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视线了,和昨晚一样复杂地被望著,蓝廷别过头去.
"......走吧."不被理睬使令狐扬威心里不好受,闷闷地出声.
"不能不去吗?"莫明地就是不想和令狐扬威相处.蓝廷问.
"不能!"令狐扬威怒喝,"我的话就是命令,不容你反抗!"
又是这种语调,蓝廷愤恨地白了他一眼,不情愿地站起身.两人又一拉一随,在沈闷地气氛中离开了蓝廷的住所.
令狐扬威不准蓝廷单独骑马,非要共骑.
从後面被搂住,蓝廷无意间一瞄,令狐扬威抬高下巴,异常僵硬的表情全落入他眼中.分明还是在为他先前的推却生气.既然这样,又何必非要自己如此亲眯地并骑呢,算是报复他,让他羞愧吗?
麻木也好,习惯也好,蓝廷对这样公然地被当作男宠对待渐渐不再那麽反抗,心死也就认命了吧.他只是隐隐觉得令狐扬威近来的不一样.
以前他总会带著一脸坏笑想尽办法用尽手段用言语行为来伤害自己的尊严.现在这个男人变得沈默了,一如既往将他带在身边,但男人通常只是搂著他,要不就是在一旁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沈默的时间也多了.
这样的改变,蓝廷说不出原因,也不会傻到去揣摸像令狐扬威这样难以捉摸的男人在想些什麽,只是......有些在意罢了.
11.
离王都不远处有一处在砂石为主流的天宗显有看到的浓厚林子.
蓝廷下马的时候,才发现早先来这候著的天宗臣子,已然准备好了打猎的一切装备.狩猎啊,他呐呐地望向天际,掠凤国君也颇爱这个活动.每次出发前总是闹得浩浩荡荡,正殿的皇子和偏殿仍旧受宠的妃子的那些皇子都能参加.
好几次听到喧闹,蓝廷就会站在正己那冷落偏殿的半月门前,紧张地候著,和母亲等待临兴的心情一样渴望有人注意到他带他同情.但终究是没有.久而久之,每到出外打猎的号角响起,他就会仰望天际,希望这天能下雨,这样,大家都不能去了.扭曲的心态,等现在长大了想想,真是可笑又悲哀.
"喜欢打猎吗?"
令狐扬威叶了他一跳,蓝廷埋怨似地瞪他一眼,许久才有些寂寞地冒出一句:"我没打过猎,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话音未落又惊觉自己就这样将心事吐了出来,这种情形近来不断发出,每每後悔,每每又藏不住心绪,这叫人著急.
"打猎是个不错的游戏,你会喜欢的."
"你喜欢的游戏似乎就是掠夺."将对自己气闷发泄在令狐扬威身上,蓝廷又觉得幼稚至极,心里更说不上的别扭.
"你......扫兴!"令狐扬威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冷下了面孔.
"看不下去了.出来是玩的,国君你也是特别想带著人家来玩的.出动了那麽多人,却不开心,对我们这些跟班陪衬也是有些刻薄了."这种气氛下也只有泰巍敢介入战区.
"......你还是跟我一骑.走吧."挑了两把最上等的弓箭,令狐扬威重新上马,将向蓝廷伸出手.他最近的耐心还真是越来越好了.瞄到泰巍一旁一别"多亏我给你找台阶下"的表情,恨恨地瞪了过去,吓得对方马上收起那副嘴脸.
叹一口气,蓝廷将手伸向令狐扬威.他和眼前霸道的男人不同,错就是错,今天却是他自己迁怒於对方,所以他愿意妥协.
对於蓝廷的顺从,令狐扬威似乎消气了不少,将蓝廷安置在身前,扬手大喝一声:"开始."立时间雷鼓震天.
令狐扬威骑得是匹闻名的良驹,所以直直冲向林子深处,竟没人追赶得上.得意地勒马停下,令狐扬威直视蓝廷,"你可看好了,打猎,我绝对是个中好手."说完下马,拿起弓调整了一下,却发现蓝廷坐在马上没有动静,疑惑的抬头:"你还坐那干嘛?下来呀.好猎手隐於林中,不会显眼地骑马而行."
蓝廷面露讶色,"你不是让我看著嘛?难道我也能打猎?"
