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北捏着书边的手指一松,不自觉往旁边看。
应行没回答,没听见一样,侧脸对着他,下颌线清晰地扯紧,忽然转头,眼神和他对视。
许亦北撞上他视线,看到他眼下有点儿发青,也没睡好似的,低头翻了两页书,根本就没在意自己翻到了哪儿。
只有梁枫回应杜辉:“你就是想叫应总跟你做伴儿吧?”
“是又怎么样?跟我做伴儿不好吗?”杜辉说,“又不是非得待在这儿,老樊三天两头找谈话。”
许亦北“呲啦”又翻一页书,强迫自己认真看书。
看起来好像风平浪静,班上这么多人在,谁也不好说什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上午两节课后,铃声响了,所有人要去操场上出操,班上的人一下呼啦啦地全涌了出去。
许亦北刚站起来,听见旁边一声凳子拖动的声响,看过去。
应行站了起来,就等着现在一样,看着他:“到现在就没话说?”
班上的人差不多走了个一干二净,就剩他们俩还在后排。
许亦北看到他眼神就没法平静,从桌肚子里抽出书包,拿出昨天塞进去的那件外套,抛给他:“这个忘了,还给你。”
应行一手接着,忽然牵着嘴角笑了一下,自嘲似的,往外面走廊上看一眼,没人经过,踢开凳子,扬手把外套往角落上方的摄像头上一扔,盖得严严实实,回过头:“接着之前的话说,你那天被我那样,是不是真觉得没什么?”
许亦北拧眉,憋到现在了:“我他妈还乱着呢,你能别问了吗?”
应行忽然走近,直接欺到他跟前。
许亦北往后一退,就挨着桌沿坐下了,白生生的脸对着他,喉咙动一下,压低声:“又想怎么样?这他妈是在教室!”
应行盯着他:“我就问你,那天我对你那样,你有感觉吗?”
“……”许亦北抿住唇。
应行一只手撑在他桌沿,低声说:“那时候是你自己把我追回来的,现在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摄像头:我瞎了……
第50章 买断你,敢不敢卖?
许亦北没说话, 被他刻意贴近,呼吸都重了, 耳边只剩下那句“你有感觉吗”……
简直一个字都没法细想!
应行居然还往前靠近,低着头,正对着他的脸:“说实话,你是不是后悔了?”
许亦北鼻尖都感觉到了他的呼吸,眉拧得死死的,没法看他的眼睛,垂下眼,就看着他贴着自己的胸口,感觉他那儿一起一伏的,明显也不平静,忽然就觉得心里更他妈乱了。
两个人僵持了几秒, 就几秒, 像过了几个小时一样。
应行忽然说:“你要真后悔了就说一声,我还能强迫你吗?”
这一句声音更低, 口气也不对, 说完他就一下站直了。
许亦北一愣,下意识看他一眼, 紧跟着听见两声咳嗽,老樊的声音响在走廊上:“干什么呢?怎么还在班上, 还不去操场?”
应行转头就出去了。
许亦北立即回神, 收收心, 赶紧也往外走。
老樊背着手站走廊上, 瞪着应行出来的, 刚想数落他两句, 应行直接在他面前就过去了, 气得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回头去看许亦北,态度才好了点儿:“你今天身体好了吧?马上后面又要月考,不能耽误啊。”
“好了。”许亦北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头都没抬就过去了。
老樊还想再说两句鼓励的话呢,居然也被他撂了个空,只好干哼哼两声,嘴一闭,背着手走了。
到操场的时候都能听见大广播里开始放早操音乐了。
许亦北特地站去了最后面,隔了梁枫和朱斌好几个男生,看见应行在前面高高的背影。
他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像是教室里那些话都不是他说的。
许亦北低头看操场,强迫自己不看他了,再这么下去,今天也一刻都冷静不了了。
结果做个操就像全程划水。
所有人散了,许亦北才回了教室,从后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应行已经先回来,就坐在座位上,那件还回去的外套已经被他塞在了课桌里。
杜辉在旁边跟他说着话:“我操,你真想想吧应总,一起去十四中打球挺好的啊,咱俩一起做体育生,再晚就真来不及了。焦平好几回都叫我给你带话,我说你不想,别折腾了,他就偏偏还惦记着你呢。”
梁枫插话说:“你别说,应总打球那么帅,真能去打球是挺好的,就是去了之后老去训练什么的,那咱们不就经常看不到人了嘛。”
杜辉推他一下:“你别啰嗦,谁他妈需要你看应总啊?让应总决定,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回头好去回焦平,天天被他问,都快被他烦死了!”
