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白绒毛下的耳垂粉粉的,皇帝陛下却出声反驳,“看你,也没有什么大碍,朕先走了。”抱着孩子就要落荒而逃,在床上做“娇羞”状的宋微喊了一声不之后,连忙从床上滚下来手脚并用地抱住了皇帝陛下的大腿。
“皇上,留下来吧。”宋微恳切地看着他,“转眼之间你我相处已快有半年,我也并非一无是处,您是否能,试着接纳我呢?”
回应他的是萧珏拽了拽脚,宋微抱得更紧了,“皇上,您再冷落我,估计我就要熬死在宫中了。”
“松手!”萧珏不耐烦地吼到,吓得怀里的娃娃打了个嗝。
“今儿个您就是踹死我,我也不会放手。”宋微坚定地说。
“呼…”萧珏告诉自己不要同这个无赖一般计较,“朕让芳华把琮琮带下去,能指望你半夜起来给他喂奶吗?”
这个他确实办不到,“那您不走了吗?”
“…”萧珏无奈地点了点头,宋微这才松开手,手脚麻利地爬回了床上,捏着嗓子道,“皇上,臣妾等您哟~”
萧珏连头都不想回了。
等萧珏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上里衣卸了发冠回到卧房里时,宋微单手支着头摆了个特别妖娆的姿势,眼神迷离地看着萧珏,唤:“皇上~”
宋微的姿色,那是不用说的。买到花楼里绝对的头牌。
萧珏心头一哽,微微眯了眯眼睛,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瞅着宋微,宋微继续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睡进去,否则朕把你丢出去。”
“…”宋微灰溜溜地挪了窝,萧珏手脚有些僵硬地躺了上去,宋微把这里睡得很热乎,恍惚间,萧珏有种被人拥抱的错觉。
又来了,心无端地空,思绪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宋微身上。一夕之间,他就有种对这人无法抗拒的感觉。
萧珏正想翻身背对着宋微时,对方探过身子凑到了他眼前,手指搭在唇上研磨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萧珏,“皇上,很软的,您要试试吗?”
“放肆…”萧珏的声音却撑不起冷淡与威严,喉结滑动着,他眼睛像着了魔一样盯着宋微移不开视线,他看着,宋微勾唇浅笑,他居然主动地抬起了手,压下了宋微的脖子,笨拙地吻了上去。
是了…唇齿交融间的柔软让萧珏的心安定下来,像泡在温水里,柔得发涨。
…
在行军途中,容执明在马上接到消息:沈弦思失踪了。
容执明先是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稳定下思绪问前来报信的人,“是如何失踪的?”
“公子路过一个花楼时,嚷着要去喝酒,点了三五个小倌在房内厮混,属下们,也不好在屋内,就在门外守着,第二日,公子便不见了,只剩下那几个小倌东倒西歪地睡在地上。”那个士兵跪在地上恭敬地道。
“不分时候的胡闹。”容执明拧紧了眉,“那花楼是不是和平陵的春华楼有关联?”
“是,春华楼的分楼。”
“不用找了。”容执明道,“你们去西疆调查一下兰轻。”
“属下遵命。”那士兵离开后,容执明叹了口气,心里当真是又气又怒,但是这火却无处可发。
憋着火的容将军下意识地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他回到将军府时,平陵盛开的梨花已经在谢了,小丑儿穿着水蓝色的小袄子坐在铺着的毛绒绒的毯子上奶声奶气地同院墙上的一只颇为肥美的大狸花猫喵喵叫。
坐在一边的云儿同拨浪鼓完全被忽视了。
第四十一章 幸运
顶着一张饼脸的又肥又大的狸花猫眯着眼睛揣着手趴在院墙上,长长的毛绒绒的大尾巴贴在院墙上一晃一晃地荡,小丑儿伸着白胖胖的小手去够,够不着就委屈巴巴地瞅着狸花猫。
狸花猫看着小丑儿,“喵…”
小丑儿也跟着细着奶音“喵~”
看着这样一副画面,容执明的心软成了一汪水。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云儿恭身行礼,傻愣愣的玉娃娃只是睁着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瞅着容执明,在容执明弯下腰向他伸开手后,小家伙伸出指节处胖起漩涡的手搭在了容执明的手中,脆生生地“喵~”了一声。
容执明将玉雪团子搂到了怀里,小丑儿也不认生乖乖地窝着。
“云儿,你们主子还未到吗?”将军府中有哪些是沈弦思的人,对方已经同他说清楚了。
“没有。”
“消息呢,也没有?”容执明接过云儿手中的拨浪鼓,逗着小丑儿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问云儿。
“将军,奴婢这里是没有的。”云儿思量了片刻还是开口问,“将军,公子他不是,去找您了吗?”
