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今雨点头:“骆医生。”
“您头痛怎么样?好些了吗?”商今雨投身事业,独居鲜少回家,常常工作起来记不得休息,久而久之有了头痛的毛病。骆宇开了些药,又建议她滴一两滴佛手柑混苦橙花精油在香薰里,闻着香薰休息舒缓头痛。
“是有点用。”商今雨皱了皱眉:“这几天又睡不着。”
骆宇了然,难怪商今雨身上有股很强烈的橙花味。
睡不着,只怕是因为商觉时受伤。
商觉时家庭关系复杂,和他父母的几十年的罅隙,个中隐秘,不是外人能插手的事情。骆宇的祖父和商家是故交,隐约听说过当年闹得满城风雨。
……
骆宇看了看时间:“您也去觉时那里吗?”
商今雨叹了口气,迎着风捋了捋头发:“你先去吧。”
骆宇惯例到商觉时这里来检查情况。
邈邈开的门,还没打招呼,就先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他一下躲得远远的,比骆宇来看牙齿反应还大。
骆宇低头一嗅,原来和商今雨说话的时候,自己也沾上了柑橙味道。
猫科动物对这种味道敬谢不敏。
骆宇知道自己此刻不受邈邈待见,动作麻利地工作。“我马上走。”
邈邈远远捂着鼻子:“你快一点。”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后,来访门铃又响了。
“商觉时。”邈邈包办了一整天的访客接待,看了一眼系统显示:“是你妈妈。”
他扭过头:“要开门吗?”
“嗯。”商觉时合上在翻阅的文件,连同桌上的几本,一同锁进抽屉。
作为猫猫,邈邈的嗅觉自然是敏锐的。一开门,就隐隐嗅到橙花与佛手柑混合的气味。邈邈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因动作扬起一阵风,柑橙的味道飘散开来。
!!救命!
为什么和骆医生身上的香味一样啊!
邈邈以为自己又要打喷嚏了,连忙捂住鼻子。
让他意外的是,这股香气很淡,若隐若现,完全在猫猫能忍受的范围内。若不是猫鼻子灵敏,恐怕都闻不出。
商今雨刚进来,目光落到邈邈,自然地使唤:“你出去。”
邈邈从山羊胡的事情学了乖,自发往阳台上跑。
但他被商觉时喊住了。
“跑什么?”商觉时扬起眉:“过来。”
邈邈夹在中间,为难了两秒钟。但他更亲近商觉时,加上自己也想听,就和商觉时坐到一起。
这样一来,商今雨单独坐在一侧。
邈邈和商觉时两个人联合,反倒她像个外人。
商今雨话里藏着不豫:“我是商觉时母亲,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说。”
邈邈是猫猫那会,就有点怕商今雨,本能往铲屎官的方向靠了靠。
“母亲?”商觉时觉得好笑:“他才是和我一个户口本的人。我没什么要和你单独说,请回吧。”
商今雨被他噎了一下,又看商觉时和邈邈挨那么近,蹙了蹙眉:“伤好些了吗?”
“小伤,不劳费心。”
商觉时根本不信她特意跑来一趟,就是为了关心自己伤情。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聊不到几句,商今雨话锋一转。
“……你能想通回商家,当然是件好事。”商今雨的话里有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但和他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子!”商今雨面若寒冰,目光冷漠看过邈邈:“想在商家站稳脚跟,联姻才有价值。不然你凭什么,胜过其他人?”
“或许您没听懂,……”商觉时脸上笑意更盛,更像不动声色的较量:“我说的一个户口本,是指结婚的那种。”
第71章 喵
商今雨涵养极好, 听了商觉时这样石破天惊的宣言,面不改色:“你这样是在胡闹。”
“明家那个小姑娘,倒是门当户对。就算以后结婚, 她也不会管你什么,这样最好不过。”
“要是不喜欢, 再换……”
商觉时岂能听不明白他母亲的意思。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 哪怕毫无感情基础,哪怕各玩各的……
他可真是感谢他母亲的“好心”。
“如果没别的事, 你可以走了。”商觉时反扣桌上无人动过的茶杯,俨然有送客之意。
商今雨不满他的态度:“你既然姓商,自然要担起商家人责任。”
“姓是我选的?”商觉时眼底浮现出厌恶。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像是不可触碰的逆鳞,商今雨声音忽然抬高。
她猛然从沙发站起,价值不菲的名贵香包撞在茶几上, 金属装饰被撞出激越响声,几乎击垮了表面的脆弱平静。
商今雨站得猛,落到邈邈眼里, 就像是攻击的前兆。
邈邈以为她要打人。
邈邈动态视力绝佳,几乎是商今雨抬手的瞬间, 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可以打他。”
小猫说话不似平时的甜软随和, 反而带点严肃的警告意味。他耳朵警惕竖着。
商今雨侧了一下头,免得落下的那缕头发遮挡视线。
她皱眉:“不关你的事。”
“商觉时受伤了, 他很疼的……”邈邈很快松了手,仍是不放心。
“反正不许你碰他。”
小猫尾巴在空中晃了晃, 那些柔软纤长的尾巴毛,随之扬起漂亮的弧度。
他瞳孔清亮, 倒映出商今雨面笼寒霜的盛怒。
难道在别人眼里,她百忙之中过来, 是为了打儿子一下?
