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行看他走没影儿了,掀眼看向还站在那儿的一群人。
卷毛最先动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其他人立马跟着也都走了,一瞬间就转了性似的。
应行动都没动,就在车上坐着,冷不丁听见一声骂:“操!”
是许亦北的声音,还夹杂了两声凶狠的狗叫。
他往岔路那儿看一眼,撑脚一打,下车走过去。
进去就看见一辆大货车在里头堵住了出口,两条又凶又壮的狼狗在车头那儿蹲着,虎视眈眈地往上吠,旁边堆着几只装货的大木头箱子,码了快有一人高。
许亦北就在箱子上蹲着,冷淡着张脸,眼睛盯着他:“这就是你给我指的路?”
走又走不出去,还他妈窜出两只这么凶的拦路狗。
应行笑了:“你怕狗?”
许亦北拧眉:“这他妈是一般的狗?”
应行上上下下地看他,忍住笑,伸手进口袋掏了掏,还好教小孩子滑冰的时候揣了两颗棉花糖,撕开了,往远处一抛。
两条狗顺利被吸引过去了。
他过去拍一下木箱:“下来吧。”
许亦北从上面一跃而下,立即就往外走。
天更闷了,就这会儿功夫,他背后已经全是汗。
真他妈脸丢尽了。
没走几步,他忽然回头,正好对上跟上来的应行:“敢说出去就弄死你。”
应行看着他,嘴角又扬起来:“你能怎么弄死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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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修】挺逗。
我能怎么弄死你?许亦北忽然觉得这对话够中二的,但是被他一回,情绪也上来了,指指自己鼻尖:“我有的是方法,不信你可以试试。”说完转身沿着原路出去。
身后的应行笑了一声,不高不低的。
不知道为什么,许亦北听着总觉得他那声笑挺有含义,仿佛在说:“行啊,我等着。”
他还不能再往下接,毕竟刚才跟狗对峙的画面全被这人看到了,再接下去好像这事儿就过不去了。
回到外面那条大路上,没再看到那群精力旺盛的男生,许亦北转头看一眼身后,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句:“他们怎么走的?”
应行慢条斯理地跟出来:“自己走的,怎么来就怎么走的。”
许亦北没问出什么,扯一下汗湿的T恤领口。
应行跨坐到车上,踢起撑脚时似笑非笑地说:“中午休息一下还能玩儿这么野?”
许亦北一下记起在这儿的理由,转身就走:“你怎么不去问杜辉。”
应行看他走远了,才骑车上路,也没超过他,一路都骑得很慢,到了学校的大门口,锁好车进去,正好碰上杜辉从另一头的教学楼后面绕过来。
“应总!”杜辉一见他立马喊,“我说什么来着?那小白脸就是偷袭我厉害,实际上怂逼一个,妈的我在外面等他半天,他愣是没敢来!”
应行就猜是这么回事儿,手指转了下车钥匙,朝前面抬抬下巴,递了个眼色。
杜辉一怔,顺着他示意看过去,许亦北就在前面站着呢,沉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儿。
“你在哪个校外等我?”
杜辉回神,不爽地说:“北门外头!老子等你半小时了……”说到这儿他一下回味过来了,“等会儿,你在哪个门外头?”
“操。”许亦北都懒得跟他废话,扫了眼应行,多余的话没说,扭头上了教学楼。
“……”杜辉还懵着,本来窝了一肚子火,结果搞半天是地方弄错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问应行:“你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应行看着许亦北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发现他T恤的背后都湿透了,印出一片若隐若现的汗迹,想起了刚才在那条岔路上的事儿,特别是他蹲在箱子上的样子,偏偏脸色那么冷,简直让人想忘记都难,又转一下手指上的钥匙,好笑地说:“挺逗。”
“谁逗?”杜辉问。
“你逗。”应行往前走,一边上楼一边说,“你老跟他杠什么?”
“看他不顺眼。”杜辉嘀咕,“明明就是个小白脸还这么拽。”
应行说:“那真把他干趴了,你再赔他两百,就爽了?”
“嗯?”杜辉懵逼,“这事儿是这么算的?”
应行笑了声:“不然呢,差点儿弄成群架,赔两百都不一定搞得定。”
杜辉愣一下:“我日?”
