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承洲其实已经知道他被赐婚的事情,他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君泽,眉目如画,双目炯炯有神目光坚定,俊美无比的脸上也是坚毅的神情,从他的身上仿佛可以看到江南春水碧于天的温婉又可以感受到大漠孤烟直的苍凉。
只是即便是他这样的人物,也难逃权力斗争与世俗下的枷锁。
寒承洲也知道这一世顾君泽是个出了名的孝子,他还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母亲,若是他们两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她母亲岂不是要被气死?
私奔吗?远走天涯吗?好像更不切实际……
如果换作是曾经的寒承洲,他怎么可能容忍?
似乎死过一次后看开了许多,但更多的也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能够重生一世已是三生有幸,哪怕是能够这样简简单单地陪着他,就好。
“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怨你。”寒承洲开口道。
这一世我也给不了你什么,下一世……
仿佛突然间被什么东西刺痛,泪水一下就湿润了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寒承洲哭了,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原来我一直……什么都给不了你……”
顾君泽有些慌乱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第五十八章 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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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君泽面对面抱着他,跪在地上。
寒承洲的手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他低头一看,是血,他手上沾满鲜血,是从顾君泽身上流出来的……
林宵奕在他们身后,漆黑如夜的眼眸尽是嘲讽。
顾君泽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寒承洲浑身都在颤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最终倒在他怀里,彻底闭上了双眼……
寒承洲被这个噩梦吓醒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顾君泽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寒承洲惊魂未定的不安情绪很快得到缓解,何其幸运,还好有他在,还好这一切只是个梦。
因为有顾君泽在身旁的安慰,即便是做了噩梦,他也能很快安然入睡。
寒承洲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能像以前那样重蹈覆辙。
“我想习武。”他开口坚定道。
“为什么?”顾君泽有些疑惑,毕竟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从没听他提过这要求。
“我想和你一起战斗。”寒承洲本想说保护他,但现在的他似乎不需要自己的保护,反而自己成了被保护的那个。
顾君泽一身白色睡袍,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肩上,胸前露出大片结实的肌肉,如瀑的墨发慵懒地垂下更衬得他白皙如瓷的光滑肌肤,一抹浅浅的笑意在他俊逸的脸上荡开来。
“我们不是一直并肩战斗吗?”
“这不一样。”
明明是淡然清雅的笑意,却又带着一丝色气,简直可以说是纯欲系的天花板,寒承洲呆呆地看着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心弦被他不停撩动。
顾君泽对上他赤裸裸的目光,起身将他覆在身下。
寒承洲反客为主,灵活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你想学哪种?”
“剑术。”寒承洲想起他那天消灭刺客时的潇洒一幕。
“既然你说要学剑,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持剑开始……”顾君泽虽然被他压着,但是却也不恼,还给他讲述一些学剑的基础。
“握剑有什么难的。”寒承洲手往下,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像这样?”
顾君泽触电般浑身打了个激灵……
寒承洲向来做出决定的时候就一定会去执行,所以即便开始的时候手脚不协调,他也很努力去克服。
而顾君泽的教导也是十分耐心细致,甚至站在他身后手把手进行教学。山上的桃花开得晚,春风拂落桃花,片片花瓣落在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上,此处鲜有人知,风景却很优美,亦称得上是难得的人间仙境。
“这里就是我从小习武的地方。”休息的时候两人背靠着那棵桃树,顾君泽不由回想起往事——他从小到大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习武练剑,有时候他也会羡慕那些有兄弟一同练武的朋友。
“是你父亲教你武功吗?”
“不是。”顾君泽摇摇头,“我父亲希望我考中进士状元,成为一个文官。但我不喜欢读书……”
寒承洲在脑海中想象顾君泽的书生模样,一定是个斯斯文文的儒雅白面书生。
“你师父呢?”
“他老人家后来决定云游四海,我也不清楚他在哪儿。”
寒承洲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两只鸟儿从他视线中掠过,自言自语喃喃道:“云游四海,行侠仗义,自由自在,好像也不错……”
只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一阵风就轻易将它吹散了。
顾君泽没听清,于是疑惑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寒承洲故作轻松道,他不想让他为难。
或许真如那句话“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别说是封建社会,就算是在现代社会,想要挣脱重重束缚达到那种自由自在的程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寒承洲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顾君泽的母亲——满头银发但是却笑容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然而老太太因为年迈常年抱病,之前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寒承洲也没能和她见面,直到这两天她的身体才有所好转。
当老太太听说寒承洲是个读书人后更加喜爱,“以前老爷年轻的时候,就想让君泽好好读书,可这孩子就是不听,整日痴迷于武学……”
“这不是挺好的吗?他现在已经是当朝大将军。”寒承洲回应道。
“好是好,就是常年见不着人,而且带兵打仗很危险,我的时间不多了,就想每天能够见他一面……”老太太叹息一声,浑浊的眼中流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娘,不许你说这种丧气话。”顾君泽心疼地握住了母亲苍老的手。
老太太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从小对他十分宠爱,而顾君泽也很懂事,十分孝顺母亲,总是想方设法逗她开心,为了治他的病更是遍寻名医,只是都没有见效。
“我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还不能看着他娶妻生子……”
老太太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仿佛一把锋利的箭刺向寒承洲的胸口,这些天一直在和顾君泽过甜蜜幸福的二人世界,以至于他都淡忘了还有这件事。
顾君泽抬眸看向寒承洲,却见他面不改色道:“皇上不是已经给他赐婚了吗?您很快就能见到他成亲……”
寒承洲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变成这副模样,明明说着令自己心痛不已的话却依旧面不改色看起来不痛不痒,仿佛是受罚于他给自己设置的酷刑里。
顾君泽眼帘半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实际却是在紧咬牙关,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也默默攥紧。
他强压着站出来大声告诉母亲他真正想娶的人是寒承洲的冲动,他想和他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可是母亲年事已高,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的事。更何况那是皇帝亲自赐婚,如果拒绝那就是违抗圣旨。
他只恨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呵呵呵……”提起这件事老太太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现在就等着良辰吉日,等他成亲后我心里这块石头总算可以落地……”
寒承洲站着,顾君泽半蹲着,两人都在看着对方,明明离得那么近但又似乎那么远……
第五十九章 明争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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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才貌双全大名鼎鼎的将军成婚,大街小巷的人都出来观看,想要一睹新郎官的风采。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旗鼓喧天,好不热闹。
寒承洲远远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人群中闪闪发光的俊美少年,而如今他胸前那朵大红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红得有些刺目。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可他那身大红色的婚服终究不是为他而穿。寒承洲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但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心胸狭隘得要命!他怎么能容忍他和别的女人拜堂成亲无动于衷?
