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在电话那边一通笑:“你这夹枪带棒的道歉我可不敢传达。”
“歉意是给老板的,我给他惹麻烦了多少得表示个态度。但是对张教练我可一点不抱歉,我朋友被他打得轻微脑震荡,我不回去揍他一顿已经算是给面子了。”江畔跟老同学也没什么遮着掩着,有话直说,憋了一肚子气也算有了个宣泄口,“那混蛋就是教得不好,吹什么冠军也没用,他一天到晚自己不训练,小肚子都快砸脚面了,就那灵活度还敢挑衅我,别看我没拿过那么多奖牌,但光凭速度就能KO他。”
想想陶见月脑门肿得像长了角,江畔心口简直火烧连营,说话也比寻常刻薄了许多,而且越说越气,恨不能把那姓张的拖过来按在地上摩擦。
“你这张嘴啊,平时话不多,看来这回是真动气了。也是,你向来把朋友看得重,这回那混球也是撞你枪口上了。你朋友现在怎么样,要不把诊断书给我,我去帮你讨医疗费?”
“不用,我懒得跟那人掰扯,医疗费我出吧,人家是为我受的伤,我来负责任。”
原本陶见月还有一堆问题要问,比如江畔老家在北浔哪里,上的哪个小学哪个中学,没准俩人还是校友;比如今天帮他吵架的那个女孩又是谁,长得有点好看,还那么主动,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可是他看江畔丧着脸进来,又努力挂上微笑,这些问题就被咽了回去,转而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江畔原本一进粥铺就要调整表情,并不知这个调整的过程都被陶见月给看见了,他还在装无事发生。
“没什么,老同学的电话。”
陶见月在桌子底下用脚尖戳了戳江畔的小腿:“别装了,说吧,是不是跟今天这事儿有关?”
“倒也没关系,是拳馆要裁员,我这个临时工自然是被裁了。”江畔看见陶见月神色不对,连忙道,“但你放心,我同学说了,帮我跟那姓张的教练追讨医药费和营养费,咱好好养着,可别亏待了自己。”
陶见月知道他肯定只捡好的说给自己听,便也不愿去拆穿对方的好心,更不愿让气氛更加低落,便笑道:“你可真够背的,一个月失业两回,单人水逆了吧?”
“嗐,我才不担心,还觉得要转运了呢。”江畔乐呵呵地说。
陶见月哈哈大笑:“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自信?”
“世界上的事呢,是有规律的,触底就会反弹。”江畔给陶见月续上茶水,“我肯定很快能找到新工作。”
从粥铺出来的时候,陶见月摸着肚子:“好撑。”
旁边江畔顿时乐不可支:“你们艺术家都爱夸张吗?”
“不信你摸!”陶见月往他面前一挺肚子。
江畔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胃,平平的,他感觉还有点往里凹,笑道:“骗人。”
他的手掌很宽大,手指也长,几乎覆盖了陶见月窄窄的腰身,掌心温度令人心猿意马。
陶见月心里猛地一动,嬉笑地缩了回去:“好痒。”
“小陶。”江畔深深地低头看着他,神情很是认真,“刚才在出租车上,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其实江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说,那句话很像在划清界限,但从另一方面讲,“你要是个姑娘,我一准儿追你”,这话听起来又很暧昧。
抛却性向不谈,四舍五入就像自己在表白。
昨天他还因为拽了对方内裤而感到歉疚,谁知第二天,居然再次犯相同的错误。
江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让小陶误会了,那岂不是要伤害他?
