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料想到了,以顾屿的性格,上周被自己拒绝之后,怎么可能不生气……
陈军一直盯着他,见状惊讶道:“你不会知道吧?”
祁青暮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猜到了。”
“那你——”
“您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您是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祁青暮的笑容让陈军感觉到一丝怜惜,很明显,他已经把自己猜到的当成了事情的真相。
祁青暮知道他猜错了,不过没有反驳。
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说来也是讽刺,自从他来这里工作,每一次与许晋行接触都尽力避讳,身为工作人员,他不能跟客人表露任何不好的情绪,这是工作素养。
而至始至终,许晋行除了在话语上偶尔有冒犯,其他并无亲密的肢体接触。
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甚至给客人甩脸色。
顾屿找来的那天,是许晋行第一次‘失控’,连表面样子都懒得做。
从那之后,事态的发展便逐渐偏离了他可以掌控的轨道。
顾屿的出现、许晋行的步步紧逼、孟洋洲不加以掩饰的占有欲……
夜晚的冷风拂过脸颊,激起一片凉意。祁青暮走出小巷,在路灯照不到的街边角落,寻到了那两个人。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甚至比刚才迈出的距离更大了些,显出几分迫切。
径直走到那片死寂一般的氛围圈里。
顾屿站在靠街边的位置,神色慵懒地微仰着头,不屑一顾地与许晋刑对视。他的一侧脸颊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街上的路灯投射下来的光;而许晋刑站在距离他大约三米远的位置,正在抽烟,白色衬衫解开了上两颗扣子,露出喉结和锁骨。袖子也挽上去了一截,小臂看起来强壮有力,能清晰地看见血管。
祁青暮蓦的停下,在二人齐齐望过来的时候,弯下腰,将那昂贵的、随便扔在地上的大衣捡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拢好,搭在手臂间。
这一举动显然取悦了许晋刑,他眯起眼,瞳孔中的一抹兴味儿闪过,心情不错地掐灭了烟,然后等待祁青暮拿着他的外套走过来。
可祁青暮没有动,站在原地,神色平和地望着二人。
“你出来做什么?”与许晋刑的好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顾屿脸色阴冷,如针刺般的目光落在祁青暮臂弯的大衣上,试图要把那件衣服烧出个窟窿。
“来找你们。”祁青暮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直言道:“有些事情,或许有我在的场合里能说的更清楚一些。”
这句话蓦的一听倒是透着些许自大,但是顾屿和许晋刑什么也没说,直直地盯着祁青暮。
祁青暮垂眸,浅笑一瞬,问道:“我可以加入吗?”
二人齐齐沉默着,望着祁青暮光洁白皙到有些失真的面孔,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两个人显然已经有过一段争执了,祁青暮又靠近了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顾屿的脸上确实红肿了一块,不是特别严重。他又不动声色地扫过许晋刑的手,果然,右手骨节那里隐隐泛着红。
继父打了继子一拳……
不知道为什么,祁青暮有些想笑,而是带着嘲讽的笑。
许晋刑和顾屿都不说话,相比于前者伪装出来的从容淡定,顾屿在情绪管理上差了不止一点,他固执地用那双如狼般的眼睛盯着祁青暮,仿佛在茂密的丛林中锁定了自己的猎物,一刻也不松懈。
祁青暮莫名感觉脖子一凉,随时有可能被扼住喉咙。
“我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他十分有耐地询问,声音轻缓,仿佛面对的不是两个成年人,而是小孩子。
顾屿冷嗤一声,刚准备说什么,就听见许晋刑在一旁说道:“随便聊了一下。”顿了顿,他的嗓音愈发低沉沙哑,“你觉得我们会聊些什么?”
