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喜欢你。"
"啊啊......果然。"仰头长吸了一口气,谭睿有些无奈地想,掩耳盗铃果然没用呢,即定的事实终是无法改变。
"你......你......"女孩惊讶地看著一脸了然的谭睿,脸上的红晕依旧。
"很感谢你再次让我确定了自己的魅力,不过......我对同性恋不感兴趣呢。"
偷窥是不好的行为!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谭睿的事,身为好友的我关心一下不是什麽罪过吧,反正当事人又不会计较,我当然是光明正大的做喽。
好戏虽不是天天有,却仍是经常上演,不尽相同却基本雷同,看久了也会腻呢。
眼看著老掉牙的无聊戏码终於落下帷幕,女孩哭著跑掉,徒留一个负心人呆愣原地。
我从藏身处晃上前去,拍拍已僵硬石化的雕像。
"人都走远了,这麽依依不舍的,追上去啊。"
奇迹耶!雕像会动,还瞪人。
"你又在旁边看热闹?!"
喔喔,原来是看错了,哪是什麽雕像嘛,分明就是爆发前的活火山。
"我关心你嘛。"
火山开始冒烟......
"关心我为什麽不出来帮忙!!"
我故意瞄瞄她脸上明显的五爪印。
"帮忙?妨碍人家的恋爱会被雷劈,而且,我怕出来会和你一样下场啊。"
火山爆发还夹杂著地震。
"我才想霹死你!"
真是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动作这麽粗鲁,居然揪人家衣领。我在心里哀叹著,为免自己被小心勒死只好努力劝解著。
"冷静点,风度,风度。"
"去他的风度,我又不是男生,为什麽要挨她的耳光!"
耶耶──真的是气疯了,连风度都不要了,可是你挨耳光也不关我的事吧。
"这要问你自己吧。"
暴怒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静止。
"姚敏,如果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是男生,我一定会揍你。"咬牙切齿说出如此话语的谭睿反而冷静下来了。
我相信,我了解,朋友不是做假的,还有谁会比我更了解你吗?
只可惜,我不但不是男生,不但是你最好的朋友,好像也是你唯一的朋友呢,所以......
我带著一丝邪恶的笑容,不急不缓地跟上她。
"开学不到两个月,不算情书,就已经有五个男生一个女生向你告白了耶,你的桃花真是日渐兴盛呢。"
"你知道的很清楚嘛。"
耸耸肩,我不著痕迹地避开那偶尔认真时便会有些可怕的眼睛。
"还好啦,关心朋友也是应该的嘛。"
"关心!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安的什麽心。"
什麽话!
我皱眉回视她依然如刀锋尖锐的眸光。"你什麽意思?"
"没什麽。"
"没什麽?!"
了解她的个性,这句话本是意料之中,但我却觉一股气梗在胸口,难受已极。
"你自己犯桃花干我什麽事,少拿我撒气。谭睿,你不要太过分。"
丢下那个一脸呆愣的傻瓜,我扭身就走,在她视线不及的转角处停下,有些无力的靠在身後的树墙,平息著突如其来的怒气。
那个白痴,混蛋,没心没肺的家夥......
可是,如此骂著她的自己又是怎样的呢?
明知她的个性,明知她的别扭,明知她的好面子,明知她的心口不一......那还在这里气什麽呢?
真可笑,自己也是个别扭的人呢。
那家夥......一会就会追上来吧。
那种个性──得要她反应过来自己错了,还要她挣扎够了,想明是自己的面子重要还是朋友重要,再让她别扭一会,然後就会放下身段来找你。
不过别指望她会多麽低声下气,多麽降低身段,聪明人要懂得见好就收,她是那种会道歉你就该偷笑的人,要不是你对她很重要,要不是她错的很明显,等她道歉──下辈子吧。
目前为止,她也大概只有对我做过这种事吧,而且绝不超过三次。
明白她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多半时候我不会当面和她闹僵,而是选择事後气她个半死......
......
何时起,如此了解她了呢......
《告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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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双臂抱胸靠在身後的树墙上,看著谭睿像个傻瓜一样的从我旁边跑过去,又突然停下四处张望著,然後猛地转回身。
"你怎麽不叫我,害我跑过头。"
几步跑到我面前,她皱眉抱怨著。
"叫你?不怕我没安好心?"
本来这种小孩子一样的举动我是不屑做的,但这种时候不趁机报复一下的才是傻瓜吧。
"啊,不会吧,你真的生气啦。"
我冷哼一声,别开脸不看她。
"哎......你了解我嘛,我只是一时嘴快了点,不是故意的啦。"
"......"
"姚敏,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
废话,如果是那种人还能和你在一起这麽久吗?
"别生气啦,我道歉还不行吗?"
