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米沙的短节目结束,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他激动地热泪盈眶,眼睛往场边一瞟,看到卢卡斯一把抱住张素商,用力的拍他教练的背。
米沙:可恶的卢卡斯,平时蹭课都算了,现在还来和我抢教练!
要是米沙看过中国的戏剧,这会儿准得骂卢卡斯是个狐狸精。
他顾不得朝观众、裁判行礼,立刻滑到场边去扒卢卡斯:“你干什么呢?比赛要开始了,你不去热身,缠着我教练干嘛?”
第28章
雪花随着冬日的呼吸一起落人身上, 让张素商打了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打算回去后煮点姜汤喝。
冰雪运动在高纬度国家本就常见,而花样滑冰还带有艺术性、表演性, 人气高得很, 米沙在赛场上爆了种,冰迷们比他本人还激动。
阿尔乔是体育报的记者,本人也是个冰迷,看到米沙的表演, 他当即断定, 除非米沙断腿或者下一届奥运的冰场突然被炸了,不然冠军肯定是他们俄罗斯的!
等到第二天, 这场比赛的重头戏——自由滑来了,几乎所有赶得到的花滑人都赶了过来, 连速滑那边都派人过来,看看米沙到底做了啥,怎么突然所有人都谈论着他。
米沙的自由滑选曲最后是吉赛尔帮忙推荐的——柴可夫斯基《天鹅湖》。
老柴是古典乐中的宝藏,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如果想要靠古典乐脱单, 莫扎特比柴可夫斯基强10倍, 但柴家古典乐中蕴藏的力量感真不是其他音乐可以比的, 他甚至有资格和贝多芬并列为全世界最有力量感的两位作曲家。
乐迷们有句老话说得好, 古典乐中, 不同的大师可以抵抗不同的不良状态, 贝多芬抗情绪不振导致的萎靡, 柴可夫斯基抗饥饿导致的无力。
而在编舞时,如今的编舞要求并没有后世那样苛刻, 在张素商的记忆里, 他们的节目步法编排必须要十分复杂华丽, 在做步法时上身也要配合着做出为难自己平衡能力的舞蹈动作,才有希望评到最难的4级评价。
而且他们跳跃前、跳跃后都要有难度步法作为衔接动作,像那种用最简单的压步助滑十来秒才开始跳的,分数都不会高。
现在就不讲究那些了,跳跃前压步个十几二十秒,只要节目看起来好看,裁判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张素商编舞和吉赛尔给米沙编舞时就咋好看咋整,等到设计考斯腾时,张素商更是直接拍板,给米沙整个黑天鹅造型,给他的表演服上用黑羽毛在肩膀贴个翅膀的形状。
至于为啥不是天鹅公主、王子,而是要整黑天鹅,那自然是因为这个角色的视觉冲击力够大啦!
《天鹅湖》本就是家喻户晓的经典,搭配上绝望悲壮、于音乐高潮时疯狂起舞的黑天鹅!那效果得有多好?
张素商对于节目质量的把控、吉赛尔的审美加起来,给米沙制作了一个足以震撼所有人的节目。
这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将芭蕾元素与花样滑冰结合的节目,而它的完成度,则超越了这个时代。
从米沙登场开始,现场便有无数人纷纷惊呼:“是天鹅!”
等音乐开始后,更是有无数人正襟危坐,屏息凝神的看着米沙在冰上起舞,他的芭蕾底子其实不算厉害,但花样滑冰本就自带凌虚御风的洒脱,当他在冰上飞速滑行,展开双臂时,竟是真让人在恍惚间看到一只飞翔的黑天鹅。
等到节目结束,全场掌声雷动,由于掌声过于热烈,连场馆外的人都不解的看着里面,一脸疑惑。
“有人把冰场滑炸了吗?”
冰场没炸,但也快差不多了,米沙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赞扬和喜爱,所有的冰迷都恨不得生扑到冰上来拥抱他。
等他下了冰,连裁判都跑过来搂着他狠亲一口。
人们大声的赞美他:“米沙,你是我们的冠军,天呐,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艺术!冰上的艺术!”
“你刚才是在冰上跳芭蕾吗?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米沙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被人这么夸,尤其是他跟着张素商和吉赛尔训练的时候,别说被夸,不被骂“村口傻鹅”都算那两人当天心情好了。
现在这么多人说他是“优雅的冰上天鹅”,米沙又是兴奋又是腼腆,还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可能是被吐糟得多了,他也觉得自家是村口傻鹅,天鹅的话,至少也该是吉赛尔、奥洛夫、秋卡那样的才算……
米沙左看右看,终于看到了自家教练。
张素商正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的看着马克西姆教练安慰再次只拿了亚军的卢卡斯,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怀念。
米沙大声喊道:“秋卡!要出分了!”
