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看着秦荀的脸,外耳廓开始发红,片刻后点点头说:“那样......可以。”
跟舒年相处地久了,秦荀也渐渐摸透了点舒年说话的规律。为了给别人留更多选择的余地,舒年一般不会把话说死,问他什么问题,如果他回答“都行”那就是倾向于“否”的意思,如果说“你决定吧”,那基本就是懒得管。
但如果他说“可以”,那就是真的可以,是肯定。
“现在这个阶段,多亲密你可以接受,”得到这样的回答,秦荀胆子更大了一些,说着朝舒年靠近一步,和他额间相抵,“比如这样,可以吗?”
舒年有点紧张地捏住手心,抿了下唇,但还是说:“可以。”
秦荀想了想,将手放在舒年腰上:“那这样也可以?”
舒年颤了一下,即便是隔着衣服,舒年后背也忍不住起了点鸡皮疙瘩。他克制着不偏过头,红着脸直视秦荀的眼睛。
“也,也可以。”舒年说。
秦荀感觉自己心情越发好起来。
舒年扯住秦荀的衣摆,手心有些微发汗,他小声问秦荀说:“还,还有呢?”
“那如果我现在亲你,”秦荀将手覆在舒年侧脸,又问了一遍,“你会拒绝吗?”
当秦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舒年心里开始疯狂挣扎起来,说是挣扎,但在面对无意义的胆怯时,他对秦荀的渴望呈现出了压倒性的胜利。至于说出那两个字,只是时间的问题。
秦荀等了舒年几秒,街道上传来滴滴的喇叭声,舒年偏头朝秦荀身后看去,轻轻地啊了一声,说:“你车来了。”
秦荀懊恼地退后一步,搓了搓脑门。
还差一点。
舒年看着他。
“那明天见了。啊,对了,你明天不来了。”秦荀情绪又低落下去,但还是笑着说,“那就一周后见啦。”
佟童舞蹈考级结束,八月舒年他们全家要出去自驾游,舒年为此跟画室请了一周的假,等他回来,李成峰和陈滟滟也会来画室。
秦荀说:“我将静静地等候。”
舒年想,一周是七天,七天是148个小时,是8880分钟。
公交车正在靠近,后面紧接着跟着舒年要赶的那班。秦荀朝舒年摆摆手,示意自己要走了。
在秦荀退后即将离开的刹那,舒年忽地向前扯住了秦荀的衣领,公交车刹车身在身后想起,舒年拉着他,转身躲在站牌后面,将两人的身形藏在阴影里,抬头,差不多是撞在了秦荀的脸上。
但那确实是个吻。秦荀能感觉自己的嘴唇上挨着东西。只是很浅,很短暂,好像只是挨了一下,舒年甚至闭着眼睛。
亲,亲了。
说不上多好的体验,但是很令人惊喜。
舒年脸上爆红,秦荀愣在原地,公交司机好像没看到有人等,关了门扬长而去。
“我走了,一周后见。”
舒年撂下这句话,转头跑了出去,另一辆公交车刚好停稳,他三两步跑上去,秦荀站了一会儿才追出来。
车已经开走了。
秦荀看着车屁股,后知后觉捂住自己下半张脸。舒年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手臂里。
--------------------
论文科生和理科生的思维差异:秦荀想到的是泰戈尔的一句诗,舒年想到的是时间计量单位。
(刻板印象罢了,请勿当真)
感谢观阅。
第56章 失而复得
====
舒年到早餐店时,正好瞧见竺樱一个人坐在堂子里眯着眼睛喝豆浆。
算起来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了。舒年总是往画室跑,竺樱和小姐妹们去了趟云南,其余时间他俩则很有默契地瘫在家里吹空调,别说出门,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连消息都不带发几句的。
习性相近,估计也是两人能安稳相处那么多年的主要原因。
“哟,黏黏。”
竺樱虽然眯着眼,视线却很容易地就和舒年对上了。她朝舒年打了个招呼,舒年便走进店里坐在了她的对面,等饭的同时顺便聊聊天。
竺樱知道舒年在画室兼职的事情,问他说:“今天这么早,也是要去画室吗?”
舒年表情冷漠:“我怎么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我要出门,就是今天。”
“啊?”竺樱没精打采地看了眼手机,上面是舒年两天前发的消息,她有些心虚地别过视线,小声说,“我忘记了。”
“知道。”
“去哪儿啊?”