应行说:“行了,我想一下。”
“……”许亦北不禁看他一眼,走到座位上,坐下来就在翻书,感觉应行的脸朝自己这边偏了一下,大概是看了自己一眼,也没看过去。
“想一下”是什么意思,是要考虑去十四中打球?
行啊,也挺好,反正他打球那么好,对,挺好的,想去就去吧。许亦北翻着书,看了看才发现是英语,又推开,换了份数学卷子,拿到眼前摊开就开始做。
“许亦北?”梁枫叫他,“知道要月考了,也不用这么争分夺秒吧?你不是跟应总一起打球了嘛,那边一直叫他去十四中,你怎么也不给点儿意见呢?”
许亦北没说话,埋头做自己的卷子。
梁枫吃了个闭门羹,扭头坐回去了,嘴里直嘀咕:“太怪了……”
后排又没了动静,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没有。
许亦北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课间刷题,整个就是在备考状态。
旁边始终有人,应行好像也没怎么出去过,几乎就一直在座位上坐着。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也没人说起交易的事儿。
许亦北就像脑子里绷着一根弦,不能停下来,一停就会想起他问的话,有感觉吗?是不是后悔了?
再说这些还有那么重要吗?说不定他后面就去十四中打球了,以后也就上课见几回,连补课都不存在了,大家就各走一边了。
手里的笔一停,许亦北把笔一扔,在课桌上“啪”一声响。
应行偏头看过来。
放学铃响了,许亦北也没看他,收了东西,站起来就走了。
应行看着他出了教室,扯了扯嘴角,觉得可能也不用问了,他可能是真后悔了吧。
“应总,”杜辉叫他,“一起走?”
应行站了起来,出了教室,朝着许亦北刚才走的反方向走了。
杜辉追上去:“等我会儿啊!”
许亦北走出校门,手机就开始振,来了电话,是江航。
他站在路边,吹了会儿风,才接起来。
“北啊,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请了那个余涛吃饭都不叫我,我昨天听见他在学校跟人吹牛说跟应总一起吃饭了才知道!”江航开口就跟倒豆子似的。
许亦北这会儿没心情也没头绪,随口说:“你自己选个地方吧,我单独请你。”
“就等你这话呢!”江航说,“我在老街等你,就不去燕喜楼了,我知道你肯定没多少时间玩儿。”
许亦北挂了电话,招手拦了辆车。
也就二十分钟,车开到地方,江航已经在老街的路边站着等他了。
许亦北从车上下来,走过去说:“去哪儿,你带路吧。”
江航迎上来:“听杜辉说这一块儿他跟应总经常来玩儿的,还愁没地方吗,你跟我走就行了。”
许亦北听见那个名字,没说话,转头先沿着路往前走了。
江航跟上去,一边扭着头找地方,往后看的时候,刚好看见后面开了辆电动车过来,仔细一看那不是杜辉嘛,就停在个台球厅外面,还想打声招呼,回头发现许亦北已经走出去一截了,只好赶紧追上去。
“别走了别走了,就这儿吧,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江航把他往路边的一家馆子里推。
许亦北进了门,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你点吧。”
江航拿着菜单,前前后后点了差不多一桌菜,乐陶陶地抖着腿,等到都弄好了,桌上都开始上菜了,才发现对面那位手里光拿着杯饮料,眼睛盯着桌子,到现在就没怎么说话。
“你干嘛啊,有事儿?”到底是哥们儿,江航还没见过他这样,觉得不太对劲儿。
许亦北抬眼看了看他,忽然指一下自己的脸:“你看我还正常吗?”
“正常啊,你不正常还跟我一起吃饭?”江航说完凑近看了看,又说,“不对,也不能说完全正常,这么没精打采的,我要不是知道你学习认真,都要以为你失恋了。”
许亦北沉默了两秒,拧眉说:“算了,你就当我没问。”
江航没当回事儿,拿了筷子吃饭,一边催他:“快吃吧,吃完咱们去旁边儿玩会儿,我刚才看到杜辉了,待会儿说不定还能一起玩儿。”
许亦北提不起心情,掏出手机,先扫了码把账结了:“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江航惊讶:“干嘛,难道你们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关系又闹僵啦?”
