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出门后,沈琏的嘴巴红嘟嘟,像抹了口红似的。
沈琏还没吃早餐,文叶烟先带他去吃,大学城多的是买吃食的小摊小贩,文叶烟挑了间干净正规的,沈琏却说想吃别的。
他的手机开着点评APP的页面,点开导航,跟着导航走。
文叶烟说:“现在会了不少啊。”
沈琏说:“小钺教我的。”
文叶烟:“……哦。”
穿过胡同小巷,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一家年岁久远的早餐铺子。
沈琏颇有成就感,知道文叶烟爱干净,用湿巾给他擦擦小板凳,让他坐,自己去点菜。
文叶烟就见他对上头的菜单这里指一下,那里指一下,点了不少。
“吃的完吗?”文叶烟问。
“又不多。”沈琏说,他才点了两碗炸酱面,一屉包子,一盘饺子和两杯豆浆,他现在饭量可大了呢!
哪想到,先上的面就把沈琏给镇住了,北方的碗怎么那么大那么深?都够他用来洗脸了……
文叶烟忍着笑,“多吃点。”
接着是饺子,胖乎乎的饺子差不多半个拳头大,足有二十个,分量就够沈琏吃两餐的了。
文叶烟招手,“还有一屉包子,可以退吗?”
“给退!”老板娘爽朗道,“小金毛南方来的孩子?真可爱!”
“赶紧吃吧小金毛。”文叶烟笑眯眯摸了摸那头柔软漂亮的小金毛。
半个小时后,勤俭的沈琏打包了面和饺子,豆浆勉强喝完了。
“摸摸肚子。”文叶烟把手贴在沈琏的肚子上,“嗯,圆滚滚的,钱没白花。”
“没肚子吃别的了。”沈琏郁闷道。
他们俩走出胡同,正好对面就是沈琏的大学——帝都医科大学。
“进去走走消消食吧。”文叶烟说,路边有卖酸奶的,买了一瓶给沈琏喝着玩。
他们并肩走往学校大门,沈琏好奇地张望。
“没想到你一个害怕医院打针的人,最后会报这个大学。”文叶烟感慨。
“我以后要当牙医。”沈琏认真地说,起这个念头的契机是刚和文叶烟分开那阵子,他靠甜食消愁,结果吃出了几颗龋齿,去牙医那儿全面翻新,掏出了大几千块钱。
“就这么一点点材料。”沈琏捏着手指比划,“要五百块钱,我也要赚这个钱。”
“现在还有虫牙吗?张开我看看。”文叶烟说。
“没有了,啊——”沈琏长大大地给他看,也捧文叶烟的脸,“你有没有?有的话以后我帮你钻,不收钱。”
“谢谢你了。”文叶烟捏住他的两颊。
沈琏也有样学样,两个男生光天化日之下亲亲我我,真是不成体统。
帝都医科大比起同城另一所国家医科大是要逊色几分,但放眼全国也是医科类学校前十的实力。学校内随处可见身着白大褂的学生,沈琏想象自己以后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成为一名医生,也觉得挺不可思议。
“对了,我都忘记问你,你高考怎么样?去哪个学校?”沈琏说。
“六百七还是六百八来着。”文叶烟漫不经心道,“就去……都大吧。”
“你好厉害啊文叶烟。”沈琏的眼睛闪着小星星,抓着文叶烟的手摇啊摇,“都大欸!都大欸!”
他煞有介事紧紧地握住,念念有词:“沾沾喜气……”
“这就叫沾喜气了?”文叶烟好笑道,他看看四周,没什么人,便快速在沈琏的嘴唇上亲了一口,“那这叫吸精气。”
沈琏翻手机看地图,“我们离得近不近……怎么看啊?”
“隔了几百米吧,骑个自行车就能过去。”文叶烟说。
“真的吗?”沈琏眯着眼睛笑,“真好。”
文叶烟低头笑,手一翻,反握住沈琏的手,和他牵着手慢慢走在林荫道下。
下午,文叶烟订了个餐厅打算带沈琏过去吃,刚要打车,文瑞平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
“你现在和谁在一起?”文瑞平沉声问。
文叶烟瞥了眼沈琏,“您有事吗?”
“你今天不是和傅家的女儿出去的。”
“我也没说是啊。”文叶烟笑笑。
“别再跟我打马虎眼,司机说你在酒店前下车,昨晚是不是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
“不,是。”文叶烟字咬得很紧,有些烦躁。
“不是那就回家,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现在说不行吗?”
文瑞平直接给他挂了。
文叶烟对着手机瞪眼,“这臭老头!”