"这话真多余,没见我拿了两副弓箭嘛.下来!咱俩比比谁最先猎到.因为若比数量,你准输."令狐扬威狂妄的说著.
蓝廷却来不及与他较真,他真的有些惊讶.他以为依令狐扬威平常对待自己的方式,一定会要自己乖乖在一旁观望著他的强大,现在他竟让他自由活动?
"你还愣著干嘛.想骑远些?别傻了,我告诉你,我选的这块地方,绝对是狩猎的最佳宝地."令狐扬威似是真的万分喜欢狩猎,一脸孩子般兴奋的表情.
蓝廷下马了,只是时不时瞄著一旁全神贯注等待猎物的令狐扬威,那个人怎麽陌生,还是他平日里见过的令狐扬威吗?
"咱们比比谁最先猎到."想起男人刚才的话,蓝廷觉得心里有什麽动了一下,这是第一次,男人竟将自己和他摆在对等的位置.有多久了,久蓝廷自己都快遗忘了这种身为男人的自在感.
伸手去举弓,这真的是他头一次难弓,很多皇子都有父亲亲赐的弓,但他渴求著却终不曾得到......双手轻轻打颤,蓝廷不知为什麽,竟开口向令狐扬威倾诉:"我真的是头一次打猎."
"嗯?为什麽?掠凤没这样的林子嘛?"双眼盯著有远远有些动静的方向,令狐扬威漫不经心地问.若不是分神,他一定会万分惊疑,因为这是蓝廷头一次不带敌意地开口向他叙述著什麽.
"不,掠凤有很多林子,各式各样的,父亲酷爱打猎,总带著大家去不同的地方.只是这大家里------没有我."蓝廷忘了掩饰话语里淡淡的愁绪.
於是这份哀愁被令狐扬威捕获,他暮然惊醒,不禁分神,难道这个一向倔强地男人正在向他展示自己的脆弱.那-----他可不可以把这视作,对方在诉苦的同时想要寻求一份安慰.他想给,那------能给吗?
"我在说什麽呀."蓝廷这头也醒过神来,甩甩头,将弓举到眼前,突然林中有了动静,一头小鹿就这样冲入自己的视线,慌忙的拉弓却生疏得有些狼狈.怎麽办,它就要跑了?
"不是这样的."令狐扬威见状,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将自己的力量辅了过去."双眼盯著他,看准了,然後不要迟疑-------"满弓,"放!"
箭离弦而出,直直射入动物的体表.
"成了."令狐扬威爽朗地笑了,低头看蓝廷,瞬时一惊.头一次,他看到了对方愉悦的表情,那表情竟是说不出的好看.一下子让蓝廷本就英朗俊逸的面貌衬得意气风发.
"射中了."蓝廷低语,"打猎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
扩张手伸出去的范围,令狐扬威冷不防将蓝廷结实匀称的身体揽入怀中."你喜欢这种感觉的话,我可以经常带你过来."
低低的嗓音带著拂过耳际的气流,让蓝廷脑中有一会儿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这个人不是令狐扬威,蓝廷不由如此想著,不是令狐扬威,所以是不是可以不用挣开呢......
蓝廷的顺从,蓝廷的倾吐,蓝廷愉悦的神色,对於令狐扬威而言,也是陌生的,陌生却令他满意,从得到这个男子开始,第一次有一种舒服而顺心的感觉.
此刻,彼此是陌生的,所以流过心头的那种情绪也是陌生的.暖暖的,扬扬洒洒的,流过.
"啊!"令狐扬威的呼痛打破了林中的宁静,他放开蓝廷,慌忙的转身.该死,他犯了一个高手不该犯的错误,太过忘情竟忽略了有人从身後偷袭.背上热辣辣的痛楚告诉他自己伤得不轻.看眼前那三个黑衣人,高大凌厉的身板不难看出是内乱的残党."你快走!"他对著蓝廷大喝一声,徒手冲了过去.一敌三,又受了重伤,令狐扬威的弱势分明落入蓝廷眼中.
虽然击垮了两人,但令狐扬威已不支单膝跪下,分明因为失血已经有些恍惚.