张素商回过神来,立刻跑过来,先把厚外套扔米沙头上:“别着凉了,要喝水吗?要不要擦鼻涕?”
从事冰上运动的人大多都有点轻微的鼻炎,训练和比赛结束后擤鼻涕也是常态,米沙也不例外,他从张素商手里接过纸巾努力的擤,鼻涕还有点发黄。
张素商琢磨着回去以后再找蒋静湖给米沙开点药吃吃。
裁判们很快给出了分数,此时花样滑冰赛事实施的是6分制,也就是运动员从节目开始就有6分,而9位裁判一起为他打分,当他的节目里出现问题时就会扣除相应的分数。
米沙的技术大多是5.9,还有两个6分,艺术分则史无前例的拿了7个满分,哪怕国内赛时裁判总是手松一点,这个成绩也足够可怕了。
记者们也都疯了,阿尔乔念叨着:“这是足以使整个花样滑冰发生巨大变革的伟大表演,他去年还不是这样的,是他的教练帮他蜕变的吗?”
他对张素商这个异国教练已然充满好奇。
阿尔乔深吸一口气,决定仗着自己一米七的高个子一口气冲进人群,争取采访到那位教练,谁知道人冲到一半呢,就被一团风给冲飞了。
马克西姆跑到张素商面前:“你教双人滑吗?我堂姐的女儿是练双人的!”
张素商坚定地回道:“不教!”
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练单人滑的!
双人滑有螺旋线和托举动作需要练习,张素商根本不会,更别说教了,他就没那个技能点。
马克西姆:“我们按市价的1.5倍给你结教练费!”
张素商转身的动作卡住了,接着他迅速回身,咳了一声:“如果你是要编舞的话,我这边可以帮点忙,但价格就……”
马克西姆会意的搓手指:“一切好商量。”
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不那么无产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里,米沙简直是提前进入了人生巅峰状态,在莫斯科的时间里,不断有人来找他拍照合影,尤其是比赛才结束,他还没换衣服那会儿,所有人都想和黑天鹅站一块拍照。
那一天没人能带着没用完的胶卷离开赛场。
有个小姑娘不仅想和米沙合影,还期期艾艾的问张素商:“教练先生能也站过来吗?”
张素商好脾气的回道:“拍的时候要我弯个膝盖吗?”
小姑娘笑:“我不介意你高。”
张素商:“可我介意摄影师把我的头给拍没了。”
这是真人真事,阿列克谢在今年上半年和一个即将退休的教授拍合影时,就因为个头太高,摄像机没拍到他的头,最后出来一张无头照,看着怪惊悚的,张素商觉得以他的身高,也很容易出现拍没半个头的情况。
小姑娘:……
张素商问米沙:“啥时候能拍完啊,我想回去喝姜汤了,不然怕着凉。”
米沙也想喝姜汤,他回道:“快了快了,再拍几张就走。”
等回了圣彼得堡,副市长又特意到米沙训练的冰场和他合影,祝贺冠军先生卫冕国内赛冠军,顺带着给他涨了津贴。
翻了一倍。
米沙乐啊,立刻拿着钱跑去张素商家,砰砰的敲他家的门:“秋卡,在不在?我要给你涨教练费啦!”
嘎吱一声,小巨人般的阿列克谢开门,食指放嘴边:“小声点,赶稿呢,今晚就要交了。”
米沙意外,他是知道张素商写小说的人,平时也会追更,这会儿攧手攧脚的往里面走,换拖鞋的时候问:“他不是回来两天了吗?我记得他一个下午就能写完每周的连载,怎么拖到现在?”
阿列克谢无奈:“他今天下午才开始写呢。”
张素商这人做正事从不含糊,学习、翻译、滑冰都严格按照作息表来,唯独在写小说上有点拖延症,从莫斯科回来后,他先是躺家里睡了一通,又跑去找蒋静湖做精油推拿放松身心,之后还和伍夜明约着去郊外的大湖里滑野冰,据说回程还遇到了狼群,幸好被同样来滑野冰的市冰球队给救了。
冰球是一个把打架写入比赛规则的生猛运动,猛男极多,喝了酒以后战斗力比狼群还强。
这么玩了两天,等叶戈尔编辑又来雪姨式敲门时,张素商才想起《女飞行员》的下周更新还没动笔。
于是他先吃了一盘蜂蜜蛋糕,拿一把从二手市场淘过来的旧小提琴,要给阿列克谢表演《十面埋伏》,还把琴弦拉断了。
米沙:“然后呢?”