这就日了?应行还没提那两条狗可能造成的伤害呢。算了,毕竟许亦北狠话放得挺有劲儿的,还是不提了。
许亦北出了一身汗,先去了趟厕所。
一进去就遇上要出来的梁枫,对方看到他立马停下,从头到脚地打量他。
许亦北没搭理,去了里面。
等他上完厕所去水池洗手的时候,梁枫居然还没走,站到他旁边说:“牛逼啊,你居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许亦北抄着水洗了手,又洗把脸,想起临走的时候他说自己要完,拧上水龙头:“没打起来,是不是挺失望的?”
“没打?”梁枫震惊,“世界变得这么和平了?”
许亦北没告诉他原因,随他自己脑补去吧,甩了甩手,离开了厕所。
教室里,那二位已经在后排坐着了。
许亦北一进去,杜辉的目光就甩了过来,闷声闷气地说:“今天的事儿不算!”
他翻个白眼,人傻还不承认,要约架连地方都不说清楚,伸脚一勾凳子,坐下来:“随便你,要换地方随时说。”
杜辉说:“我放你一马,决定不约了。”
许亦北“呵”了一声:“所以谁怂?”
“操,这跟怂有个屁关系。”杜辉差点儿就要说这跟赔偿有关系,憋了口气,忍住了,“反正不约了。”
“你爱约不约。”许亦北还不乐意奉陪呢,浪费时间整这么一出乌龙,又让他在某人面前丢这么大一脸。想到这儿,他往旁边看一眼。
应行隔在俩人中间,淡定地刷着手机,仿佛不在现场似的。
许亦北从桌肚子里拿了本题册出来,翻开备考,干脆也装不在现场得了。
应行刷了会儿手机,听见俩人没声儿了,才抬起眼,就见许亦北在旁边看着本题册,谁也不搭理了。
是本数学题,许亦北盯着一道题目看了快有半分钟,居然一个字也没写。
应行看了好几眼,嘴边浮出笑,别告诉他是被狗吓的,字都写不出来了。
许亦北捏着笔,跟题又僵持了一分钟,依然没开写。
他写什么都顺畅,除了数学。
应行在旁边转着手机玩儿,手指一动一动的,他眼睛不自觉瞥过去,想起了那张一起看过的数学试卷,一片空白得连个名字都没有,这位的数学恐怕是个零分选手。
算了,是不是零分选手关他什么事儿?许亦北觉得自己也真够无聊的,趁早打住,忽然往上一扫,看到了他脸,发现了他嘴角的笑。
“你笑什么?”
应行说:“怎么,我不能说,还不能笑?”
“……”许亦北瞬间就知道他在笑什么了,简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抿了抿唇,越看越觉得他真是欠。
“上课了!”没听见铃声,但是樊文德已经夹着教案进来了,还是从后门进的。
班上本来嗡嗡嗡的在吵,立马安静。
樊文德从许亦北桌子旁边经过,特地看了眼应行:“什么时候来的?”
应行回:“早上啊。”
许亦北手里的笔一顿,往他身上看,都快被他毫不停顿的语气折服了,你敢摸着良心说吗?
应行对上他视线,扬起嘴角,拿了数学书往课桌上一摊,随手一翻,手掌一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儿都不惭愧。
天气还是闷,教室里的风扇开到最大也没用,外面的天又阴了一层,真是要下雨了。
樊文德上午没课,下午发力,几乎一个人霸占了整个下午的课,还每节课间都拖堂。
只有最后一节没拖,铃声一响,他就大发慈悲地拿起教案走人:“走读生赶紧回吧,走的时候把窗户关好。”
班上瞬间就像要冲锋似的,一个个麻溜地爬起来往外跑。
许亦北从座位上站起来,听见应行在旁边打电话,上了一下午的数学课,他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连声线听起来也是懒懒散散的:“舅舅,怎么了……”
许亦北看了一眼,搭上书包,走到教室门口,应行的声音已经到了身后,懒散劲儿没了:“借过,我有事儿。”
话音没落,他的肩膀就被刮了一下,应行擦着他的肩过去,先出了门。
“……”许亦北在门口站了一下,看着他腿长步大地走远,吐槽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
服了,来的最晚,跑得最快,你是来补课还是来度假的?