"令狐小儿,受死吧!"大刀眼看就要从他顶上落上.闭起双眼,令狐扬威却没有等到那致命一击.疑异地睁眼,把对方压制於身下,夺过大刀用力砍上去的正是他以为已趁乱落跑了的蓝廷.
那个男人救了自己,他以为,自己是被仇视著的,他以为,自己的死会让男人高兴,可是,蓝廷,被他禁锢著的男人-------救下了他.
擦拭一下脸上溅上的血花,蓝廷起身,低头望著令狐扬威:"救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是个男人."是的,只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罢了,为了证明他和眼前的天宗国君是一样的,是对等的......真的......只是这样......
阳光下的蓝廷份外耀眼,所以令狐扬威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就在这一刻,心头一直以来被蒙蔽著的什麽豁然开朗,说不清楚他就是明白.於是,他对著蓝廷轻轻的笑了.如果先前的一切是游戏,那麽,他愿意主动的认输,因为自己想要的绝不是一场游戏而已.
12.
国君遭人行刺这样的消息,在天宗王都被宣染的沸沸扬扬,谈论的最多的却是蓝廷这个他国禁脔抱著被自己救下已然昏迷的令狐扬威出现在那些官员眼前的场面.
对於这个异国落难王子,应该不过只是附属,得令狐扬威宠爱的男人-----蓝廷,在众人口中渐渐变得明亮了,也变得阳刚了许多.
不仅是平民,连宫里少部份的官员偶遇见蓝廷也会自动招呼,更不认曾经那样轻视他忽略他或是同情著他的侍从.
"阿仁,你在笑什麽?"放下手中的书卷,蓝廷看向倒茶倒得好好的突然笑出声的阿仁,轻蹙眉头.
"我是在想,公子你近日身价大涨,连同著我和冀聪也变得特别了.且不论冀聪跑出去,那些守卫巴结的很,我今日想去膳房给你煮点轻淡的小吃,大厨听了,忙亲自动手,劳师动众,紧张得不得了.真是好笑."
"有什麽好笑的.....过一阵就会好些了吧."蓝廷淡淡地说著,又将视线回到书本上.自e2由33自65在
"泰大人逢人就说公子同国君颜知己,相惜的佳侣,把您说得可重了呢."
"那又如何,不管他们说什麽,我还不是......"指了指绑著金锁的那只脚,"你们国君的所有物罢了."
这话和他平时说得无异,但阿仁却听出了些不同.至少那话头里愤恨与无奈少了些.变得不单是蓝廷曾经无尽一样的哀切同幽怨,还有他们国君的态度.
大伤初愈的令狐扬威面对蓝廷不再摆那些占有者的腔调.在自己宫里休养,每次差人要蓝廷过去的时候,总关照下人要加一个"请"字.偶尔由人扶著亲临蓝廷这屋,也不再像过往的尖锐,面对蓝廷偶尔的冷言冷语也是苦笑著带过.
阿仁一切都看在眼里,看著蓝廷不再僵著面孔,看著大多数时候两人无语气氛却柔和恬静地相处著,他说不上心里的感觉,只是由衷希望,蓝廷深受伤害的心,能稍稍好过些,仅此而己.
难怕蓝廷那无时无刻紧绷著的脸容能松懈半分,他也就打心里为对方高兴了.
"主子!主子!大消息!大消息!"冀聪兴奋的声音刚落下,人就已经站定在蓝廷的身前.
"什麽事?"蓝廷问道.心里奇怪,这两天为什麽这一个随侍一个侍卫都显得那麽容易激动.
"好事!国君为你做的大好事!"
"为我?能有什麽事.不会又是宴席或者打猎,巡城,阅兵之类的吧.他不怕让伤恶化了,我还累了呢,有什麽好兴奋的."蓝廷皱眉.
"才不是这个.我刚刚碰到泰大人,你猜他同我讲什麽?"
"你就说吧,明知道公子不爱说笑的."阿仁看不下去,催促著.
"要你罗嗦."冀聪有些负气地瞪了阿仁一眼,才说,"主子,你可想家了?"
"......想又如何,他可能放我吗?"蓝廷触动思家之情,面上浮上些哀愁.
"主子,我不是故意这麽问的,唉,你别难过,国君要你,不让你走,可是他可以找人来呀."著急於蓝廷面露苦涩,冀聪急得几乎没了章程.