“邈邈。”商觉时起身,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搭在邈邈肩头,示意他放松。
邈邈回头,用那种略带严肃的眼神快速看了商觉时一眼。
如果不是怕暴露猫猫身份,他都要“喵”上一声让铲屎官别闹。
商觉时捏了捏邈邈肩膀,把他护到身后。再抬眼面向商今雨,难得的一丝温情随之消失殆尽:“您看,这里没人欢迎你。”
说话时,面上犹带轻哂。
这并非商今雨过来的本意。
她背过身,深吸一口气。“好好休息。”
拎着包在走之前,商今雨平复情绪扭头交代:“家里派系人多势众,你想赤手空拳回来,就是送死。我的意思是,不如这次放过商英。”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商家人可真是血浓于水,商觉时还没怎么着,接二连三说情。
“做梦。”邈邈两次差点遇到危险,线索都指向徐清秋。商觉时稍微查了那么一查,在稍微威逼利诱了几个相关人,他们就供出了商英的名字。
商英动手在先,反倒要他放人?
“这么说,商少爷是要凭一己之力风光?”饱受商觉时毒舌荼毒的席山右若是在场,就能立刻明白表哥这等阴阳怪气究竟是来自哪里。
商觉时抬起眉:“不及您当年半分。”
两双隐隐相似的眉眼,相看俱是冷漠与厌倦。
一再提醒自己要心平气和,两句话不到,还是落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邈邈在商觉时身后,稍有些放松,又立刻警惕起来。
商今雨话已至此,再无什么好说:“我等着。”
邈邈记得商今雨差点对铲屎官动手的事,心里起了提防,一路跟着,直到把她送出门。
走到门口这段路并不长,但对邈邈而言很是难熬。商今雨周身都是冷冰冰的盛怒,比以往过年在商家看到,还要让猫害怕。
走到屏风后的玄关,商今雨忽然开口:“小骆说伤不严重。”
“啊?”邈邈耳朵动了动,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小骆是谁,商觉时妈妈又在说什么。
一直到离开,商今雨再没有说话。
等到邈邈终于理清“小骆”指的是骆医生,商今雨已经自己开了门。想都没想,邈邈脱口而出:“他手疼。”
商今雨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右手抓紧香包带,头也不回离开了。
邈邈仔细检查了门:“她走了。”
“早该走了。”商觉时按了按眉心。若不是他受伤失去了意识,绝对不会住到商家的医院来。商今雨上门,除了这套说辞还能有什么新鲜。
“我觉得……”邈邈想着商今雨在门口像是关心的话,就想告诉商觉时。
他思考说辞,尾巴无意蹭过商觉时。
——送上门的漂亮大尾巴。
“她刚才问我你疼不疼。”所以……
“信她?她在外一直是个好母亲。”商觉时冷笑,对猫猫的尾巴下手,探进毛蓬蓬的大尾巴摸了一把。
邈邈被这么一摸,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冒出了尾巴!
要命!
“什么时候?”邈邈难免慌乱。变成人以后,一直把自己的秘密保护得很好,除了几个必要知道的人,再没有人看到过他人形时候的尾巴和耳朵。
商今雨看上去那么凶,自己的尾巴被看到了可怎么办?
