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读硕士的张素商,在叶甫根尼教授的指导下,转头又从图书馆里摸出了几本书背着。
阿列克谢回家的时候一看桌上的书,意外:“我以为你会专攻骨科的。”
张素商:“我还是先以全科为主吧。”
病人又不会按着教科书生病,这年头医药资源、医生资源都有限,一个医生要负责不知道多少病人,肯定是什么都懂一点比较靠谱。
比起张素商这种每周只有三四天才被教授带去医院,平时还是和教授待学校里、甚至还要帮忙写教案的学生,蒋静湖就忙了点。
据说他看妇产科主任长久工作导致了肝气郁结,还专门给那位女士开了副方子吃,结果导致一整个科室的医生护士都找他把脉,又把出一个严重肾虚多年无子,以及一个滑脉。
#反客为主#
张素商训练的时候和亲朋好友们分享了这个八卦,伍夜明笑得直接坐冰上:“静湖这治不孕不育的名头是摘不掉了。”
虽然按理,医学生没有行医资格,但架不住不孕不育患者们心里着急,这两年找到蒋静湖宿舍楼里的病人可是不少。
幸好他们都没把他将尼金斯基治到康复大半的事泄露出去,不然蒋静湖就真要被人群淹没了。
张素商说:“他祖父、父亲在老家也治过好几次不孕不育的,我脱离张佳家之前,我继母也找他祖父求医过,可惜还是没生下来。”
这么一想,张素商就想起继母常常捂着小腹喊痛,念叨:“她莫不是有炎症,但她老不肯放管家权,天天活得比谁都紧张,精神压力恐怕也不小,这样下去反复发炎,当心导致输卵管堵塞啊。”
不过原身的爹也不是个检点的人,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个嫖虫,继母的小腹疼痛很可能是感染了男方带回去的某些细菌、病毒才有了炎症,联想到继母长过疣,说不定是感染了hpv。
那她岂不是宫颈癌高发人群?出来这几年,也不知道继母还健不健在。
想到这,张素商叹气:“虽然我继母不是好人,但还是能我意识到封建社会的女人有多不容易啊。”
见张素商能靠回忆推测继母的病,伍夜明很是服气:“以后我要生了病,也找你和静湖治。”
尼金斯基听不懂大部分中文,只是看张素商表情不好,便安慰他:“你的医术很棒的,我前几天练舞受伤,也是你用拔罐治好了我。”
张素商抱了抱他:“谢谢,瓦斯奇卡。”
要换了以前,因着早年的遭遇,尼金斯基肯定是不乐意和同性这么拥抱的,现在他却很淡定,就像每个在西方长大的男性一样,他很愿意用拥抱的形式来表达对友人的亲近和喜爱。
他回道:“表演服已经都做好了,米沙他们即将参加国内的测试赛,你能陪他们去吗?”
早在上个月,米沙他们就开始询问张素商是否有时间陪他们参加国内赛,张素商那时候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就干脆说如果他没空去,就让马克西姆和尼金斯基、吉赛尔带队。
现在他时间充裕,就点头:“我能去。”见尼金斯基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张素商补充道:“但你也得和我们一起去。”
他知道尼金斯基还是畏惧出现在公众的目光前,但如果尼金斯基想自己支撑起家计,想要工作的话,就必须面对这个问题,他不能躲一辈子。
趁着张素商现在还在俄国,去公众面前时,他可以站尼金斯基边上,算是给他心理方面的支撑,真遇到问题了也可以帮忙解决。
也幸好是还没毕业,张素商还不用值夜班,平时依然作息规律、休息充足,从没让学习耽误过训练。
这一天,他尝试了一个3lz 3lo的连跳,成功了。
训练两年才把高级连跳捡起来,要换了张素商的爸爸在这里,早脱鞋子抽屁股了,张素商也没得意。
不过在跳跃结束后,围观的学生们都用看神的目光看着他。
跳跃水平最高的米沙说:“我拼了命才练出了两种三周,就这还伤到了韧带,2lz 2lo我也能做,但3lz 3lo……”他至今连3lz和3lo的单跳都没练出来。
卢卡斯也露出悲伤的笑:“米洛奇卡,别说了,我也只有两个三周,连跳根本不敢想。”张素商最近压着他和米沙练3T 3T,还被路过的滑联官员怀疑张素商过于严厉。
其实以张素商的实力,已经是很努力地压低对他们的要求了,要按他自己的标准来训他们的话,米沙和卢卡斯都得去住院。
马克西姆教练这时保持了他一贯的犀利:“你换跳法了?”