阿列克谢:“然后他发现距离交稿时间已经只差3个小时了,于是他泡了一壶茶,坐在桌子上一边唱歌一边赶稿,还不许我发出其他声音,说是会打扰他的思路。”
随着靠近客厅,米沙听见了张素商的歌声,那是一首曲调十分魔性的俄语歌,据说是和伊万C,也就是坐张素商侧后座的病弱系斯拉夫美男学的。
“哥哥被醉鬼打了滋啦,妈妈拿起了菜刀滋啦,他们一起追了出去滋啦……”
这里的滋啦就是弹舌音,张素商唱歌时碰到弹舌音就会变成滋啦。
唱到追出去的时候,张素商一顿,像是卡了文,不唱了,只皱着眉苦思剧情,却把米沙憋了个够呛。
所以那个醉鬼后来怎么样啦?你倒是唱完啊!
原本米沙还以为张素商这段临时赶出来的稿子必然质量不佳,谁知等圣彼得堡早报的新一期出来的时候,无数人都给秋卡点了赞。
《女飞行员》那倒霉催的女主角凯瑟琳娜为了活下去,选择走出家门去工作,找了一整天都没有人愿意收她,期间还被一个路过的小混混打了一顿。
真.打。
读者们纷纷震惊:秋卡又要写变态反派了吗?可是这个角色看起来逼格明显没以往的反派没那么高啊!
之前那个奇盗鳄鱼可是会在偷完文物回家的路上,扶起路边摔倒的老太太,还给人家整理好外套,吻她的手背,温柔的说“美丽的夫人请早些回家歇息”的绅士,逼格高得上天。
而这个混混就是一个醉酒的中年男性,他对女主拳打脚踢了一番,大骂:“你为什么要找工作?去做女支女啊!就是因为你们要工作,要骑到男人头上,我才会被开除!”
其实长了眼睛的读者都明白,这种喝醉了就打路过的无辜女性的男人被什么地方开除都不奇怪,而且他打完以后还开始解裤子,可见想要进一步的犯罪。
就在此时,有人对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喊道:“女人找工作才不是为了骑男人头上,只是要和你们一样站着。”
接着女主凯瑟琳娜就被拽着跑掉了,等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气喘吁吁的去看那人,才发现这是个帅气的大姐姐。
作者秋卡在这里用了相当多的形容词来赞扬这个角色的外貌,说她“身材高挑如小巨人,脸庞却精致得如同洋娃娃,眼睛与北冰洋深处的暖流般湛蓝”,几乎让人以为是阿列克谢的性转。
这位新出的角色叫安妮塔,她是基辅大学的医学生,她救下了凯瑟琳娜,将她带到一个散发着草药香的地方,她的姐姐嫁给了这里的医生,两人都是很好的人。
安妮塔告诉开始凯瑟琳娜,在附近有一所博物馆在招清洁工,如果凯瑟琳娜愿意吃苦,可以去那里求职。
而对凯瑟琳娜来说,只要能够摆脱糟糕的原生家庭,带着女儿活下去,她愿意做任何脏苦累的工作,毕竟她已经没别的路可走了。
凭借着勤劳和诚恳的态度,凯瑟琳娜终于有了工作,而在博物馆,凯瑟琳娜看到了游客,他们大多穿着整洁的衣服,精神状态都是积极向上的。
凯瑟琳娜看着这些令她仰望的人,回到家,耳边却是父母的叱骂,以及脏话,她的父母依然在劝她早点丢掉才出生不久的女儿,早点嫁给隔壁的鳏夫,而她的哥哥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将她和女儿卖一个好价钱。
两个地方带来的不同的感受,刺激了凯瑟琳娜,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安妮塔的姐姐姐夫同样抱着还是婴儿的女儿一起到博物馆参观,这一幕让她再也承受不住,踉踉跄跄的跑到杂物间哭了起来。
可是哭着哭着,凯瑟琳娜觉悟了。
她前半辈子已经很糟糕了,但她不能一直这么糟糕,因为她还有女儿,她前半辈子没遇到可以依靠的人,那就彻底断掉在家靠父母兄弟,出嫁后又继续靠着丈夫活的念头,以后靠自己活下去!
于是这位女主终于鼓起勇气,花了大半个月的工资在博物馆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干净的房子,带着女儿在夜晚偷偷搬了出去,接着她又找了一份兼职,每天凌晨起来去送牛奶和报纸,又报了夜校学认字,她的头脑很聪明,别人要花一个月才能学完的东西,她一周就能学完,老师都夸她是个聪明的学生,只可惜以前没有好好学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