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慢慢成了朋友。”
“……”
“我十八岁生日快到的时候,他说要给我好好庆祝一下,我们约了一个地方见面,但他那天没来。”陆霄远皱着眉头,从面里夹出一块焦糊的蛋清扔到一旁,“后来问了他班主任才知道,他已经转学去了别的城市。”
听到这里,孙睿的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至最高点,总觉得接下来有什么惊心动魄、纠缠不休、他逃他追的后续等着他。
结果他等了半天,发现陆霄远又开始吃面了,便追问:“然后呢?”
陆霄远道:“然后再没见过了。”
孙睿不信:“这么简单?”
陆霄远面无表情道:“不然笔给你自己写?”
孙睿不死心:“青春躁动的年纪,你就一次都没表白过?”
“我前阵子才知道他是GAY。”陆霄远摁亮手机,屏幕上是那条容鹤三个月前发的出柜微博。
孙睿彻底傻眼了。
他曾经给陆霄远和容鹤想过一万种旧情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狗血戏码,结果没想到,他们居然连前任都不是。
人活一辈子,身边多少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这种无疾而终的关系用“人生之常态”来形容都不为过。
难怪容鹤看起来总是那么无波无澜,而陆霄远却搞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哪怕是一起开会,都要悄无声息地把对方的茶换成水,只因为对方不能喝茶叶。
孙睿腹中有千言万语,通通汇成一句:“原来你是单恋啊?”
第11章 “说哥你好帅!”
陆霄远公开恋情的风暴依旧在各个角落席卷蔓延着,给这个寒冬添了一把火。
容鹤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除了一些朋友熟人,还有各家媒体的来电,仿佛有一万只耳朵包围着他,到深夜都不消停。
起初,他还不厌其烦地回复,后来索性关机,世界才终于清净。
两天后,容鹤被张彦抓进了饭店包间,摆了一桌子好菜,面对面审问。
张彦屈指敲着桌子,压低嗓音道:“兄弟,有你这样的吗?上星期还信誓旦旦跟我说不熟,转眼恋爱都谈起来了,直接轰动全世界!你真是重新定义‘不熟’啊。”
“全世界?”容鹤还没从外面的寒冷中缓过来,浅淡的嘴唇缩在墨绿色的毛衣领里,闷声闷气道,“有这么夸张吗……”
“你不会以为陆霄远只有国内粉丝吧,天真。”张彦说着打开推特,“你看看,多少外国友人在线心碎。”
容鹤从衣领里探出下半张脸,没看推特,而是盯着张彦认真道:“你信吗,我没有故意骗你的意思,只是这个事情,真的说来话长,连我自己都还没整理清楚。”他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等以后时机成熟,我再说给你听。”
张彦闻言愣住。
在他们几个人的小圈子里,容鹤永远是遇事最淡定的那个,时常担当他们迷茫时的主心骨,鲜少露出如此纠结的神色。
张彦终于意识到这是容鹤的私事,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作为朋友,也不能太过越界。
尽管他实在好奇。因为容鹤和陆霄远看上去就像两个平行世界的人。平行没有交点,除非轨迹重叠。
张彦识趣的闭嘴了。
包间内的音乐缓缓流淌,他跟着哼了一会儿,想到了新话题:“你最近在面试新戏吗?还是蒋甚主演的那部《昆山雪》?”
被张彦暂时放过,容鹤终于有机会缓解一路而来的口干舌燥,他吹着滚烫的白开水,用嘴唇抿了一口道:“嗯,我是冲着总导演去的。”
由于是蒋甚的剧,前期造势很足,所以张彦略有耳闻,也知道导演是容鹤比较向往的一位,他点头问:“战况如何?”
容鹤双手捧着茶杯,十指渐次轻扣了几下杯壁,道:“看选角导演的反应,好像对我还算满意。”
“那就啥也别说了,直接走一个。”张彦举杯,“庆祝你大功告成!”
