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商不解的看他一眼:“廖莎,你在说什么啊,现在的人均生活水平也就那样,一盆有新鲜蔬菜和肉蛋的食物,人也吃是很正常的事啊,你没发现我的减肥餐和狗饭用料差不多吗?”
减肥的人就是吃得和狗一样啦。
阿列克谢:……
尼金斯基也养狗,而且天天散步时被狗遛,还乐此不疲,根据张素商对伯恩山这个犬种的理解,它们是拉货犬,偏偏又在3岁前十分活泼好动,像个熊孩子,所以尼金斯基至少两年半以内都甭想消停了。
谁知等到他准备出发去美国的时候,尼金斯基也提着行李箱跑了过来,说他也要去。
张素商震惊:“你来干嘛?接的编舞单子都做完了吗?你不在家管老婆孩子和狗了吗?”
尼金斯基理直气壮:“编舞都做好了,孩子和狗都有罗慕拉管,我会把我的衣服留给甜心,让她可以天天闻到我的气味,我本人要去赚钱啊,美国的迈克在圣莫里茨冬奥的时候就和我约节目了,我本来就打算这几天出发,和你一起走还安全些。”
说着,他还扬了扬手里的弹弓,似乎是准备拿这玩意做自己的防身武器了。
他口中的迈克是美国的花滑选手,家里据说有不少钱,愿意花大价钱请尼金斯基编舞,并包他的食宿旅费。
接着米沙、卢卡斯、娜斯佳和安菲萨也出现了,除了最小的还在读书的吉拉,其余人都准备去美国参加商演。
张素商嘴角一抽:“当家选手全跑了,中途要出点意外,俄国花滑直接断档,你们就这么走了,冰协也不拦一下吗?”
几个学生异口同声:“冰协让我们好好赚钱。”言下之意是对面给得太多了。
张素商心说这一趟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捞金之旅。
一群欧洲、俄国、中国出身的选手不远万里的跑去美国表演,这是怎样的精神!
不过这会儿美俄关系其实还行,毕竟大家都在发育,没啥竞争,自然也没有龃龉,张素商也觉得趁着二战开始前多走走不是坏事,不然等二战结束后,他就要回国建设祖国了,而且那会儿他也年纪大了,未必还有力气到处走动。
顺带一提,知道他又要出远门时,在莫斯科读书的东方溯也跑过来,送了他种豆芽、韭菜所需的种子、一缸土和简易肥料制作大全。
这位好同学是这么说的:“哪怕出门在外,也要好好吃饭。”
张素商回了一个兔子般淳朴的笑:“谢谢你,东方,你也要好好吃饭。”
许久不见,这位说着客家话的公费留学生还是一副黑瘦体虚的模样,谁知东方溯闻言却自信一笑,撸起袖子。
“我天天练静湖传的五禽戏,如今已有一些肌肉了!”
张素商眯着眼睛才看到那点肌肉。
俄国离美国还挺远的,飞机是没得坐了,他们得长途跋涉去英国,再从那里坐船,穿过大西洋,抵达北美东海岸,以纽约为起点开始对巡演。
这是一场漫长的旅途,但真说起来也蛮有趣的。
由于这年头还没有嗑药比赛的说法,消炎药都没问世,更别提别的了,所以运动员也不用太注意入口的东西,只要别刻意去吃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就没什么问题,所以他们这一路基本就是吃过去的。
一群花滑选手算是这个年代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每到一个地方买点当地小吃也能负担得起。
他们从圣彼得堡乘船进入波罗的海,途径爱沙尼亚的塔林,接着到了加里宁格勒,又在此换了船,一路直达丹麦的奥尔堡,最后到英国的爱丁堡。
这一路都是海路,吹了几十天的海风,哪怕是斯拉夫这样天生白皮的北欧人种,都被吹得沧桑了不少,色素积淀在皮肤上,让他们看起来多了点健康的色彩,包括尼金斯基。
尤其是卢卡斯,他黑了一圈不止,整个看起来就是后世会很受欧美欢迎的健美阳光型帅哥。