“很显然,我不知道。”祁青暮回答道:“所以我在问你们,毕竟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大概会很突兀,所以提前确认一下你们的话题比较方便我切入。”
许晋刑笑了一声,像逗猫似的饶有兴趣地问:“让我听听,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祁青暮眸光闪了闪,忽然转头看向一直被冷落的顾屿,嘴角的笑容更深,显得明灯下的那张清秀俊美的脸庞泛着柔和的光泽。
“你把我们接吻的照片给许先生看了,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儿子可会了,给他们都拿捏的死死的!你们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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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算6号的,凌晨写到三点困得实在不行了直接睡了!我现在还在写,争取零点之前再来一更(也可能会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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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其他客人可以
轻飘飘的落下一记重磅炸丨弹,让顾屿和许晋刑齐齐愣在原地。
顾屿的反应尤为明显,他眉头紧锁,意味不明地看着祁青暮。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做得事天衣无缝无人知晓,更何况他从不掩饰,简而言之,就是为了玩。
他喜欢看见每一个当事人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紧张慌乱,这能带给他无尽的乐趣,即使回忆起来,也忍不住发笑的那种。
白家人就说过,他是天生的恶种。
顾屿不以为意,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这些对于失去了父母的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知道自己对于祁青暮来说是一个变数,不然他也不会拿自己没办法。可是冥冥中,他发现祁青暮也成为了他人生中的变数。
就像现在,眼前的青年可以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悄无声息地夺走了他的主导地位。
顾屿抿着唇,舌尖抵住牙齿,隐忍着发出一道‘啧’的声音。
“有问题吗?”他试图找回自己的底气和主场,“我说过了吧,如果你惹到我,那张照片就会出现在许晋刑的面前。”
他幼稚又恶劣地将所有过错一股脑的推到祁青暮身上。
然而祁青暮知道,这才是顾屿慌张时的表现。
他似乎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轻声道:“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你可以给他看,甚至可以告诉他,前段时间,我们在学校里也接过吻。”
话音落下,四周无声。
站在路灯白光下的青年身形挺直,身上的工作服短马甲衬得他身材修长,那张始终噙着微笑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色。
他用温柔和礼貌筑起城墙,却抵不住来自外界的武器,摧毁他为自己建立的保护所。既然如此,不如放弃自保,转而孤注一掷地与之对抗。
如果说刚才心情还算不错的许晋刑觉得自己占了上风,那么此时此刻,祁青暮的一席话如同宣告了他的死刑。
他脸色阴沉,眼中的暗光如同酝酿着风暴,黑漆漆的一片,叫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为什么?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这样随便讲出来?他真的丝毫不在意吗?
许晋刑上前一步,质问的话堵在喉咙里,而祁青暮似是有所预料一般,竟是朝顾屿的方向轻轻撤了一步。
就这细微的一个动作,让许晋刑彻底停在原地。
“祁青暮。”他哑着嗓子,面无表情地叫他的名字,“过来。”
俊秀的青年摇了摇头,道:“许先生先不要生气,毕竟我还没有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许晋刑咬牙切齿地问。
“说一下我和顾屿的关系。”祁青暮无辜地眨眨眼,说:“您也很在意这件事吧,与其问顾屿,不如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更重要的是,我不会撒谎。”
顾屿的脸色并没有多好看,他侧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祁青暮:“你到底什么意思?”