陶见月却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你别这么敏感,我也没那么脆弱。说好了做朋友跟性向没关系,你要是这么小心翼翼,反而显得很介意似的。”
“没有!我没介意,就是觉得你人好,喜欢跟你相处!”江畔忙不迭解释。
陶见月仰头看他,笑容有如此时银白月光,灿烂得可以化解一切龃龉。
这副面容落在江畔眼里,觉得就算对面这人肿成呆头鹅,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鹅。
“那好朋友,来拥抱一下?”陶见月伸开双臂。
江畔二话不说,微微矮下身箍住他的腰,猛地将人抱离了地面。
陶见月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抱紧了江畔的脖子,好悬才克制住自己没伸腿去往他腰上盘。
太不得体了。
月亮高悬,静静照着两个相拥的人,不经意间,两人心跳成了同一频率。
但当事人并不知情,他们听见心脏急速跳动的“怦怦”声,还以为那只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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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心~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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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把陶见月送回家,再三询问是否需要自己留下担任保姆,都惨遭拒绝,最终他跟盼盼友好交流半个小时,才讪讪离去。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牵肠挂肚,只当是心里内疚吧。
江畔挤在门口,碎嘴老妈子似地叮嘱陶见月,让他注意这注意那,最后还很不放心地说:“要是头晕恶心难受,就给我打电话,咱两个小区离得近,我抬腿就能来。”
“知道你腿长啦,我好得很,你回去安心睡吧。”陶见月忙不迭地把他往外赶,“别给我煮东西了,之前的还没吃完呢,好好睡觉!”
大狗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场面黏糊得不行,气氛营造得很有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但他妈偏偏不是,就让人又高兴又沮丧。
方才的拥抱已经让自己回味无穷,陶见月哪敢还让对方留下,只怕自己身变饿狼,要把江畔给办了。
虽然成功率不大,但是毁灭性太强,他不可敢放纵自己。
掰弯直男什么的,得一点点慢慢来,最好是让他主动。
陶见月衣服顾不上换,盘腿坐在沙发上就开始打电话:“喂,小川哥,你们咖啡馆还招人吗?”
电话里头那人一接起电话就直言不讳:“陶见月,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谁说的,我心里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你呢!这不就想着给你输送人才来了嘛。”陶见月笑嘻嘻地说,“我记得你那里铁打的咖啡馆流水的服务员,怎么样,一直在纳新吧?我有个朋友打算找工作,人特别好,踏实肯干,吃苦耐劳,绝不随便就辞职,肯定能长干下去,值得信赖!”
那位小川哥无奈道:“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强买强卖呢?”
“好员工不怕多啊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别考虑了,就答应吧,上回去的时候你不还说分店缺人手吗?你让我朋友去总店,再把总店的人调去分店不就结了?”陶见月卖力推介,“我朋友虽然没经验,但学得很快,保准一个月能把SCAE中级咖啡师证考下来,迅速独当一面。”
小川哈哈大笑:“你倒是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陶见月打蛇随棍上:“必须的,我不能让你吃亏,这事儿是双赢!跟你说,我这个朋友很帅哦,身高188,八块腹肌,堪称D市吴彦祖,咱总店在大学城,你摆这么大个帅哥在店里,肯定客似云来!”
“行吧行吧,别吹啦,那你改天带他来吧,我先和他聊聊。”小川说,“店里目前倒也不需要招人,但是他来至少得培训两周才能上岗,可以先干着。”
“薪资待遇呢?考证前先按店里普通全职待遇怎么样?5000一个月,轮班制,包五险一金。他考完咖啡师证就可以加薪了对吧?”
“这个不能面谈吗?”
陶见月很认真地说:“不行,我得先把条件谈好了,还得问他愿不愿去呢。”
小川:“……”
“小贱月,要不是咱俩交情好,我就要揍你了。”他郁闷地说,“你把我这当什么了?收容所?”
陶见月嘿嘿笑了笑:“当然不是,你是我心目中的最佳雇主。要不这样,我去你店里开几次直播,帮你宣传一下,怎么样?”
“这人对你这么重要吗?”小川意味深长地说,“以前想让你来我店里直播你都不干,清高得不行,这回倒主动请缨,说说吧,怎么回事?”
陶见月有点不好意思:“你都猜出来了,就别问了,总之一见人你就能明白。”
江畔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发呆。
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放心不下,又不敢总发微信去“骚扰”陶见月,就上某宝转了一圈,买了好些个补脑的保健品,地址填了自己家,等着全收到之后再打包给陶见月送去。
这是他唯一一次网购没抠抠索索考虑价格,而是看评价好的直接就往购物车里扔。毕竟是补品,要吃进嘴里的,不能不小心。
办完这件劳心劳力的大事,江畔捏着手机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记挂,晚上他又梦见了陶见月。
不是春梦,也没什么具体情节,就俩人小学生打闹,陶见月跑,他追,过了一会儿又换过来,他跑,陶见月追,开心得像是俩傻子。
可他跑得太快了,陶见月追不上,跑得脸都红了,气喘吁吁地喊:“江畔,等等我!”