“暂定厦门吧,海边。但是估计开不了那么久。”
舒年没计较,见竺樱看手机,突然想起应该给秦荀发条消息,刚打开聊天框,听竺樱又问道:“你和那个谁还有联系吗?”
舒年下意识说:“哪个啊?”
“就速写本上那个。”竺樱咬着吸管,“他放假没来画室吗?也对,他要是在画室的话,你应该也不会在那里兼职了。”
舒年抬头,和竺樱视线相接,继而又默默转了向另一边去。
竺樱:“......怎么,他在画室啊?”
这下轮到舒年心虚了。
他和秦荀交往的事,居然没告诉竺樱。
“嗯......”舒年在桌子底下抠着手,“他来复读。”
“啊?那你受得了?”竺樱挑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是......”
舒年眼神找了半天找不到落脚点,最后只能盯着地板。
竺樱:“......你在看哪里?”
这幅样子她还挺熟悉,这人明显瞒着事。
“就是......”
舒年心一横,早说晚说迟早地说,拖得越久竺樱反应越大,干脆直接道:“我和他,我俩好上了。”
“......嗯?”
竺樱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将豆浆推到旁边,一脸费解地盯着舒年:“你说的好上的意思,是字面上的好上吗?”
舒年也用同款表情看向她:“不然呢?什么破问题。”
竺樱看看豆浆,看看舒年,然后又看看豆浆,转头看看舒年手机屏幕。
恰好屏幕中秦荀的消息提示一闪而过。
竺樱:“卧槽!”
她这声国骂清楚有力,但是声音不大,明显是因为在公众场合所以刻意克制过,如果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舒年毫不怀疑竺樱会冲上来揪住自己的领子朝自己喷口水。
舒年扶着脑门,脸有点微红:“抱歉。”
“不是,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竺樱环视四周一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舒年,“啥时候的事啊,在我不在容城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咋一回来我就分手你就脱单了啊?你真不够兄弟诶,我每次交男朋友、分手,绝对都是第一个告诉你的,你居然憋了那么久!”
竺樱痛心疾首:“这么多年的情与爱,终究是错付了!”
“我忘了。”舒年诚实地回答完第一个问题,又反应过来说,“不是,你怎么又分手了?”
“我不重要,都习惯了。”竺樱盘起一只腿,做出吃瓜的架势,“你们咋回事啊?”
舒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于秦荀怎么喜欢上自己的他也不清楚,只大概将两人间的经过跟竺樱描述了下。竺樱可能是觉得光听故事太苍白,抓了一把免费小黄豆边吃边听,听到最后一脸“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
“......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
竺樱倒是十分欣慰:“很好很好。”
虽然确实只是很普通的故事,但竺樱一直作为旁观者纵观全程,总觉得以舒年的性格还能成功脱单属实不易,听完都忍不住想鼓掌了,她无意间感叹一句:“这谁能想到,明明离开画室都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了居然突然就在一起了。你当时一冲动还将速写本丢了,连个纪念都没有,这下后悔了吧。”
舒年刚才给家里人点的小笼包卖完了,需要现蒸,这会儿也被老板打包好了。舒年接过小笼包,嗯了一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闪过,拎着塑料袋缓缓回头看向竺樱。
“?”竺樱还没反应过来。
“你,”舒年皱着眉头,“怎么知道我把速写本扔了?”
竺樱:“......”
