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的狠人太多,张素商对伤病的态度就很平静,哪家运动员没受过伤啊,带伤上阵的都一大把。
米沙还是不自信:“可我能带伤赢过卢卡斯吗?”
张素商莫名其妙:“为啥你会觉得自己赢不了他?”
米沙:“因为他已经蹭了你好多节课了!”
合着这还是自己的锅,张素商不好意思:“那要不我陪你比赛吧。”
他本来对自己要不要和米沙一起过这个赛季还有点犹豫,毕竟在核蔼可氢的时代到来以前,这就是个混乱的时代,他老觉得出远门不安全。
米沙转头看着他,虽然花样滑冰不同于其他运动,运动员只需要独自在冰上表演,需要战胜的也只有自己,至于跳跃技术、表演等都需要在平时打磨,真到了比赛的时候,教练能给的帮助并没有需要排兵布阵的球类运动教练们那么大。
可如果是张素商的话,他的出场一定会给卢卡斯形成压力。
于是当张素商接到了来自国内的中文版《神探伊利亚》约稿时,忙碌的他也只能满心遗憾的拒绝。
起初米沙对于教练陪同的概念,就是大家一起去比赛,张素商往那一坐,自己在国内最大的竞争对手就要浑身一颤,谁知张素商对教练的认知却和他完全不同。
教练,不光是只教你怎么练。
第二天,张素商就乐呵呵带过来一个文件夹:“走,我带你去看看你表演服的设计图,我和吉赛尔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出设计图,你觉得可以,咱们就可以开始做了。”
米沙疑惑:“表演服?滑冰不是只要穿套西装就行了吗?”
这年头大家都是穿正装去比赛的,顶多比的时候把衣服改得方便活动些。
张素商震惊:“你在说什么傻话,穿西装跳跃不感觉累赘吗?”
他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料。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种比较轻薄的布料,到时候做成类似于西装马甲包衬衫的样式,然后在上面用水钻之类比较亮的东西贴出音符的图案。”
米沙拿着那张设计图,对这件颜值远超其他人的表演服十分心动,听到张素商的话后却面露犹豫:“贴水钻虽然不贵,可是这个设计太资本了吧?”
忘了当下环境了……张素商一囧:“那用白纱和白线给你做音符?都是布,够朴素够无产了吧?”
米沙这才应下,接着张素商又和他商量,比赛用的音乐已经设计好了,但要找乐队演奏,再录下来。
这年头光碟还没诞生,选手要参赛的话,得自己把音乐灌制到黑胶唱片中,再带着去参赛,或者直接买那种时间不长的音乐,这让那些时长偏短、适合做表演的舞蹈音乐、百老汇音乐十分受花滑选手们的青睐。
要不怎么说花样滑冰是有钱才能练的运动呢,即使在20世纪初,这也不是普通家庭能接触的运动。
“还有编舞,吉赛尔看你几天没去练舞,发愁的说如果你等伤势好全以后再熟悉节目就来不及了,所以我把她编的节目学好,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冰场给你演示一遍。”
米沙本以为自己这一摔,许多东西都要停下来,拖到伤愈后处理,没想到张素商给他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
他面露感激:“秋卡,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素商:“你别急着谢我,我的劳动可不是免费的。”
他拉出一个从伍夜明那里借来的算盘:“吉赛尔说她的编舞费不打折,还有布料的费用要你自己付,裁缝的话,我给你找了个手艺很好又很便宜的,但你也要先把订金给我……”
张素商将算盘打得啪啪响,报了个数字。
米沙心中一痛,他今年在滑冰方面的花销是以往的两倍不止。
看他咬着牙去摸钱包的样子,张素商忍不住笑了:“行了,别做这副表情,你信我,只要你能滑出名头,很快就能回本了。”
米沙轻叹一声:“秋卡,你知道吗?资本家以前就是这么忽悠工人们的。”
张素商嘴角一抽:“好,好,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无产阶级行了吧?你先把钱给我。”
解决完米沙这边,张素商脚步轻快的离开医院,谁知在门口却遇到了熟人,正是他手中算盘的主人。
只见伍夜明手中提着一双冰鞋,身边跟着常和张素商在人工冰场碰面的一位速滑教练。
张素商看到他们的时候,伍夜明正和那位教练说话:“伊戈尔住哪个病房?”