尼金斯基:“他早就换了。”
娜斯佳和安菲萨也看出来了,如果说之前教练的跳法和他教给女孩们的跳法类似的话,现在他的跳法就变成了更有力的样子,和他教给米沙和卢卡斯的跳法一样,但很明显的是,他的跳跃水准比这两位师兄要强得多。
张素商双手叉腰,呼了口气。
总算把技术调整过来了。
之前就说过,张素商以前之所以没滑出来,一是在青年组的关键时刻骨折丢了一个赛季,还有一个就是他在养好伤后没多久,就进入了发育关。
在花样滑冰项目中,年纪小使用那种仗着身体纤细的跳法自然是可以的,但如果是身体变高变沉的话,就必须要使用力量型跳法才行,不然根本带不动那么大的重量去做三周跳、四周跳。
张素商在没有教练指点、冰场状况恶劣、连冰鞋技术都不如后世发达的情况下,自己磕磕盼盼的能把三周跳找回来都不容易了,完成技术转换也是近期的事情。
马克西姆教练评价道:“你与花样滑冰接触的时间本来就不长,还在临近奥运的时候换技术,一旦失败,会影响到你接下来整个赛季的成绩,这样做太冒险了。”
张素商耸肩:“我知道,但我迟早要换的,兄弟,我可是有一米八。”
在后世,几乎所有高于一米六这个身高的花滑运动员都使用了力量型跳法,只有那些长不大的小学生体型女单、需要被托举的双人滑、冰舞的女伴才会为了保持体重而不敢练太大份量的肌肉。
唯有尼金斯基对张素商的做法十分支持:“以你的体重,这么做才是对的,如果我当初没有做力量训练的话,也没法保持那么好的滞空能力。”
当他们走到一定的境界时,力量将会成为帮助他们攀登到更高峰的台阶。
第65章
才下火车, 张素商滚了下去,被尼金斯基扶着走到一边,对着呕吐袋一通干呕, 尼金斯基怀里揣着的丑猫从他脖颈处钻出一个猫头, 对着张素商喵喵叫。
米沙和卢卡斯联手将张素商的行李扛下火车,娜斯佳拧开水壶走过去:“您好久不坐火车,毛病又回来了。”
张素商十分郁闷:“我怎么知道对火车的抗性还能随着时间退化的?”
小伙伴们熟练的架着他往前走, 蒋静湖拿着瓶百草油在旁边追:“你擦点油。”
张素商连连摇头:“可不能再擦了,我在火车上快被这玩意抹遍整张脸了, 现在鼻子里根本没有其他的味道。”
伍夜明左看右看:“莫斯科这边有同学说会在我们过来的时候接车,人呢?米娅,你把箱子给我。”
米娅小姐提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哼哧哼哧的往前走,闻言也扫视周围:“是三点钟方向那个人吗?箱子我自己提,你看好秋卡就行。”
在众人三点钟方向,一个穿着简朴的俄国青年常见服饰的男性急匆匆走来,他头戴一顶保暖毡帽, 脚上是一双半旧的皮靴, 在雪地里踩久了,鞋面看起来有点湿, 身材清瘦单薄得像个纸片人,皮肤也黄, 看起来得有近三十岁, 嘴唇发裂发白。
等他走近了,还没来得及说话, 蒋静湖先脱口而出一句话:“你先让我把个脉。”
来人蹦出一句客家话:“麦盖?”这话是“什么”的意思, 见蒋静湖一脸坚持, 他无奈的伸手。
蒋静湖伸手一摸,松了口气:“肝胆没事,就是严重贫血,脾胃虚弱,你是不是不好好吃东西还经常熬夜了?”
熬夜也是会贫血的。
对方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大夫,我以后注意。”他又看向张素商和伍夜明:“两位就是超人兄、秋璞兄吧?小弟东方溯,和汉朝那个东方朔的差别就是我的名字多了三点水,广西博白县人,如今在莫斯科大学专攻土壤学系的农业化学。”
小伙子看着显老,实则今年才十八,和蒋静湖同年,但还小两个月,今年才到这边留学。
张素商看着他,很有一种点亮新英雄的感觉,他大大方方的抬起手:“直接叫我秋璞就行了。”
东方溯惊喜:“你会客家话?”
