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已婚男人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讨到老婆的欢心吗?”
似乎是想到了谢玉书失忆前的日子,小原总苦不堪言:“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洗漱刮胡子做早餐,势必给我老婆留下从外表整洁到内心勤劳的多重好印象。”
“但是他们团可几乎全是二十出头的小帅哥啊!”
“小孟,人家说男人的三十岁是黄金年纪,但是我们家那口子,我还没到三十他就开始嫌弃我了!加上一下子能见到那么多年轻帅哥,老实说,真的搞得我压力很大啊。”
孟娆闻言一愣。
小原总苦不堪言,而后他话锋一转,状似热心道:“这样吧,关于演职人员呢,尤其是男性,我提几个小小的要求,只是一点点啊。”
语气变化之快,一瞬间,孟娆汗颜,几乎都能笃定原总刚才的叫苦连天其实是在故意卖惨,为了顺理成章地引出下面这番话。
不过他还是依言点开了备忘录,准备把上司的要求记下来。
屏幕亮起的瞬间,孟娆看到了两条来自同一个人的信息。
【宋严尉:案子马上结了,我最多再待一周就回A市,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好好聊行吗?】
【宋严尉:接电话,小娆。】
【宋严尉 6个未接来电】
他是爱着宋严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他绝对不会选择一个无法认可和理解自己的伴侣。
他无法,也不敢付出这种没有原则的爱。
孟娆叹了口气,删掉了通知,只当是没看见。
“原总,您说。”孟娆垂眸道。
“…….180以上的不要,太活泼、自来熟的不要,长得比我帅——我指的是脸和身材各方面,不管哪一方面比我突出的,都不要。”
孟娆指尖滞空,不知道这些要求该不该出现在备忘录里。
或者换句话讲,这种东西……真的有必要认认真真地记下来吗?
“当然,长得像我的也不行。”
原啸川顿了顿:“你知道什么叫‘莞莞类卿’吗,这是我跟谢玉书学的词。”
“学历太高不行,独生子女家里太有钱的不行,正值壮年,未婚未育的也不行……”
原二少越说越离谱,直把孟娆听得满头问号,几乎都要怀疑,上司是不是什么时候沦落到去相亲市场找对象,才会对行情如此熟悉。
原总,不应该啊。
“那种离异带两孩还一屁股负债的多来两个。”
孟娆委婉地说:“……这个要求可能有点难。”
要是真养了一群这样的艺人,公司还活不活了。
原啸川咕噜讲了一大通,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方面都考虑了进去,就差没直接挨个查户口了。
说起户口。
“对了!A市户口的不要,这样一来,竞争力就小多了!”
孟娆:……
他保持着客气的微笑:“好的原总,我尽量。”
为什么谈判桌上杀伐果断的原总,一遇上和玉书有关的事情,就变得这么幼稚小气呢?
挂断电话后,孟娆一边思索,一边看着宋严尉坚持不懈,发来的一条条新消息……
唉,这磨死人的爱情啊。
第28章 只是哥哥
小原总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很快就被安排妥当了。
其实他很早之前就筹备过这件事,后来是因为离婚才被搁置了一段时间。现在既然要重办,二少就将自己的想法和之前的准备都再次搬了出来。
之所以邀请来宾,是由于他虽然想和谢玉书两人过个浪漫独处的夜晚,但同时,也还是希望能得到外界的祝福。
这之中不可谓没有半分私心,但也绝对并非是要给谢玉书施压。
原二少只是觉得,前妻要是发现有那么多人都见证过两人的爱情,恢复以后,会不会也重新生出一点,觉得他们其实还算般配的心思呢。
原啸川有意将其办成一场小型的宴会,除了美名其曰前来助阵的公司员工们,还着意邀请了一些两人的熟人。
他没打算瞒着谢玉书,谢玉书有自己的私生活,当然也有权邀请他自己的朋友们。
虽然在他的印象里,谢玉书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朋友。
原啸川只考虑到了自己比较熟悉的,他店里的几个老员工,小黄他们,询问了谢玉书的想法,后者思考片刻,只问了孟娆去不去。
原啸川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竟然这么熟了。
“去。其余人还有没想到的吗?比如说朋友?或者以前的同学?”