容执明没有回答云儿的问题,搂紧了怀里软软的小家伙,小丑儿对拨浪鼓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拔在容执明的胸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容执明看,呆呆傻傻的样子,与沈弦思痴缠地看着自己时一模一样。
“云儿,你去春华楼问问。”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那么长的时间没有消息了。
云儿有些为难地说:“将军,奴婢们这群派在外面的只能等候吩咐,除非公子有令,是不能私自去春华楼的。”
容执明脚步顿住,半晌才回话:“那便不用去了,我日后再去。”
关于沈弦思失踪一事,容执明又拖上了几日。
萧珏为他设了庆功宴。他也由二品将军晋升为军职最高的一品大将军,至此,先皇留在朝中对萧珏存有钳制作用的大臣全都换成了萧珏的心腹。
捧着圣旨的容执明却高兴不起来。萧珏把他捧得越高,也就意味着放他走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十年,他要为萧珏效力十年。
沈弦思,能再等他十年吗?
他在凤临为臣一日,同沈弦思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日子便少一日。容执明居然有一瞬间想过,要不让沈弦思别等他了,十年瞬息变化太大,或许他值得更好的幸福。
后来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舍不得。
因为有卓越的军功在身,特许容执明去后宫见宋微。
容执明到德馨宫内时,宋微正在给小皇子萧玉琮换尿布,动作娴熟,是一个好父亲。
宫人都被赶了出去,容执明捧着热茶想,他还不如宋微。
沈弦思在险象环生的狼窝里怀孕生子时他不在,对方无力到咬破手指用血给孩子喂吃的,而把他们接到身边后,他甚至没有给小丑儿换过一次尿布。
宋微抱着琮琮走到了容执明身边,“瞧,我儿子可爱吧,这小脸蛋,这气质,绝了!”
琮琮嘟着肉乎乎的小脸,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容执明看了一会,瘪起了嘴一耸小鼻子就别过了脸去。
“他不喜欢我?”
“啧,这是喜欢呢。”横抱在怀里一边走动一边道,“和那位一样,口是心非得很。”
看着宋微一脸的笑容,容执明微蹙着眉问:“陷进去了?”
宋微点了点头,笑着叹了口气,“师弟啊,师兄把自己贴了进去,萧珏,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容执明喝了一口茶,“当初哭天喊地不进宫的是谁?”
“绝对不是我。”宋微脸不红筋不跳地说,然后向容执明眨了眨眼睛,“哎呀,只怪这萧珏太可爱了。外表是大灰狼,內里是只小白兔呢。”
“你还是别这样想。”对于自家师兄一副陷入爱河痴迷媳妇的蠢相公样,容执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储位厮杀中登上皇位的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小白兔,只怕是千面中刚好给你想看的那一面,多留个心眼,还是寻个法子,趁早出了皇宫吧。”
宋微摇摇头,“师弟,我舍不下这父子俩。”
“你耐得了性子守在这深宫里同一群妃子争风吃醋吗?”容执明沉下了脸色,“师兄,你是男子之身!”
“我知道,我也不会永远留在这皇宫里的。”宋微眼神坚定地看着容执明,“我要让萧珏把心交给我,日后我入朝为官也好,当个太医也可以。我是男子,我不需要所谓的名分,能和他在一起守着他就好了。时不时的,带他微服私访,游山玩水逗他开心给他解闷。等琮琮长大后,他卸下江山重任,我就可以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带着他走遍大江南北,建一个小院子,我种草药,给他喂一窝兔子…”宋微越说嘴角的弧度越大,眼里的光芒亮若星辰。
容执明的眉峰却皱得更紧了,“师兄,你确定,萧珏能把心交给你吗?”
宋微垂眸一笑,抬起眼皮是自信张扬,“能,萧珏现在待我很特别。更何况…”
“嗯?”
“我给他种了迷情蛊。”提起这蛊,宋微语气沉了沉,过一会儿又变得轻快,“放心吧师弟,我又不是真的没有点筹码干巴巴地等着萧珏来爱我。”
“太冒险了,而且用蛊,你确定是你想要的吗?”