张素商:“呃,我语言天赋好,以前从路过老家的行商那里学过一点点。”其实是他穿越前有个师姐便出身广东梅州,托她的福,张素商一个月就学会了客家话.梅州口音版本。
据说客家话十里不同音,梅州口音和博白口音还是有差别的。
东方溯又说:“几位兄弟叫我东方或者追朔都可以,追朔是我的字。”
这位新英雄看起贫穷,却有个很不得了的技能——种田,他走到哪里种到哪里,阳台、床边、书桌都有他的菜盆子,后世的阳台种菜在他身上只是常规操作。
这位农业系英雄当晚就背着一篓菜过来,据说篓子还是人自己编的,他父亲是私塾先生,母亲家却是贫农出身,编竹篓、草鞋、织布耕田是人家的家传技能。
东方溯一边将洗的水灵灵的绿叶子菜拿出来,一边和张素商感叹:“我在老家也种过田,那时只用农家自己拌的土肥,到了俄国才知道还能用化肥增产。”
张素商很茫然:“你不知道化肥,还留学到这里学农业化学?”
东方溯很不好意思:“考留学生的时候,好多专业都只有一个名额,我导师说我是农业化学报考的人相对较少,我自己又是化学出身,算对口,就选了这个专业。”
张素商:……忘了这货是公款留学生。
比起他、蒋静湖、李源这些半工半读路子的学生不同,公款留学生属于政府拨款报销学杂费的顶级存在,所以别看人家笑得像个憨厚老农,实则牛比得很。
进入秋季的莫斯科的温度已经和其他的国家差不多了,许多人都许久没吃过新鲜蔬菜。
东方溯对他们大方得很,提过来好几斤菜,连张素商的学生们都分到不少,这会儿都对才认识的东方小哥好感up,唯有蒋静湖的反应十分独特,他正在叮嘱东方溯以后多种菠菜吃菠菜。
“多补血,贫血过度不仅会导致脸色难看,还会让你脱发。”
东方溯摸摸自己干枯泛黄的头发:“我还以为我是读书读脱发的呢。”
这已经是蒋静湖遇到的不知道第几个以为自己读书读得没头发的人了,他指着张素商说:“头发和读书没关系,秋璞也读书,你看他头发那么多。”
张素商正撸着尼金斯基家的猫,闻言茫然回头:“啊?我每天必须睡够八小时以保证训练状态,读书没你们那么拼命,不能拿我做参照的。”
这次张素商带了一个大队伍过来参赛,除了米沙、卢卡斯、娜斯佳、安菲萨,吉拉小姑娘也决定过来参赛。
吉拉的规定图形和滑行都只是三流水准,唯独在跳跃方面天赋爆表,随便一蹦就是至少45公分的高度,助滑一下能蹦到55公分以上,只要用心训练,就能练出发达的腿部肌肉,属实天赋异禀,张素商带了她这么久,对她抱有相当高的期待。
这会儿小姑娘就提着个鱼头在旁边晃:“宝贝,来吃晚饭了。”丑猫立刻蹦过去,尼金斯基坐张素商旁边:“咱们进旅馆的时候,有记者在拍摄,明天早上还要晨练吗?”
这句话提醒到张素商了,有记者围着的话,运动员是没法专心训练的,他立刻起身,气沉丹田,提高嗓门。
“孩子们,吃完饭的休息30分钟,准备进行训练!该换运动服、运动鞋的赶紧!”
他一嗓子吼得走廊上的人都止住脚步,然后房门砰的一下打开,一群花样滑冰冠军、亚军冲出来。
一个叶卡捷琳娜堡出身的双人滑男伴惊讶道:“他们晚上也要训练吗?”
太勤奋了吧?
他的女伴一脸钦佩:“所以他们才是冠军啊!”
这年头电灯的普及率还不高,很多人到了晚上就睡了,大部分运动员也没有开发出晚训的概念。
等米沙他们几个开始在走廊里蹦蹦跳跳、又是波比跳又是深蹲跳的时候,许多运动员都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马无夜草不肥这句话换到运动员这里,就是人无夜训不强。
不知从哪个人开始,越来越多的运动员开始跟着他们的动作一起锻炼,有的甚至跑到室外,在只有零下几度的雪地上围着旅馆跑步。
这热火朝天的训练氛围感染了东方溯,他面露向往:“秋璞兄在冰雪运动的影响力真是惊人,我也想去和他们一起锻炼好了。”
蒋静湖看着他那北风一吹就倒的虚弱身板,连忙将他摁住:“你和我打打五禽戏就行了!”
米沙也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能引发这么多人效仿。
到了第二天,这群年轻人跟着教练的脚步进了比赛场地报名,更是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全场焦点。
吉拉初次参赛,她就像是只忐忑的小鸡仔一样,手里牵着爸爸,紧紧跟着张素商,张素商在时不时响起的相机灯光中面不改色,将一叠报名表交给赛事主办方:“这是圣彼得堡地区单人滑选手的报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