江畔故意跑进一片小树林,躲在一棵树后面,等陶见月跑进来东张西望找他的时候,他就突然冲出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像是找到了什么大宝贝,哈哈大笑。
陶见月也看着他笑,两人就这么一直哈哈哈哈,同沙雕共欢乐。
直到江畔早上醒来,还觉得这个梦真开心,怎么就这么开心,昨晚惨遭解雇的事儿完全没留下任何阴影。
但是今天还得去拳馆办个手续,把一些私人物品拿回来。
走流程很快,这个月工资也基本能拿到手,就是日子不太够,略微少了一些,还要等工资日才能打到卡里。
冤家路窄,张教练、会籍顾问以及那个要求换教练的学员也在,仨人在更衣室附近持续掰扯。
张教练苦苦挽留,跟昨天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但是学员怎么都不松口,说不换教练就退款,他不在这里学了。
江畔很想躲开,但墨菲定律告诉大家,这种事一般是躲不开的。
学员一扭头就看见了江畔,指着他说:“我要他当我教练。”
张教练鼻子都快气歪了:“他没有带过课,也没有参加过大型比赛,更没有拿过奖牌,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在我们拳馆做教练,只能当陪练!”
会籍顾问比较圆滑,又知道昨晚发生的冲突,怕江畔急了当着客户的面翻脸,这就太不好看了,于是打圆场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只要技术好,学员认可就行,但——”
“我已经离职了,不能做你的教练。”江畔没被张教练的那番话惹怒,因为对方除了语气不好之外,说的也都是事实,只是他现在看到对方这张脸,就想起陶见月脑门的包,气就不打一处来,语气和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张教练一听,愣了愣,他并非坏人,直觉是自己连累江畔失业,感同身受,有一点点微妙的内疚。
但他嘴上还是得硬:“这可不关我的事,我没打你小报告!”
这还用打小报告,全馆的人都看见了。
江畔沉着一张俊脸,学他昨天的做法,摘下旁边拳套扔过去:“你不是想和我打一场吗?今天我奉陪,看到底是谁不如谁!”
“打就打,怕你啊?!”激将法对张教练很管用,点火就着。
会籍顾问欲哭无泪:“别了吧……两位都冷静一下。”
学员看热闹不嫌事大:“打!张教练,你要是能赢,我就不换你了!”
江畔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了个主意。
片刻后,两人换好衣服,戴好拳套,没有戴头部护具站上了拳台。好在他俩身高体型相仿,应该算是同一量级,这么比倒也公平。
他们采用了奥运拳击赛的规则,一共四回合,每回合2分钟,找来了拳馆经验最丰富的教练来做裁判。
十几分钟之后,躺在床上养伤的陶见月收到了江畔发来的视频。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张教练对着镜头,态度无比诚恳,说话中气十足:“陶先生,您好!昨天我不小心伤到您,给您造成了损失,我感到万分抱歉。您的医疗费、营养费和误工费我都会负责,希望您能尽快康复。”
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干咳声,张教练被cue到,立刻弯腰日式鞠躬:“再一次向您道歉,对不起!祝您工作顺利,心想事成,日进斗金!”
陶见月无法自控地笑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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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机双勒个更~晚上还是九点钟左右。
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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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原本只是想不用负责任地揍张教练一顿,好替小陶出口气,但听那个学员方才的发言,他突然有了个一举三得的主意。
做人还是要以和为贵,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既能出气,还能解开这个梁子,需要技巧。
会籍顾问看这一架势在必打,脑子转得很快,跟大家吆喝着是友好切磋,让江畔和张教练点到为止,千万别下手太重,还招呼了其他人过来围观。
台上那俩人答应是答应,但比赛开始就由不得别人插嘴了。
私下较量没有公开比赛那一套繁琐的流程,也没有钟声,裁判一声“boxing”,江畔立刻就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