“你爸又叫你回家了?”沈琏歪头。
“当他儿子真是给他还债来的。”文叶烟把脚边的小石子踢得老远。
沈琏扯扯他的袖子,“我,可以去你家吗?”
119
第119章
“我回来了。”开门进屋,文叶烟喊了一声。
秦姨正给玄关附近的花瓶换水,转头看过去,“烟儿回来啦?哎哟,怎么还拎着那么多东西?”
文叶烟左手两袋水果,右手一箱牛奶,就跟上门做客似的。
接着文叶烟身后歪出了颗淡金色的脑袋,乌黑的眼睛有些怯生生地看着秦姨。
“还有个人呐?这位是?”
文叶烟对沈琏说:“这是我家秦姨,从我出生时候就照顾我,你也叫秦姨。”
沈琏站出来,端正礼貌地叫了声:“秦姨好。”
“秦姨他是沈琏,我的……我很好的一个朋友。”文叶烟说。
“沈琏,我知道他,纪姐姐和我提过。”秦姨眉开眼笑十分和善,“来来来,快进屋坐。烟儿你也真是,有客人来要提前跟我说,我晚饭都做上了。”
“您的手艺他已经认证过了。”文叶烟笑着说,“今早上五个布丁,他一口气全吃了。”
“原来早上你要我做,是为了给他吃呀?沈琏,你喜欢吃吗?”秦姨说。
沈琏很用力地点头,“好吃,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想起那浓厚的滋味,沈琏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这实在的反应,把秦姨逗得乐不可支,“喜欢秦姨再给做,就一会儿功夫的事儿。”
“谢、谢谢秦姨。”沈琏抿唇很乖地笑了一下。
文叶烟把沈琏的上门礼放到客厅的大茶几上,冲秦姨说了句:“给他一个就成,今天吃太多甜的了,小心牙又被蛀。”
“才不蛀。”沈琏哼了一声。
秦姨心觉不太对,文叶烟不是没带过朋友回家,但从没对哪个朋友用这么熟稔亲昵的口吻。
等秦姨进了厨房,沈琏才认真打量起文叶烟的家。进入这个小区,连乡巴佬沈琏都能立刻察觉到与其他普通小区不同,没有高层,都是独栋别墅,环境清幽,空气都要比外边的舒服一些。
客厅面积很大,南面的大拱窗让整个客厅采光极佳,奢华的水晶吊灯坠在半空,连地面瓷砖的纹路都很有讲究,二者相互映照,沈琏仿佛身至豪华的宫廷之中。
“你家真大。”沈琏说,“打扫起来很累吧?”
“一般不太脏。”文叶烟说,“动真格儿来打扫,得用上十好几人吧。”
沈琏仰着脑袋,好奇地观望,来到文叶烟身边坐下。
“饿了吗?”文叶烟问,“吃根香蕉垫垫?”
沈琏严肃地说:“这是给你家人的,不能乱动。”
“好好好。”文叶烟忍笑说。
沈琏指了指楼梯旁的金门,问:“那个是什么?”
文叶烟说:“电梯。”
沈琏张圆了嘴巴,怎么也想不到电梯可以安在家里,他跑过去,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被电梯门倒映出的人表情举止都傻乎乎的。
接着指示灯亮了,门缓缓打开,换上了条纹家居服的文瑞平面无表情地对上了家中来客的眼睛。
“啊。”沈琏发出了个无效音,眼睛眨了眨,没反应过来。
文叶烟说:“他是我爸。”
沈琏:“爸好……不是不是,呃,叔叔好。”
文瑞平眉头皱了皱,对一头金发的沈琏似乎不愿多停眼,他跃过沈琏走向文叶烟,不悦道:“这是昨天那人?你不是说不认识么?怎么随随便便的人就往家里领?”
“你态度好点儿。”文叶烟也皱眉,“沈琏,过来。”
“他就是沈琏?”文瑞平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文叶烟去年去洵海市,就是和这小子一块去的,他还是沈为民的家人。
沈琏回到文叶烟的身边,心里没底,文叶烟的爸爸果然不止看上去凶,实际更凶。
“他是我的朋友。”文叶烟直视着文瑞平,他已经长大到可以和父亲平起平坐了。
“朋友?那为何昨天你要说不认识他?”姜果然老的辣,文瑞平一语刺中文叶烟最心虚的地方。
但文叶烟敢带沈琏回家,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态度,他直言:“昨天是因为我有所顾忌,窝囊了,以后我绝不会否认与他的关系。也请你对他礼貌。”
“他的家人导致我的项目搁置亏损,他还带我儿子荒废时日,这种人,我没什么好态度。”文瑞平冷声说。
文叶烟攥紧拳头,正要发作。
沈琏:“我有吗?”