“没什么朋友,”谢玉书思索了一会儿,又说,“同学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再说,我跟他们本来也都不熟。”
原啸川了然,只是一时还是感到有些遗憾。
二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店里的新员工,是叫郑锋吧?需要邀请他吗?”
谢玉书微微有些愣,没想到二少会把郑锋记得这么清楚。
他知道,原啸川对郑锋是有些爱屋及乌的感激的。
没有人不为伴侣的这种体贴和尊重而感动,当然,这也都是基于二少不清楚郑锋喜欢过自己的情况之下。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谢玉书当然笃定二少不会因为十年前的旧帐和自己闹别扭,但另一方面,说到底,他也不知道郑锋愿不愿意去。
他诚然希望郑锋可以接受邀请,因为他和步香晚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二可以称为“亲人”的人。
但毕竟郑锋喜欢过自己,由自己邀请他参加结婚纪念日的宴会,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让谢玉书骤然生出一种局促感。
透过玻璃隔墙可以将后厨看个真切,谢玉书瞟了瞟不远处忙碌的郑锋,对着电话那头略一沉吟:“我先问问他。”
“好,你决定,我马上有个会议要开,你在店里等我一会儿,我接你回家。”
“……六点半如果我还没来,你一定要先吃饭。不过经常吃外卖也不好,要不然我让张姨煮好,拜托她给你送来?”
“太麻烦张姨了,不用的,”谢玉书被不知道怎么向郑锋开口的事弄得有些焦躁,随口道:“老公,你把我想得太金贵了。”
原啸川话头一噎:“巴不得你再金贵一点。”
谢玉书带着气音“哼”笑了一声:“原啸川……”
“嗯?”
“你好爱我哦。”
突如其来的直球让一贯脸皮厚的原二少都有些招架不住。
顿了一会儿,他才悻悻说着:“那当然了。”
“死鬼……”
挂了电话,谢玉书朝那处眺了眺,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进了后厨。
“玉书?”
“叮咚”的启动音响起,郑锋刚把蛋糕胚放进烤箱,看到谢玉书的突然出现,他微愣了一秒,先洗了手。
哗啦水流暂时缓和了因为无言而弥漫起的尴尬,郑锋擦干了手,静待他说明来意。
“……郑哥,你愿意来参加,我结婚纪念日的宴会吗?”谢玉书将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等待他的答案。
闻言,郑锋看了看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扶了扶眼镜问:“你家那位知道我们的事吗?”
这话说的实在模棱两可。
谢玉书避重就轻,道:“他知道你照顾了我十多年的事。”
郑锋点头:“那就是不清楚,我喜欢过你了。”
思考了几秒钟,郑锋方才抬眸道:“所以小店长,你呢?你希望我去吗?”
二十八岁的郑锋和谢玉书印象里,那个十八岁的他并没什么不同,硬要说起来,仅有的变化,就是郑锋周身的气质肉眼可见地更成熟稳重了。
郑锋是一个很好的哥哥,谢玉书从小就知道。
被安置在原家的慈善机构后,七八个孩子们成为了自欺欺人的“一家人”,也被插班进了同一所小学,各个适合的年级。
八岁的谢玉书在里面年纪最小,他人很聪明,常常考到班级第一,被嫉妒他的同学不懂事地找茬骂“没人要”。
彼时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白纸一张的小孩子。某次晚上休息时,四个男孩儿的房间里,谢玉书偷偷抹眼泪,被郑锋发现了角落里的他异常抖动的被窝。
白月光被窗棂阻隔在外,一只小手轻轻推开了窗户,清透的月光骤然倾洒了两个孩子一身。
谢玉书的发梢染了些灵动的光,金白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有些不真切。
面容姣好的小男孩仿佛身披月芒与星辉的小小天使。
然而此刻,他两只小手却不停地搓着眼睛,哭得很是伤心。
“我是玉玉的哥哥,”十岁的郑锋温柔而笃定地摸着谢玉书那毛茸茸的,还在不断抽泣的小脑袋,“所以玉玉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谢玉书哽咽点头:“好……我和哥哥,是最亲的人。”
这句“玉玉不是没人要的孩子”被谢玉书记了很多年,让他此后便拥有了足可以漠视诋毁的能力。
而“最亲的人”,也被郑锋深深刻在了脑海里,让他有了毫无保留地对谢玉书好的底气。
那之后的日子里,护工叔叔阿姨、慈善机构的其他孩子,学校的同学们……谁都能看出来郑锋对谢玉书明目张胆的偏爱。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高三毕业的那年,被谢玉书发现自己暗恋他的事情以后,郑锋就知道,他已经亲手断送了自己和谢玉书的未来。
越雷池的是郑锋自己,谢玉书对他一定有感情,那也绝不是情人间的爱。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难言说道明的。
郑锋忘记了自己对谢玉书是怎么一点点生出了喜爱,但他深知,他们的关系从来就是、也只能仅仅是“哥哥和弟弟”。
僭越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第29章 大舅哥?
