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三个月,我还没下决心和赵星离婚呢。
客观条件约束,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坐下来接受这两位中年人的轮番调解。我和赵星虽然玩得够野,但到底要脸,谁也说不出口出轨乱搞的事,只能反复强调“感情变淡”、“没有激情”,但我俩的用词实在婉转,调解员一直用“你们真不应该离婚”的眼神看着我们。
最后花费了三个小时,我和赵星一人被塞了一本《如何经营婚姻》的科普读物,连个表格都没能填上。
第23章
我和赵星手牵着手出了民政局,迎面而来几个胆大的售房销售,想给我们怀里塞小广告,被赵星的秘书拦住了。
我们重新上了赵星的车,手也总算分开了,赵星随意把《如何经营婚姻》这本书放在车座旁边的小框里,说:“我真的要出国三个月,下个月不能再来办手续了。”
“你出国干嘛去啊?”我从车上的小冰箱里取出一瓶猕猴桃汁,拧开了喝了两口。
“有个项目要在海外落地,”赵星停顿了下,可能是觉得这么说不够直白,又补充了一句,“顺利的话,到明年这个时候,可以营收一亿美金。”
“你丫抢钱么?”
“抢钱还要装钱,这比抢钱快多了。”
我开了个玩笑,赵星接着开了个玩笑,我俩谁都没提下个月办手续的事——毕竟在赚钱面前,什么都是小事,再说赵星赚的钱,还都有我一半,无论我们结婚,还是离婚。
我俩从十八岁就一起开始创业,金钱上的关系,远比情感上的联系更加稳固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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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问我去哪儿,我盘算了一圈,说:“我和你一起出国吧。”
赵星直接扭过头,盯着我看,说:“你都不知道我去哪个国家。”
我回了他一句:“你常去的几个国家,我都有工作签证,也都没过期。”
“那你跟我出去干什么呢?”赵星问了个好问题。
我想了想,说:“去国外做学术交流呗,顺便玩一玩,在国内是呆腻了,跟你一起还可以省个吃住的费用,很划算。”
赵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看你是想把我逼疯了。”
我浅笑着看他,没过几秒钟,他继续说:“我答应你。”
他刚答应,我就扭头叮嘱他的秘书:“帮我买机票,办相关手续,我就住他酒店的房间,行李什么的我也不收拾了,你看着再准备一份,麻烦了。”
赵星的秘书边听边记录,等我说完了,他的文件也编写好了,直接派送给了底下的员工,抬头冲我笑了笑,说:“崔总放心,给您安排妥当了。”
我“嗯”了一声,回过头问赵星:“中午去哪儿吃饭啊。”
“你定就好,下午四点的飞机,至少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
“那我喊许诺一起吃个午饭吧,”我抓了一把头发,心情莫名愉悦,“给他办完出国手续,怎么也要一个月,我也不能别说走就走了。”
赵星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了,他说:“你和许诺自己吃吧,我还有其他安排。”
“你可以百忙之中抽时间认识一下他嘛。”
我说了这话,我自己都觉得我够坏蛋的了,但赵星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我是无所谓的,但你那位情人或许会伤心,等我们办完了离婚手续,再同他吃顿饭吧。”
“赵星星,我想让你们一起吃个饭。”
“我看你是想让我们打起来,满足你那点看戏的恶趣味。”
“你们又不会打起来。”
“但你的确会看戏。”
我想了想,竟然没办法反驳这话,只好伸出手,握住了赵星的胳膊,摇晃了几下,说:“帮帮忙。”
赵星把我的手从他身上挪开了,但他红着耳垂,说:“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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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其实是有点不良癖好的,吃瓜看戏算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打电话喊许诺过来和赵星一起吃饭,许诺在电话那边问我“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一点也没有生气,甚至能笑着回他:“我的确有点毛病。”
许诺气得挂了电话,我把包厢的地点发给他,我们开了两个包厢,赵星的下属们在另一间,这间里目前只有我和赵星。
桌上的饭菜都是我喜欢的口味,我也懒得等许诺,直接动筷子吃饭,刚吃了没一会儿,就听赵星说:“我不喜欢别人骂你。”
“他倒也没骂错。”
“没收了你的钱,骂你倒无所谓,已经收了你的钱,还骂你,这不太符合交易的公平原则。”
“谈恋爱又不是搞金融,总有人是要吃亏一些的。”
“我在你这儿都是吃亏的,凭什么让他占了你的便宜。”
“谁叫我喜欢他呢?”
