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郁订了个包厢, 宋轻文来得时候谭郁已经到了, 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声音软乎乎的, 有说有笑。
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宋轻文,谭郁对着电话说:“晚饭你自己吃,不用来接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谭郁转过身看着宋轻文:“您好。”
宋轻文紧张的点头:“好好,等久了吧。”
宋轻文提前了半个小时到,没想到谭郁比他更早。
谭郁摇头:“没有,是我提前了。”
两人坐下点菜,宋轻文点的都是她去探班那天谭郁喜欢吃的,谭郁低头看着菜单,心里有种说不清的莫名,一直没抬头看对面的人,直到宋轻文点完叫了他一声。
谭郁合起菜单递给服务员:“就这样吧。”
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包厢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宋轻文紧张的捏着手:“昨天,我不是故意想去打扰你,我就是路过。”
路过能路过到楼上?
谭郁看了她一眼:“嗯,没关系。”
宋轻文想找些话题跟他聊聊,可怎么都聊不到点子上,每次都是她开头,谭郁结尾,尴尬的要命。
等到谭郁结束了第N个话题之后,包厢里陷入了沉默。
谭郁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想跟她聊,但宋轻文太紧张了,说的话都是一味的讨好他,根本就没给他接话的机会:“昨天的事没关系,其他的事过去了也都过去了,我今天请您出来是想跟您说一声,我跟海棠解约了。”
宋轻文点头:“你要来文尚吗?”
谭郁看他,“为什么?”
宋轻文愣了一下:“什么?”
谭郁说:“文尚为什么要收购海棠,既然收购了又为什么要让我解约,现在海棠已经是文尚旗下,这样不是多此一举吗?”
收购海棠这件事并不是宋轻文经手的,而且她也很少管这些,不过这件事她还真知道理由,“你被海棠欺负这么多年总归是要给你个说法的,收购海棠是你爸.是,是文尚那边决定的,留在子公司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要是愿意,还是想让你来文尚。”
那句结巴的断点谭郁听见了,他没说什么,“谢谢。”
“不用谢。”宋轻文摇头,想说都是一家人,可是她不敢说,她问谭郁:“你愿意来吗?”
服务员进来上菜,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争吵.
“先生,这个包厢被客人订了不能让您进去。”
谭郁一来到餐厅就被服务员认出来了,明星在这吃饭最怕的就是泄露隐私。
尤其是谭郁这种被黑到一定程度还能逆风翻盘的,酒店经理交代包厢服务员一定要把门给看好了,哪怕有绯闻什么的也不能从他们餐厅包厢里传出去。
服务员一开始还觉得经理小题大做,他还没见过谁家狗仔疯狂到这个地步敢扒门缝,结果还真有!
“诶,我不是来偷拍的,我就看一眼。”
“看一眼也不行。”服务员挡着门,“这位先生,您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你们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我又没干什么你叫保安干什么,我老婆在里面,我看一眼都不行?”
门外的人一开口宋轻文就听出来是谁了,温柔的神色一僵,她站起来跟谭郁说了声抱歉:“我出去看一下。”
宋轻文踩着高跟鞋,三步并两步的往外走,谭郁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见温柔之外的情绪——怎么说呢?感觉门外的人可能要惨。
门一打开,宋轻文想打发服务员进去上菜,然后皱起眉头,压着声音问:“你来干什么,不是说不让你来吗,你吓到小郁怎么办?”
乔律章个子比女人高出不少,他顺着门缝往里看:“胡说,咱儿子胆子怎么可能这么小,我就过来看一眼,你都见他好几次了,也不让我见见。”
宋轻文不想给谭郁那么打压力,如果他们两个都出现在谭郁面前,他肯定会不自在。
宋轻文说:“你别闹了,快回去。”
服务员上完菜从包厢里出来,看着争吵的两个人说:“那个,谭先生请二位进去。”
闻言,宋轻文一怔。
乔律章乐了,对着宋轻文说:“看见没,让我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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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圆桌,乔律章和宋轻文坐在谭郁的对面,乔律章小声跟宋轻文说:“儿子长的像不像我年轻的时候?”
宋轻文瞪了他一眼:“你瞎了?”
乔律章:“好吧,还是比较像你,但儿子闺女都像你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宋轻文掐他大腿:“你能不能闭嘴?”