伊戈尔正是那个和米沙在冰上撞击的速滑运动员。
话说伍夜明什么时候和这群运动员认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张素商满脸稀奇。
他叫道:“伍夜明!”
伍夜明回头一看,吓了一跳:“秋璞,你如何在此,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张素商心想自己健壮如熊,咋稀里糊涂的就给伍夜明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印象了?
第22章
这天的天气是难得的晴朗, 张素商和伍夜明走到涅瓦大街,买了两个肉馅的皮罗什基,一边走一边聊天。
伍夜明:“这俄罗斯的馅饼还是不如咱东北本土的饼子, 面也没我们发得好, 改天回国了, 我拿铁锅整个鹅, 再贴饼子一起煮, 那才叫一个香。”
张素商有点流口水:“我想吃白菜肉馅的。”
这会儿白菜还没像后世一样成为满大街都是的蔬菜, 甚至有菜中贵族之称, 价格也比较贵。
张素商馋白菜,伍夜明也馋,他应和道:“白菜猪肉粉条最美味了。”
两人聊了聊, 伍夜明提起张素商的减肥食谱很有用, 他最近也在控制饮食, 减了差不多6斤。
伍夜明侃侃而谈:“秋璞先前说得话是对的, 健康饮食,按时锻炼后,感觉做什么都轻快许多,精力也充沛了许多,只是我练得没你狠, 便不用常去找静湖推拿拔罐。”
先前看到张素商在医院,他险些以为张素商练出什么不得了的伤了。
张素商好奇的问他:“伍兄现在是在练习速度滑冰吗?”
伍夜明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比起在地上锻炼,上冰更好玩一些,恰好近些日子天气凉了, 有些湖面只要小心一些, 已经可以用了。”
花样滑冰和速滑还是有区别的, 张素商练花滑需要跳跃,砰的一下砸冰上,那冰面不结实一点,人就要栽冰湖里去,若只是在上面飚高速的话,没那么厚的冰面也是可以用的。
两人找到海边,天上还有海鸥,海风冷冷的,吹得人面上发红,带着海水特有的咸涩味道。
伍夜明轻叹一声:“以往在国内,咱们一心只读圣贤书,早些年读书是为了科举,现在读书是为了救国,可道路到底在哪,谁也说不清,如今出来一看,见到这俄罗斯新生后的模样,我总算明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张素商低头咬了一口皮罗什基:“是啊,这条路是不错,但要走下去,咱们就要付出很多。”
伍夜明轻声说道:“愿为国拼命的人很多,吾道不孤。”
过了一阵,伍夜明又说道:“比起国内那些还沉迷大烟、吸得脸枯黄、家破产的人,咱们算是过得好的,若要国家崛起,民族兴盛,年轻人就要多读书,强健体魄,如此才不会成为他人口中的病夫,所以见你练体育后,我也去试了一试,感觉甚好,以后也想这么练下去。”
“若是运气好,我以后还要去参加比赛,为国争光,向全世界的人证明,咱们中国也有运动员,我们的体魄不比其他国家的人差,先前我在冰上碰上了伊戈尔,他有几个队友还没我滑得快,这才认下我这个朋友,要我没这份实力,他们必然是不屑搭理我的。”
说到这里,伍夜明的语气又轻快明亮起来,他看着张素商:“秋璞,你的天赋应当比我更高,我听速滑的伊戈尔说过,你不仅给米沙做教练,陪他一起练习,本身的能力也不输专业运动员,以后可有参赛的意愿?”
张素商摊手:“我要不参赛,练这么努力做什么呢?”
两人相视一笑,对了一拳。
时日久了,张素商也看出来,和他一同来留学的这几人不仅是爱国的热血少年,还思维清明敏捷,脑子好使得很,又很愿意去学习和接受新鲜事物,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优秀人才。
伍夜明想做运动员是他没想到的,但他乐见其成。
不过说到参赛,伍夜明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经济状况算不上好,在这读书就不容易了,再去别的国家比赛,实在没那么多的钱。
他嘀咕着:“我要不要也投稿赚点钱呢?可我不会写小说啊。”
张素商眼前一亮:“可以啊,我见伍兄上学期写的论文,简洁清晰,文笔流畅,不以传世佳作为目的,只写娱乐之作的话,已是很够了。”
伍夜明不仅拥有在这个时代算得上不错的一米七二的身高,长得帅,学习努力,半年学完一年的课,有运动天赋,语言天赋也非常高,一学期磨炼出来的俄语水平,和张素商才穿越那会儿比也不差什么了。
天之骄子指的就是这种人。
“至于小说,写起来更是不难。”张素商给他出主意。
“伍兄不是工程系的么,不若写一个工程师的故事。”其实张素商更喜欢《雷雨》《回家的诱惑》那一类看着就让人念叨“真是家门不幸”的狗血故事,但伍夜明看起来不像是能写这种故事的性子。
伍夜明纳闷:“可工程涵盖的范围极广,我写什么工程啊?”
