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父相当严肃,弄得雪微也严肃起来:“伯父。”
“这个见面礼,我本来也是给你准备了的。”闻父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随后说,“就是有些地方临时出了一些问题……”
闻蛮咳嗽了一声:“您现在拿出来吧,我妈都送了,您这不跟上?”
“待会儿,待会儿。”闻父也把视线投向了麻将房,目光依依不舍。
雪微适时地观察了一下气氛,顺水推舟:“您要不先去帮伯母的忙?见面礼没事的,您看我也没给您二老准备见面礼……伯母已经给我送啦。”
“她是她的,我是我的。”
闻父严肃地做了保证,“待会儿给你,那么我就先……去帮你伯母的忙了?”
“好的好的,您别操心我们。”雪微非常机智,“我们待会儿也来帮忙。”
闻父于是面不改色,沉稳地踱去了麻将房。远远地能听见闻母的声音:“你干嘛?今儿可没你位置,你下午不上班?”
“元旦上什么班?你要打就多叫人,凑几桌……”
那边开始理论,闻蛮和雪微相视一笑。
“吃好了没有?”闻蛮温声问:“要不要去睡会儿?”
雪微瞥他:“你去睡会儿吧,我还不困。”
闻蛮怀疑道:“你不困?昨晚睡那么晚。”
雪微继续瞥他:“我睡得早,谁睡得晚我就不知道了。”
昨晚闻蛮凌晨三点还在拱他、贴着他动手动脚,他隐约知道,不过懒得理。
闻蛮挠挠头:“那我去睡?你一个人在外边?”
雪微想了想,小声问:“来岳父岳母家第一天就打游戏看动漫是不是不太好。”
“那新人登门,立刻就去打麻将了也不太好吧?”闻蛮牵着他的手,“我房间你看过了,困了你就上来。那里边是书房和游戏室,要是不自在,就上楼来我这好不好?”
雪微很沉稳:“好。”
雪微在走去游戏室门口,闻蛮本来准备上楼洗漱,走了一半,回头看见他在这呆着,叹了口气,又走了下来,贴在雪微背后,抱着他不撒手:“可我还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那我陪你睡觉?”雪微比较没原则,开始顺着闻蛮的意愿说话。
“我陪你打游戏吧,我就在你身边睡。”闻蛮低声说。
雪微也低声说:“好。”
两个人指尖贴着指尖,又勾了勾手。
闻蛮在游戏柜里扒出游戏机,有些意外地发现了新东西:他原本的几个游戏机放得整整齐齐,是按他自己的收纳习惯摆的,但是此刻也被腾空了一边,另一边放着全新的游戏机盒子——一样一个,摆的整整齐齐。
游戏机套也买了情侣套。而且不是常见的蓝色和粉色,而是深蓝与浅蓝。
所有他的东西,他父母都给雪微准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大概这对父母风轻云淡不着调,背地里到底还是想了些对策:不外乎就是当自己有了第二个儿子,所以待遇要和女孩子或有所不同。
除此以外的地方,就和对闻蛮一样随便了。
雪微打着游戏,闻蛮跟他一起靠在沙发下,两个人打了会儿分手厨房,闻蛮因为困,操作屡屡拖后腿,被雪微勒令不许再碰游戏机。
雪微调了单人游戏开始玩,闻蛮裹了条毯子,就靠在他身上闭上眼,沉沉睡去。
雪微也不知道打了多长时间,隐约听见闻父闻母的牌友们纷纷登门了。
“小闻回来啦?那我去打声招呼,哎哟我跟你说,我家那几个小孩可喜欢他了,还有跟他一起的Ice……”
“Ice也在!!在打游戏!我消悄地带你们看一下,可干万别打扰他们。”闻母充满炫耀的声音。“现在Ice是我二儿砸啦!”