赵星“呵”了一声,显然是不太高兴了。
我吃了八分饱的时候,许诺终于赶来了,他今天穿得格外漂亮,脸上甚至上了一点妆容,整个人像一支名贵的红酒,醇厚又甘甜。
他客客气气地向赵星打了个招呼,说:“赵先生你好。”
又转过头冲我笑,说:“来得太匆忙了点,上车下车都是跑着过来的。”
我见他额头上有一些汗珠,就信了他这句话,直接把他搂抱进了怀里,凑过去闻了闻——他今天用了香水,是我喜欢的那款味道。
许诺今天的腰身很软,整个人也很温顺,等我抱够了松开他,他就小口小口地吃饭,偶尔抬头看看我,温情脉脉,像个小媳妇似的。
赵星是不可能主动和许诺说话的,许诺也沉得住气,两个人没针锋相对地掐起来,倒像是两个闷葫芦,饭店人多临时凑一起的拼桌客,我左右看看,抛出了一句话。
我说:“你们两个倒是很和谐,情敌相见不应该分外眼红么?”
第24章
许诺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吭声,按他的脾气,没甩脸子直接走,已经算得上给我面子了。
赵星夹了一块我特别爱吃的排骨,没放在我碗里,倒是放在了自己的碟子里,一边吃一边说:“崔明朗你快点吃,等会儿还要去机场。”
不得不说赵星这人有点本事的,他这么一说,许诺的眼神就变了,一副让我解释的模样,让我有点想笑。
我这人一贯不委屈自己,想笑就笑,许诺眼里的神采,就在我的笑声中一点点消失殆尽了。
他倒也没质问我,只是也拿起了一双筷子,闷头吃起了东西。
“我下午和赵星一起出国,大概要去三个月,”我漫不经心地开始解释,正好对上了赵星异常复杂的视线,“你的手续我会找人帮你办,差不多一个月能办好,你愿意的话,可以陪我出国玩两个月。”
“我愿意。”许诺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等手续办好了,我随时出国陪你。”
“真乖。”我的手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许诺没有躲,甚至向我的方向凑了凑,我发现他越来越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也越来越会讨好我了——意识到这点后,我突然有些索然无味,许诺最能吸引我的那种特质,已经渐渐消失了。
但我对他的身体还没有厌烦,我又刚刚买过单,短期内还没有换新情人的打算。
我亲了亲许诺的脖子,眼角余光却撞上了赵星了然的表情,他冲我眨了下眼睛,低头又吃了一块我特别喜欢的排骨,我在心底“啧”了一声,松开了箍着许诺的手,拿起筷子,去夹盘子里所剩无几的排骨。
刚尝了一块,就听见赵星说:“我入住的酒店满房了,你和我一间,没问题吧?”
——劣质的谎言。
我在心底下了这个判断,面上却不显露,温声回他:“当然没问题。”
赵星轻笑了一声,当着我的面,给他的秘书发了一个语音,说:“记得采购一些计生用品,要最大号的。”
我抱着许诺,对赵星说:“你知道的,我不爱用那些东西。”
“你出弄脏床单的罚款?”赵星问我。
“当然是你出。”我很爱和讨论这种事。
“零花钱不够花么?”赵星明知故问。
“不够花,再给我打点?”我能感受到,许诺在我的怀里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真是个浪费钱的小坏蛋,”赵星边摇头,边打开了自己的钱包,他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鎏金的银行卡,递给我,“密码你知道的,里面的钱应该足够你挥霍一段时间了。”
我接过了银行卡,顺手递向了许诺,我说:“密码是060912。”
“六月九号中午十二点,”赵星插了一句,表情近乎温柔,“高考后第二天,我和崔明朗上床的时间,是不是很好记?”
“啪——”许诺接过了这张银行卡,扔回到了赵星的面前,“我们不需要这个。”
赵星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用两根手指重新夹起了这张银行卡,沉声问我:“你需要么?”
