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钧说完,林峋靠在青石板上闭目养神道:“他忙死了。白天要开会,工作,晚上还有一场商会的晚宴。我们今天一天都在游戏城,哪儿有机会碰到他。”
林峋说完,姜钧:“……”
也是,和舅舅这样的霸道总裁相比,他们这群小鸡崽儿今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林峋舅舅家这么大的产业,自然也不会清闲。
而据林峋说,他舅舅其实也是富好几代来着,索家从早几十年,甚至说民国时期就已经发家。风雨飘摇这么多年,到现在索彧支撑,已经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家族了。
索彧也是真厉害啊,一般家里有钱的话,都净顾着败家了,他竟然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家族。
确实厉害啊。
想到这里,姜钧想起白天在大厅见到的索彧。要说索彧也真是天之骄子了,不光能力强,外形也是十分突出,那气质那身形,说国际男模都是说委屈了他。
他有着男模身上没有的气质。一般男模拍杂志,是摄影师要什么感觉,他们摆出来。而索彧不需要,他是自带的气质,沉静矜贵,令人无法忽视。
就在林峋回答了姜钧的话后,姜钧沉默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姜钧突然开了口。
“那像你舅舅结婚的话,是不是得政治联姻啊?”
姜钧问完,一旁闭目养神的许言微睁开了眼。
而听了姜钧的这个问题,林峋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只笑了笑,道:“那当然啦。我舅舅是个各方面都很强的人,而且他十分理智,他是我见过人生规划最清晰的人了。平时嘛,该有女人就有女人,但要是结婚,肯定会娶门当户对的。”
林峋说完,一旁吐泡泡的阮浩惊叹道:“哇,我感觉我像是在看商战剧。”
阮浩说完,许言睁着眼睛望着上方被热气蒸腾的竹叶,看了一会儿后,闭上了眼睛。
“哎,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舅妈啥样?”在阮浩说完后,姜钧问了林峋一声。
这个问题,林峋还真想过。姜钧问完后,林峋道:“漂亮。”
林峋说完,姜钧和阮浩都是一笑。这还真是峋哥哥这个颜狗的取向。
“那要多漂亮啊?”阮浩问。
漂亮其实是件很主观的事情,阮浩问完,林峋想了想。他想了一会儿后,头顶着毛巾看向了旁边,笑着道。
“像许言一样漂亮就行。”
许言:“……”
来自外甥的肯定。
林峋说完,姜钧也突然想起许言来。他抬手拿掉头顶上的毛巾,看向许言的方向道:“哎言言,你今天怎么不咋说话啊?”
姜钧说完,阮浩和林峋也拿掉毛巾看向了许言。
其实许言平时也不算话多的人,但是宿舍里聊天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说上那么一两句。今天他们一直在聊舅舅的事情,许言一句话也没插。
许言靠在温泉池的边沿,他额头上顶着热毛巾,身上全是热腾腾的水汽。水汽弥漫中,许言浑身发烫,喉咙却干得厉害,甚至说还有些头晕。
三个人里,就林峋离着许言最近。他在看向许言时,也发现了许言得不对劲。水声响起,林峋走到了许言身边,抬手摸了一下许言的脸。
“挖槽,怎么这么烫?”林峋皱着眉头喊了一声,说罢,他就要去摸许言的脖子,被许言一把握住了。
许言确实很烫,烫到明明林峋也很热的手,在摸着他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温凉。这种被触摸的感觉很舒服,可是他现在头有些晕,怕林峋摸下去,他在意识不清醒前都不知道拒绝。
握住林峋的手,许言从温泉池里站了起来,站起来后,温泉池外稍微凉一些,他也稍微清醒了些。
“我泡久了,有点头晕。”许言道。
“啊。那你要不要去外面坐会儿。”姜钧和阮浩也是一脸关切。
“嗯。”许言应了一声。
应完之后,他道:“我直接回去吧。前几天考试,每天睡太晚,刚好现在也有些困了。”
许言的头晕乎乎的,应该也跟困了有关。
许言说完,林峋起身就要出来:“我跟你一起……”
林峋还没出来,就被许言又压回了水里。
“我回去睡觉,你陪着我干嘛?你们又不困,在这儿继续泡就行。”许言道。
许言估计回去冲个澡就睡了,林峋跟着他也没什么用。而且林峋一走,姜钧和阮浩也不会再继续泡下去了,他们也刚进来半个小时而已。
大家出来是为了玩儿的,没必要因为他困,就都陪着他去睡觉。
许言这么说,林峋还有些担心,而许言则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起身走出了温泉池。