几分钟后。
闻母敲了敲门后面跟了一串好奇阿姨,躲躲藏藏的往里边瞅。
“闹闹?给你们送点点心零食。”
雪微闻言暂停了游戏,抬头对闻母比口型:“他睡了。我就……不起来接您了。”
“好,那我轻轻地放在这里。刚炸的鸡翅、薯条,还有爆浆冰淇淋蛋糕。外面还有茶,最里边那层是你们爸……他爸要送礼的,不能动,其他的都可以尝尝。”
闻母说顺嘴了,改了改口,叮嘱了他一会儿,雪微乖乖地说:“好,谢谢阿姨。”
“我靠,好帅这孩子!”外边围观的几个姐妹激动地互相讨论起来。
“这也太乖太漂亮了吧!和小闻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诶!小闻小时候都不给我们抱……脾气大得很……”
“去去,是我儿子,你们少打扰他。”闻母喜滋滋的,她现在越看越觉得雪微可爱——相比闻蛮这种从小放养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投喂小崽子的成就感。
门关上了,闻蛮从雪微肩头困倦地抬起头:“嗯?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
“阿姨给我们送了吃的和饮料。”雪微小声说,“还有巧克力华夫饼,你是不是跟他们说了我爱吃什么?”
闻蛮睡着,几乎能力思考他在说什么,他嘀咕了几句,雪微一句都没听清,闻蛮只胡乱在他脖子上亲了几口,随后抱着他就要往沙发上趟,雪微把他扶去沙发上,闻蛮手还要伸下来:“闹闹宝贝给我摸摸肚子。”
雪微脸一下就红了:“家里有长辈,你没睡醒不要乱说话!”
好在闻蛮没有纠缠,他很快又睡着了,但那只手却还往下垂着,修长的手上指节分明。
雪微打了会儿游戏,一回头就是这只手,他没忍住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就这样一边捏着闻蛮的指尖,一边单手打游戏。
打了一会俄日后,他出去把冰淇淋盘放好,正准备洗盘子时,闻父进来倒水,正好看到了:“诶,你放着你放着。”
雪微说:“还是我洗了吧。”
闻宪和蔼的摇摇头:“过来,雪闹闹,这里洗碗机,来,我教你怎么用,我们一般是攒五个盘子一起洗,你放在这里,洗涤剂在这,我们家是谁看见盘子满了就启动洗一洗,不分工。”
“好。”雪微认真记下。
闻宪又拦住他:“正好,我给你的见面礼,刚刚准备进去找你的,这就来了,过来。”
雪微乖乖跟他去了客厅,闻宪郑重地给他一个手表盒子:“咱们中国不兴送手表,说意头不好,不过咱们不取这个意头,我们取表白心意,永结同心的意头,祝你们两个白头到老。”
雪微认得这表的牌子,当即推辞了一下,闻宪大手一挥:“一家人不整虚的,你们还年轻,不用讲究这些事,不过不论男人女人,总有用的上的商务场合,也总有讲究的时候,我们为人处世,富有富的讲究,穷有穷的讲究,做人舒展豁达,就是正路。”
雪微从没听长辈讲过大道理,他肃然起敬:“谢谢伯父。”
闻宪显然觉得雪微相当上道,以及自己这番多年来在商场浮沉的人生感悟讲得非常到位:“好了,你去玩吧。”
雪微先回房间把礼物放好。
闻父送了他们一对男士手表,一大一小,深蓝的表盘,上边坠着钻石,非常漂亮。
楼下,闻母打完一圈牌,起身伸懒腰。她抱臂看着回来的闻父满面春风,笑眯眯地:“得了,又有个人听你吹牛了。”
“我那哪是吹牛?”闻父据理力争,“那是宝贵的人生经验……”
“你算了吧,我和你儿子从来都懒得听。”
“雪闹闹也是我儿子了。”闻父郑重宣布,“我看他可比你们俩都让人省心。”
……
闻蛮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半,一睁眼,雪微已经不见了。
厨房里传来饭菜香味。阿姨在做饭,闻母的牌友们纷纷表示元旦回家吃饭,不留了,接着上门的就是闻家在T市的亲戚们。
闻蛮揉揉惺忪的眼,挨个打了招呼,随后四处找雪微。
闻父正在往桌上端盘子,闻蛮看了一圈,找他问:“爸,雪微呢?”