“师弟,不是谁都像你一般幸运,一眼就相中,然后死心塌地。”宋微叹了口气,“萧珏之于我,就像你之于沈弦思一样。”
“…”宋微的这句话点到了容执明心里,至少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认为过,或者意识到过,沈弦思对他的这份欢喜是他莫大的幸运。
…
夜里,青白的闪电撕开墨色的天,瓢泼大雨似箭矢般带着寒芒砸下,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以要把天地毁灭的阵仗肆虐着。
雷声太大,把沈弦思的粗重的呼吸掩盖了去。
他靠坐在一棵大树边,身边放着一把带血的长剑,雨水冲刷下粘稠的鲜血,剑身是干净了,可剑主人的一身白衣成了粉色。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腹部的撕裂的痛楚就没有消停过,一开始沈弦思还以为,是因为有小丑儿时留下的腹痛又发作了,可现在,感觉着身下不断涌出的热流,沈弦思了无生机地别过脸去,他好像,意识到这是什么。
第四十二章 伤疤一虐
沈弦思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像这冰冷的雨水一样无孔不入地侵袭着他,他张大嘴喘息着,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大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溅起泥土,土星子落在冷白的手背上,血与泥水,渲染着别样的狼狈。沈弦思只是静静地躺着,呼吸微弱,仿佛已经死去。
许久之后,雷停雨收,雨滴顺着叶片滴落下来,“嗒…”的一声溅在坑中,一直闭着眼睛的沈弦思睁开了双眼。
他从容地拿起身旁的长剑,身形迟缓而又坚定地站了起来。耳畔是微风声,甚至还夹杂着人粗重的呼吸声。
沈弦思从树后面站了出来,鹰钩鼻细长眼的阴冷男人便同沈弦思对上了视线。那男人也是一身是伤,但是情况比沈弦思要好上许多。毕竟,沈弦思是从他的老窝里厮杀出来的。
男人叫叶一,是叶暄铲除异己的第一把剑,最狠最有用的一条恶犬,叶暄也很倚仗他。
南萧亡国之变,叶一带着一小队暗卫替叶暄外出执行任务正好免过了一劫。至于叶党的其它余孽在哪里,啊,沈弦思猜测,应该是在他那所谓的“父皇”沈阑修的手上的吧,毕竟叶暄和沈阑修之间,可有一笔扯不清的烂账。毕竟叶暄可是把沈阑修以假死之名一直秘密关押着,直到今日,沈弦思都还没有查到下落。叶暄死了,自然是沈阑修的天下,一个帝王,收归点人不是难事。
而叶一这一行明显是独自行动,并未与沈阑修取得联系。他们一直盯着容执明伺机为叶暄报仇,沈弦思在宴会上的一舞被这个暗卫头子认出来了,待容执明大军启程回平陵后,便私自要挟沈弦思与他见面。
至于把柄…不外乎是他玩弄过自己在他头皮上留下的“狎”字,装着傻的时候沈弦思只能背负着五六年,直到撕破脸皮后沈弦思才生生从那处剜下一块肉皮下来,浓密的长发盖住,即使已经生长痊愈,依旧是他最隐秘,最肮脏,最难堪,最作呕的秘密。
叶暄因为沈阑修的手笔有了隐疾,阴狠变态的性子让他下药使身边御用的几个暗卫也同他一样无法拥有正常的男人生活,连华垣的心上人叶七也未能幸免。至于沈弦思为何能逃过这一劫,大概是因为他能孕子的特殊体质所以对那药有了免疫。
叶暄性洁到扭曲的地步,由于沈弦思要随时给他做玩弄的小宠物,他会让沈弦思在权贵前跳舞,学狗叫,各种花样折辱,却从来没有送出去过。
而叶一是个意外。
他武功太高,功劳太大,为了适当安慰一下这个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叶一继续为他效忠,便允了半年一次,傻子沈弦思便有一天是给这个暗卫头子狎弄的。即使无法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对沈弦思做些什么,但折腾人的把戏还是少不了的。
宛若蛇爬行过的恶心粘腻触感,闷热的夏季里,关闭的黑屋子里,使用特殊药水的刀刃在一身鞭上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沈弦思的头皮上一刀刀极其缓慢地地刻下了“狎”字。
另外还有的把柄,就是沈弦思亲手写下的满门抄斩容家的圣旨。圣旨他是清醒地写下的,当时已经没有办法了,他救下容执明葬送了小安子,他再也无力救容家。如果为此容执明无法原谅他袖手旁观容家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而且他永远也无法开口同容执明说,他最敬重的父亲,是沈弦思的这场骗局的知情者,即使没有参与,但是袖手旁观着。而他去牢房里看这位千古名相时,容相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勾结奸佞的肮脏之辈,与叶暄不过是蛇鼠一窝,他就是在地下,都不会允许容执明与他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