出了温泉池后,许言明显舒服了很多,他回头对三个人道:“我先回去了,明天吃早饭我下去找你们。”
“行。”姜钧和阮浩应了一声。
说罢,许言看了一眼林峋,冲他笑了笑后,就起身离开了。
刚才许言拍了他的肩膀,那样子确实像是没什么事儿,现在看许言冲他笑,林峋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他目送着许言离开,而后,收回目光和姜钧他们继续泡温泉了。
-
许言离开温泉池后,去房间里简单冲洗了一下。冲洗完,他换上衣服,离开了温泉区。
因为有温泉,温泉区的温度是比前面山庄的温度要高的。许言走过温泉区的走廊,回到了酒店。
进了酒店大厅,许言卸下了撑着的精神,耷拉下了脑袋。
虽然刚离开温泉池的时候,他精神好了一些,但是实际上他的头还是晕的,意识也是雾蒙蒙的。
他应该是困厉害了,而且最近学习累,也有可能有些要发烧的迹象。许言撑着精神走进电梯,他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电梯上行很快到了17楼,许言刷了房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房间后,许言脱掉衣服,换了睡衣。换完之后,他一个后仰,拖着沉重的身体倒在了床上。倒在床上后,许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许言睡得并不是很沉,在他躺在床上睡着的时候,他的意识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他一直在做梦,但是又不像是在做梦。因为他脑海中的景象,全部是有迹可循的。
有林峋搂着他的脖子的景象,有林峋抱着他的景象,还有林峋在温泉池前抱着他给他脱衣服的景象……
林峋的手很大,触感温凉,带着少年特有的骨节分明的感觉。他的手指抚过他的身体,抚过的地方,像是一把火在灼烧。
就这样,迷迷糊糊中,许言被烧醒了。
许言睁开眼,他的头已经沉到抬不起来,他急促得呼吸着,呼出的热气喷薄在他的颊边,像是随时都要把他融化。
许言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他浑身都是热的,所以在摸额头时,他甚至感受不到温度差。
不光如此,他甚至没有手触碰额头的触感。
许言沉重地呼吸着,在意识昏沉中,他也知道他是发烧了,而且烧得很厉害。要是这样放任不管,明天他不知道会烧成什么程度。
许言拖着身体,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是尝试了一下后,并没有成功。他趴在床上,抬手去够手机。拿到手机,许言打开了手机。
他现在意识已经模糊了,看手机屏幕都有重影,他打开通讯录,找到林峋的电话拨了过去。
他得让林峋给他买点退烧药。
电话很快拨通,可是在拨通后,响了半天却没有人在接。许言挂断电话,重新又拨了过去,和上一次一样,依然是没有人在接。
许言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也不过才八点,他睡了没有半个小时,林峋和姜钧他们应该还在泡温泉。
许言拨完三次电话,他的力气已经耗尽了,他的头垂在枕头旁,他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
他越来越难受了。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许言这个时候,突然涌上了一丝脆弱的难过。他要死了,要像他爸妈一样那样死了。他爸妈死的时候,还有他为了他们难过。他要是死了,都没有爸妈为他难过了。
许言的眼眶里热得发烫,他颤抖地拿着手机,视线模糊地刷着他本就没几个联系人的通讯录。
最后,他拨通了一个的电话。
电话拨过去后,很快接通,在响了短暂的半声之后,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言。”
听到男人的声音,许言那紧绷的情绪在那一刹那间从眼眶涌出,他抱着手机,像是抱住了电话那端的人。
“舅舅。”许言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第17章 像这样温情的回忆好像只有…
索彧挂断电话,转身离开宴会厅。
秘书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追了上去:“索先生,您去哪儿?”
“有些事情要处理。这里交给你。”索彧道。
索彧说完,助理脸都白了,他慌忙道:“但是这里……”
他还没说完,索彧脚步停下,男人站在宴会厅门口,垂眸沉静地看着他。
“李秘书,我花了很多钱请你做事。要是这些事情你都做不好,我留你做什么?”