容鹤护住杯口,拒绝碰杯:“还没出结果呢,‘预祝’还差不多。”
张彦不以为然道:“连你这个谦虚过头的人都觉得导演对你满意,那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容鹤道:“凡事都没个绝对,我怕最后打脸了。”
容鹤一向对自己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但说话却从来不说满,除非拿到结果的那一刻。
张彦知道他这脾性,便也不再纠结,搁下酒杯转而道:“行吧,不过我可听说蒋甚是个太子爷,纯纯的资源咖,脾气也不太好,动不动就给人甩脸子,狂起来连导演都不放在眼里。”
“没关系啊。”容鹤笑了笑,浑不在意道,“反正我试的只是配角而已,那个角色和蒋老师只有一场对手戏。”
“蒋老师……”张彦翘起一边嘴角“呵”了一声,不屑道,“你怎么管什么人都叫老师啊?叫声张老师来听听。”
容鹤眨眨眼,莞尔道:“演技好的都是老师。”
张彦听出了容鹤的言下之意,撇撇嘴:“行吧,那我得叫你老师,容老师。”
容鹤脸一热,制止道:“别乱喊。”
张彦却仿佛找到了乐子,开始容老师长容老师短,阴阳怪气的,把容鹤都叫烦了,半天才消停。
窗外北风卷地,两人煨着一壶咕嘟咕嘟冒泡的热水,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尽管张彦已经非常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了,但话题还是时不时落到陆霄远身上。
容鹤也没完全回避,捡一些无伤大雅的内容应答,比如陆霄远的家里长什么样,再比如他和陆霄远一同就读过的那所中学。说说笑笑的。可一旦触及到某些回忆,他就会立刻岔开话题,迅速得如同在雨滴中躲闪的蚂蚁。
这家饭店是张彦朋友开的,酱汁鸡腿堪称一绝。菜上齐后,张彦左右开弓一口气啃了两个,擦手的时候,发现对面的容鹤正在给鸡腿剔骨,然后将肉分成两块。
张彦观察了半天,不解道:“好好的一个鸡腿,你为什么要把它分成两半,还给它分得这么均匀?”
容鹤闻言,停下了无意识的举动,茫然看向盘中的鸡腿。
是啊,这是他一个人吃的鸡腿,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不知道是不是再见陆霄远的缘故,那些早已经被岁月封存的记忆、习惯,似乎又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点点地翻了出来。
-
陆霄远年末行程非常紧,那晚离开之后,就没怎么在家落过脚。
期间他的助理齐禾来拿过行李,和容鹤打了一次照面,容鹤没过问陆霄远接下来要去哪里,齐禾也没主动说。
容鹤最近的工作都在本市,虽说不像陆霄远那么忙,但也没闲着。
这天回到家,容鹤登录了微博小号。
对于陆霄远来说,他们是实打实的11年没见。但对他来说不是。自陆霄远出现在银幕上的那天起,那个光彩夺目的身影就再也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所以,那晚在火锅店洗手间,他才能一眼认出带了口罩的陆霄远。
倒不是因为陆霄远有多红多耀眼。而是比起其他人,他还要更关注陆霄远一些。他的微博小号也只follow了三个账号:陆霄远本人、陆霄远的工作室以及陆霄远的粉丝后援会。
容鹤点开陆霄远工作室,顺利找到了公布陆霄远12月行程的那条微博。他对照日期,得知陆霄远此刻正在齐州市参加品牌活动。
他退出工作室主页,又点开了唯一关注的超话。
陆霄远超话的最新热门贴就是站姐从活动前线拍到的返图。
容鹤刚一张一张地看完,齐禾就突然发来了一组照片,都是陆霄远的活动现场照。
陆霄远状态非常不错,生图几乎和站姐精修过的没有太大差别。
一百多公里外的黑色保姆车内,齐禾抱着手机道:“容哥回消息了!”
刚结束活动的陆霄远略显疲惫地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淡淡道:“他说什么?”
齐禾道:“说哥你好帅!”
陆霄远“嗯”了一声,上半张脸被鸭舌帽遮住,唇角藏在略微低头后的阴影里,动了动,但表情看不太清。
齐禾在旁边细致入微地观察了一会儿,感觉他哥心情似乎还不错,于是道:“哥,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陆霄远道:“可以。”
齐禾瞬间燃起八卦的目光:“你为什么不自己发给容哥呀?”
陆霄远顿了一下,道:“我也没有要你发给他。”
齐禾挠了挠头。
陆哥刚才明明要他挑几张好看一点的活动照出来,然后又问他有没有加容鹤微信,难道这两句话之间并无关联?
