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两道恼人的声音又同时响起,“二二四七。”
陆珩轻笑一声,想不到他和裴行之还挺默契。
落在阮南耳中,就是对他实力的嘲讽。
“喀哒”一声,密码锁被解开,外面的光透了进来。
阮南第一个进入第二间密室,陆珩走在最后,不知从哪掏出一方叠得齐整的手帕递给裴行之,“裴影帝…擦擦?”
裴行之喉结动了动,接过后却没有动作,碍于镜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变得客气而疏离:“谢谢…洗干净还你?”
陆珩站在交界处,半张脸隐于黑暗,裴行之只能看清他乌黑的眼珠,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不由地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后知后觉感到紧张。
但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好啊。”
裴行之某个瞬间好像笑了,陆珩没看真切,正欲说点什么,忽然听隔壁季梦泽撕心裂肺的叫。
胆最大的人不在,季梦泽完全丧失安全感,边扯着嗓子喊人边乒乒乓乓翻东西,“陆、陆珩!裴哥,你俩干嘛呢?”
刚刚的气氛荡然无存,陆珩靠在门框边歪了歪脑袋,眼尾收敛的弧度显得乖而纯情,低声问:“走吧?裴影帝。”
第3章 明枪易躲
新解锁的房间布局更为复杂,集书房卧房于一体,所有人都在努力寻找线索。
裴行之最后一个进来,藏在黑发中的耳尖红而烫。
陆珩练习生时期就是枚小低音炮,声音十分有辨识度,刻意压低了说话更为撩人,如同情人间温柔的呢喃。明明喊‘裴影帝’的人不少,却只有他能拨动裴行之心弦。
终于不用自责拖后腿,项诗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始向所有男嘉宾科普,“这应该是属于女生的房间,她一定地位很高,且注重形象,比如这瓶FLORIS,在那个年代能用它的人可不多。”
季梦泽将整张床翻了个遍,直起身子捶了捶僵硬的腰小声吐槽:“…万一人家男扮女装呢?”
项诗额边冒出三道黑线,“梦泽,江老师在家都带你看了些什么啊?”
“这里有封手写信。”裴行之唤回众人注意力,动作自然地把它递到陆珩面前,后者也没推托,低头念了出来,“原来这个家并没有想象中幸福,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亲情和大义,我究竟该选择什么?”
阮南的新后台和闽溪卫视某位管理层有点关系,拍摄前曾透露给他不少藏有关键线索的地方。
众人讨论剧情时,他装模作样在书柜上摸索片刻后,喊大家来看,“这里有条密道!”
密道内一片漆黑,仿佛藏匿着极为可怕的东西,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下去又成了问题。
身为队长,赵义廷主动请缨,“我来吧。”
两只负责嘤嘤嘤的吉祥物,一个人怕黑,阮南胆子也不大,目前靠得住的竟然只有陆珩和他。
“等一下”,下面就是为陆珩准备的,阮南不愿放过任何能让陆珩出丑的机会,顿时拉住赵义廷,语气真诚又不失委婉,“赵哥,您可是我们的团魂领袖,我们跟着您更有安全感。”
季梦泽小鸡啄米点头,“对对对,要不咱们还是一起进去吧…?”
早知道陆珩胆子这么大,拍摄前他绝对不会嘲半个字,现在也不用担心陆珩记仇,不敢凑上去了。
还是两人都在比较好,双重保险。
阮南:“……”
陆珩在意一个人时,会给予他全部的信任,如今没了滤镜,自然读懂了阮南的言下之意。
对方这么卖力,他怎么能不去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我去吧。”
出乎意料地,裴行之竟然第一个反对,“不行…我们是一个团队。”
陆珩和他对视,后者薄唇紧抿,眼神不闪不避,大有几分不答应就别想走的架势。
但陆珩是真的不怕这个,不是什么逞英雄,“能者多劳,分头行动效率最高。”
阮南可不管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闻言直接斩断陆珩退路,单手为他打气,“加油!”
陆珩转身没入黑暗。
密道内又低又窄,只能爬行前进,陆珩用手探路,忽然摸到不一样的触感,似乎是几份散落的纸笔。
他长臂一伸,迅速把纸捞进怀里,艰难侧身后,险些和突然出现的小男孩贴脸。
四目相对,男孩朝陆珩咧嘴一笑,露出空荡荡的牙床。
陆珩心里骂了句艹,在这领盒饭他可能会憋屈至死。
或许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唤,男孩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在幽闭的空间内响起时如同3D环绕音效:“请在30秒内说出10个带有颜色的成语。”
陆珩根本来不及思考,凭本能答道,“青红皂白.姹紫嫣红.万紫千红.花红柳绿.浮翠流丹…花里胡哨!”