李秘书神色一紧。
索彧说完这些,转身拆开领带,离开了宴会厅。
-
许言觉得自己快烧死了。
他给索彧打完电话后,身上所有的力气就都用完了。手机掉落到了一旁,许言蜷缩着身体,艰难而粗重地喘息着。
生病往往能削薄人的神经,在单薄的神经下,人会变得脆弱。许言浑身被炙烤着,他混乱的脑海里,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美好的事情。
他并不是生来就是孤儿。他有很好的父母,丰厚的物质条件是其次的,他们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无私的爱。许言在小时候,也是如林峋那般无所顾忌的长大的。
小时候许言身体很好,但是小孩子嘛,偶尔也会生病。生病的时候,母亲会整日整夜地陪伴着他,父亲即使要工作,也会在下班回来时,在他床边摸着他的脸颊,给他讲故事陪伴着他,以期能让他忘记生病带来的痛楚。
许言的人生就像是一块拼图,在父母的陪伴下,他们一块一块地铺着他的人生之路。然而在他的拼图刚刚拼出第一个图案时,他的父母意外去世了。
就在那一瞬间,许言那铺就的拼图散落了一地,到处都是乱七八糟,残缺不全的小方块。许言站在那一堆垃圾里,无措而又茫然地站立着。
他再也没有拼过他的拼图。即使是现在长到了十九岁,也是时间在拉扯着他往前走着。他的脚步还停在十五岁那年,他的身体被拖拽着变长变薄,他就那样紧绷地生长着。
许言在无数次的夜里,希望做梦能梦到父母,但是他们很少过来。有些时候,他会愤恨他们为什么不过来,但是有些时候想,他们只是怕他见了他们会伤心罢了。
哪有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伤心呢?
可是在想出这件事情后,许言的心里往往会像是涌上一阵悲凉,像是站在冬日的海边,迎头浇上了一卷冰浪。
只有父母是最爱他的,而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这么爱他了。
许言蜷曲着身体,他的喉咙溢出一丝低吟,将他的回忆和思念抱在了怀里。
-
索彧叫人打开了许言的房间。
房间里关着灯,索彧靠着门口走廊投射进来的灯光,走进了许言的卧室。卧室的床头灯开着,柔和的灯光下,柔软的被子里鼓囊囊的一团,许言躺在里面。
房间里开着暖气,可是或许是因为许言发烧的缘故,房间的温度远比外面要高得多。在走到床边时,这种温度差也更明显了几分。
索彧站在床前,他俯身撑在了那一团鼓起的被子边沿,叫了一声。
“许言。”
在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后,被子里的一团动了动,可是他像是没什么力气,也只是动了动,就没有了动静。
索彧抬手,掀开了被卷住的被沿。
怕吓到许言,索彧也只掀开了一点,在被沿被掀开那一点后,被子里的热气一下透了出来。少年身上薄荷味的沐浴液的味道都被加热,一下轻拂到了他的脸上。
在这被子掀开的一角,灯光透进被子里,模糊地照清了少年的脸。
许言蜷缩在被子里,他的脸颊包括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红的。他被烧得厉害,意识或许已经都不清晰了。在被子被掀开时,外面的凉风透入,他微蹙的眉心下,一双桃花眼随之睁开,透过被索彧掀开的被角看向了外面。
他的眼睛里没什么聚焦,但是有光。他的眼睛莹润光亮,像是山涧溪流中沉落的黑曜石。他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舅舅。”许言沙哑着嗓音叫了他一声。
索彧在他叫出他时,心轻轻地一沉。他看着他的眼睛,双臂伸入了许言将自己埋藏的洞穴之中。
他的双手放置在了许言的腰间,他的手指透过他的睡衣拓印进了他的皮肤里。索彧将浑身滚烫的许言从被子里抱出,他单臂将他抱在怀中,一只手压在他的后脑,让他落入了他的颈肩。
“嗯。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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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彧带着许言去了医院。
九山是北城的疗养院,除了名流们汇聚的各色娱乐场所在,九山最高端的私立医院也在这里。
在去医院前,索彧联系了医院的负责人。他带着许言到医院时,医生和护士们早已等候在外。两人一到,许言被送入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