想到这里,齐禾不禁在大冬天冒出一身冷汗,莫名有种臣子揣摩错圣意的惊悚感。
不过好在陆霄远闭目养神去了,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第12章 “加陆老师的是工作微信”
好几天过去,在各路通稿的推波助澜之下,陆霄远和容鹤官宣的热度依旧不减,在公众眼里坐实恋情的同时,也四两拨千斤地消灭了其他绯闻。
容鹤原本只有300万粉丝的微博也飚到了500万粉丝,这大概就是苗姐所谓的,陆霄远的力量吧。
但容鹤并没有太多兴奋的感觉。
这些人大多是来吃他和陆霄远的恋情瓜,或是来嗑他和陆霄远的cp,总之绕不开爱情。
可惜“爱情”这个核心支撑点是假的。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他和陆霄远“分手”那天,他们悻悻然离去的场面。如同一部电影落幕后的散场。而他不过就是黑白演员表上一个迅速滚过的名字。
吃过晚饭,容鹤收到付苗发来的工作安排:「后天上午10点,《MUSE》杂志内页拍摄,傍晚还有一个配套的小专访,地点比较远,你五点就要起床,我叫司机去接你。」
《MUSE》是最近刚刚兴起的杂志,虽然没有那些一线杂志那么难上,但邀请的也都是时尚名流以及时下热度当头的艺人。
容鹤回复“收到”。
付苗:「看到微博涨粉了吗?喜欢你的人终于变多了。」
容鹤:「嗯,但他们应该不是喜欢我才来关注我的。」
付苗那边“正在输入”好久,发来了一大段话:「他们是被陆霄远吸引来的没错,但也相当于把机会放在你面前,能不能把他们握住,变成真正属于你的粉丝,就看你自己本事了。你要记住,就算是金子,也需要被人淘出来才会发光。这也是我们和陆霄远那边合作的初衷。」
苗姐说得非常有道理,容鹤也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新人。
但苗姐不知道,他和陆霄远之间,永远不可能只有功利关系这么简单。
-
两天后的杂志拍摄有点赶,但进行得还算顺利,拍完回来,已经晚上十点了。
容鹤摘下手套,输入指纹推开门,迎接他的依旧是一室寂静的空气。
年末各种活动、大秀、晚会扎堆,陆霄远行程非常满,而且基本都是在外地,这会儿要是在家才不正常。
容鹤带着一身寒气匆匆换鞋进屋,快步走到饮水机旁,喝了几口热水才缓过来。
他捧着水杯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正打算向付苗总结工作的时候,付苗发来了一条消息:「刚才《MUSE》负责人跟我交流了,说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好/大拇指」
容鹤回复:「他们也挺专业的,比较照顾我。」
容鹤所言当然只是客套话。
今天的拍摄还好,但访谈内容可以说处处是坑,明面上是关于影视方面,实则三句话绕不开陆霄远,容鹤只能绞尽脑汁地回答,争取最大程度上不给陆霄远带来困扰。
付苗:「我早就说了,咱们鹤宝是块儿做大明星的料!」
容鹤哑然失笑,摇着头回复:「苗姐你又哄我玩儿了。」
他等了好一阵,付苗不再说话,应该是忙去了。这时,秦逸风发来消息炫耀他的“新情人”——一款限量版的游戏装备。
这款游戏在他们几个好友间比较流行,偶尔得空,容鹤也会操起键盘打个通宵,但没有秦逸风那般沉迷。
容鹤舒展了一下凹造型凹到酸痛的腰和四肢,靠在柔软的靠垫上,和秦逸风闲聊了起来。
可能是这几天太折腾的缘故,容鹤和秦逸风扯了没几句,就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连身上都泛起了冷意。就在将醒之际,梦里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他头顶的光线。
虽然铺天盖地,但并不让他抵触,反倒使他疲乏的身心得到了片刻舒缓。
在这片荫庇的无声安抚下,容鹤最后小憩了一会儿,鼻间忽而一阵沁人心脾的冷香。有点熟悉。
他微微睁眼,透过睫毛看到面前深灰色的大衣衣摆,猛然清醒过来。
原来不是做梦,是陆霄远回来了。
但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保持着蜷缩的动作,在沙发上装睡。
他这会儿脸上妆还没卸,头发肯定也睡乱了,说不定还流口水……以这样的形象面对陆霄远,想想就很尴尬。
好在陆霄远并没有在沙发边逗留太久,很快便欲离开。
他刚要睁眼,陆霄远忽然停下脚步,又转身走回沙发边,同时脱下了厚实的大衣外套。
陆霄远先是微微弯腰,双手展开大衣,撑在他身上悬空了一会儿,接着又搭回臂弯,调高了客厅空调的温度。
一分钟后,楼上关门声响起,容鹤坐起身,尴尬地摸了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