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哈哈大笑:"难道他会穿墙术?你们可是高科技机构哪,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倒也不是。那老伯......我记得有一年,山上的气候比往常冷得多,暖气又在节骨眼儿上坏了,这里冷得
象冰窖一样,派人去修,可修管道的人冻得手指都断了也修不好......没办法只好去山下找这个老伯上来。
说来奇怪,我们这里机械工程博士都修不好的东西,放在那老头那儿两三下就好。后来那暖气还是经常坏
,就算更换新的设备,还是没多久就坏,除非请那老伯来修,否则我们就要天天生活在冰窖里。后来有人
提议把那老伯弄到局里来,可他又惦记家人不愿意住进来,只好让他这么跑来跑去,无形间也就等于可以
自由通行......我们都说,那老头挺邪门的,是不是会什么魔法?"
我的表情扭曲着:"你们......有时候还真是可爱!"
罗密欧做了个怪怪的表情:"你当时不在,不然......肯定也感到奇怪的。"
那名懂法术的老伯叫克里,他在情报局的日子里,就一头扎进地下室密密麻麻的机械群中,东敲敲西敲敲
。
罗密欧把我送到地下室门口就停住,他望望脚下的鞋子,说:"我只能送到这里。"
他的话象在同我送别,可那脸明摆着是再见--再次见面。
我毅然转过头去,这次我走出去,绝不会再回来!
克里背对着我在拧一个螺丝,我站在他身后,装出一个人的声音,叫道:"克里。"
克里顿一下,转过头来,惊异地望着我。
神奇吧,聋子也能听见声音。
克里转身的同时,手里的扳手已经向我飞来,我稳稳接住,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修理工。
"克里,我是阿廷的朋友。"
克里冷笑:"阿廷从来没朋友。"
"那你是他什么人?"
我的话让克里一愣。
"你对朋友的定义是怎样?我要从这里出去救阿廷,如果你认为这是朋友应该做的,就帮我。"
克里挺起身来:"我能信任你吗?"
"信任两个字不是挂在嘴边的。"
克里的办法非常糟糕,不过很符合他的职业特性,他是个修暖气的工人,就真的让我从暖气管道爬出去,
看我为难地看着热气腾腾的暖气道,他说:"怎么,阿廷小时候,可是一次次从这里爬进爬出的!"
我无奈地望向那飘着白烟的入口,道:"克里,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也觉得冷?"
克里睁大眼睛望着我:"你......你怎么知道?"
"您的神奇魔法,对我恐怕没用啊......"
看克里做出防范的姿态看着我,我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其实克里的魔法,破解起来非常简单,只是正如罗密欧所言,我若是也体会到那种刻骨的寒冷,就无暇去
想太多。
克里是荷底拉斯山脚下的村民,对这座大火山群十分了解,出于不可知的理由,他发现了情报局的存在,
出于更加不可知的理由,他想要进入情报局。可他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这目的太难达成,所以他只好利
用情报局的弱点。
情报局建在海拔几千米的高山上,终年积雪不化,供暖非常重要,一旦设备出现故障肯定是大麻烦,可克
里是没什么检修设备的本事的,我观察过他干活,对机械完全是门外汉,能让情报局那么多聪明绝顶的人
也没瞧出他的破绽,这其中就有玄机了。
他找到情报局在山上的水源所在,在里面混入盐酸氯丙嗪,这是种几乎无色的澄明液体,可以抑制体温调
节中枢,使体温降低,使血管扩张,引起血压下降。盐酸氯丙嗪本是用于精神分裂症或躁狂症,用于控制
兴奋躁动、幻觉妄想及行为紊乱,情报局里大部分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过量服用这种药,本来正常的新
陈代谢失去平衡,就象他所计划中那样感觉血压迅速降低,四肢冰冷、头晕脑胀、四肢无力,这时纵使室
内暖如春日,也会感到冷如寒窖。假如只有一个人倒可以算做生病,可整个情报局上下全都这般情况,自
然归咎于供暖的问题。供暖系统本是没问题的,可全局上下的人都"冻"个半死,谁还会去认真思考这个
问题,于是他们找到克里(这其中的细节问题不好猜测),克里就用他神奇的法术,只需要在暖气间敲打
几番,就可以救他们脱出苦海。
其实这把戏真是破漏百出,巧妙之处就在于充份利用人的弱点,纵然是这群终日习惯尔虞我诈的间谍,冻
得手脚都舒展不开时,还会有谁愿意去思考这浪费热量的问题?即使他们曾经怀疑调查,在这魔法一次又
一次施展将他们折腾得死去活来后,潜意识已经不愿意再去想了。
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情报局这帮精明得出油的家伙们,若是知道自己被一个身无长物的老伯死死压制
了那么多年,怕是不气得眼冒金星。
既然克里的魔法如此奏效,我不得不请求他再施展一次,当然我不能告诉他为什么我不愿意去钻那暖气管
道,被人抓住弱点的后果是很可怕的。
克里从暖气道钻出去之后,我就坐在旁边等待,想到这看似密不透风的一个庞大组织,原来也存在许多爪
牙触及不到的死角跟漏洞,这世间本就不存在绝对的秘密,既是如此,我怕什么?