张素商挠头:“是哦,我对工程也不了解,但若我是读者,必然想看那种觉着新奇的工程,普通的修铁路怕是不行。”
伍夜明面无表情:“我说过很多遍了,不是学工程学的就会建铁路,工程学下面有很多专业,建筑工程、材料工程、水利工程、轻化工程……”
他吐出一堆工学专业,张素商赧然:“哎呀,我学医的,对工学不太了解,多谢伍兄科普了。”
伍夜明是机械工程的,不过他这人很全能,动手能力特强,平时教室里的电路坏了、或者要换电灯泡,看起来就像电气工程的学生,谁的自行车坏了也可以找他去修。
张素商的自行车要是出了问题,也找伍夜明处理。
琢磨了一阵,张素商又提议道:“若说最能吸引大众目光的,自然是大家都向往的,比如说航空航天,要是伍兄写一篇飞到外太空的小说,说不定会很受欢迎,我记得上回还看到伍兄在图书馆看齐奥科夫斯基的论文,想必对此是有所了解的。”
齐奥科夫斯基是新俄罗斯的科学院院士,他在1903年到1911年期间,发表了数篇论文,奠定了火箭飞行的理论基础,像研究液体火箭、多级火箭系统都是他的设想。
顺便一提,世界上第一枚液体火箭,就是在今年,1926年在美国升了天。
伍夜明犹豫一下:“我对这方面有兴趣不假,可我却不太清楚具体的设计。”
他掰着手指和张素商数:“飞行器的设计、功力、制造,还有飞行器的环境与人员如何在其中生存,这些我都没有进行专业的学习,只是有所了解而已。”
张素商看着他一阵无言:“你觉得必须要对这方面的事情拥有专业级别的了解,才能动笔写小说是吗?”
伍夜明看着他,一脸不解:“不然呢?”
写着侦探小说,但本人对怎么做侦探完全懵逼的张素商:……
你们这些学神真的对自己很严格诶,刘大神写了《三体》,可他也不会制造二向箔啊。
原本在这段对话后,张素商觉得伍夜明可能已经放弃了写小说的念头,也做好了自己将来支援伍夜明外出比赛费用的心理准备,结果到了第二周,他再去找蒋静湖理疗时,就得知伍夜明准备正式去研究航空工程。
他要冲击双学位!将来造不了火箭,也可以造飞机!
用伍夜明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反正我人都在俄罗斯了,只学一门专业,也不知回去以后够不够祖国使唤,不若多学一些,技多不压身,知识多了总不亏。”
虽然张素商自己也是个考得起清华北大的学霸,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摸不透这些上古学神在想什么。
他只是小声和李源、蒋静湖说:“那我们要翻译的教科书又多一门啦?”
李源叹气:“是啊,而且这门专业的知识,可能这边不太乐意我们带回去,我和静湖商量了一下,要不咱们每人都背一部分要紧的内容,要是到时候带不回去,咱们就用脑子带回去,再默出来。”
李源是个过目不忘的人。
蒋静湖问他:“那你的化学要不要也背一部分?我这边背完医术还有些空闲,正好化学与医学有相同之处,我可以帮忙。”
小蒋大夫的记性也不差。
张素商心想,原来自己才是四人组里最没用的那个。
脑子不好使的他也只能多赚钱,并努力改善他们的生活了。
第二天,张素商买了五套崭新的厚外套,军绿色,厚毛边,光看着就暖和,乃是过冬利器。
张素商都算好了,他自己和阿列克谢拿两件,另外三件就送蒋静湖这边。
唯一的问题就是阿列克谢有一米九,想买他这个尺码的衣服不容易,张素商也是在和阿列克谢做室友的这段时间里,才慢慢发现对方平时都是自己给自己做衣服。
难怪阿列克谢的针线活做得那么好,原来是实践机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