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将笔收好, 放入了上衣口袋, 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他很好, 目前救治及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闻潜再次确认,“宁宁现在还活着吧?”
“还活着。”
尽管闻潜那副质问的表情稍显吓人,但医生还是很是顺畅地将话题转移到了闻潜本身,“所以你现在得重视你自己。从你昏迷之后到现在已经三天了,身体严重亏空。如果你能在两天之内恢复,那到时候我可以人人带你去看看。”
闻潜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发现果然和医生说的差不多,全身酸软疼痛,就像是无数根针往自己的身上扎一般。
第二天,闻潜见到了回国的弈茗和闻浩轩。
回想到之前,闻潜终于承认闻总的话是对的。
他应该将闻子宁放在第一位,如果当时他寸步不离,那么那些人就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所以刚见到人的时候,闻潜就闭上眼,“对不起。”
“对不起,闻潜。”
闻潜一愣,抬起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闻浩轩和弈茗。
此时的他们没有丝毫质疑的气势,反倒是满心的愧疚。
闻浩轩叹口气,“具体的调查结果,我们已经听警方说了,所有醒来的人都表示他们是受闻子宁的指使,为的就是将你杀死。”
不,不可能,事情不是这样的。
弈茗撇开脸,像是不敢看他,“你昏迷的时候,我和闻总……你父亲,与你都做了亲子鉴定,确定你是我们真正的孩子。”
“确实因为工作太忙,疏忽对于宁宁的培养,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够_娇caramel堂_做出这样的事情。”
闻潜僵在了床上,全身如同坠冰窖。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口,“是谁……告诉你们绑架的事情?”
是谁操纵了这一切的事情?
又是谁,他和闻子宁死里逃生之后,又开始以事实作为笔墨来颠倒黑白?
“是警方……”
闻潜已经不想听这种话,单刀直入问道:“闻茵在哪里?”
“当晚她在什么地方?查过联系方式了吗?”
此时在闻子宁的父母面前,闻潜完全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礼貌,“宁宁是亲口承认的吗?”
“他每天都在上学,他是怎么说的自己布置的这一切?”
闻浩轩察觉到了闻潜情绪有些不对劲,“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毕竟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闻潜觉得这个世界否疯狂了,“你真的觉得,宁宁只是表面善良可爱,实际上内心扭曲黑暗吗?”
你们难道不是最宠、最爱闻子宁的人吗?
就算是闻子宁迫于无奈亲口承认了,这难道不是你们强行给他抹黑吗?
闻潜实在是受不了了。
考试那天以及之前的回忆还在不断地在大脑里反刍。
越是后悔,便越是害怕,越是恐慌在见不到闻子宁的时间里,这个笨蛋会不会被谁欺负。
他不断麻醉自己,告诉自己这是闻歌集团旗下的医院,不可能有人会害他。
但现在闻潜已经没办法再做鸵鸟。
他一把撤下了手腕上的留置针,下床忍着疼痛推开门。
“闻潜,你现在不能……”
闻潜一把推开了想要扶住自己的闻茵,“我现在要去见闻子宁,我要他亲口向我承认,这件事情是他主导的。”
否则谁说的话,他都不相信。
闻浩轩站在一旁,静默了许久,最终叹口气。
“闻潜,我带你去。”
*
闻子宁住的病房,是这间医院最好的病房。
坐南朝北,白天随时都能见着阳光。
夕阳斜入,映照在闻子宁的脸上。
此时的闻子宁正躺在床上熟睡,对于此刻事情毫无察觉。
原本横冲直撞的闻潜停下了脚步,声音压得很低,“宁宁他现在是睡着了吗?”
“他从出事情到现在就还没有醒来过,”闻浩轩推开了门,“医生说,目前他身上的所有伤都在恢复,但大脑这一块受到了冲撞,目前还没有恢复神智。”
闻潜讽刺道:“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你们就准给给他定罪了吗?”
