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等会!”彭争打断:“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这样的女生?他说的吗?”
“没有啊,我瞎猜的,”姚婷婷反问,“你们男生不都喜欢这样的吗?”
彭争无语,示意她继续,“而且他家还挺有实力的好像,他姥爷是一家金融企业的创始人,具体哪个企业不知道,孟易挺低调的,从没拿这层关系说过事,”姚婷婷摊摊手:“我就知道这么多,”说完继续看窗外。
彭争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原来孟易是美术生,怪不得校服肚子上那株桃花画得那么好,跟能闻到花香似的。
帝都美院,孟易的随便一个理想就直指国内美术最高学府吗,而自己却连想去哪个大学都没想过,他的底线比自己理想都高,这就是差距吧。
学画画的人难免对文化课有忽略,可孟易却还能拿到年级前十的成绩,这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达到呢?原来可怕的不是别人比你优秀,而是别人比你优秀的同时还比你努力。
而且家境优渥,想必他的父母也一定是很好的人,所以才能培养出这么完美的儿子。
孟易他们一帮人已经结伴往回走,旁边的男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七八个人顿时笑开了,拍着手起哄,孟易似乎是这玩笑的主角,他把球一扔,跳上男生的背,顿时打闹成一片,球衣在混乱中被掀起来,露出一小截明晃晃的腰线。
姚婷婷:“我去!!!!!!”
彭争正沉浸在自卑情绪里不可自拔,姚婷婷的九阴白骨爪猛地把他抓了回来,“女侠,饶了我吧!”他捂着肩膀回头说。
姚婷婷犹如被打了一管肾上腺素,红着脸指着窗外结结巴巴地说:“公……公狗腰!你看见没?”
彭争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急于摆脱这种酷刑,他用力地点点头:“看到了!太帅了!”
廖若男及时回头,面无表情地说:“你就是馋他的身子。”
姚婷婷总算放开彭争,跑去跟廖若男过嘴瘾去了。
彭争抻着脖子看见孟易走进了教学楼,手肘枕在窗台上歪着头,回想着刚才那众目睽睽的窥视。
孟易的腰可真细,肚子扁平扁平的,不像自己,他低头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软软的,围了腰部一整圈,这是他七年多的积蓄,孟易可没他这么富有。
身材差距、成绩差距、财富差距、理想差距,孟易的一切都是那么遥不可及,难道他们之间就不能有一点相似之处吗?彭争费力地想。
玩游戏孟易没有特权吗?可能有,被抓住也会有人对他说:这次不算,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订校服孟易没有特权吗?可能有,老师会说:男生都按照孟易的大小定啊,他是标准号。
打饭孟易没有特权吗?可能有,阿姨会说:孟易不够再来添啊,饭菜管够!
这点是一样的!
看来他和孟易在食堂阿姨那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的,食堂阿姨是个颜控,他早就看出来了,对于他们这样颜值高的男生总是没有抵抗力。
没错,一定是这样。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彭争有点犹豫了,他不是怕粱晨再堵他,而是他没法保证能再一次保住校服,孟易没答应教他打球,他就没理由跟着他。
他慢吞吞地往校门口走,路过门卫室时还被耿大爷好心提醒了句:“明天记得穿校服!”惹得彭争更添郁闷。
他又一次站在了命运的岔路口,是选择明亮宽阔的大马路,还是狭窄幽暗的小巷子。
走大马路可以更快地回到家,但是昨天粱晨他们已经在小巷子堵过他了,如果按正常人的思维,今天一定不会再走小巷子,那么粱晨他们今天很有可能在大马路上等着他。
走小巷子虽然远,但粱晨绝对猜不到自己还会再走这条路,一个人绝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所以今晚的小巷子是相对安全的,而且这条路是通往小篮球场的必经之路,万一孟易还想去那里,说不定又会碰上。
他在脑海里盘算得万无一失,就像在为自己的决定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他从没选对过正确答案,彭争站在巷子中间,看着面前堵着的五六个人,心里这样想。
彭争站在昨天孟易出现的那盏白炽灯下,粱晨和他的人则处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但凭轮廓彭争还是认出了黄毛,粱晨坐在墙边儿的一块木头横梁上,歪着头点烟。
彭争盯着他看了会,发现粱晨这人不仅声音像鬼,人长得也没精神,他点完烟深吸一口,在吐出的浓雾中看了过来,彭争清楚地看见他眼睛下面的两个黑眼圈,他吸的是什么彭争不敢细想,此刻他特想屏住呼吸,无奈紧张之下愈发急促,额头甚至还渗出了一层薄汗。
“呵,还真有人蠢到两天走同一条路啊。”粱晨心情甚悦。
身后手持棒球棍的小弟们附和着哈哈大笑,彭争想说我还是推理了一下的,但他怕说出来会显得更蠢。
