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一票的那些人站在一旁,臊得脸都红了。
他们原本就是个来凑热闹的,早知道只有一票,还不如不投呢!
但大多数的画作的票数都旗鼓相当,有两三幅稍微高一些,唯一断层暴涨的那就是山水图和游春图了。
唱票结束,非常戏剧性的,两幅图得了一模一样的票数。
“墨弦公子,如今这算谁输谁赢?”说话的是那权贵之子,“总不能将一套颜料分做两套吧?”
瞿秋离礼貌地笑了笑,“在下手中还有一票尚未投出。”
“噢?”那权贵之子挑着眉,似乎已经信心十足,“那墨弦公子这一票想要投给谁?”
据他所了解,那墨弦公子虽然盛名在外,但实际上是一个毫无功名的白身,也就是说他无权无势。
瞿秋离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转头就把自己手中的小核桃投进了祁明哲的箱子里。
“你!”那权贵之子似乎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一时之间有些臊得慌。
到底是个年轻人,也抹不开脸面,但他也不想就这么认了,那颜料他也是想要的。
他朝着自己的小跟班使了使眼神。
那小跟班会意,“刚才我们都见着墨弦公子和那位祁举人一同去了雅室,想必私交甚好吧。”
这是要说瞿秋离徇私?
“在下便是先看了明哲兄的山水图,这才结识了明哲兄。”瞿秋离毫不畏惧,“这场画展,我何时说过不可以将自己的票数投给知己友人?”
在场有不少的人都低下了头,因为他们的小核桃都投给了与自己交好的友人,有的甚至还是商量好的互相投票。
那小跟班不服,“墨弦公子既是办这场画展之人,那既是墨弦公子说了算。”
这句话换到现代,应该说最终解释权归墨弦公子所有?
要这么说也没错,瞿秋离办这场画展的最初目的就是想要祁明哲的墨宝。
只是没想到发展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在画展中有人胜了祁明哲,这种情况是瞿秋离提前就预想到的。
如果换做是另外两幅票数都比较高的获胜了,瞿秋离也能心服口服,审美有参差,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素雅大气是山水图。
可偏偏这权贵之子的票数是如何得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瞿秋离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手臂就被祁明哲拉住了!
祁明哲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在他眼中的墨弦公子淡泊名利,所以就这么无权无势又居住在王城中,还是不要轻易得罪这些权贵才好。
但他自己却不一样了,好歹也是举人,有官身,若无大错,他人还真不能随意评判。
“这位公子。”齐明哲朝着那权贵之子拱了拱手,“公子若是不满着票数,不如你我二人重新比过。”
话都放到这里来了,那权贵之子如果不答应,那不就证明了自己怕了他?
可他自己的水平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这当众比试的话,就算是想找人润笔都不行了。
他再看了一眼那幅水墨山水图,灵机一动,“祁公子,既是以颜料为彩头,那也请祁公子的画作多些色彩,大家才好评比。”
对于色彩的应用,他还是有点心得的,他就在赌祁明哲色彩运用不如他。
所以这算是应下这场比试了!
祁明哲点头应了,丝毫不惧。
这算是加时赛了吧,提供场地的富商之子,立马着人安排准备。
风雪初停,比试就安排在了这庭院中,一南一北,对立而坐。
那权贵之子朝小跟班又使了个眼神,然后落座,构思片刻便开始动笔了。
祁明哲这边准备完毕之后,也开始动笔了。
只是周围突然吵吵闹闹,又没明着打扰,只是在互相讨论今天的画展,但实在是扰人心神。
不用说,这也是那权贵之子的手笔了,大家都知道无论是做文章还是画画,在一个安静清幽的环境里,必定事半功倍。
而祁明哲此刻周围却像个菜市场一样。
可祁明哲丝毫不动,定下心神,落笔如风。
在一旁的瞿秋离也松了口气,于公于私,他都想让祁明哲赢。
可‘意外’,却不会轻易放过祁明哲!