没有绝对的秘密,也没有绝对的权威绝对的王者,任何力量都是可以被挑战、被战胜的!
所需要的只是我不断地追逐,不断地进攻!
不管他是多么强大,不管他身后隐藏着多么可怕的秘密!
我跟上帝做一场交易,我用我全部的灵魂及生命,去换取可以战胜他的能量!去追索一个答案!
第十四章 太阳神的子民
大约三个小时以后,我走出机械房,克里已经回到山下老家吃午饭去了,我穿上他留下的工作装,沾满油
渍的厚重皮帽摭住我大半张脸。我象上了年纪的克里那样佝偻着腰走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一站上去就
紧张起来。
拿着罗密欧给的地图在情报局寻找出口,地图上显示整个情报局只有一个出口。如果把建在山间的情报局
当成一个立于地面的大厦,那他的出口就在中央,大约三十楼的地方。
我脚下踩着克里的鞋子,行走自由(真可笑这限制自由的工具现在却要带给我自由),乘电梯来到三十楼
,一开电梯门,却有个人向我扑来。
我几乎要条件反射地反击,也幸好我没有,总算及时看到他一脸铁青的颜色,倒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发不
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克里......正......正要......去找你......暖......又坏了......快修......冻死了......"
我一副急切得要命的样子:"是啊!我正在抢修,突然发现忘记带工具在家里了,我现在就回去拿!"
"不......工具......这里......什么都......有......"
"不行不行!"我笑着推开他:"我要拿的是我的魔法棒!"
情报局门口负责看守的突击队员都缩回房间里,他们身着黑色准军事制服,头戴特制头盔,怀里还抱着柯
尔特自动步枪,可是一个个瑟缩在角落,手里捧个热气腾腾的杯子,想灌点开水让自己暖和一点,可他们
只会觉得越来越冷。
一个卫兵看到我的到来如蒙大赦,我对他讲了要外出的原因,话没说完他就将磁性钥匙交给我,叫我快去
快回,自己这个样子,怕是送不了我。
我对他真有点抱歉。
经过情报局重重封锁比一级监狱还要严备的机械门,还有一条细细长长的隧道,我沿着绳索上去,渐渐就
看到外面雪地的亮光沿着洞口的边缘透露出来,是自由的味道。
洞口停着一辆崭新的雪车,我却没有开走他,就要离开了,不想再跟这地方有任何瓜葛。
洞口往下是一片倾斜度极大的地面,脚下的步子不由自由就快起来,待站在较平的雪地上,再转头望去,
情报局的洞口俨然象一只张着巨口的怪兽,靠吞噬无数年轻热情的生命为生。
所幸我没有成为他口中的食物,那些想要将我吞进肚子的家伙,我要让他肠穿肚烂,生生再将我吐出来!
我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行走,心境许久不曾这般平静下来,是辽阔冰冷的大地给我恩赐,那热闹繁嚣的
纽约城、浪漫多情的巴黎、古老庄重的开罗城......都不会带给我这般平静,比冰湖底还要深沉的冷静。
是谁?破坏了这庄重详和的宁静?
有物体破空而来的声音,在寂寞的雪山间显得突兀有力,我下意识往一旁躲开,在雪地上打个滚,还未回
转过身去,又一支追来,这次我看得清楚,那是一只长箭,捕猎的弩箭。
心下一惊,总不会是有人把我错看成熊想要猎杀,我闪过那支箭,向左边迅速跑去,脚下的雪地踩下去便
是一尺深,严重阻碍我的行动,我力不从心,被一支长箭射中右腿小腿,跪倒在地面。
倒下的同时我朝向我射箭的方向望去,大地一片平白苍茫什么也看不到,好在箭没有再追来,我拔下小腿
上的箭,手足并用朝前爬去。
我走的这段路本是雪山半截一个突起的部分,爬到前面就没了路,我一头从这里栽下去,一阵坠落翻滚之
后,身上垒满了冰雪,随便拔拉几下,赶紧继续向前跑,谁知脚下一绊,直直向前跌去,好在是雪地跌得
也不痛,可我还未来得及爬起身来,环境就发生巨大的变化。
身后的地面有略微的摇晃,我转过头去,却望见平静的雪地上陡然升起一张巨大的网,挟着冰雪向我扑头
盖脸压来,我还来不及后退,就被严严实实盖在里面,再想挣动,却是越困越死。
四面八方传来踩雪的咯吱咯吱声,几个人跑过来,拉起网子里的我,在雪地上拖动着,一个人怕我不老实
,干脆给我一闷棍,后脑一阵钝痛,眼一黑就看不到东西,只是意识还仅剩一点。
其实很害怕,怕再次睁开眼睛又是情报局冰冷的墙壁,怕一切都是徒劳,那种功败垂成是最令人懊恼沮丧
的!
