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平时都不夸我的。”叶秋桐低下头,四处摸索,说着,“现在夸我了,是不是可以缓期执行变无罪释放了?”
秦译琢磨了一下什么是“缓期执行”什么是“无罪释放”,明白以后差点气笑了。
他板着脸,说:“不行,哪有那么容易。”他现在太阳穴还时不时突突疼,别想借着耍酒疯,蒙混过关。
叶秋桐瘪瘪嘴,可怜兮兮地举起一包零食,递到秦译面前,说:“秦总,吃花生,别生气。”
第13章
秦译盯着叶秋桐手心里的酒鬼花生,心想,自己真是闲得慌,大半夜的陪小秘书发酒疯。
他想归想,依旧坐在椅子里,用指尖推开叶秋桐的手,说:“说了我不要。”
叶秋桐自己倒了几颗花生进嘴里,说:“对哦,您有洁癖。”
空气里弥漫着啤酒花的香气,沉沉的夜晚变得温热起来。
秦译伸手拉开衣领,调整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放任自己展现出懒散闲适的状态。
都市的夜晚光污染严重,眼睛适应了黑暗,不用开灯也能看得清楚,这种昏暗的状态反而令人放松。
旁边的小秘书嘎嘣嘎嘣地嚼着花生,听起来像松鼠啃坚果,让秦译精神放松,他说:“你又不是因为工作哭,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叶秋桐知道秦译最记仇了,他边吃东西边说:“就说了我没哭。”
他放下花生,吸吸鼻子,说:“其实,分手了我也没那么伤心,谁会为渣男伤心啊。”
“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喂了狗,有些难受罢了。”
叶秋桐的声音带着鼻音,在安静的环境里越发柔软。
“我很多人追的,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秦译听着叶秋桐絮絮叨叨地说着,突然开口:“别装了。”他侧着头看叶秋桐,戳破他的伪装,“分手哪有不伤心的,除非你没有付出,只要付出过真心,伤心是正常的。”
叶秋桐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秦译。
这个人好讨厌,为什么要把话说破,让他为自己找借口不行么。
“我只是……只是不想承认……”
当初答应谢飞哲的时候,肯定心里有好感,带着美好的愿望,希望能一直走下去,谁知道不到四个月就是这样的结局。
就像秦译说的,从头到尾,他都是真心实意。
眼睛忍不住再次泛起雾气,叶秋桐低头掩饰,抹了一把脸。
好丢人。
他忍不住摸到旁边的酒瓶子,直接对着嘴,喝了一口。
秦译这才看见那是一瓶粮食白酒,而且被喝得快见底,没想到一堆啤酒罐子里还藏着高度数白酒,啤白兑着喝,怪不得醉了。
秦译探出身体,把白酒瓶子从叶秋桐手里抢过来,骂他:“想死。”
叶秋桐委屈巴巴地看着总裁。
秦译教育他:“失个恋要死要活的,小屁孩,当年我投资亏了钱,我都没沮丧。”
叶秋桐用他迷糊的脑袋思考失恋与投资失败之间的联系,说:“这能一样么……”
“亏钱比失恋更严重。”秦译向叶秋桐灌输他的价值观。
叶秋桐点点头:“说的对,要是我有钱就不会被劈腿了。”
秦译忍不住敲他的脑门:“还惦记着人渣呢,还想他回心转意?”
叶秋桐大声说:“才没惦记,我只是不甘心!”他扯了扯唇角,一脸委屈,“凭什么,凭什么我会遇到人渣。”
“别人都以为我谈过很多次,才没有,我很认真,很小心的,可还是遇到了这种事。”
叶秋桐越说越难过,想去拿秦译手里的酒。
秦译把那瓶白酒放到他够不到的地方,抿抿嘴唇,说:“就当积累经验,多亏几次就能赚了。”
“哦。”叶秋桐朦朦胧胧觉得秦译的理论很歪,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傻乎乎地问,“那要亏几次啊?”
秦译也说不上来,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叶秋桐不再难过,只能说:“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别想其他。”
叶秋桐乖乖地点点头。
叶秋桐的脸因为酒精上脸而一片红润,眼睛含着雾气,坐在地上,认真听秦译说话的时候非常乖巧。
秦译被他们之间愚蠢的对话弄得受不了,伸手从地上手拎起一罐啤的,拉开拉环,凑到唇边,小小地抿了一口。
叶秋桐有些惊讶,没想到秦译会主动拿酒喝。
秦译还穿着大衣,只不过里面的衬衫已经敞开,隐隐露出锁骨,他手指随意地拎着酒罐,半张着眼睛,时不时喝一口,喉结跟着吞咽的节奏滚动。
叶秋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总裁,有些新奇。
秦译斜着眼睛瞄他:“看什么?”