就在祁明哲的画作初现雏形,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却突然脚滑,径直摔到了祁明哲的画上。
那幅画瞬间便被破坏殆尽。
众目睽睽之下,这意外,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便说不清了。
好在这比试不限时间,祁明哲还可以从头来过,只是这样的意外防不胜防,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幅会不会还出现什么意外。
这一边有人使坏,一边又有人打扰。
瞿秋离皱着眉头,小声朝那富商之子说了两句。
噔~
现场突然被一声悠扬的琴音所扰,祁明哲周围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瞿秋离就坐在了东南角处的凉亭中,垂眸抚琴。
墨弦公子名声在外,都知道他善书法,善音律,可真正见过的人是微乎其微。
瞿秋离从小便对古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小时候那些世家子弟都在学西洋乐器的时候,他去学了古琴。
水平在现代还行,但忽悠不了真正善音律的古代人。
可他不是当初为了凹人设嘛,所以特意练过几首曲子。
再加上近现代的曲目,反正这些古人也没听过,应该能忽悠得住。
风雪初霁之下,陌上白衣少年郎,墨弦公子世无双。①
泠冽的琴声婉转悠扬,竟是听痴了这些青年才俊。
原本正在作画的祁明哲也停下了画笔,一炷香之后,他撕毁了笔下的画作,令人重新铺了画纸。
再次落笔之后便如有神助。
琴声未歇,画笔不落。
祁明哲手下的画作已然成型。
周边有眼尖的才子一看,顿时变呆愣住了。
只见祁明哲的画上,天地苍茫间,唯有一座朱红色的八角凉亭矗立其中,而凉亭中有一位抚琴的白衣仙人,遗世而独立。
画的竟是墨弦公子此刻弹琴的画面。
神韵犹在,又惟妙惟肖。
再看画作中的色彩,除了黑白灰,竟然只有凉亭的朱红色,以及其三色调制而成的色彩。
可祁明哲却偏将这三种颜色运用到了极致。
画笔落下,鼻尖小痣落成,琴音止。
一众青年才俊这才逐渐缓过神来,这是何等美妙的琴音?
有了墨弦公子的加持,今天这场比试,又是何等的精彩。
但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去注意那权贵之子笔下的百花图了。
原本胜负已定,可那权贵之子的小跟班儿,又岂能让主子不痛快?
“墨弦公子?”那小跟班也学聪明了,“既然画完了,那是不是该投票了?”
之前画展中画作繁多,难以选择,又有人弃票,而现在就两幅图了,应该不难选择。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明年要参加春闱的举子,要不要得罪丞相之子,他相信各位都是俊杰。
瞿秋离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了两幅画作都还不曾署名,吩咐道:“将这两幅画悬挂于闹市,让百姓来评选吧,评选时间就截止到太阳落山之前。”
在场的知道那权贵之子的身份,可画作又没署名,百姓们又不知道哪幅画是谁画的!
所以尽管那权贵之子,暗中吩咐了下人奴仆去投票,但依旧无法赶超百姓们对这幅仙人抚琴的热爱。
黄昏十分,胜负已定。
那权贵之子拂袖而去。
这结果,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这场比试,祁明哲赢得畅快,“墨弦可愿为此画题字?”
原本从未想过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瞿秋离,此刻也迟疑了。
他想到祁明哲郁郁不得志的后半生,或许今日一别,日后也再难有交集了。
他想了想,提笔落字,但他也只写下了墨弦公子这四个字。
“明哲兄此画甚至完美无瑕,愚弟就不再画蛇添足了!”
祁明哲也不过分在意,“此画,为兄定当珍藏一生。”
今天画展中的画作,大部分都被作者本人带回去了,还剩下了一小部分,美名其曰赠予墨弦公子。
也包括祁明哲那一幅水墨山水图。
瞿秋离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这幅仙人抚琴就留给祁明哲吧。
希望他未来的日子里,想到今日,心中还能剩下一抹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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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幅图最后会变成助攻,你敢信?
