每次涂秋对她哥哥使用异能,杜夏要不默默承受要不也用异能反抗,就是两人的异能一碰撞,恶魔和天使的对比就更加明显。
现实生活中的以德报怨就这样时不时的在小独栋里上演一次。
这天晚上,涂栖精疲力竭地睡过去,杜振洋悄悄起身,交代了一顿事情,有些他要办的也有些是涂栖要办的。
第二天涂栖醒来的时候,正在一艘游艇里。他茫然地环视四周,确定这里是地球,但是这游艇是O星制造,因为这个全透明的四壁太熟悉了。
没一会儿,杜振洋端着早饭进来,微笑着向他问早。或许是和杜夏待久了,杜振洋精致的笑容里染上了一丝孩子气,反正就是更加好看了。
“早,哥。”
“早。”
“结婚纪念日快乐。”
“生日快乐。”涂栖笑着从散落在地上的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榨菜,当着杜振洋的面撕开,撒上梦境异能,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
杜振洋扬了扬手里的O星矿泉水,说:“我也给你准备了纪念日礼物。”
“那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