“挑战成功……”陆珩松了口气,却听那倒霉孩子说,“但是我从小学习就不好,爹没少用这个借口打我…所以我讨厌学习好的孩子。”
陆珩:“……!”
“讨厌鬼,这个送你。”
男孩消失前一秒,陆珩借鬼火看清了他凌空扔来的东西,八条腿,无脊椎,带绒毛,是他最讨厌的蜘蛛!
惊吓之中,陆珩卷纸成棒精准将迎面而来的蜘蛛击飞,僵在原地屏息凝神听了一会,没有爬行声,才发现那是仿真整蛊玩具。
缺德节目,不干人事。
密道呈梯形,尽头是一间小屋,顶部只有六七岁孩子那么高,陆珩从里面拿到一个本子后向外爬行数米,才勉强站起。
他的头发偏长,原本的日系发型被吓了一遭后头顶翘起一缕,少了从容,多出几分可爱。
陆珩前脚刚出暗道,阮南立刻就注意到了,看到他脸颊的灰就知道里面果然不好受,镜头前假惺惺关心一句后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裴行之眼神在陆珩头顶呆毛停留几秒,示意他擦掉脸侧的印子,才状似不经意问道:“刚刚里面有人说话,你没事吧?”
陆珩胡乱擦了擦,脸色不大好,把日记本递给他后靠进沙发里,翻看那几张纸上的画。
儿童的世界很简单,大多只有吃和玩,画中经常出现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游戏的日常,右下角是一些歪歪扭扭的汉字与拼音,提炼不出关于密码的有效信息,日记也是如此。
季梦泽有些失望,“外面也是一些背景信息,完全没用啊。”
裴行之已经在读第二遍,他的速度很快,忽然停在某页,用指尖划出其中一行,“看这里,他说‘我跟姐姐常常玩有关填色的游戏,我很喜欢,姐姐说我长大后一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画家。’
陆珩,你那里的画有关于色块的吗?”
陆珩翻了翻,语气肯定,“没有。”
裴行之重新蹙眉思索,气氛开始凝滞。
赵义廷提议大家再把房间翻一遍,季梦泽话多爱抱怨,边嘟囔边任劳任怨地找,甚至连枕头都拆开看了看,誓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阮南将其他人的神态收进眼底,拿过日记本装作细阅读的样子,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几人动态。
等到季梦泽忍不住开始哀嚎、连项诗都掩饰不住焦虑时,阮南忽然开口问道:“会不会咱们几个人里有NPC阵营的卧底?”
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陆珩,语气犹疑:“我觉得裴哥的思路没问题,珩珩…你确定刚刚找到的是全部线索了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阮南的话,几人同时看向陆珩,神情惊疑不定,如季梦泽这般夸张爱脑补的已经迅速拉开两人距离。
陆珩眸底暗沉,嫌弃的扯了扯嘴角,也不辩解,反而一字一句警告他,“别叫我珩珩,不熟。”
其余四人瞬间联想到最近层出不穷的微博爆料,看来这两人关系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
季梦泽心里猫抓似的好奇,如果不是录节目,他多想让大家展开说说。
赵义廷眼皮一跳,连忙把两人隔开,端起队长的架势不痛不痒地说了阮南几句,“你刚来可能不清楚,如果有卧底节目组会通知,不然我们岂不每次都团灭。”
后者低声道歉,说自己也是心急了。
项诗则看向最近的镜头,寻求答案,“真的有卧底吗?”
场外,整个节目组其实也在纠结,他们并没有安排卧底的环节,但阮南又是盛世点名关照的嘉宾,此时反驳与打脸无异。
作为总导演,第四季胡冰背负的压力巨大,国内综艺大多过三季而衰,每次开拍前外界都有《求生密码》质量下滑的声音。
以过来人的眼光,胡冰其实很看好陆珩,尽管最近网上一片骂声,在她眼中想要翻身也是瞬间的事,有心给他机会,却敌不过资本施压。
讽刺的是,陆珩其中一条黑料正是以势压人。
所有人都等着她的指示,胡冰叹了口气,安排编剧变更剧本。
密室中,陆珩忽然起身,重新走向密道口,裴行之捉住他的手腕,“你干嘛去?”