许亦北没表情地说:“这回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
许亦北没回答,低头玩儿筷子,心思就不在这儿,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越扯越紧。
江航看他不做声,有点儿懵:“我靠,怎么真跟失恋了一样。”
“别他妈再说那个词了。”许亦北皱眉。
“……”江航更懵了,什么情况,怎么还带着闷气呢?
后面有桌人一直在絮絮叨叨的闲扯,直到这会儿,吃饭的人多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
“姓应的居然过得还挺好啊。”
冷不丁听到这句,许亦北立即扭头看了过去,那桌坐了三四个人,背对着他的是个穿白外套的社会青年,声音挺熟,不用看脸也认了出来,不就是那天在校门外面打听应行的那个吗?
一桌子几个人都像是混混地痞,他对面的人抽着烟,打趣似的说:“你他妈一回来就看他不顺眼啊。”
“他活该啊,”光听语气都知道那穿白外套的正皮笑肉不笑,“就他这种人,凭什么还能过得这么好,还他妈有脸好好的上学。”
“行了吧孟刚,”旁边一个说,“扈二星都被他治走了,你他妈就别抱着这几句话来回说了。”
对方根本没有半点儿要停的意思:“我他妈说错了?他那种人还不能说了?”
“他哪种人啊?”许亦北忽然开口。
顿时一桌人都朝他看了过来,江航也愣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才发现他看着后面那桌。
那个孟刚扭过头,看到他就认出来了,跟第一回 见一样,脸色阴沉沉的:“是你啊,操,跟姓应的关系挺好啊,想找事儿?”
许亦北冷脸看着他:“你这种背后泼脏水的玩意儿不是在找事儿?”
孟刚脸色立马变了,扔了筷子站起来:“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儿。”
许亦北拿了桌上的杯子就泼了过去,饮料泼了他一身:“你他妈自己先嘴巴放干净点儿。”
“操!”孟刚过来就要动手。
许亦北腾地起身,抬脚就踹了过去。
“呲啦”一声,桌子被挪动,顿时一桌人都闹了起来。
江航都傻眼了,慌慌张张地要去拉许亦北,一看对面好几个呢,连店里的老板都出来了,忽然想起杜辉,扭头就朝外跑。
杜辉挤在台球桌边,看着台面上乱七八糟的台球,脸快皱成八十岁老大爷了,看看对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应行在对面,握着根球杆,嘴里叼着支烟,完全是在胡乱打,这一桌球都快打成一锅粥了。
杜辉就是追着他来的台球厅,还以为能一起打两局,结果来了一看,这情况比上回还糟啊,又看两眼,实在忍不住,开口说:“应总,不想打别打了。”
应行没搭理他,俯下身,“啪”地又捣了一球。
杜辉挠挠小平头,感觉没辙,都想去叫大华来给他瞅瞅了,转头走到球厅门口,还没打电话呢,突然面前冲出来个人,抓着他就喊:“辉啊,我找你呢,快,我北跟人干上了!”
“谁?”杜辉一愣,反应过来,“许亦北?我操,我可是放话要叫他一声北哥的,谁他妈敢跟他动手啊?”说着就要出去,忽然想起来,他又立马转头往回跑,老远就喊,“应总!应总!”
应行咬着烟嘴,不耐烦地掀了下眼:“吼什么?”
“妈的,许亦北在附近跟人打起来了!”
应行台球杆一扔,立马捻了烟,抬脚就往外跑。
好好的一个吃饭的地方突然闹起事儿来,把客人都给吓走一半儿,还有一半儿都在看热闹。
许亦北一个人对几个,到现在还好好站着,都没人能近他身。
老板和店员都过来拉架,那个孟刚趁机还想冲上来揍他,忽然大步走过来个人,一把抱着许亦北往旁边一让。
许亦北正在气头上,还以为是对面那群人里来制他的,反手就想撂他,伸手去掰他箍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耳边忽然听见一声:“行了!”
他一停,扭头才发现抱他的是谁,胸口还在喘气。
在场的几个人都停了,那个孟刚站那儿哼哧哼哧地喘粗气,阴狠狠地瞪着这儿:“你他妈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