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搓洗了多久,许言的手指都搓得有些发红,在一阵阵刺痛中,许言停下洗手的动作,拧掉了水龙头。
关掉水龙头,许言抬眼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他的眼眸已经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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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一会儿后,他离开洗手间下了楼。楼下客厅里,大家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许言从二楼下来,没等他问,有个男生主动和他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叶智琳好像有些不舒服,林峋送她回学校了。我们也玩儿得差不多了,现在准备撤了。”
那个男生说完,其中有个叶智琳的小姐妹看向许言,有些担心地问:“当时叶智琳直接从楼上跑下来就走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叶智琳从洗手间跑出来后,就直接跑出了别墅,不一会儿,林峋也追了出去。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林峋回来跟大家说他要先送叶智琳回学校,让他们自己随意。但是主人不在,他们也随意不起来,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准备一起走了。
洗手间发生的事情,对一个女生来说确实有些难为情。正因为如此,许言才更不会说,那女生问完,许言道:“没什么,她应该是喝了些酒不舒服吧。”
听了许言的解释,大家也默认了如此。既然问明白了,大家也没再继续逗留,外面叫的车子已经来了,大家三五成群地离开了。
客厅里的人离开后,就只剩下了许言自己。林峋不在,别墅里不能没人,许言没有离开。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许言去了壁炉旁的沙发上坐下了。
刚才在洗手间的时候,他喝的那半斤白酒的酒劲就上来了,怕林峋担心,他强撑着清醒跟他贫了两句。现在别墅没人,他也没必要撑着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许言最后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许言不是没喝过酒,但是很少像今天这样放纵。在他看来,喝醉酒容易被人把控,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但他今天也是没办法,当时他点背一直被点到,总不能真的选真心话,告诉大家他喜欢的人是林峋吧。
许言躺在沙发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头顶的灯光刺眼,他抬起胳膊搭在了眼睛上。眼前陷入黑暗,他混沌的脑子里开始胡乱地回放在洗手间看到的那一幕。
许言不是没想过林峋和女生亲密的场景,平时想想就够难受了,现在竟然还让他撞见。
这他妈比想想更难受。
许言躺在冰冷的沙发上,像是躺在了漂浮的水面,水面晃动,带得他翻江倒海的。他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今天真是难受他妈给难受开门难受到家了。
难受的许言轻轻地呜咽了一声,转过身去,把身体蜷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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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库里传来了一阵停车声。
今天派对结束得早,别墅的阿姨并不知道,她是在听到车库里的声音时才赶来客厅的。
客厅里刚进行完一场年轻人的派对,此时一片混乱和狼藉,除此之外,还有一阵浓郁的未散尽的酒味。
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阿姨连忙和门口站着的男人道。
“索先生,我不知道……”
阿姨正在说着话,男人给了她一个手势。
“嘘。”
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客厅门口,他狭长的双眸垂落,目光落向沙发上蜷缩着身体的少年,压低声音道。
“别吵醒他。”
第6章 我们真能做一辈子的朋友么…
索彧说完,阿姨噤了声。
客厅里静悄悄的,空气像是伴随着男人注视着少年的目光凝滞住了。没过多久,索彧收回目光,脱掉了身上的大衣,走到了客厅沙发前。
在索彧走过来时,阿姨也走了过来,看着沙发上的许言,阿姨叹声道:“怎么许小少爷也喝多了。他向来听话,不太喝酒的。”
许言平时经常跟着林峋来别墅,别墅的阿姨也是认识许言的。许言的性格可能受家庭的影响,比较小心谨慎。在派对上,即使玩儿得再厉害,也向来不会喝太多酒。倒是林峋,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然后许言留下照顾他。
阿姨说完,索彧问:“林峋呢?”