“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回礼而已。”祁青暮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回复。
顾屿心头涌上一层不好的预感,正欲开口,就听见祁青暮用柔和平缓的声线,轻描淡写地对许晋刑说:
“我和顾屿,现在是情人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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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爱人,不是恋爱关系,而是一个说出去就会让人想歪的词——情人。
四周的空气宛如凝固,窒息感弥漫,钻进每一处空隙。
祁青暮目光柔和,平静地扫过两个男人,然后笑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说,微红的薄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衬得肌肤越发白皙,在路灯下泛着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屿。
他的心里很乱,但是在许晋行面前,他不愿意屈服。
“坦白的这么快,你比我还急啊。”
顾屿靠前一步,站在祁青暮身后,比他高出一些的影子将其笼罩其中。
他轻笑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晋行然后伸出手,从后面环上祁青暮的腰,亲昵地往后一带,青年立刻靠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相贴。
注意到许晋行的眼神超话,顾屿嗤笑一声刚准备说些什么,就感觉手腕猛地被打了一下,力道还不轻,‘啪’得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顾屿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祁青暮已经从他的怀里出来,正色道:“在外面不要碰我,听话。”
顾屿:“……”
胸口闷着一股气,无处发泄。
一句‘听话’,把顾屿所有的不满都堵了回去。
许晋行眼中冷光乍现,如果上一秒他还怀疑两个人的关系是否属实,那么现在顾屿吃瘪的样子,足以让他信了七八分。
顾屿是谁?白家人软硬兼施都没能让他软下过心肠,大名鼎鼎的圈内纨绔大少,把白家老太太气到住院,还是一副谁死了天都塌不下来的态度。
要知道白家那些人,跟他可是有实在血缘关系的。
现在他却甘愿听从于一个背景简单还未踏足社会的大学生。
许晋行心里微动,看向二人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复杂。
顾屿还皱眉看着祁青暮,好似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仿佛手脚被束缚,冷不丁看起来还有点委屈巴巴。
顾屿,委屈?许晋行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
“我不管你们在玩什么幼稚的恋爱游戏。”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衣袖,动作看似优雅地扣上扣子,沉声道:“不过顾屿,你自己的情况还是处理妥当比较好。”
顾屿傲然挑眉,“要我谢谢你的提醒吗,继父?”
“你不需要用身份来压迫我。”说到底还是混迹社会的老手,许晋行薄唇紧抿着上扬,看起来冷酷又残忍,“毕竟你已经长大了,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问心无愧。”
虽是坦荡地说出这番话,但一旁听着的祁青暮总觉得这句话里带着十足的攻击力,像是话里有话,又像是在警告顾屿什么。
顾屿脸色微沉,笑容却逐渐加深。
“许晋行,你让我感到恶心。”
回应他的,是许晋行从容离开的背影。
许晋刑离开后许久,顾屿都未曾收回视线。
他的眼睛里带着恨,还有狠,各种情绪混作一团,在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弥漫。
祁青暮不着痕迹地垂头,仔细思量刚才他们两个人说过的话。
顾屿不怕许晋刑,跟身份背景强大有关,也跟他们两个人表面的关系有关。许晋刑是顾屿法律上的监护人,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顾屿出了什么事,需要家人出面的时候,许晋刑比白家人的作用更大。
从之前的相处中祁青暮就能看出,许晋刑对顾屿有所顾忌,包括……
对他已逝的母亲。
这份感情很复杂,不是祁青暮一个门外汉可以看透的。
不过在顾屿面前,许晋刑也并非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顾屿对许晋刑,也在提防警惕,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跟许晋刑闹掰了也不稀奇。
这里面的故事就更加混乱了,祁青暮无从得知,也不想深入了解。
恍惚间,眼前闪过一道暗影,祁青暮顿了顿,凝神正色地看着直面自己的男生。
他好像又高了些,看起来至少也有一米八。
祁青暮个头不算矮,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屿只比他高出了一点,不仔细看都瞧不出差距,然而后面再见,他总是能用高大的身影来形容对方……
还在成长期的大男生真的是比不起。
“想什么呢?”顾屿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想着利用完我怎么扔掉?”
“利用?”祁青暮不明所以地重复一遍,“为什么是利用?”
顾屿哼笑一声:“比起我,许晋刑更难缠吧?所以你想利用我对付他。”
祁青暮眨了眨眼,嘴角笑容不变,“原来你想到了这么多。”
“祁青暮,你当我是傻子吗?如果谁给我一点好处我都要感恩戴德,那顾屿这个人早就死了。”顾屿倒是没生气,反而悠闲地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也想恶心一下他,互相利用而已。”
他年纪不大,却总喜欢把危险的词汇挂在嘴边。
祁青暮很讨厌那些不吉利的词,与病痛和死亡有关的,在他这里全部都是禁词。
“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祁青暮收回视线,将手里的大衣拢了拢,夹得更紧,“没有人会死。”
“你怎么知道?”顾屿眯眼:“人总是会死的。”
“那就努力活下去。”祁青暮语气淡淡地回答道。
顾屿张了张嘴,本来有无数句唱反调的话挤在嘴边,可是望着青年冷淡的侧脸,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