“我发誓真没想堵你来着,”粱晨站起来,“可是等了一晚上,就只有你从这走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他慢慢地走过来,彭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鞋底踩住的碎石与地面摩擦,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呲啦”的诡异声响。
彭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第二次落入虎口,他不认为自己还会有好运,他已经开始在心底盘算怎么跟爸妈解释了。
但是他还是想自救一下,这里离巷子口没多远,他现在转身就跑应该能在他们追上自己之前跑到大马路上去,没到马路上至少也足够把书包扔出去,这样得救的机会会很大。
他在心里倒数着,想着从哪个方向转身,用什么样的姿势起跑,给个多大的起始速度,先迈哪个腿,他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正巧粱晨朝他伸了手,想要摸他的脸,他脚底蓄力,小腿紧绷,脚底的石子又一次摩擦起来。
正在这时,一声清亮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熟悉的声线在巷子墙壁之间左弹右撞,落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喂!不是要我教你篮球,还学吗?”
第5章 宣誓
孟易气冲冲地往小篮球场走,彭争在他身后一声不吭,孟易根据路灯下的影子才确定这人一直跟着他呢。
他本来没打算去小巷子的,今天张涵他们有事先走了,剩他自己在班级磨蹭到最后才出来,他不愿意回家,孟令山在就会给他添堵,不在家里又太安静,没劲透了。
想着想着他就走到了岔路口,不自觉地想到彭争,他觉得按照彭争今天早晨表现出的聪明劲儿,应该不会再被堵了,他怀着这样的念头朝大马路上拐,突然想到自己走小巷子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就当绕段路玩玩了,脚下一顿,夹着篮球转过身往回走。
于是,他在巷子口看见了腰宽背阔的彭争,肉拳紧握,脚底使劲,一副准备逃跑的架势。
到了篮球场,孟易突然停下,彭争低着头没注意,差点撞到他身上。
孟易猛地回头,好看的脸此刻黑得彻底,紧紧盯着彭争,像个追款失败的讨债者。
“你没长脑子吗?为什么还走那条路?”
彭争垂着眼,嗫嚅着说出自己的推理:“我……我就是觉得他们可能猜不到我会再走那。”
孟易失笑:“这还是推理之后的结果呢?”他把篮球换了个边,“现在怎么解释?”
彭争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今晚的结果都只会证明自己蠢爆了,刚才孟易声音响起,他觉得上天又一次向他垂下了命运之绳,他伸出手抓紧,看着孟易一点一点把自己拉出困境,只留下粱晨晦暗不明的眼神。
今晚的一切要解释起来很简单,用“运气不好”四个字就能概括,同时又很复杂,就算现在孟易怀疑他是跟粱晨串通起来演戏的,他都找不到证据脱罪。
他低着头,看着孟易校服上的图案,觉得亲切又安心,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孟易救了他两次是事实,听到孟易声音那一秒他是开心的,只是分不太清这份开心是来自于自己获救,还是孟易的出现。
他们刚认识第二天,确切地说还不到24小时,但他却觉得已经和孟易认识了好久,他和姚婷婷做了三年同学,都没有这种感觉。
彭争缓缓抬起手,抓住孟易那株桃花,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对不起。”
孟易还在气头上,如果他今天没拐回去,这小胖子明天又得胖一圈,他正想着可怕的后果,身前的校服冷不丁被人扯了扯,他微愣,低头看见肉嘟嘟的手抓着那棵桃枝,献花似的晃动着。
彭争又说:“怪我倒霉,总能碰上他们,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啊。”
他比孟易矮些,又垂着脸,从这个角度孟易只能看见他鼓鼓的苹果肌和圆圆的鼻头,又长又密的睫毛颤动着,好像随时会挤出泪珠来。
孟易回过神,觉得心头那点气好像散了,他把衣服从彭争手里抽出来,一边抚平褶皱一边说:“行了行了,干嘛啊这,跟个姑娘似的。”
彭争讪讪地收回手,站在原地不敢动,孟易瞅了瞅他,问:“你身上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彭争想了想,抬头说:“青了好几块,但是没事,过两天就好,”他又安慰孟易,“我皮肤就那样,看着吓人,其实不严重,不用担心。”
孟易想说我才没担心,手里却拿出一管药膏递过去:“用这个吧,挺好使的。”
彭争受宠若惊,怔怔地看着他,孟易收回手:“……不要算了。”
“要要要!”彭争立马接过来,药膏表面被捂得有些热,他微微攥了攥,小心翼翼地装进了书包。
初春晚上的空气清凉透骨,偏僻的小球场中寂静无声,周围的小店大部分已打烊,只有少数还在等着刚放学的学生光顾,球场边偶尔有人骑车路过,颠簸出清脆的铃声。
“不早了,回去吧。”孟易说。
“你不是还要教我篮球?”彭争不鸣则已。
孟易下意识:“我什么时候……”他反应了下,“我靠我那是借口好吗?我要不那么说你现在还在里面当陪练呢!”