"让我也打一下。"
"哎?"
"让我也打你一个耳光,算扯平。"
谭睿愣在那,一时不太明白听进耳中的意思。
"开什麽玩笑!"
我冷笑著看跳到两丈外的谭睿脸上开始变色,一阵青一阵白。
"别人打得,我就打不得?"
"这不是什麽打得打不得的问题,我为什麽没事要挨打啊。好吧,就算我说错话,也不至於就要打人吧,你......"
我扭头避开毫无预警向我额上伸来的手。
她的动作滞了滞,索性两只手把我的头固定住,以额抵住我的额,嘴里还嘟哝著"没发烧啊,怎麽会这麽反常呢?"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颤栗,太过接近了,自从懂事起就拒绝任何人的接近,即使是父母也很少,身体反射性的便要挣脱开来。
像是早有准备的,在我还未有动作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动作──是了,怎麽会没有准备呢?她是知道我最讨厌与人有肢体接触的,湿热的,干燥的,温暖的,冰冷的,没有一种体温是能够与我相契合,那种感觉......讨厌的──尤其是被人抱住的感觉,连双臂都被紧紧地束缚住,没有自由的,让人窒息的......
"放开我!!!"
一瞬间,完全没有了理智,只有无边的恐慌与愤怒──被束缚的,被钳制的,无力自主的感觉,是我最为愤恨的,我死命挣扎起来。
"姚敏,冷静点,你到底怎麽了?!"
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反应,谭睿有些慌了,却仍是没有松开手抱著我的双手,反而更加用力了。
"放开我!放开我!!"
脑子一片空白,为什麽会有这样的反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养成这样的习惯我也不明白,只是......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无力的感觉,被人压制著......动弹不得......
激烈的挣扎使得谭睿更不敢放开手──我原本虚靠著的身後的树墙满是荆棘,不小心倒下去的话不变刺蝟才怪。
就在她使力将我拉离树墙後一瞬间的松懈,我终於挣脱开来,没有多想的,手挥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响将神智拉回,我瞪大不知所措的眼看著愣在当地的谭睿──左颊上的掌痕渐渐清晰。
无意识地抬起仍有著酥麻感觉的左手,我愣愣地看著,身体无法遏制的颤抖起来──我在发什麽疯!居然真的打了她。
"呜......"
突兀的,细微的呻吟,映入我惊慌眼中的是谭睿左手捂著半边已肿起的脸呲牙咧嘴的可笑模样。
然而,若这时我还会感觉好笑的话,那我一定不是没长神经就是真的疯了──我刚刚打了她呀,打了我所喜欢的人!
"你还真打呀,唔......痛死了,我怎麽会这麽倒霉,一天被打两次。"
"睿......"
"睿什麽睿,脸肿得像馒头似的,这下我怎麽见人呐,一边还可以说是意外,两边算什麽呀,真是的......平常理智得像冰块,几时见你发过这麽大火,只不过说错一句话而已,至於吗?"
顶著两个馒头,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炽热的体温让我不自觉的一挣。
她瞪过来,"干嘛,想跑啊,一会有人问的话我就说是你打的,别想让我一个人丢脸。"
不再挣扎的任她拖著走,她这样......是不怪我吗?
"睿,对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这......什麽跟什麽呀。
"不过,"在这种时候仍不肯有个正经的家夥回过头来看著我。"难得你也有这种时候呢,虽然挨了一巴掌,倒也值得。"
"......"
"哎呀呀,看你这麽内疚的样子,我就给你个机会赎罪吧──让我吻一下,就算扯平,怎麽样?"
什......什麽?!
丝毫不给思考空间的,她已近在眼前,那又修长温暖的手捧住我脸颊的同时不忘出言威吓著,"要是再打我的话就要加倍了喔。"
有一瞬空白的,然後,感觉到,温热的柔软的唇,渐渐地渐渐地融化了我的冰冷。
也许,该学著适应吗?
毕竟,她是我所喜欢的人──只要......别再用那种近似野蛮的力量的话,别再把双臂也一起圈住,便不会有被束缚的感觉,便没问题吧。
与自己差不多的身高,相近的力量,同样柔软的身躯,只要──别再那麽招蜂引蝶的话,也会让人很安心呢。
看著走在前方洒脱的身影,想到刚刚的情景,这......算是个新的游戏吗?
想到之前的那个女孩子,我不觉喃喃低语,"睿,其实......我也喜欢你呢。"
原以为是在安全距离之外的身影僵了僵,有些犹豫的,有些挣扎的,却仍是如电影中的慢动作般缓缓转过身,虽有些变形却仍无损帅气美丽的脸上有著一抹释然的苦笑。
"我知道啊,是你一直像块顽石似的不肯认清现实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