妈耶,要完。
“......我这不是偶然撞到,又觉得就这样扔了太可惜了嘛,就,就拿回去了。”竺樱于是跟舒年坦白了自己“捡到”速写本的全过程。她说着,还虚张声势般梗起脖子,尽量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再说你画了那么久,那个本子也算是记录了你画技的进步了,这可是精神财产,我也是为你考虑啊!你看你看你现在后悔了吧。”
舒年:“......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慌做什么。”
竺樱抱头说:“那我把画本还给你,你不许生气。”
“好好好。”舒年说。
舒年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竺樱就拿着速写本屁颠屁颠跑了下来。本子本身有些旧了,而且因为纸页是黏贴起来的,即便舒年使用的时候已经挺小心了,翻久了还是会容易脱胶。竺樱特别仔细地将掉出来的纸业重新粘了下,抚平折角和卷边后压在书堆里,给弄地平平展展的,保护地很好。
“你看哈,我可是有好好保管的,你还要的话就还给你了。”竺樱说着,还有点小骄傲。
舒年无奈接了过来,随意地翻了翻。速写本上的纸页一张不少,从头到尾去看的话,不难分辨出作画者画技的改变,从原本的略带生涩,到逐渐的顺畅老练,偶尔也会尝试不太熟悉的画法——比如由线面结合的画法变为单一的线条画法,材料由炭笔变为圆珠笔等,不薄不厚几十页速写纸,好似记录了舒年过去一年的变化和成长。
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那个模特了。
模特的服装从夏装到秋装,再由秋装到冬装,不同姿势,不同表情,开始几页画的还比较僵硬,后来便越发生动,也越发贴近本人。
舒年恍惚觉得有些感慨。
原来不过短短一年,人也能在不知不觉间发生那样多的改变。
早晨的清爽感逐渐退去,日光就越发亮眼灼热。竺樱抬手遮住自己半张脸,见舒年好一会儿没动,摇了摇他的胳膊:“黏黏?发什么呆呢?太阳那么大,再待下去就晒黑了。我可不陪你了啊。”
舒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合上速写本。
“谢谢,你先回去吧.....啊对,还有这个。”舒年将手里的早饭递给竺樱,说,“帮我带家里一趟。”
竺樱:“......啊?你怎么......”
“我突然......突然想起个事,要出去一趟。”舒年将速写本抱在怀里,好像真的有什么事特别急,抬脚就往小区门跑。他边跑边回头叮嘱竺樱,脚步迈地飞快,“跟我妈说我一会儿就回来,谢了啊!”
“喂!佟舒年!”
舒年平时不运动竺樱是知道的,这回居然跑那么快,着实罕见。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塑料袋,身体十分诚实地往舒年家的方向走,嘴里则嘀嘀咕咕地骂。
“什么东西嘛......”
秦荀将昨天画的速写作业发给舒年,开始画画后便不再看手机了——舒年叮嘱过他,只有休息的时候可以互发消息。
今天早晨的课程依然是素描头像。秦荀将形打好,还未铺完颜色,本该在前台的蔡蔡跑来找他,让他跟自己出来一下。
秦荀将手腕暂搁在画架上,问:“什么事?”
蔡蔡冲他打个手势:“舒年找你。”
“谁?”
秦荀听见了,但他记得舒年跟自己说过今早会出发去旅行,所以有片刻地怀疑。同时他还是站了起来,跟着蔡蔡往外走。
蔡蔡说:“他说有东西给你,你搞快点。”
画室管理相对学校要灵活些,绘画过程虽然是不间断的,但中途上个厕所、接个水什么的还是允许的,如果有人来找,跟老师报备一声直接去就好,但是动作要快,不能耽误作画进度。
秦荀跑着出去,舒年已经在待客区坐着等了。
秦荀本来已经做好了至少一周见不到舒年的准备,今天这一出实属意料之外,秦荀一见着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拉,舒年却非常迅速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清了下嗓子。
蔡蔡在前台落了坐,埋头整理账目。距离这边不过几米而已。
秦荀:“......”
舒年有些尴尬,其实他在来画室的路上还没有这种感觉,那时候的他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懵了头,就一心想往画室去。等真的见到人了,到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是说早上就要走的嘛,怎么又跑过来了?”
先开口的倒是秦荀。舒年背着的手指又绞在一起,臂弯里夹着那本速写本。
舒年说:“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你特地跑过来?”秦荀好笑,歪头看他。
“也不是特地......”
舒年舌头打结,他越是回想越觉得自己奇怪,干嘛非得这时候跑过来,就算是想送,过段时间再送也是一样的。搞成现在这个情形,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但来都来了,舒年还是将速写本往前一递,胡乱咧咧道:“就是突然想起,这是我之前做练习的时候......随手画的。可能会对你有帮助,拿来给你。”
“嗯?”秦荀接过后翻看起来,“随手画的?”
“嗯。”舒年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忐忑地小幅度点头。
既然是随便画的东西,为什么特地现在送?秦荀有这样的疑问,但在快速游览手里的画本后,立马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