“茗茗最初也是和你一样,一个字都不信,但是证据实在是太充分了,无论是监控还是其他人手机里的讯息,都是不可能动摇的证据。”
“那宁宁的手机呢?”
“没有找到,有可能是掉到了河里。但这么久都没打捞上来,里面的讯息估计也读取不出来了。”
一切都像是事先预谋好了的,如果不是最后坠河的那一刻,被闻子宁抓住了,说不定他也会怀疑闻子宁是不是真的趁自己不再的那段时间,做了这些事情。
“那……闻子宁不是你们的孩子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你们的?”
闻浩轩沉默了许久,而后吐出了一个名字,“闻茵。”
又是闻茵。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闻茵没有一点关系,闻潜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倒着写了。
和上次见面一样相似的手法,都是先将事实摆出来,然后再用着这些事实,来蛊惑着想要蛊惑的人。
闻潜垂眸,“闻总,请问这个房间,可以再多增加一张病床吗?”
“我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宁宁做的,我怕有人想要为此灭掉宁宁的口。”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闻茵,他栽赃到了闻子宁身上,那么闻子宁只要还活着一日,对于那个人来说,这便始终是一个不安稳的定时炸/弹。
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来谋害闻子宁。
闻浩轩见闻潜反应平静,并且提出了与闻子宁同住的想法,那一刻他反应过来旁边的这个孩子究竟在想着什么。
闻浩轩其实也不信闻子宁会做出想要杀死自己朋友这种事情,弈茗当时的态度比他更加激烈,等闻浩轩到警察局的时候,弈茗甚至要和警局的人吵起来。
只是在一件一件的证据面前,弈茗逐渐沉默了下来。
到后面只能自我喃喃道:“宁宁那么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我们非常能理解女士的痛苦,但是毕竟要拿事实说话,这些证据经过查验也没有修改痕迹……”
事情永远是讲求证据与事实,闻浩轩一语不发,扶着弈茗回到了家里。
一个人在被外界动摇了自己绝对的认知时,一般会经历五个阶段——
否认。
愤怒。
讨价还价。
抑郁。
以及接受。
弈茗最初也是闹着要等闻子宁醒来之后再问他,但是闻茵的话却彻底动摇了弈茗。
“闻子宁不是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情无异于是一枚重磅炸弹。再加上“闻子宁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加持,使得他们再次回忆闻子宁的时候,难免会生下怀疑的种子。
宁宁早便知道了这件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反而直接去接触了他们真正的孩子。
已经离职的耿林甚至也证明,某个冬夜闻子宁确实有想要杀掉闻潜的心。
现在的闻潜不过是在经历他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感情。
闻浩轩答应了闻潜的请求,“当然可以,我待会儿就给人说。”
这件事情,除了闻潜自己,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从这种困境中走出来。
当天闻潜就搬了病房,与闻子宁同住一起。
时间渐渐过去,闻子宁却依旧毫无苏醒的迹象。
白泽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时间。
VIP病房必须有人允许才能进入,白泽第一次报的是闻子宁的名字,发现不行又报了闻潜的名字。
电话打到了闻潜的病房,闻潜沉吟许久,最后同意了,“让他进来吧。”
白泽被人引领病房,刚好护士正在帮闻子宁去掉缠绕在脑袋上的纱布。
闻潜坐在闻子宁旁边,盯监视着护士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无论是谁都信不过,药瓶里每加的一次药,闻潜都要求必须是包装密封完好无损,经过他检查确认之后才能使用。
见白泽站在门口,闻潜只是懒懒地扫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进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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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向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闻潜夜夜都睡不着, 有次因为太过疲倦睡了过去,他以为自己没睡。
就这么看着一名从未见过的护士推着车走进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给闻子宁注射不明药物。
而他躺在病床上, 没办法起身, 没办法发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子宁步入死亡。
而那名护士推完了药水,看着闻潜, 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闻潜在这种极度的恐惧之下猛地惊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闻子宁全身检查了便,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知道,得尽快知道这个人的下一步。
但是在医院, 能得到的情报实在太少, 别说得知下一步,就怎么洗脱闻子宁的罪行他都不知道。
他将这件事情毫无保留地讲给了白泽。
“这件事情的真假你自己判断,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白泽坐在椅子上,思考了许久, 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件事情, 不可能是闻子宁做的。”
闻潜一挑眉,“为什么?”