“这,我也不知道,我不在这儿。”阿姨为难道,平时林峋他们开派对,她只负责准备和收拾,在派对途中她是不会来客厅的。
不过阿姨说完后,猜测了一句:“他今晚带了女朋友过来,应该是去送女朋友了吧。”
阿姨说完,索彧低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许言。
沙发上,原本就单薄的少年蜷缩着身体,他的脸颊侧放在沙发上,漆黑的发下,原本冷白的皮肤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潮红从脸颊连接到了耳根,又到了露出的半截脖颈,他躺在那里,像是一个刚刚烧制成功的漂亮而又脆弱的精美瓷器。
阿姨也在看着许言,她看着少年蜷缩的身体,有些于心不忍:“我去拿个毯子给他盖一下吧,客厅虽然有壁炉,但是喝多了还是容易着凉……”
“不用。”索彧道,“他房间在哪儿?”
“啊,在二楼,在林峋房间的隔壁。”阿姨指着二楼许言房间的方向道。
阿姨说完,索彧看了一眼房间的位置,而后,他俯下身来,把沙发上的许言打横抱了起来。
阿姨:“……”
索彧的身形是十分高大的,可再怎么说,许言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但是在索彧抱起许言时,他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许言的重量一样。
索彧抱起许言后,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吩咐了阿姨一句。
“去煮碗醒酒汤。”
索彧说完,阿姨也从对索彧力量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连连点头,应声道:“哦,好好。”
说罢,阿姨也转身离开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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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彧抱着许言上了楼梯。
对索彧来说,许言的重量确实无足轻重。明明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一米八的个子,然而抱在怀里,却单薄又轻盈。
在他抱着许言朝着二楼的方向走的时候,怀里少年在他胸前动了动,索彧低头,对上了迷糊中醒来的许言的视线。
“醒了?”索彧问。
许言喝醉了。在沙发上躺下后,他体内的酒精就迅速发挥了作用,让他陷入了昏睡。他感觉他像是掉进了火焰山,除了皮肤的炙烤以外,他血管里血液滚烫,从心脏蔓延到他身体每一寸的毛细血管,他被从内而外的灼烧着。
在如此难受的情况下,他即使是昏睡,也睡得很浅。甚至刚才客厅里刻意压低的对话声,他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在被抱起来时,他的身体腾空,失重感让他睁开了眼。
他是被人打横抱着的。这是个很稳固的怀抱,能让他完全不受颠簸,安全而又沉稳的怀抱。许言不知道是谁抱起了他,所以他仰起头来看了一眼。
而在仰起头的时候,抱着他的人也低下了头来,许言在模糊中看清楚了那张轮廓清晰又熟悉的脸。
在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刹那,许言身体放松,他把脑袋垂在了他的怀里,闷声闷气地问了一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时间具体过去了多久,只是他感觉好像从他躺在沙发上睡着,到现在他被抱着,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在许言重新低下头时,索彧也感受到了怀里许言的变化,他在被他刚抱起来时,身体还带着些警惕的抵触。可是在看到他的脸时,他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和他还没有熟悉到能让他放下警惕感的程度,他应该是把他当成了熟悉的人。
看着怀里放松下来的许言,索彧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莫名其妙到原本垂下脑袋的许言又重新抬起了头来。他睁着眼睛,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的脸。
盯了半晌后,许言:“不知道。”
索彧:“……”
“但是我知道我是谁。”许言补充了一句。
索彧目光与他对视,问道:“你是谁?”
他问完,怀里醉得满脸潮红的少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笃定地告诉他。
“我是你爸爸。”
索彧上楼的动作轻轻一顿。
“哈哈哈哈。”怀中许言在告知了他自己的身份之后,像是觉得十分好笑,直接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时,眼角弯下,一张漂亮的脸纯真而又明媚。
索彧望着这个笑,最终,他鼻间轻哼了一声,收回目光继续朝着许言房间的方向走去。
索彧没再理他,许言也重新低下头来,他的脸靠在他的怀里,在靠上去的时候,眉心不满意地蹙了蹙,埋怨道。
“你好硬啊。硌得我难受。”
少年没有形容是什么硬,但是从他微蹙的眉心和挪开的脸颊来看,说的应该是他的胸膛。听了他的话,索彧低声安抚了一句。
“忍一下。一会儿就到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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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在索彧家的房间就是普通的客房。尽管林峋经常带着他来别墅住,也告知他把这个房间当成自己的房间,然而进了房间,能感受到他对待这个房间所有的客套。
许言是个界限感很明晰的人。他和林峋的关系好,但和林峋舅舅的关系不好。而这又是林峋舅舅的别墅,不是林峋的别墅,所以他在这儿自始至终都是客人。
索彧抱着许言来到房间,把他放在了床上。尽管他的怀抱足够安稳,但还是床上睡着舒适一些。然而在他把许言放下时,许言躺在床上,哼哼了一声。
“难受。”
索彧站在床边,看着他太好看的脸色,问道:“哪儿难受?”