“在跟你妈做插花,你赶紧去厨房帮忙。”闻父嘱咐道。”我已经刻了一盘萝卜出来了。”
闻蛮抗旨:“我先去看看闹闹。”
“这小子!”闻父“啧”了一声,“完全跟我年轻时一个德行。”
雪微已经挨个见过了闻家的各种亲戚,一大家子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嗑瓜子,雪微和闻母在窗下剪冬茉莉。
闻家有个温室花房,冬天也开四季花,闻母是室内设计师,审美眼光极佳,每天都要照顾她的花朵们,雪微认真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做着花束,闻母就在旁边笑着说话。
“我家这小子其实从小就蛮老成的,也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粘人,我们那个时候就说,这种性格的人,以后要栽,就栽老婆身上,果不其然,他天天跟我念叨你,说的话比他小时候加起来的还要多。”
“你跟我说说,他怎么追的你?”大家纷纷八卦道。
雪微有点脸红:“就……顺其自然……”
“不是吧?他追你追得焦头烂额的,天天找我支招。”闻母还是笑眯眯地,“怎么听你说好像很容易啊。”
雪微继续脸红:“我其实……很早就喜欢他了,但是以为他不喜欢我,所以就……”
“就拖了四五年了?”闻母大笑,并开始细说自己和闻父的过往岁月,雪微没留神闻蛮已经来了,闻蛮冷不丁问了一句:“闹闹,你很早就暗恋我了?”
雪微一看自己的话全被闻蛮听过去了,当即脸憋得通红,啊呀呀地把手里剪掉的枝叶往他脸上丢,大家全部笑了起来,闻蛮笑得最开心。
他弯腰把雪微拖起来:“走了走了,我们去厨房帮忙。”
“你舍得让雪微去呀!”其他人都起哄,纷纷批评他,“小闻真不懂心疼人!”
闻蛮不管这个,牵起雪微的手就把他往厨房里带,闻父拎着茶杯走进来:“算了,算了,我儿子我知道,这是要独处空间,我们就别当电灯泡了。”
他坐去雪微的位置,接着雪微的继续剪。
*
雪微以为他会问自己暗恋的事,不过没想到闻蛮什么都没问,而是专心给他做了一个菜,唇边一直噙着笑意。
他要做蛋包肉,让雪微给他打下手,雪微站在旁边指点江山,两个人最后都被爆了一身油,不过倒是做出了还不错的成品。
一顿饭吃得自然而和谐。
闻家的亲戚并不多嘴,气氛自然而亲切,每个人又都给雪微包了红包。
闻蛮和闻父多喝了两杯,有些微醺,不过神志还清醒,挨个送客后,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闻父闻母作息一直很规律,叮嘱他们两句后就去睡了。雪微也感到了迟来的困意——他悄悄凑在闻蛮耳边,问他:“你下午补了觉,现在还能睡着吗?”
闻蛮低笑着说:“恐怕不太睡得着。不过我陪着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接着玩手机也行。”
“好,那我们也去睡吧?”雪微说话悄悄地,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
闻蛮觉得他可爱,这一夜里,微醺的眼中看来,尤其可爱。
他戴着他的戒指,身处他的家中,正凝望着他。
单单这件事,就是让人无比喜悦沉沦的冲击。
“好。”闻蛮把雪微抱起来,稳定、缓慢地往楼上走,他一边走,一边细细地亲吻他的脸颊。
进了房间,雪微挣扎了一下,闻蛮把他放在了地上。
“你先去洗?”闻蛮问道。
雪微摇了摇头,他把他按在床上,随后变魔术似的,在床头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小酒杯。
两杯都斟满。
雪微递了一杯给他:“你已经有点醉了,不过仪式感要走一下。”
“什么仪式感?”闻蛮接过来,笑着一饮而尽,“交杯酒吗?”
“是……听说喝酒,能助兴。”雪微红着耳朵尖,神色却十分认真镇定。
闻蛮愣了一下。
雪微低下头,放轻动作,解他的衣领:“要不要一起洗澡?”
闻蛮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但没完全懂,他谨慎地问道:“闹……闹……?”
“突然觉得,结婚致好像也很好。”雪微歪头看着他,努力在小小的紧张和慌乱中找到自己的音调,“都说生米煮成熟饭,今天就把饭煮了吧。”
夜晚还长。
房间里,先是浴室灯亮了很长时间,随后灭了;卧室的床头灯再度开启,不过也只开了短短几分钟,水滴落在地板上,脚趾陷入床单,指尖掐住肌肤。
一切美好欢愉,都还漫长,触手可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