白泽很是肯定地回答,“以他的智商,不可能会做出这么复杂的事情。”
闻潜一顿, 而后低声地笑了起来, “是啊,以他的智商, 怎么可能会做这么复杂的事情。”
他最多也就一时冲动,提刀冲到自己跟前砍人,这么复杂的陷阱,他再怎么也搭设不起来。
最近警察也开始找他了解情况,然后像是洗脑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闻子宁是凶手。
闻潜现在没办法出院,也就没办法去FOX酒吧找老板帮忙。
他本想找自己公司的助理,但因为公司才发展没多久,他无法信任目前公司里的所有人。
白泽不是个好的调查人选,但却也是最可靠的调查人选。
这件事情调查起来很难。
这并不是因为缺少证据,反倒是因为证据太过充足,导致可以突破的缝隙几乎没有。
然而,事情往闻潜所想的最坏的方向发展。
白泽动用了所有的能力,却找不到一丝的破绽。
闻潜就在这种困境之中逐渐恢复,直到医生表示闻潜可以就此出院。
受害者闻潜目前不追究此事,嫌疑人闻子宁又处于沉睡不醒的状态,警方表示如果闻潜能够签下原谅书的话,闻子宁能够从轻处罚,甚至可以免罪。
闻潜却依然咬口不承认,“宁宁没有犯任何的错误,凭什么会需要人来原谅?”、
警方有些无奈,“闻少爷,当初你也亲口承认,在帮他开锁的时候,铁锁能够被轻易打开。并且我们勘察了现场没有任何能够反光的物品,只靠闻子宁一个人根本无法知道另外一侧究竟是什么。”
“不要叫我闻少爷,”低沉的声音自闻潜的腹腔中震颤而出,“你旁边那位还未苏醒的,才是闻家的闻少爷。”
面对眼前如此固执的人,警察只能无奈叹口气。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眼底有着非常明显的淤青,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睡上好觉。
偏偏不知是被谁给洗脑了一般,在确凿的证据前,依旧咬定闻子宁是无辜的。
警察也像往日一般安抚着闻潜的情绪,“不要太过紧张,我们只是来例行问个话,没有任何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闻潜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意思,“给我滚!”
*
尽管闻潜没有找上FOX酒吧的老板,但是某天下午,闻潜还是收到了一条短信。
【FOX:我让人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闻潜打开了压缩包,里面是一些聊天记录。
之前绑架闻子宁的那些人,与一个熟悉头像的人的聊天记录。
这个人正式之前将证据摆到闻潜眼前的W,也就是闻茵。
但是光这些证据还不够,和曾经一样,闻茵很容易就能够将自己从里面给摘出来。
他必须要知道闻茵现在的想法和下一步的动作。
如果她是要闻子宁开不了口,那么现在的情况已经达到了闻茵的要求。
闻子宁躺在床上毫无知觉,无法反驳,无法喊冤。
那么假设一个情况,如果闻茵得知闻子宁醒来了,闻茵会怎么做?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您好,请问睡了吗?”
闻潜回过神来,“进来吧。”
一名护士端着一瓶牛奶走了进来,“医生今天查房发现闻潜你睡眠不太行,闻总特地让人每天给你热一瓶鲜牛奶。”
闻潜接过了护士手中的牛奶,捏了下,确认没有针孔的痕迹,然后他拧开瓶盖。
就在这一刻,闻潜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
这款牛奶很贵,但闻潜给闻子宁买过,每次都是他先打开,插上了吸管了之后,闻子宁才会结过,慢滋滋地喝。
他确认过这瓶牛奶瓶的瓶口是没有动过的,但是一般牛奶是负压保存,他拧开瓶盖的时候却没有细微嘶气流流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