“头疼,胃疼……”许言回答。
“你喝醉了酒,一会儿喝了醒酒汤就好了。”索彧道。
听了索彧的解释,许言像是听懂了,他低低地“唔”了一声,没再说话。等待了一会儿,索彧直起了身体。
“还有心。”许言说。
他又说了一句话,但是声音比刚才说的话要轻,像是在说着一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索彧没有听清,他俯下身来,问道:“什么?”
“还有心,心也难受。”许言重复了一遍。
许言说完,索彧目光流转,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少年。他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像是一头因为受伤而熟睡的小鹿,偶尔在梦中因为疼痛而浅浅的低语。
“为什么心里难受?”索彧也放低了声音。
或许是男人的声音太过温柔,在他问出来时,许言的眉头甚至有了一瞬间的舒展。而舒展过后,他又重新更为深刻地蹙了起来。
他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是他不能说。即使是在醉酒的状态下,他也倔强地克制和隐藏着他的情感。因为太过在意。
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样的隐忍中,许言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痛苦,他的喉间也溢出了一丝呜咽。
他蜷缩着身体,想要把自己抱起来。客厅里发出布料摩擦的细微声,索彧站在床边,狭长的双眸漆黑而深沉。
他看着床上的许言,抬手拉过了旁边的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可以握一会儿我的手。”索彧说。
索彧说完,床上蜷缩的少年,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他从床上抬头,看着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他的眼睛漆黑明亮,浮着一层淡薄的雾气。他小心翼翼,不可置信,而又掩藏着一丝惊喜。
“可以么?”他问。
“可以。”索彧道。
得到确认,或许是不确认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许言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在他犹豫和试探间,索彧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宽大修长,在握住他的手后,男人粗长的手指交叉,握入了他的指缝间。他和他十指交握,手指的皮肤都夹击贴合在了一起。
在被他握住后,许言的心一下被充满,他反手握紧了他。他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心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喝醉了,出了些汗。
“林峋。”许言叫了他一声。
索彧听到他叫出的名字,眼神暗暗一沉,随后,他看着他应了一声。
“嗯。”
“我手心出汗了。”许言道。
“没事。”索彧说。
索彧说完,许言轻轻一笑:“你要说有事就是大逆不道。你平时打完篮球一身的汗就往我身上扑,爸爸都没嫌弃你。”
他说完,索彧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许言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也沉默了下来。
“你从来都是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不知道,我对你做什么都要小心地想好久。”许言道。
林峋能随心所欲的对他,是因为林峋把他当朋友。他对林峋万般小心,是因为他对林峋太过贪心。这个时候,许言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了在洗手间里的那一幕。他明明浑身滚烫,但心凉飕飕的疼。
“我要是能像叶智琳那样随心所欲的对待你就好了。”许言道。
“但是不行,我们是朋友,我也不能失去你这个朋友。”许言继续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我也是我牵挂的人。我孤独久了,就算是痛苦的陪伴,我也能忍受。”
许言像是在和林峋解释,又像是在劝说自己,他像是浑身都是裂缝的玻璃,一碰就碎,但是却倔强地呻吟着。
可是酒精还是让他变脆弱了,他呻吟了一会儿后,抬眼看向床边的索彧,问道。
“我们真的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