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提起龙飞了?"
"不是三个人的吗?现在?"
......。
"放心吧。我帮你哦。"
啊?
"帮什么?"
"追人呗。"
......。自 由 自 在
"我说,龙腾,你去睡觉吧,免得明天起不来,大家可是要去伊势神宫拜祭的。"纵然哥和小十和我意想的不同,如果是龙飞的话......。曾经被他明明白白拒绝,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内心的人是谁?
"耶?你不信我?龙飞是我的半身,我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样。笑面虎,连自己的幸福也不想要了吗?"他坐到我身边,摸摸我的额头,"你没有发烧吧,我打算帮你,你却不领情!到时候不要后悔。"
我苦笑,任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拍拍我的头。唉,男人的头怎么可以随便拍的?要不是哥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
"安心吧。我保证。"
"保证睡觉去。"冷冰冰的声音从窗前传来,小十不知什么时候从花园外打开窗子,看着我们三人。
"啊?斋夜......你醒了。"龙腾迅速缩回手,奔到窗前,搂住小十的脖子,"我这不马上去睡了吗?"
"你给我吃安眠药?"
"不是,是镇定剂,镇定剂!龙飞说对你的头痛有一定作用,我也不知道它有助眠的功能。"
小十抱起笑得无辜的他,跳进来,冷冷的看看哥,看看我。
"失眠?"
"啊......。"我刚要一如往常那样笑起来,哥淡淡的看我一眼,让我猛地想起自己一直以来以什么样敷衍的笑容对待现在的小十,这么想着,脸上也顿时忘了表情。
"我们在长谈。"哥笑起来,说。
"三个人。"
"我代表你啊,所以这是三兄弟的对话。"龙腾抢着开口了。
哥轻笑,我禁不住也笑了。
小十沉默了一会儿,坐下来:"我来。"
"呃?"
"三兄弟的长谈。"
"好啊好啊!笑面虎,来来来,说说话嘛!变态,你也说啊,好不容易斋夜想说话来着。笑面虎,说你在西西里的电影吧。"
"听说是流浪汉和旅游者的故事。"哥转身拿了水和咖啡、牛奶,扔给我们。
"我听。"小十出声反抗。
"好好。你听就好了。"我宠溺的瞧着他,想了想,"真不知道哥怎么会知道啊。确实是流浪汉和旅游者的故事。我当然就是饰演有意大利国籍的东方后裔流浪人,饭浦亚由加演偶尔抽奖到西西里旅游的日本女人。"
......。
结果,,我们四个是被大家拉去伊势神宫的。一路上,脑袋昏昏沉沉。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意外的转折点出现,我的人生......回到我想待的地方。
8
转眼到了樱花盛开的四月初,我又一次回到家中。远远的,我牵着行李走进庭院,便看见龙腾穿着一身雪白的浴衣站在千娇百媚的花丛中,微微的笑着。刹那间,即使平常镇静如我,也突然把他和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重叠了。
他披肩长的发丝在风中飘扬起来,凌乱而风姿独特。
如果是另外那个人,大概不会如此恬静安详的享受自然。他如今,只会穿着白色大衣,八面玲珑于富贵大家之中,表面微笑如春风,事实上却是冷酷无比看尽他人的丑态。或许是他见过的真实太多,所以已经满不在乎生活里有多少真假。他在乎的,只有......
我轻轻勾起唇,望着风中单薄的龙腾。
"你来迎接我啊。" 自 由 自 在
"是啊。"他说,不改俏皮的转转阗黑的眼,"不过,你失望了吧。"
"原本就没有希望,怎么会失望?"
如果要和我绕弯,我可以奉陪。
"错了,我从你眼里看出来了呢,那种失落。笑面虎,欢迎回家。"他正色说,侧身出了花丛,慢慢的走到我身边,带来一片芳香。我伸手要扶他,他却让开了,依旧是微微的笑,笑里多了几分不愿不甘,还有,无尽的怆然。
他,正在独自承受着什么。
我确定,同时也想着小十,小十对龙腾的事情了若指掌,应该不会不知道他有心事才对。
"小十呢?"
"出去选景了。原本要让我和他一起去,但是我今天不想出门,他也没有办法。"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家里一群医生,还能让我不舒服么?"他推开门,蹑足走进去,"变态最近失眠,今天好不容易睡着了。"
我笑着点头,尽量放轻动作,脱鞋,换鞋,举起行李箱,跃上楼去。
整理完房间,下楼后,我在起居室找到了他,他正小口小口的喝牛奶,这个情景,就像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样,让我顿觉得眼前的人简直是非人类。
双手捧着大号的马克杯,他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龙飞,他喜欢你的。"他说。
"我们都很清楚他爱的是谁。"我笑,坐在他对面,看他很严肃的放下了杯子。
"情感是个复杂的东西。爱情和亲情、友情,原本就是不清不楚的。难道你能很明白的告诉我,你对你的哥哥,除了兄弟之情外,没有别的了吗?"