陆珩不懂一个人的反差为什么如此巨大,或许阮南从前便是用这副正义单纯的模样欺骗他,如今变本加厉,能力却没有丝毫长进。
他没再看对面咬唇不语的人,说出的话却意有所指,“再找一次,毕竟…不能浪费某些人特意为我求来的机会。”
“我跟你一起。”裴行之如一尾轻盈的游鱼,在陆珩反应过来前率先钻入密道。
第4章 暗流涌动
陆珩追上去后反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通道内一时间只有无人机低沉的嗡鸣。
“你…”
眼看路程过半,陆珩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裴行之轻轻嘶了一声。
身处这样的空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陆珩不由自主跟着紧张了一瞬,改问道:“怎么了?”
裴行之摇摇头,半晌后才想起对方看不见,还在原地等他回答。
陆珩的声音低低的,极具磁性,对裴行之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想向他靠近,似乎连黑暗带来的窒息感都跟着减轻不少。
蜷了蜷撞到的手指,裴行之小心翼翼试探道:“刚刚不小心碰到了…”
他罕少示弱,说完自己先感到一阵羞耻,只感觉全身血液上涌,脸颊烧得滚烫,也就是仗着夜视镜头只有黑白两色不易被发现罢了。
四下无声,裴行之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声音震耳欲聋。
黑暗中,陆珩有了动作,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两人的肩膀碰在了一起。
正当裴行之怀疑心跳声已经被对方察觉,而他又该怎么解释时,却听陆珩在耳畔用气声问:“…你跟进来干嘛?”
话里带着那么一丢丢嫌弃。
裴行之紧绷的背脊缓缓放松,不由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好笑。陆珩在这方面有多不开窍他早该知道的,忍着气喘半揶揄道,“不尊重前辈…你不是怕虫子吗?”
陆珩长长地哦了一声,揭他老底,“你不也怕黑?”
裴行之在车上亲口说的,他的记性可没差到连这都记不住。
“所以才要跟你一起……找到了”,裴行之拾起被遗落的纸,于黑暗中朝青年晃了晃,带出一阵哗啦啦的脆响,“能证明你清白的东西。”
陆珩不知想到什么,轻嗤道,“清者自清。”
裴行之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在刚好能站起身的卡点处朝陆珩伸出手。
掌心相贴,陆珩借力起身,随即自然地松开,道了声谢。
冰凉的指尖还有些留恋对方手心的温暖,裴行之掩饰性地把画纸塞进陆珩怀里,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找是必须要找的,难不成咱们就困在这屋子里不出去了?”
陆珩抿了抿唇角,状似不经意问:“莫非…裴影帝也怀疑我是卧底?”
裴行之身形微滞,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向陆珩,反问道,“那我现在算不算跟你同流合污?”
后者挑眉,歪了歪脑袋和他对视,语气不紧不慢,好像两人真有点什么似的,“当然,到时候裴影帝怕是解释不清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出口,裴行之能看清陆珩半眯着漂亮的眼尾,无声勾人。
陆珩见身边的人风一般先行走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说地恼了。
拿到的画纸上横竖各有十二块方格,有的上面涂了不同的颜色,有的却一片空白。左侧纵轴自下而上排列着一串数字,最下方是一条公式:粉+橙+绿+=?
随着关键问题浮出水面,书柜下方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有人在敲击关好的密道。
项诗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感知格外敏锐,立刻提醒:“有时间限制,如果我们解答失败,下面的东西肯定会出来!”
房间内有白纸和笔,六人一人一张埋头苦算,季梦泽边写边嚎,“这是那种奥数题吧,现在的学生好惨!”
“嘭——!”
项诗吓得眼泪汪汪,和季梦泽挤在同一个角落,声音直打哆嗦:“他他他的手出来了!”
一只属于小孩子的手伸了出来,指甲残缺不全,皮肤青紫肿胀。
项诗把稿纸挡在脸前,双眼紧闭边哭边喊,“虽然很通情你的遭遇,弟弟大概有个不幸的童年,但是我真的好害怕啊啊啊啊!”
陆珩丝毫不受影响,按思路把加减乘除各试了一遍,完全找不到规律。
黑色铅笔在阮南的指间转动,专心写字的姿势瞧上去也有几分赏心悦目,有没有用心却只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