叶秋桐傻呵呵地笑:“秦总,您真帅。”
“少拍马屁。”秦译说,“你肯定在心里骂我。”
哪怕叶秋桐喝醉了,他也不能承认这点,坚定地说:“绝对没有,现在您在我心中的形象……”
他伸开胳膊,划了一个大圈:“有这么高大。”
秦译哼笑一声。
叶秋桐继续说:“真的,今天您肯陪我真是太好了,您真是个好人呜呜呜。”
秦译:“……”
还在发酒疯,没救了。
秦译一手拿着酒罐,一手再把衣领拉开点,说:“我才没特意陪着你。”
叶秋桐仿佛没听见秦译的话,从旁边摸到一罐啤酒,哆哆嗦嗦地拉开拉环,说道:“两个人喝酒比一个人快乐多了。”
刚才他一个人,四周昏暗无声,他盯着窗外的霓虹灯,一口一口地独自喝酒。
那种苦涩的滋味无人可以诉说,像沾满水的海绵蒙住口鼻,窒息而难过。
可秦译来之后,他的心情慢慢好起来了,压在心上的石头被悄悄搬开,没有那么难受。
叶秋桐现在有种在云端漫步的感觉,他冲秦译举起酒罐:“干杯!”
秦译见他眯着眼睛,身体摇摇晃晃,知道小秘书恐怕要倒了,将手里的酒凑过去,说:“行吧,干杯。”
两个罐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嘿嘿。”叶秋桐一边喝酒,一边笑,因为脸上还挂着泪痕,这个笑容看起来有点丑。
秦译盯着他,说:“别喝了。”
叶秋桐一口气把这罐啤酒喝完,说:“不喝了。”
酒是不喝了,却开始犯困,叶秋桐打了个呵欠,并起双腿,把脑袋搁在膝盖上。
“喂,你在这里睡着我可不会管你。”秦译威胁道。
“好。”叶秋桐含糊地答应着,下一刻脑袋耷拉下去。
秦译:“……”
身边的松鼠发出细细的呼吸声,瞬间睡得香甜,才不管旁边还有个大总裁。
秦译抛开空掉的酒罐,刚想起身不管他,一时不查,叶秋桐居然直接往他这边倒过来,脑袋磕到他的大腿上。
*
叶秋桐是被手机的闹钟喊起来的。
他听见铃声吓了一跳,想要起床上班,头却疼得快要裂开。
他睁开眼,迷茫了一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然后才想昨晚喝了酒。
不仅喝了酒,还是跟秦译一起喝的。
叶秋桐从床上弹起来。
他的酒量真的还行,昨晚只是两种酒兑着喝,再加上心情不好,醉得快了点。
所以,昨天晚上的事,他大概都记得。
叶秋桐顿时一阵心虚,接着他发现自己不在家里,更加不好意思了。
这里是秦译的休息室,与总裁办公室相连,他居然睡了一晚上。
叶秋桐艰难地爬下床铺。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经过一晚上的蹂躏,已经皱皱巴巴。这时候秦译推门进来,看到叶秋桐这个样子,露出嫌弃的神色,说:“把自己弄干净。”
说完,还没等叶秋桐反应过来,他就甩上了门。
秦译的这个休息室用得不多,但叶秋桐身为秘书,了解过这里的构造,他洗漱完毕,在衣柜里拿了一件公司logo的体恤,再用挂烫机把外套熨烫一遍。
洗是没办法洗了,只能这么凑合。
等他收拾完,拉开门走出去,直接进入了秦译的办公室。
他慢吞吞地走到秦译的办公桌前,低下头,小声喊:“秦总。”
秦译还是西装革履,跟平常一样板着脸。
叶秋桐不知道他昨晚在哪里休息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换的衣服,反正秦译跟平时一样,冷淡而矜贵,看不出喝过酒,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秦译看了叶秋桐一眼,眉头紧锁,强迫自己忍耐:“还是一身酒臭味。”
叶秋桐的头越来越低,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底下,说:“对不起,秦总。”
一想到昨天他在秦译面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脚趾抠地。
他分手的事本来谁都不想告诉,现在秦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还在秦译面前剖白自己,告诉秦译他没谈过多少恋爱,甚至还睡在总裁休息室里。
……让他死了吧。
秦译盯着叶秋桐的头顶,说:“抬起头。”
叶秋桐立刻抬头,露出通红的脸,却不敢直视总裁,眼神到处乱飘。
秦译问:“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叶秋桐清清嗓子,说:“还有谢谢秦总。”
秦译露出“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指了指旁边,说:“把那个处理了。”
叶秋桐转过头,才看到办公桌前面的地上放着一个纸袋子。
叶秋桐一边去拿袋子,一边问:“秦总,这是什么,怎么处理?”