我仍旧是笑,没有回答。我清楚的知道答案,只是不想说。对于哥,或许还有景慕的感情,尊敬的感情,甚至爱怜的感情......,确实是说不清的。
"龙飞他,是爱我的。我知道,很清楚。但是,你难道能说他就不能同时向往着你的保护?他保护我太久了,久到以为自己很坚强。没有一个人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再怎么强悍的人,还是有柔软的一面。斋夜是,变态是,你也是,龙飞自然也不会例外。何况他在断崖里受你的照顾那么久。"
"笑面虎,你会保护他。"
他明亮的眼那样确信的看着我,我无法回避也无法掩饰:"我会。"
"只要他需要......不,即使他不需要,我也会尽我所能保护他,你放心。"
他端起马克杯,一口气喝光牛奶,笑了:"你啊,不把人追到手就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了。哪,我上次说帮你追龙飞,你没忘吧。"
我摇头:"那样的话,要忘记很难。"
"那,从现在开始,我给你制定作战计划,你照着做就行了。"
看他喜滋滋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拂逆(或者根本是自己不愿意反对),满口答应了。
他于是拉拉揉皱的浴衣,站起来,捧着马克杯,走出门去。
突然,他在门口转身,阗黑的眼里满是笑意。
我挑眉无言的问他什么事。
"笑面虎,我们是死党了吧。"
我点头。 自 由 自 在
"你记得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啊。"
那是当然,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再度点头。
"你记得有什么好事情不要忘了我啊。"
那是当然,我再次点头许诺。
"最近电视里说你和饭浦亚由加小姐私交不错,你可不可以带我见见她啊。我告诉你,我很迷她的演技......"
我愕然。
实在没想到龙腾对明星这么有兴趣......,不,大概是没想到他对美女这么有兴趣。这样就答应了他,不知道事后小十会不会不顾兄弟血缘情深,以眼杀我千万遍......
于是,在某人期盼的目光中,我再度点头。
平生第一次,有了个死党(?)。而且,这个人与自己的互动如此自然,完全让过去的我意想不到。
9
想起刚才的事情,我仍然是做贼心虚一身冷汗,但是现在坐在我身边副驾驶座上的某人却其乐融融,沉浸在不知何种美好的想象中。
开着从小十那里借来的车,载着我宝贝弟弟的亲亲爱人,一想到刚才我和他亲亲爱人唱做俱佳的把他骗得不知南北西东,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都要不受自己意识的控制,想在高速公路上掉头直接奔回去请罪。
但是,驾车的基本常识告诉我,高速公路上是不能逆车流的。
所以只有继续开。
小十,并不是哥我不勇于承认过失,而是,情势所逼啊......
"笑面虎,你紧张啊?"旁边安然笑着的龙腾将听歌的耳塞拔下来,塞进我耳里。他独有的纯净、圣洁的嗓音和宛若精灵之歌的乐曲悠悠荡荡,进入我的脑里。
"没有。"只有愧疚。
"放心啦,斋夜要是生气的话,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他。"
那我怎么办?我无奈的笑,点头同意。
他转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就像很久没见过,或者再也见不到一般贪恋的看着。
我越发肯定心底的猜测,想问,问不出口,心里闷得难受,却担心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更不知如何是好。
车就这么开着到了东京市区。
车外是喧嚣,车内是静寂。 自 由 自 在
我开过涩谷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开过议会大厦,开过......。
看着一家家高级饭店从眼前闪过,龙腾终于忍不住蠕动起来,像小毛虫那样扭了半天之后,他愤愤的回头瞪我,横眉竖目:"你这是要把我带到京都去啊?"
我笑。
"还是说直接开到广岛?"
我还是笑。他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呢。
"或者,你该不会是想去北海道避难吧。"他用充满狐疑的目光研究着我的面部神经,最终放弃,"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糊弄我,载我在市区里晃荡一圈就回去?"
"刚才对小十不就那么说的吗?"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斜眼看着我拐进一个小街区,小街区里四处打闹的小孩、缓步闲散的老人,还有匆忙的普通上班族--
"笑面虎。你还记得你妈妈的事情吗?"
"为什么问这个?"
妈妈?四岁之后我就没有再用过这个名词了。我只是对那个女人说:"母亲大人。"是的,母亲大人,连小十都能听出其中的疏离,她却从没有在意过。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生出斋夜、你和变态来。"
"真的很想知道?"我转过方向盘,开入另一个普通住宅区。
"是。没有时间说了吗?"