谢玉书思考了一阵子,斟酌道:“我当然希望你能参加,毕竟,你是陪我从小到大的哥哥。”
“哥哥啊。”
郑锋重复了一遍,仔仔细细地,回味了这个称谓许久。
像是要把每个字音和语调都拆开来看,要撕出一个口子,给自己找到宣泄无用的感情的机会,最后他微微笑着,摸了摸谢玉书的头,颔首道:“如果是你希望的话,那我会去的。”
“玉书,和天之骄子的原家少爷比起来,哥哥确实什么也不是。”
郑锋的声音很是温柔:“但哥哥,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顿了顿,他的语气里透露着几许挣扎与释然:“玉书……也是我一边疼,一边养到十六岁的宝贝弟弟啊。”
其实郑锋更想说的是,玉儿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宝贝,但是只有和“弟弟”这个词连用起来的时候,他才能脱口而出“宝贝”那两个字。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后,和谢玉书那几乎不近人情的冷漠相比,郑锋一直都很温柔且富于理智。
成年人不该任由自己不恰当的感情肆意泛滥,谢玉书已经结婚了,郑锋不可能再插手去打扰他的幸福。
他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怎么喜欢上谢玉书的,但谢玉书值得被爱,这是一定的事情。
闻言,谢玉书倒有些惊讶,然而要义在于,印象里他未有向郑锋提及过,他的伴侣就是原二少这回事。
“哥,你怎么知道……”
“小黄告诉我的,”郑锋了然地坦白,两手撑在料理台上,从容地侧过头,“他还提到了你出车祸的事。”
说罢,郑锋似是恍然大悟地摇了摇头:“我就说,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活泼灵动了。”
谢玉书抿着嘴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
“失忆症恢复得怎么样了?”郑锋关切开口。
谢玉书直言:“每周都会到私人医生那里检查,也有在配合治疗的。”
郑锋了然颔首。
可能是捕捉到了谢玉书话里的“私人医生”一词,郑锋坦然开口道:“说实话,我确实没有想到,你最后会选择原家公子这样的人作为伴侣。”
听到郑锋调侃起自己的婚姻,谢玉书居然骤然升起了一种,就像被家长抓住早恋一般的局促和扭捏。
他略不好意思地埋了埋头。
“他和我们的距离实在太远了,感情能载亦可覆,所以你啊,不要做‘原二少的伴侣’,就继续做‘谢玉书’,好吗?”郑锋释然道。
谢玉书立马开口辩解,自己绝不会成为拘泥于物质的金丝雀。
“你当然不会,哥哥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郑锋沉声道:“再说了,你们相爱,他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总之,玉书你自己要拎得清,对你好是一回事,但都说当局者迷,他们那种人物,在外面也难保……你也得多管着他。”郑锋点到即止。
似乎是觉得不应该如此揣测谢玉书的伴侣,他随后真挚地补了句:“没什么别的意思,哥哥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谢玉书了然。
原啸川的人品他自然是信得过的,但郑锋的担忧和劝慰也是出于好心。
纠结了一会儿,他方才两边都不得罪地说:“我知道郑哥你的意思,我会留意的。”
“但以原啸川的金钱和社会地位,肯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其实就已经很难得了,他既然都能这样做,其实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郑锋皱眉道:“什么叫,你这样的人?”
他直起身,将双手插在胸前,颇有几分严肃地认真道:“虽然把和谁相配看作一个人价值实在来得太浅薄,但在哥哥眼里,你配谁都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