桌子不大,两个人的话谭郁听见了,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们的相处,不是他印象中谭父谭母那样端着长辈的身份事事都做到条条框框,这种随意的样子让他觉得到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应该会很幸福。
可惜,他没这个福气。
“听你妈说——啊!”乔律章疼的龇牙咧嘴,搓了搓大腿,改口道:“听,听我老婆说,你还在考虑去哪个经纪公司,这还用想吗,当然是来自己家公司。”
宋轻文还要掐人,乔律章这次提前做了准备,躲开了,“儿子面前给我点面子!”
这次,乔律章的声音没压着,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宋轻文脸色一变,连忙看向谭郁,生怕他有一丁点不高兴。
结果她却发现谭郁在笑——明确的说,是在偷笑。
嘴角强行下压,压不住了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乔律章看着他:“这孩子,怎么还偷笑呢,我这个老父亲不但没有家庭地位,现在连面子都没了?”
谭郁放下杯子,清了清喉:“没有,我就是觉得您二位是我见过的感情最好、相处最自然的夫妻。”
宋轻文听到这话心里苦涩,乔律章却在笑:“就因为我没地位?”
乔律章给谭郁的感觉不像宋轻文那么拘谨,反而带着一些相见恨晚的亲和,谭郁不是慢热型的,一旦让他感受到了亲近,他就会自然而然的放松警惕。
谭郁说:“那也不是,男人的地位不是这么看的,疼老婆就没地位了?那都是没本事的男人才说的话。”
“这话我爱听。”乔律章问谭郁:“能喝酒不?跟我喝点?”
宋轻文刚准备拦,就见谭郁点了下头:“我酒量还行。”
酒量还行的结果就是,酒过三巡,宋轻文眼皮直跳,看着自家老公跟疯了似的揽着儿子的肩膀喊他「老弟」,她真想给他一盆冷水让他冷静冷静!
乔律章:“明天就来文尚签约,律哥罩着你!”
谭郁喝了晕晕乎乎的,用脑子里仅剩的一丝庆幸纠正他:“差辈了吧律哥?”
“唉?”乔律章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不叫律哥叫什么,你叫老爸也行,但我不敢说,我一说你妈就掐我。”
谭郁怯怯的看了一眼宋轻文,那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个阻止父子俩上房揭瓦的严母。
宋轻文冤枉死了,她温柔母亲的人设都没立稳呢就被自己老公给拆台,“你,你别听他瞎说。”
谭郁:“可我刚才看见您掐他了,您下次能别掐他了吗,看着挺疼的。”
宋轻文一边觉得无奈一边又想笑:“好,答应你,别喝了行吗,你喝多了。”
谭郁拍拍胸口:“我还能再陪律哥喝点。”
乔律章给他倒酒,两个杯子碰出一声清脆:“来,儿子,叫声老爸听听。”
谭郁伸手:“改口费。”
乔律章拍了一下他的手:“跟你妈要,我哪有钱,私房钱都被你妈收走了。”
谭郁一脸震惊的看着乔律章:“你好惨啊,算了,还是我给你点吧,你都改口叫我儿子了。”
于是宋轻文就看着他们加了好友,然后儿子给爹转了一笔改口费。
之后的画面就是——
乔律章张开胳膊:“儿子——”
谭郁扑到他怀里:“爸爸——”
乔律章拍他的背:“好儿子——”
谭郁也拍:“好爸爸——”
宋轻文:“.”这爷俩要疯吗?
第66章 爸妈
我怀疑你在演我。
一早, 谭郁浑浑噩噩的醒过来,敲了敲胀痛的脑袋, 记忆回笼, 那些令人无语的画面让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摸起床头的手机,上面有季言的已接来电,时间是昨晚九点。
好吧,九点之后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值得庆幸的是昨天跟他喝酒的是他直系血亲, 不然他被人捡尸了都不知道。
手机震了一下——
季言:“醒了吗?”
谭郁直接拨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谭郁有气无力的说:“我好像丢人了。”
季言笑了一声:“我猜也是。”
“怎么办?”谭郁苦笑,“我跳窗还来得及吗?”