“怎么了应总?等我啊!”杜辉在教室里面嚷嚷。
他叫的人已经下了楼梯,人影儿都没了。
许亦北干脆换个方向,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免得再碰上这俩人。
出校门时公交就已经停在站牌那儿了,他快走几步上去,车紧跟着就开了出去。
杜辉一溜跑地追出校门,骑上他昨天刚勉强修好的小电驴,差不多跟公交同时开动,开得挺快,卯足了劲儿往前赶,到了路口一拐,换了方向,抄了条近道。
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等红灯的路口看见了应行骑车的身影,他赶紧追上去。
“干嘛啊应总,忽然走这么急,叫你半天也不等我。”
应行看一眼红灯的秒数,又看一眼手机:“天气不好,我舅舅说我舅妈出去了还没回来,我赶回去看看。”
杜辉一愣,“她今天没在家睡觉?”说着往旁边挪挪,给他让出道,“那我不耽误你了,正事儿要紧,要帮忙你就叫我。”
“嗯。”红灯过了,应行第一个冲了过去,起步比旁边的几辆小汽车都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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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修】没见过这么倔的。
公交到了站,许亦北从车上下来,老天绷了一天,终于绷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当场下起了雨,像掐好了表等着他似的。
他把书包往头上一搭,几步冲到前面的商场门口。
旁边全是躲雨的人,把商场大门都给堵了。有人还带着宠物狗,小哈巴狗拴着链子穿着衣服,蹲那儿直吐舌头。
狗主人五大三粗一个老爷们儿,一条胳膊挡雨,一条胳膊挡狗:“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别踩着我家宝宝。”
许亦北不是见不得他家宝宝,是现在不行,现在只要一看到狗就会想起那条岔路里的两条狼狗,怎么看怎么糟心,干脆扭头进了旁边一家人少的餐厅。
一进去就听见门口站着的服务生说:“帅哥吃饭吗,几位?”
其实这儿离公寓不远,买把伞打着,回去也就几分钟的事儿。但是既然被问了,许亦北就改了主意,反正也要吃饭:“嗯,就我一个。”
服务生指一下临街的位置:“您坐那儿,位置好。”
这种商场一楼的餐厅,靠着路边还人少,除了贵也没别的原因了。
许亦北点了份简餐,在临街的位置坐了,抽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脸上和胳膊上的雨水。隔着层落地玻璃,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街上就像起了层雾。
餐上得很快,可能也是因为人少。他嫌雨声太吵,吃到一半儿,塞上了耳机,一手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那个新家有个群,群名就叫“家”,平时许亦北都屏蔽着,从来不发言,也不看,但是方女士的朋友圈他偶尔会看。
虽然离开了那个家,但那个家里还有他妈,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哪怕他搬出来的时候再义无反顾,也没法对亲妈不闻不问。
挺巧,打开就看见微信里飘着条新消息,刚好就是他妈发过来的,许亦北立即点开。
是条语音,方令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你在外地留了点儿东西,当时咱们搬家的时候一起带到别墅里来了,是不是已经忘掉了?”
许亦北想了想,没忘,但是这阵子也没顾上,估计她提这个是又想叫他回去,刚要打字回复,方女士的下一条语音进来了——
“本来我是想叫你回来拿的,但是辰宇已经交给司机了,说是回头给你送过去。”
许亦北默默听完,扯了下嘴角,把刚才打好的字删了,重打了一句发过去。
--那就替我谢谢他。
那个家他不想待,但自己走是一回事儿,被人巴望着别回去是另一回事儿,他那位继弟就是那个最巴不得他不回去的。
方女士又发了句语音过来:“你别多心,辰宇是担心你急着要用。说好的,在外面住得不舒服要回来,知道吗?”
许亦北心里想冷笑,手上却还是发了个“嗯”过去,什么都没多说,毕竟说多了就成他多心了。
回去干什么呢,以前只有他妈的时候,那还是他的家,现在他在那儿就是个多余的。
本来还能跟方女士闲聊几句,哪怕就是问问她吃没吃饭都好,但现在,话题就在这儿结束了。
许亦北退出微信,筷子一按,饭不想吃了,转过头,隔着玻璃看着街上。
外面雨还在下,没完没了的劲头,连车带人都被雨给浇跑了。下雨确实烦,因为声音扑头盖脸、无休无止,听不见别的声儿了,人就容易矫情,好像全世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