"找人来......什麽意思."有些在意地挺直身子,蓝廷紧张地问,心里隐隐有些数目,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泰大人要我偷偷告诉你,国君修书去掠凤,说是您思母思弟心切,想请娘娘同皇子来天宗一聚.怎样,大消息吧?"
不知不觉站了起来,蓝廷问道:"可......可是真的?泰巍的话能信吗?"
"不能信您去问国君不就得了,国君最近对您好得紧,我看八成是真的."冀聪乐呵呵地说著.
"......问他做什麽......就算母亲来了,也......也不会在意我这般处境,只是若他在弟弟面前对我任意枉为,反倒更失了尊严......真假.......就随他去吧."听到亲人要来,不高兴是假的,只是高兴过後,心头难免喜忧参半.
"不管如何,国君一定是一片好心才这麽做的.能见著亲人,公子还是应该开心的."阿仁插嘴道.
"是啊.许久不见,也不知母亲身子可好,更不知弟弟是高了还是壮了......"眼前勾勒出曾有过的点点回忆,摆脱些忧愁,蓝廷的面上还是布了些响往的笑痕.
"你说了?多嘴!"半倚在皇座上,身上仍绑著纱布,行动不甚方便的令狐扬威愠怒地瞪著泰巍.
"是说了,你怕了?"
"我怕什麽?"令狐扬威感到莫名其妙.却忽略了对方戏弄的眼神.
"那是羞了?"
"你......我是君,你是臣,你要再这样,我打你板子."令狐扬威气急.
"不害怕也不是不好意思,为什麽说不得.你费这心思也是想让他高兴,想让他欢喜,说出来又什麽不对?"丝毫不以对方的恐吓为意,泰巍笑得很开心.
"随你说去吧.别老想说拿人寻开心.你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这般.我问你,那三个刺客唯一的活口问得如何?"
"他没事.但,我觉得事情不简单,事实上这次内乱的本身就不简单."收起笑容,泰巍一瞬间变了个人似得显利犀利.
"你想说什麽?"令狐扬威扬眉问.
"暂时不能说,有头绪了,我会告诉你的."
"......关键的时候,不要像上次一样自做主张......我输不起什麽了."令狐扬威露出淡淡的哀虑.
而听到"那件事"泰巍脸色也阴暗了下来,"我会小心的."
一时间两人无语.直到泰巍脸上恢复平日的笑容,"我说,今晚你应该去会一下五皇子吧."
"你又想说什麽?"令狐扬威的心情平复得也很快.
"虽说你现在不及平日的威猛,但,今日去的话,也许别有一番滋味."
"去你的!"令狐扬威轻声骂道,脸上却展露出赞同的微笑.
"来了."蓝廷来不及收回落在门前好一会儿的视线,和令狐扬威地撞个正著,於是尴尬地主动招呼,却忘了这是头一次.
"你在等我?"令狐扬威心情极佳,看来泰巍那小子这回鬼对地方了.
"怎麽可能."轻吐一声,蓝廷别过脸去.
"阿仁他们呢?"
"说是出去一下,现在,怕是不敢进来了."
"你就不能和善一点."令狐扬威苦笑,"不过,就这样,已经是很大进步了."
蓝廷脸上不知该摆什麽表情,不自在了起来.令狐扬威对待他的态度真的变了不少,变得让他有时无所适从."不要说些有的没的,我......有话问你."
"说来听听."分明知道对方想问什麽,令狐扬威却不点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道.
"是冀聪听泰......大人说的,你想接我母妃和皇弟过来?"蓝廷终是忍不住要问,毕竟是在意的.
"没错."令狐扬威轻笑,伸过一手把弄著蓝廷的头发,"为你."
一方面不习惯他的语气,一方面还忽视不了那只该死的手,蓝廷说不上来,也藏不了脸上复杂到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表情.
"天色不早了,我想休息了,你-----会陪我吧."令狐扬威轻笑,放开蓝廷朝床铺走去.看对方仍僵在那里没有动作,他又无奈地踱回去,一把拉起蓝廷,落下个热吻,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对发拉著他走向床铺.现在的自己明明比蓝廷弱,男人却没有反抗.令狐扬威在低笑,不知可不可以把这样的反映视作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