当朝宰相的女儿也一起跟着嫁了过来,可谓是双喜临门。
寒承洲不想像那些趋炎附势的宾客那样送上虚伪的祝福,他受不了那样的自己。
顾君泽扫视人群一眼,并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未免觉得有些失落,不知为何他希望他能够出现,但又害怕他会出现,他一定是生气了吧。
今天明明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顾君泽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让他们俩之间产生隔阂,虽然寒承洲之前说理解他,但不表示他不会心存芥蒂。
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似乎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但只有细看时才发现上面已经产生了一条细微的裂痕……
寒承洲不喜欢喝酒,但此时此刻好像也只有酒可以排解心中的苦闷,虽然顾府里大摆酒席宴请宾客,但他却要跑到一家酒楼里独自饮酒。
然而寒承洲今天只想找个地方落个清静,但他这一简单的要求却也难以实现。
他刚落座不久,就有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出现在他面前,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寒承洲面沉如水,不慌不忙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却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他之前有没有惹过什么人。
“我们主人想请你和他见一面。”那人语气不善道。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主人。”寒承洲别开目光,用略微生硬的语气道。
“不会认错。”那人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就是将军手下的军师。”
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寒承洲心想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很可能被一路跟踪到这里,“至少你得先告诉我你们主人是谁,要在哪里见面。”他转念一想,既然逃不过那就先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有用信息,之前能够提前做好准备,“这就是你们请人的态度?”
“我们主人就在附近……”那人的态度这才稍微好转,并示意跟他走向不远处的包厢。
寒承洲心想这酒楼里的人并不少,看他们这架势似乎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和他们主人见面,就算他离开估计他们还是会来找麻烦,倒不如今天就解决了。
他走进包厢后,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对面位置上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可他的眉宇间又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寒承洲回去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离开酒楼以后他在附近的街上瞎逛了好一阵后只觉自讨没趣,但除了顾府他不知道自己又能去哪儿。
似乎他已经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
因为他之前已经在顾府待过一段时间,下人也都已经认得,所以回去的时候虽晚,倒也没什么阻碍。其实他庆幸的是还有人给他开门……
但令寒承洲没想到的是一身大红色喜服的顾君泽竟然就坐在他房间里。烛光点点映照在他俊逸无比的脸上,给他度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有点如梦似幻的感觉。
寒承洲赶到有些不真切,直到触碰到他光滑的脸庞。
“新婚之夜,为何娘子迟迟未归?”
他都还没说话,顾君泽倒是“恶人先告状”。
“新婚之夜你不陪你娘子,找我做什么?”寒承洲想要起身,却被他突然拉入怀中。
“你才是我的娘子。”顾君泽突然强势地吻住他。
……
寒承洲本来还担心成亲当晚顾君泽一整晚都留在自己这里,那嫁过来的皇后的外甥女会大闹一场,可这封建社会的女人思想保守到可怕的地步,即便是这样她似乎连生气都没有。
“她们嫁过来的真正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拜堂成亲,进入顾府的原因也不过是皇帝为了在我身边安插眼线……”顾君泽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便开口解释道。
“她们其实也是可怜人。”寒承洲低声道:“这一生非但不能追寻到想要的爱情,还被当成工具一般。”
“出生在豪门贵族里的人,绝大部分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婚姻大事也不过是一件小之又小的事情……”
听完他这段话,寒承洲陷入了沉默。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寒承萱。在现实世界里他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妹妹长大以后也极有可能会被寒盛天当做是利益交换的工具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一想到这儿,他原本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再度被刺痛。曾经他自以为取得的成就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人,现在回头才发现他还是错过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还在生气?”顾君泽以为他还在为自己成亲的事耿耿于怀。
寒承洲摇了摇头,“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碰她们。”顾君泽抱着他信誓旦旦道。
寒承洲自然相信他不会去碰她们,但以后若是他的母亲想要抱孙子?想让他传宗接代呢?
算了,寒承洲又在心里告诫自己,与其担心这些还未发生事,倒不如珍惜现在的时光。
“你知道宇文皓吗?”他想起了昨天在酒楼发生的事,便将经过全都告诉了顾君泽。
“成王,皇上其中的一个兄弟。”顾君泽言简意赅地向他表述。其实成王在他回京后不久也已经来找过自己,无非就是想拉拢自己加入他的势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