事实告诉他来不及,听到敲门声,谭郁闭了闭眼睛,“先挂了吧,我可能要面对现实了。”
挂断电话, 谭郁坐起来, 对着门口说了声:“请进。”
宋轻文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杯牛奶:“醒了?头疼不疼?我给你热了杯牛奶你先喝了,喝完再睡一会。”
“谢谢。”谭郁接过牛奶,“给你们添麻烦了。”
宋轻文想到昨晚,忍不住笑了一下,“不麻烦。”
谭郁没想到第一次「回家」会是以这种方式回来了, 再加上宋轻文刚才那一声笑, 他恨不得把脸埋在牛奶里。
“儿砸!”
“咳——”谭郁呛了一下, 抬头就见乔律章探着头站在门口。
回想起昨晚的「认亲」谭郁脑袋有点疼。
乔律章走进来在床边一坐, 看着他:“断片了没?”
谭郁摇头,随后又点了下头。
乔律章说:“没事,断片了也没事。”他拿出手机,找到那条转账:“看见没,你给的改口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儿子了。”
谭郁:“.”我怀疑你在演我。
儿子回家住了一晚,虽然是喝多了被他们扛回来的,宋轻文依然很高兴,“你们爷俩慢慢回忆,我去准备午饭。”
不得不说乔律章是谈判的一把好手,根本不给谭郁反悔的机会,第一步就是介绍家里成员,「你爷爷」「你奶奶」「你姑姑」「你妹妹」,第一时间把他融入到这个家里。
“妹妹?”谭郁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个妹妹。
说起那丫头乔律章就头疼,他摆了摆手:“就一个漏风小棉袄,不提也罢,反正她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回来了就气我,等有机会你们会见面的。”
乔律章这么说,谭郁也没再多问。
乔律章问:“你要不要洗个澡?”
谭郁是想洗,但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
乔律章指了指衣柜:“那里面都是你妈给你准备的,你看看哪件合适,浴室里的东西也都是新的。”
谭郁有些茫然。
乔律章笑着问:“你这什么表情?很惊讶吗?要不要带你去看看你妈从你出生起就给你准备的那些,从出生到大学,每一年她都给你准备,栀意有的你都有,她从来都没偏过心。”
乔律章说完这些就出去了,说是要回房间洗漱,但谭郁知道,他只是想给他时间回味他刚才的那些话。
谭郁打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很多都是当季新款,内裤也都是新的。
谭郁咬了咬腮肉,说不动容是假的,他又不是没长心,可是面对这样的好,他也惶恐,生怕这不是他该祈求的。
从楼上下来,谭郁换了一身宋轻文给他准备的衣服,宋轻文一愣,眼睛一瞬间就红了。
“还挺合身,是吧?”
谭郁点了点头:“嗯,大小刚好。”
吃饭的时候因为有乔律章在,没留给谭郁多少冷场的时间,乔律章问谭郁:“什么时候去文尚?你要是不想签约的话也可以,自己家的公司,随便你玩。”
昨天乔律章在包厢门口打断了他和宋轻文的谈话之后,这件事就没再提过,现在再提起来,谭郁心境有了些变化。
谭郁放下碗筷:“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什么的,他不确定,他不想希望之后又是失望。
宋轻文红了眼,“做,做过的。”
谭郁猜也觉得他们做过,毕竟这种事不是他们觉得就算了的。
谭郁问:“可以再做一次吗?”
——
下午,三个人去了医院,谭郁分别跟宋轻文和乔律章都做了一遍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要两天才能出来,谭郁扔掉压着出血眼的棉签,“等结果出来了再谈签约的事可以吗?”
乔律章:“当然可以。”
话虽这么说,但文尚那边却在这两天内把杨霖调去了文尚,还给了他一大堆资源让他拿去给谭郁挑。
杨霖人都是懵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尚文集团老总亲自去了公司,还跟我谈了好一阵子,说是让我继续照顾你,你跟文尚什么时候签的约,我怎么不知道?”
谭郁被他念叨的耳朵都快麻了,他回自己的房子里打包了点行李拿去季言家,一路上就没得到一刻清静,他说:“还没签。”
“没签怎么就开始给资源了?”杨霖担心的其实是文尚把他调去总公司,万一谭郁不跟文尚签约,他要怎么提出离职。
谭郁叹了口气:“你先把车停到路边,我跟你说点事。”
杨霖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呗,干嘛要把车停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