秦译脸上嫌弃的神色越来越重,说:“这是我的衣服,去扔了。”
叶秋桐一愣。
秦译冷冷地告诉他:“因为某个酒鬼的口水蹭上去了。”
叶秋桐:“……”
第14章
这下,叶秋桐更尴尬了,他捏着纸袋子,局促地说:“我赔给您吧,秦总。”
以秦译的洁癖程度,即使清洗过也不会穿了,只能扔掉。
秦译不是跟他客气,而是冷笑着问:“你赔得起么?”
叶秋桐顿住。
秦译懒得在这种事上纠结:“带出去扔了。”
他坐在那里,眉头一直锁着,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酒气,刺得他浑身不舒服,像有细如牛毛的针在扎一样。
昨天叶秋桐喝醉了,整个人倒在他的身上,拿他的大腿当枕头,秦译现在还记得那个触感,觉得裤子上还沾着酒味。
秦译终于受不了,站起来,对叶秋桐说:“你让人把这里彻底收拾打扫一遍,还有你的桌子和休息室,东西全换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警告叶秋桐:“确保弄干净,要是我回来发现还有酒气,就让你付衣服钱。”
叶秋桐:“……明白了,总裁。”
秦译扬长而去,叶秋桐站在总裁办公室里,望着大大敞开的门,过了一会,扯扯唇角。
本来总裁收留他一晚上他很感激,可一大早就摆出臭脸嫌弃他是几个意思。
叶秋桐吸吸鼻子,心想,他在里面整理半天才出来,哪里还有酒臭味,简直吹毛求疵。
他拎起地上的纸袋,走到外面给保洁打电话,安排好一切,盯着纸袋里的衣服看。
秦译的衣服一件至少五位数,全套加起来确实价格不菲,就这么丢了好可惜。
不就是他的口水吗,洗干净不就好了。
*
秦译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来上班的许睦,他把许睦喊住:“找你有事。”
许睦跟上,说:“今天好早。”
秦译拽了拽领带,板着脸:“托某人的福。”
许睦不解:“什么意思?”
两个人在电梯里一路下降,秦译没有回答,只是问:“之前你说的叶秋桐男朋友,他跟我们的研发部有合作?”
许睦不懂秦译一大早问这个干嘛,迷惑地说:“好像是的,姓谢。”
秦译说:“终止与他合作。”
许睦惊讶:“为什么啊?据说那个谢副教授申请的课题与项目含金量都很高,而且好歹是叶秘书的男朋友。”
秦译纠正许睦的话:“前男友。”
许睦怔住。
秦译说:“那么多副教授,不差他一个。”
许睦好像明白点什么,眨眨眼,说:“可研发这块还是由集团研发中心做主,我们的研发部说不上话,S城大学的合作项目又是秦主任在牵头,我们只是享受成果,要把谢副教授从团队里踢出去恐怕要绕很多弯路。”
秦译沉吟片刻,说:“算了,这事你别管了,我直接跟秦启帆打电话。”
许睦不再多话,静静地跟在秦译身侧,眼神里却难掩惊讶。
秦总居然会为了叶秋桐的前男友给秦大少打电话,要知道他们兄弟之间,过年都说不上几句话。
而且“前男友”这个“前”字也耐人寻味。
看来总裁和叶秘书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秦译瞅着许睦:“你笑得好恶心。”
许睦收起笑容,说:“哪有,我很正经的。”
秦译知道许睦在想什么,说:“跟叶秋桐无关,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一想到团队里有这么一个人,他的洁癖就发作。
尽早踢出去,眼不见为净。
*
叶秋桐花了一天的时间清理秦译的办公室和休息室,他穿着公司的文化衫与保洁一起忙进忙出,让大家都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