张素商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队伍里皮肤最白的,因为他在航程中也习惯找个紫外线少点的地方赶稿,兢兢业业的很。
到底是要买飞机给好兄弟的人,他的赚钱态度也相当积极。
不仅如此,张素商还在路上赶了一篇论文,主要论述在远洋航行时容易遇到的疾病以及治疗方式,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医术底子在这个时代不算坏,因为他老爹从祖辈开始行医,家里还有一本75年出版的《赤脚医生手册》,他在本科阶段的医术水平,差不多就是这个水平。
现在他念硕士了,不仅和蒋静湖学了把脉和针灸、拔罐、推拿等中医手段,也机缘巧合下接了不少病例,在坐船坐车到国外的路上,他总会成为全船、全车医术最好的人,跌打损伤、感冒伤风不说,他连接生的技能都被迫点亮了。
毕竟这时人均医疗资源太少,一个本科水准的医生都被抢得飞起,有了这么多经验打底,张素商写论文也顺手了。
因为有书和论文要写,还有孝顺徒弟卢卡斯、米沙帮忙扛土种菜,张素商这一路都不无聊,顺便还教会了米沙他们不少种菜的小诀窍。
他的想法是等到了四几年,圣彼得堡那块儿开战的时候,手边多点口粮,学生们也能多点活下来的机会吧。
而米沙和卢卡斯、娜斯佳、安菲萨的想法是——劳动最光荣。
等好不容易抵达伦敦的时候,他们都累惨了,索尼娅高高兴兴的跑来接他们,这位女单奥运冠军看起来精神奕奕,伦敦上方的灰雾半点不能掩盖她的光彩照人。
她举着一把蕾丝伞,手里提个篮子,活泼的挥手。
“哟嚯!欢迎来到伦敦,各位花滑明星们。”
张素商有气无力的挥手:“哟嚯哟嚯,辛苦你来接我们了。”
索尼娅眉眼弯弯,举起手里的篮子:“你们才是辛苦,来,吃个甜瓜吧,我托一个朋友买的,可好吃了。”
她揭开篮子上盖着的布,面露尴尬。
天气太差了,篮子里有好几个甜瓜都起了霉。
大概是被旅程累昏了头,那一刻张素商差点就想把自己的硕士毕业论文从《远洋航行疾病分析》改成《论甜瓜上的青霉能搞出什么神物》了。
第94章
“冷静啊, 秋秋,想要从无数发霉的水果上找到适合制作青霉素的菌种的概率,不亚于现在撞上一辆外星人的飞船, 并成功碰瓷, 要挟对方把你送回21世纪的程度,冷静, 论文都要写完了,你再开新课题, 光开题报告就要写死人了!”
在劝了自己好几次后, 张素商平静下来, 坐上索尼娅开过来的车。
娜斯佳看到索尼娅开车还挺乐呵:“你也会开车啊, 太好了, 我以为出了俄国, 其他国家的女人都没有学习开车的机会。”
索尼娅的笑声如清脆的铃铛:“你也会开车?”她还以为这位无产阶级出身的女工人是没有条件学车的,没想到她的日子比自己想得好过?
也是,毕竟都是欧锦赛冠军、奥运银牌了。
娜斯佳羞涩一笑:“农忙的时候, 我开过农场的货车帮忙运输粮食。”她没说自己学开车,是为了去野外拉练时别让张素商开车, 不过有驾照以后的确方便了很多。
索尼娅:很好, 这画风很毛子。
要说刻板印象的话,哪里都有, 自从俄国那边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索尼娅这样出身良好且经常出国到处跑、消息灵通的女性,也会适当关注那边的消息。
虽然俄国现在大搞男女平等、解放妇女, 算是全世界在男女平权方面做得最先进的, 但她还是觉得娜斯佳、安菲萨的画风在她认识的所有女性里都独树一帜。
这会儿车辆还没普及, 驾驶还是稀有技能, 开卡车什么的太少见了,安菲萨真是个奇女子啊。
当然这年头也不是谁都能把自己打的狐皮封在表演服上去奥运表演的,说的就是你,娜斯佳!
“好厉害啊。”索尼娅感叹着,她都是看了《女飞行员》后,出于对驾驶这一技能的向往才去考驾照的,开卡车是想都没想过的。
安菲萨也露出骄傲的表情:“我也会开车,而且老师说我很有天赋,驾驶风格和秋卡教练一样,要不是战争结束了,我还可以开坦克!”