"不。约在六点,现在才五点呢。"我轻松的笑起来,尽管心底一种异样的情感慢慢浮上了表面,唤醒了名为"背叛"与"欺骗"的痛苦。
要说母亲的事,首先大概形容一下她的个性。
我曾经和哥、小十谈论到关于她的事情。他们都给了一句话作为评价。小十说:"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哥说:"一个以为自己承受了天下所有最大不幸的女人。"
非常中肯。母亲就是那么一个女人,外表端庄贤淑,骨子里,却始终摆脱不了那种极端的自欺与自私。这种自欺与自私,遗传给了鸢子,也造成了她真正不幸的一生。
开始,母亲确实是大家闺秀。在私立女子学园上学并接受了高等教育。之后,她在家里插花、习礼仪、学茶道,打算嫁入豪门,做一位优秀的传统主妇。但是,她父亲的公司破产了。为了还债,父亲借高利贷,却再也还不清。于是,舍下独生女儿,父母两人纵火自焚。母亲本就娇生惯养,过不了苦日子,何况失去依靠,负债在身,怎么能受得了?因此,她同意卖身还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她只服侍了一位客人,就得到了足以偿还所有债务的钱。
那个人,就是槐木家当时的主公。 自 由 自 在
宛如野兽一样残忍无耻的男人,给了她不能忘记的一夜痛楚。
得到的钱,全部用来还债,母亲身上没有剩下一分一毫。
她怨天尤人,自问还能怎样活下去。实在没办法,只有又开始接客。后来没多久,身为艺妓的她遇上了父亲。在父亲面前的温柔端庄,使父亲相信了她,答应爱护她。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怀孕,并且由于肚中的胎儿遭到追杀。
她决定逃亡了。已经没有时间让她打掉胎儿,她也知道即使她将胎儿处理掉,那恶魔一样的男人仍旧不会放过她。
如此担惊受怕,辗转到了伦敦,她生下一对双胞胎。两个给她带来厄运的孩子,不,准确的说,一个魔鬼的继承人,一个厄运之子,以及另一个孩子。
她将所有的恨都给了那个酷似恶魔的婴儿。
那个无辜的男婴。
10
"将自己的不幸全部归咎于那个男婴,将所有的怒火都给他承受,甚至一度抛下两个孩子,自私的和父亲相守。"
"我或许不应该这么评价,如果没有她的自私行为,大概就没有我和小十了。"我笑,坐在我身边的龙腾觑着我的笑脸,沉默了一会。
"是因为要和你们的父亲在一起,才丢下变态和槐木鸢子,然后把他们分别送给伊贺流和槐木家主母?"
"据我的猜想,哥可能还在贫民窟独自生活了几个月,那几个月,大概将他最后那一点点童稚心给折磨去了。我到现在依然不能想象,因为母亲的自私自利和没有根据的歧视,哥受到了怎样的重创。"
"你们都受到重创了啊。"耳边轻轻的笑声似乎想帮我从苦闷中解脱。
我叹气。
"怎么了?"他趴在窗口,问。
"你们三兄弟都是稀有物呢。要是没有你们的存在,此刻我、哥、小十、涪儿、洚儿、梵儿、隽儿还有不知名的某个人,我们都已经坠入深渊里了。"
"想说我们是救世主?"
"不。我想说,谢谢你们陪着大家跳进了深渊。"有了他们的深渊,怎可还被称为深渊呢?这样说来,有了他们的地狱,也能变成天堂。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罢。
"笑面虎,你呢?你怎么对待这样自私的母亲?"他并没有回头看我,继续看着车窗外普普通通的风景,普普通通的人们为了普普通通的事情忙忙碌碌。
"我啊......,慢慢疏远她。"我不喜欢她,也不想说讨厌,那都是小孩子才有的情绪罢,很早的时候,我就将她当成陌生人,冷冷的,谴责她的一切作为了。
那是小十车祸昏迷的时候。
为了在父亲面前维持她贤妻良母的形象,她昏倒了。当时我丝毫不信她会为小十昏倒,因此很久没去探望她。而她也似乎不怎么在意。
最终,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她的冷漠了。
她的儿子,就快变成植物人了!她竟然可以半个月不来探望他一回!难道她对待我们的方式,就和对待哥的方式一样么?这么多年了,她一点也没变么?我和小十其实并不期待什么!只希望她至少别将我们当成陌生人,当成工具也不行吗?
我冲进她的病房。
那时候,她正抱着鸢子哀哀哭泣,仿佛是世上最温柔的母亲。若不是我知道她的真面目,恐怕也会被她骗过去。
她的儿子生死悬于一线,她还在这里装蒜? 自 由 自 在
我从没有这样愤怒过,愤怒得浑身颤抖,愤怒得牙关紧咬。
对于我来说,唯一的血亲就只有小十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漠视小十的存在!即使抹杀我的存在也没关系!但没有人可以漠视他!罔顾他的寂寞和哀伤!
母亲终于察觉我的来到,仿佛没有将近二十天的隔膜,仿佛她是最温和最伟大的母亲般,她柔柔的、慈爱的向我招手。
"望,这是你异父姐姐鸢子。鸢子,这是你的大弟弟望,嗜现在正在住院......"
她娇弱无力的说,博得身边鸢子关怀的目光。
"你害怕了吗?!"我冷冷的站在原地,冷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