好在我听到一个发音古怪的单词,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查买提。"
我睁开眼睛望向发音的方向,一个男人坐在电炉旁,电流十分不稳定,偶尔擦过火光,映出他一张线条刚
毅的脸,我一眼就断定,他是来自南美洲的人种。南美是世界上种族最混杂的地区,那儿的人每个身上都
可能有三四个民族的血统,而他的面部特征则是典型的印第安人。
屋里有两个人,在我醒来之前他们一直在用一种生僻的语言交流,看到我睁开眼睛,立刻转而用英语,个
个说得都十分纯熟,如果没有现在这奇特的经历,走在大街上,我只会认为他们是普通美国移民,也许祖
上三代已经来到美国。
前一刻我还在冰天雪地间,突然看到几个典型热带特征的人,有点象是时空错了位,好在他们身上裹着重
重棉衣围坐着取暖,让我确定了所处环境。我将环境打量一周,空间不大,集装箱似大小,方方正正,墙
壁本是光滑,却被弄得油滋滋黑乎乎的,象是长期被烘烤着。
我的眼睛滴溜乱转,惹得一个男人不耐烦,他走过来,正欲不客气地要给我一巴掌时,我念出一句话,让
他手下一抖。
我念的是对太阳神祈福的祷告。印第安人至今保留着古老的"太阳祭",每年6月24日都会在秘鲁的萨克
萨瓦曼遗迹举行,这是从印加帝国黄金时代就延续下来的祭典。这一天到来时,所有印第安人盛装打扮从
库斯科近郊的村镇集拢来,有一年我跟狄卡斯也加入了这种祭典,看太阳像的祭坛上燃起圣火,看太阳从
安第山群山上落下。
从那一年过后,狄卡斯就调到巴黎去工作,而我每年代替他去参加这场祭典,我身着印第安传统服装,赤
裸双足,在脸上划上夸张的油彩,在人群中随他们一起跳舞,随他们一起唱出纯朴的祈祷。
在这个狭窄的空间,挂在墙上的壁毯上面织的却是太阳神像,我肯定他们是印第安民族,也许这样做能使
彼此之间亲近一点。
这一下还算管用,起码那个男人的巴掌没有落在我脸上,但他仍然面色不善,上下打量我:"你为什么要
逃出来,嗯?"
他问出这句话理所当然,可又非常奇怪。
"又是一个!情报局最近是怎么了?"有另一个男人不自觉抱怨出来。
我心中钟鼓齐鸣,似乎有什么线索串联在一起,可还需要一个解密的钥匙。
"情报局内部出了奸细。"我说。
面前的男人挑挑眉,向后面望去,那个坐在电炉旁边的男人也终于肯正视我,可仍然不肯说话。
"你们怀疑谁?"面前的男人问我。
"这是机密。"
"哈哈哈......"面前的男人陡然大笑起来,转过头对火炉旁的男人道:"查买提,你听到他说的话了吗?
机密!哈哈......"
火炉旁边的查买提仍然不说话,直到屋里响起另一个人声音,我才发现火炉附近有一块巨大的黑布,后面
有另一个空间,一个人从后面走出来,把几张纸递给叫查买提的男人,他看过后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那张纸上应该是关于我的资料,他看过后,对我的称谓变了:"刑警先生,现在请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在
这里?"
我皱皱眉:"您认为我应该在哪里?"
查买提居然笑起来,笑声非常豪爽:"你的回答真狡猾......想知道我们是谁吗?"
"正如你想知道我是谁。"
查买提的眼睛在那几张纸上停留几秒钟,疑惑地问:"乔伊司,你为什么会被国际刑警开除?"
我还未张口他就接下话来:"不要回答我重复的理由,我已经听腻了!"
"您的态度可一点不象个印第安人。"我道。
查买提大笑:"不要让你的种族限制了你。"
屋里响起一阵急促的滴滴滴的声音,查买提钻进黑幕后面,对我面前的男人道:"现在让我们的客人休息
一下。"
男人道一声是,把一罐乙醚喷雾朝我脸上一喷,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我陷入昏迷当中。
那感觉就象被深埋在地底,呼吸困难,神智虽然清醒却动弹不得,眼前一片黑暗,听力却变得异常敏锐。
我的头垂在地面上,听到皮鞋踩在上面沉闷的声响,然后是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接下来一切归于寂寞,整
整五分钟的时间我连呼吸声都没有听到,虽然眼皮重得象坠了块石头,我还是勉强盯开,渐渐提起自己的
四肢站立起来,向那片黑幕布走过去。
这个小屋子里面的环境显得非常古朴,连取暖的火炉都是几十年前的旧样式,然而我在这里已经不止一次
听到奇怪的机械化声音。将那黑幕布掀开,大功率的白炽灯照得小小的空间亮如白昼,精密地摆放着观察
仪器、接收器、分析仪器、录音成像设备和控制面板,面前有两个座位,可是却没有人。
因为本该坐在那里的人,只有一只脑袋露出地面,他整个身体还埋在地道里,手里举着一只腌羊腿,看到
我后,古怪地抬头望着,将手中的羊腿向我丢过来。
我一把接过,高举着向他砸去,浓浓的酱汁拍了他满脸,他气愤地吼一声,跳出地道来,对我横扫一腿,
我避过,跳到一旁,看他严阵以待摆着对敌的架势。他腰间别有枪,却没有拔出来,原因大概是这小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