我想说“我需要啊”,但人还没开口,嘴唇就被许诺堵住了,他捧着我的脸激烈地亲吻着我的唇瓣,我能看到他的眼角渗出了透明的眼泪,也能看到他明显的悲伤和祈求。
我同样激烈地回吻着他,我们旁若无人地亲吻了五分钟,许诺似乎从中得到了些许安抚,他终于放开了我,结束了这个吻,重新温顺地靠在我的身上。
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当然需要啊,你要养我一辈子的,赵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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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赵星星,也曾经过过一段苦日子的。那时候我们各自和家里出了柜,虽然因为出柜对象看起来是“好孩子”得到了一定的“宽容处理”,但双方的家长态度都很坚决,他们是希望我们分手的。
怎么样让两个刚成年的孩子乖乖听话呢?
当然是要叫他们清楚地明白,没有家长的资金赞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连生存都会成问题。
十八岁的我和十八岁的赵星星,玩了一场听起来很浪漫但实际上很辛苦的私奔之旅。
我们白天在快餐店和咖啡店打工,夜晚住在便宜的青年旅店里,夜深的时候,被陌生人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的我,会轻轻地在床上翻一个身。
然后过不了几秒钟,睡在我下铺的赵星星,就会轻手轻脚地从梯子上爬上来——我们会挤在一张床上,他的双手会捂住我的耳朵,用口型对我说:“不吵了,睡吧,晚安。”
我们吃过廉价的快餐食品,喝过水龙头里的生水,试过早起排队半个小时的洗手间,也在深夜里骑着单车一起下班。
我们精打细算过存款,买了两张老旧游乐场的门票,坐在有些斑驳的、晃晃悠悠的摩天轮里,等待着摩天轮到最高点的那一刻,赵星吻了我的嘴唇,他还骗我说:“每一对坐摩天轮的情侣都会分手,除非他们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相拥接吻。”
那段贫穷的日子,我们过了两个月,最后以我们的父母找到我们,双方各让一步而告终。
在离开青年旅社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赵星还像往常一样爬上了我的床,我没有让他捂住我的耳朵,而是抬起了双手,捂住了他的。
我对他说:“赵星星,我们以后要很努力地赚钱。”
我不知道他是听到了,还是看明白了我说的话,但他点了点头,说:“我会好好赚钱养你,养你一辈子。”
第25章
我和赵星的过往,可以写一本都市甜文,但故事要终止在我们订婚之前。订婚之后,我们渐行渐远,两看相厌倒算不上,但到底很难品出几分甜。
赵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指了指我怀里的人,说:“对你的情人好一点。”
“我对你不好么?”我低声问许诺。
许诺看了我一眼,说:“我不想撒谎,也不想让你生气。”
他的意思就很明显了,我鼓了鼓脸,故意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许诺,你竟然都不哄哄我。”
许诺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看着我,赵星轻咳了一声,说:“习惯就好,他偶尔会抽个风。”
许诺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我早晚被你们两口子逼疯。”
赵星轻笑一声,说:“我们很快就离婚了,这祸害以后给你了。”
许诺没接这句话,他碰了碰我的手,说:“我能吃几口饭么?”
我松开了许诺,放他去吃饭,用筷子夹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重新开了个话题:“我们要去哪个国家?”
“意大利,”赵星已经吃饱了,很从容地拿起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我预定了尤文图斯的门票,可以随时去看球赛。”
“几份?”我明知故问。
“三份,你,我,你的老情人。”
“我以为你会生气的。”
“如果只把你看成我兄弟的话,我没理由生气。”
赵星这句话逻辑满分,我竟然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从即将分手的夫妻的角度来说,我甚至应该给他鼓鼓掌,我不希望他太对我旧情难忘,而他的表现,正是我所期待的。
这顿饭最后吃得宾主皆欢,赵星结了账,又体贴地问我:“要不要派个车把你情人送回去。”
我摇了摇头,说:“这样他会不自在的。”
赵星“嗯”了一声,哥俩好似的搂住了我的肩膀,冲许诺挥了挥手,说:“你走吧,他交给我了,一个月后见。”
许诺看我俩的表情,像是看两个精神病院逃离的疯子,如果有电脑和键盘的话,他大概能急速码个800字,形容我俩的的状态、顺便骂我俩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