彭争像是猜到他要抵赖:“可你还是说了,粱晨他们都听到了,君无戏言。”
“他们听到了关我屁事?”孟易正试图理解他的脑回路。
“他们听到了就知道你要教我打球,这样他们就不敢来找我,但如果被他们发现你没教,我就还是会有危险。”彭争说了一长串自己的推理,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孟易看了彭争好一会,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彭争会再次出现在小巷子里,他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教你篮球,你就会有危险是吧?”
“那我现在转身就走的话,如果第二天你暴尸街头,我就会坐牢,对吗?”
“聪明。”
他觉得自己已经和彭争的思维接轨了。
不仅是彭争的逻辑,还有自己的脑子,竟然能跟着想明白。
他转了转手里的球,往球框下面走去,随意拍两下上篮,接住球之后对彭争说:“先说好啊,教你不是因为我怕坐牢,而是为了你减肥。”
彭争这才想起来,自己明明之前说出的理由是“想减肥”,怎么现在倒成了威胁。
他看着孟易投三分的样子,突然有些愧疚,想说要不算了,这时孟易突然传球给他,“接着!”
彭争捧着球,等着孟易的指示,孟易拿出篮球队长的范儿说了句:“赶紧动起来,大学开学之前,保你瘦一圈。”
“彭争!赶紧起床了要迟到了!”老妈在厨房门口扯着嗓子喊,被窝里的彭争哼唧了两声,艰难地坐起了身。
昨晚跟孟易练到将近十二点才回家,睡前又看了好几个篮球视频,导致他做了一宿关于篮球赛的梦。见他还坐在床上发愣,老妈把洗干净的校服扔到他头上,“赶紧赶紧,今天不是有誓师大会吗,别迟到了。”
彭争回魂:“誓师大会在间操呢,早着呢,”说着又要往床上倒,“我是不还能再睡会……”
老妈没理他,从他房间出去时喊了句:“老彭啊,牛肉面煮好了没,给我多放几块牛肉!”
彭争听见牛肉面三个字,迅速掀开被子下床,“给我盛一大碗!”
他吃完面舔着嘴唇跑出单元门,楼下的王奶奶看见他说:“争争慢点,别摔了!”彭争一边扶着书包一边说:“知道了王奶奶,我已经长大了!”
彭争家在这个小区住了将近二十年,这附近的每条街道他都无比熟悉,每个小店的前世今生他都如数家珍。
此刻他路过金州包子铺,老板娘正在店外往笼屉上摞笼屉,跟彭争打招呼:“争争啊,今天怎么没来阿姨家吃包子啊,是不是你爸又做好吃的了?”
彭争帮她扶着笼屉:“是啊,老彭的招牌牛肉面,错过后悔一辈子。”
“你这孩子就是孝顺,不像我家那个,”老板娘叹了口气,“我没那好福气哦。”
彭争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去上学了,明天来你家吃包子!”
老板娘:“哎好!”看着彭争的背影,“这孩子胖乎乎的,多招人喜欢。”
一上午两节课彭争都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控制不住地往篮球场上飘,虽然那里空荡荡,但他总脑补昨晚孟易教他篮球的场景,他看过不少比赛,规则倒是懂一点,亲自上手摸球还是头一回,孟易把球扔给他之后,手腕不会用力的彭争当场表演了一个“端尿盆”。
“不要从下往上扔,丑死了你。”孟易笑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