陌上白衣少年郎,墨弦公子世无双。①
该自陌上白衣少年郎,温玉公子世无双。
第15章 招聘
祁明哲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拿到了被传得神乎其技的颜料,打开罐子之后便爱不释手,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运用,一定要画出一副惊世之作。
瞿秋离也成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大佬墨宝,事情结束,他也要准备回现代了。
“墨弦可有空闲?”祁明哲兴致高昂,提议道:“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瞿秋离微微摇头,“抱歉,明哲兄,愚弟明日又要启程出发游历了,再次预祝明哲兄春闱高中,日后有机会,定当痛饮一番。”
虽然有点冷漠,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要过多参与古代人的生活才好,祁明哲的性格很对他的胃口,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但是…他明知道祁明哲的结局,却无法改变,如果他就这么与祁明哲深交下去,日后祁明哲落寞不得志的时候,他真的能保证自己不出手帮忙吗?
可是,他这一出手,无论世界意识能不能允许,都会改变许多的事情。
他有直觉,自己曾受不住改变带来的后果。
祁明哲见他拒绝,神情中闪过一丝落寞,他拱了拱手:“那为兄便在此预祝墨弦一路顺风,前途坦荡。”
瞿秋离回礼,心里还是不忍心:“明哲兄可知自己名字的由来?”
祁明哲愣了一下,显然是不知道这么话题拐到这里来了。
祁明哲,姓祁,名安,字明哲,明哲是他祖父给他取的小字。
他祖父曾经是个父母官,可得罪了上峰,最后被迫辞官,祖父垂垂老矣,晚年一直都在想,如果他当初发现那等肮脏之事的时候,选择明哲保身,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故而,祖父给他取小字明哲,是希望他有朝一日,遇见意外,可以选择明哲保身,不要逞一时之勇。
祁明哲自己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字,在他眼里,风骨比明哲保身更重要。
瞿秋离听完,沉默了一下,“或许…”你祖父是对的。
如果祁明哲高中探花之后,不曾拒绝尚公主,这一生的命运就必定会改写了。
可瞿秋离的话还没说出口,严冬里,天空中一声炸响,电闪交加。
竟是冬雷滚滚。
可冬天怎么会打雷呢?瞿秋离联想到自己想说的话,他明白,这是世界意识给他的警告。
祁明哲也被这惊雷吓到了,吐槽了几句这天气变幻莫测,“墨弦方才想说什么?”
瞿秋离摇摇头,“无事,明哲兄保重,日后有缘再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不会再出现在祁明哲眼前了。
祁明哲看着瞿秋离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很多年以后,他回想起今日,读懂了墨弦公子此刻的欲言又止。
瞿秋离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转身回府,换了衣服拿了字画就回了现代。
如果没有和祁明哲这份短暂的友谊,瞿秋离还可以心安理得的将那副水墨山水图挂在店里卖。
卖出去,那可就真的是暴富啊。
但,如今那副画成了他们短暂的友情的见证者。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赵颐年拍了瞿秋离的肩膀,“我发现你昨天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的,字画出了问题?”
瞿秋离说没事,将那副水墨山水图拿了出来,“你看看。”
“我靠!”赵颐年展开画作便惊呼出声,差点没忍住当场起飞,“祁明哲大佬的画?我的天呐,你去哪里弄来的?”
赵颐年从没怀疑过这会是假的,认识瞿秋离这么久,他知道瞿秋离好像是有点玄乎,但也碍不着他什么事。
“买个好点的展示柜挂起来吧。”瞿秋离说,“这以后就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了。”
“啧啧啧。”赵颐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幅画你准备多少钱才出?至少得上亿了吧?”
祁明哲大佬流传下来的画不多,每一幅都拍出了天价啊。
瞿秋离沉默了一下,“不卖,就挂着。”
现在没这个必要,目前他研究室暂时不缺钱了,他店里的古玩够他卖上一段时间了。
而且,他店里古玩的来历不太好说,时间长了,容易引起同行的注意,还是低调保平安比较好。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招个员工。
研究室那边,全国仅出土一件的纱衣复原已经有了新的进展,赵颐年这个在桑蚕养殖户家长大的孩子,必须要回去坐镇了。
从养蚕开始。
他们发现,蚕丝是复原的关键。
而瞿秋离本人,之前答应了陈修博教授要去参加综艺节目的事情,已经来了通知,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录制了。
他想了想,在学校论坛上发了招聘帖子。
但他也清楚,学校招聘难噢,他们考古专业的学生,辛辛苦苦读几年书,都想在这个行业里发光发热,而不是为了去做营业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