文瑞平冷冷看他。
沈琏仿佛不在状态,丝毫没被他的气势影响,茫然地说:“我都不知道。”
文叶烟:“因为他瞎说八道。”
沈琏:“哦。”
文瑞平:“……”这种人!这种人!恬不知耻!毫无底线!
这时传来秦姨的声音:“开饭啦!烟儿你爸下来没?”
“来了。”文叶烟凉凉道,“正给我们找不痛快呢。”
秦姨走过来,“都在那儿站着干嘛?来餐厅坐啊,今晚吃片皮儿烤鸭,小沈应该吃得惯吧?”
“吃得惯。”沈琏答道。
“瑞平,怎么了?这是叶烟的朋友,挺好一孩子。”秦姨说。
“我不赞同他交这个朋友。”文瑞平也不客气了,“以后往家里带人,要提前跟我说。”
文叶烟呛道:“我还不赞同你交那些乱七八糟就知道谈钱的朋友呢!你叫人来家里喝茶喝酒,提前跟我说过没?走沈琏,带你上楼玩儿。”
说罢,拉着沈琏乘电梯到二楼去。
文瑞平气道:“我哪次没提前跟他说过?”
秦姨没好气道:“多了!有时候你都不跟我说,菜都来不及备!你说说你一个大人,跟他们孩子较什么真?”
文瑞平:“您不知道,叶烟在岛滨镇就是被他带坏,心都野了。”
“怎么不说是你自个儿把孩子丢那边去的?德性。”秦姨说,“他们不下来,今晚就甭开饭了!”
“!”文瑞平心里不痛快,看到桌上的东西,不耐道,“什么便宜东西都敢往家里拿。”
“这水果好着呢!”秦姨瞪他,“看看这苹果,个个都是水灵的!怎么,你就吃国外那些高贵的苹果?我也经常上市场买这些苹果,你不也吃吗?”
文瑞平:“……”
“瑞平啊,我也不是头回说了,在家里,你就别带着那文总的架子,就当个普通的爸爸不行吗?”秦姨摇了摇头。
二楼分别是书房、小影厅、游戏室和房间,简直和小商场一样齐全。
沈琏哪哪都觉得新奇,文叶烟牵着他的手,神情却很低落。
“乖乖,对不起,我爸这人……”
“很凶。”沈琏说,“不过看上去不老,你干嘛总叫他老头?”
“思想刻板,老古董。”
沈琏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肚子咕噜了两声。
“饿了?”文叶烟问。
“有点。”
“走,吃饭去。”文叶烟哼道,“我们不搭理他。”
见他们主动下楼,秦姨笑逐颜开,唤他们来吃饭。文瑞平已经坐过去了,正看财经报,等人都落座了,他放下报纸,脸色看起来要比刚刚好了些。
“先喝点汤润润。”秦姨给他们舀汤,对沈琏说,“小沈的头发真好看,跟外国的小孩似的。”
沈琏干巴巴地说:“我二十岁了。”
“哎哟,真看不出来,我以为刚上高中呢。”秦姨说。
文叶烟笑道:“他上高中的那会儿像刚上初中。”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和叶烟一个年级的,今年毕业,在哪儿的大学?”秦姨又问。
“帝都医科大学。”沈琏答道。
“那学校好啊。”秦姨跟他们闲聊,要是没有文瑞平这尊大佛在,这顿饭气氛很好。
“咳。”大佛要发话了。
“听说沈为民前段日子落网了。”一开口就是倒胃口的话题,文瑞平说得云淡风轻,“被判了多少年?”
餐桌上一下默了。
沈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主动答道:“十年。”
这是沈燕燕告诉他的,本来沈为民要是伏法态度良好,不至于判那么多年,但他逃跑抗捕,违逆执法,就按最严重的给他判。
“你不是还有个哥吗?”文瑞平与沈琏对话,“他好像也进去了?”
沈琏点了点头,沈不凡的近况他不了解,不过从沈燕燕和陈巧玉关系几乎决裂可以推测,沈不凡的日子也不好过。
文瑞平慢悠悠道:“一个家里,出两个有案底的人,今后不管从商从政都有不小的影响。”
沈琏不理解地歪歪脑袋,小声问文叶烟:“没办法当牙医了吗?”
“别听他吓唬你。”文叶烟嘁了声,“你跟他们不在一个户口上,他们作奸犯科都不干你事。爸,你在内涵什么?真让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