邈邈尾巴也因惊吓炸成粗蓬蓬的一条。
“刚刚。”商觉时揉一揉猫猫竖起的尖耳朵。“没事的。”
商觉时撸邈邈手法熟练至极。他知道耳朵从哪边下手摸,用什么力道摩挲,才能让小猫最舒服。邈邈被这么摸下来,稍微不那么紧张。邈邈舒服得耳朵往后靠,脸不由自主往商觉时手上贴。
如果他现在是猫,肯定已经发着嗲要铲屎官再摸几遍耳朵根到颌骨的地方了。
商觉时安抚着猫猫,一面试图寻找让所有人三缄其口的蛛丝马迹。
商今雨见到邈邈的尾巴,并没有任何特殊反应。邈邈是她打着“解压”旗号送来的礼物,她也说过“不要就扔到海里”。
……呵。
商觉时眼底不可避免浮现一阵阴翳。
他垂下眸,温声诱哄猫猫:“邈邈,抱抱。”
邈邈炸开的猫尾巴垂在身后,尾巴稍小幅度甩动着——抱抱倒也不是不行。
但他还有一些事情想问商觉时。
要是变回猫猫给铲屎官抱抱,就没法问了。
于是邈邈假大方将尾巴递到商觉时左手。
抱抱暂时不行,所以请他摸一摸尾巴。
只给商觉时摸了一下,就立刻收起来。
“好了!”邈邈尾巴竖到身后。“我有事要问你。”
邈邈身为小猫,在常识上难免认知欠缺。
他不知道同一个户口的意义,商觉时和他母亲打机锋也没多大听明白,单单记得商觉时说了“结婚”。
所以说……
“‘结婚’是什么意思?”邈邈仰起脸。
商觉时定定看着小猫白白净净、毫无所知的漂亮脸蛋,像屋内盆栽青梅新结出的果儿,饱满鲜嫩,在暖色的灯光下,有着一层细小绒毛。
他并非什么好人,这一天下来,四次三番涌现让某些人永久闭嘴的冲动。但又因为邈邈在,不想吓到他才勉力克制着。
邈邈柔软温暖的存在,就像一条绳,拴着他所有蠢蠢欲动的暴戾。
邈邈问的问题显得柔软又甜蜜。
——结婚是什么?
商觉时手从小猫微微上翘的唇上抚过。
他要是直接说明白,会和以前一样,把小猫吓到的吧?
商觉时垂下眼睫,思绪翻涌。
“不说我也知道,就是要给我找后妈!”没等商觉时说话,被狗血电视剧荼毒的小猫如是开口。
商觉时:?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手把手从主课教到艺术哲学的小猫,脑袋里装得什么乱七八糟。
“结婚是给你找后妈,那我是什么?”商觉时决定用笨蛋的逻辑打败笨蛋。
邈邈还没有完全清楚传统那套亲戚称呼体系,看狗血剧本来一知半解,商觉时这么一问,彻底被其中逻辑闹糊涂了。
“你……你是,”邈邈支吾了半天,想不出个理所然。他歪了歪脑袋,金色的眼睛看向商觉时:“喵嗷~”
如此耍赖式喵一声,似乎就可以把所有事情萌混过关。
商觉时心跳不可避免,漏跳一拍。
“小猫。”
他拉近邈邈,握住猫猫天生细软、柔若无骨的腰肢。
“我告诉你结婚是什么意思。”商觉时声音低沉:“结婚意味着除了接吻,还有很多要教你的事情。”
“教什么?”邈邈被这么一模,只觉得腰上痒,靠在商觉时身上乱动:“我讨厌学习。”
邈邈是只爱干净的猫猫,他总是睡在花草间晒太阳,身上也染上草木阳光清甜绵密的香。稍长的发尾垂下,几缕发丝扫过商觉时脖子上,因不安分的动作带来浅浅细碎的痒,又因脸上那份无知更显得诱惑。
几缕落在锁骨上,往下没入衣领。商觉时视线随之没入更深。邈邈喜欢舒适,自己穿衣服爱挑宽松的穿,他这样俯在商觉时身上,轻而易举就能从领口窥见里面的旖旎。
商觉时闭了闭眼睛,喉结滚动。
邈邈莫名觉得脸热,不自觉开始甩尾巴。似乎甩尾巴,就能让自己自在那么点。结果甩来甩去,尾巴甩进了商觉时手心。
“喵——”邈邈立刻警惕,把尾巴抽了出来:“不许摸!”
商觉时没有摸,转而捻起邈邈垂在锁骨上的一绺发丝绕在指尖,眼底幽暗一片:“从接吻开始教。”
邈邈红了脸,想也不想拒绝:“不可以……”
但商觉时还是不讲道理吻了上来。
他对小猫一贯呵护。吻刚覆上去,总是轻柔细致。
邈邈毕竟有着猫的本能,唇齿间俱是商觉时的气息,他被亲到糊涂了,伸出舌头想要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