听到这话,坐过张素商车的人都露出微妙的表情。
大家说说笑笑的抵达住处,一家叫兰开斯特的酒店,里面的装饰十分豪华,可用金碧辉煌形容,地面铺着光滑的瓷砖,来往的侍从皆穿着整洁得体,行止优雅。
备注:这里距离后世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5.6公里,相当于晨跑的时候还可以去那里兜个圈,虽然现在别说站台了,连jk罗琳的爷爷都不知道在哪。
博克、吉利斯、卡尔.夏菲等人早已等在这里,见面就先迎了上来,一阵寒暄后,张素商等人才进了房间。
请他们表演的美国商人颇有资产,订的房间也是豪华大床房,张素商扑到床上,将鞋子蹬开,莫名有种回到现代社会的感觉。
不仅是住宿,连吃的都不算差,虽然英国没啥好吃的,好歹食材新鲜,用料良心。
后来张素商听娜斯佳说,安菲萨昨晚背了一晚的马列语录,因为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环境里很难保持冷静。
这姑娘以前住的都是工厂宿舍,类似于那种现代的筒子楼,虽然有单独的房间,但卫浴厨房全是公共,这种房子不用花钱就可以住,水电都是工厂包,要说条件多好就不行了。
张素商挠头:“这有什么?英国的上流社会过得奢华,是因为他们背后有无数劳苦百姓进行生产啊,一群人供一个当然爽,但俄国建设的是每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光,你们是建设者,是国家的主人,不比那些榨取他人劳动成果的人强得多吗?”
比起这些只读马列的人,马列毛邓全读过的张素商觉悟可能还要高一点,这让他在做教练的同时,还能顺便给运动员做做思想工作。
安菲萨的神情从忐忑、自我怀疑变成了坚定、自豪,娜斯佳更是颇有感情的唱起了《三套车》。
这年头的伦敦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地面脏得很,而且西方人体味大,这年头大家也大多没有天天洗澡的习惯,不戴口罩的走在街上实在是折磨。
张素商和索尼娅等人干脆就蹲在酒店里,在尼金斯基的指导下排练。
没有冰上没关系,很多冰上节目都要在陆地上走一遍,才会正式拿到冰上使用。
因为是第一次做集体冰演,大家挑曲子的时候比较保守,只选了《胡桃夹子》,并将其中部分动作改为冰上的动作,比如跳跃、旋转之类的,张素商思考了很久,又提出要加一个单人节目。
索尼娅很愿意听这位冰神的建议,她点头:“嗯嗯,是什么节目?”
张素商笑呵呵的说:“《巴黎的火焰》。”
《巴黎的火焰》是俄国目前最有名的芭蕾作曲家、音乐学者阿萨菲耶夫的作品,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创作,讲述了农民起义冲向国都并最终大获胜利以及庆祝的故事,风格慷慨激昂、热烈而富有激情。
张素商卖小说版权给某导演的时候,就通过他的亲戚关系与这位大神有过来往,并请他做了《神探伊利亚》里部分的影视配乐,也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巴火》这个本该诞生于1932年的作品也提前四年诞生,连尼金斯基都参与了编舞,如今节目已经完成了首演,在莫斯科、圣彼得堡都形成了观看风潮。
顺带一提,张素商的爸爸在役时就曾经用《巴火》的冰上改编版短节目参加2014年的索契冬奥,拿了那个赛季的冬奥团体赛铜牌、个人赛银牌、世锦赛金牌,是一套一经面世就数次破世界纪录的经典节目。
反正在张素商那个年代,很多小朋友在参加花滑考级的时候,都会选择这首曲子,属于种花家花滑必滑曲目,历史地位也是杠杠的。
由于节目的题材背景,索尼娅面露犹豫:“我相信你的表现力,秋卡,但是这种舞蹈,我们不能保证观众们喜欢。”
张素商不来虚的,他脱下外套:“我把黑胶唱片也带过来了,你先看一段。”
他里面穿着黑色的毛衣,是阿列克谢亲手织的,衣服的款式偏贴身,能让人看到张素商从肩到胸背再到腰的线条十分利落,到臀部又饱满起来,身材好得能让人流口水,却丝毫不显笨重。
他在陆地上跳了一段芭蕾舞版的《巴黎的火焰》。
反对的声音就完全消失了。
索尼娅抹抹从嘴边流下来的眼泪,竖起大拇指:“就滑这个,必须滑!你的表演会为我们带来极大的话题和人气,你不滑我都和你急!”
女性观众们,比如娜斯佳、安菲萨纷纷点头,尼金斯基小声和米沙吐糟:“如果秋卡不是亚洲人的脸的话,《巴黎的火焰》首演时本来打算找他去的。”
在编舞的时候,张素商就是他和阿萨菲耶夫的试验品,如何让舞蹈迸发出更高层次的美感、艺术感,都需要通过张素商的演绎来让他们做出更好地判断。
米沙连连叹气:“幸好他不打算用这支舞做明年的节目。”
不然裁判都对着秋卡教练流眼泪去了,谁还管其他男单选手滑成什么样?
博克和吉利斯闻言大为赞同。
吉利斯毫不吝惜赞美之词:“我从未见过一个节目,能够如此淋漓尽致的展现男性的阳刚与力量,而且兼顾美感,能编出这样的节目,尼金斯基先生,您的能力不弱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