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妒烈成性[古代架空]——BY:刑上香

作者:刑上香  录入:11-02

  就算人人都知道沈鸢跟卫瓒不对付,也没闹出过这么大的事儿来。平日里再怎么胡闹,也不过是教对方被罚扫院抄书,国子学官宦勋贵子弟居多,连个藤条戒尺都用得少。
  谁知这次就闹出这么大乱子,只怕回去日子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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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还得从几天前,他俩旬考拌嘴说起。
  其实他们两个争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国子学里但凡遇见,便要争起来,卫瓒性傲而嘴毒,沈鸢平日里装得似模似样,却又偏偏爱与卫瓒争风头。
  幸而平日卫瓒在昭明堂,与沈鸢所在的文昌堂并不相及。
  谁晓得偏偏旬考时,博士突发奇想,将两堂合在一起考校,沈鸢和卫瓒还抽到同一道题。
  两人还答了个南辕北辙。
  当场就冷一句热一句挑衅起来。
  旬考让先生喝止了,考后还要接着阴阳怪气。
  卫瓒抱着胸,笑他见识短浅:“纸上谈兵罢了,赵括见了你都要甘拜下风,昔日赵国有你,二十万大军也不必被困四十日,当即就能全军覆没。”
  沈鸢神色温文和气,指桑骂槐:“赵岂亡于赵括?不过是亡于虎父犬子,赵王后嗣无能。区区口舌之辩,倒有那蠢货放在心上。”
  又往来唇枪舌战几回合,两人皆恨得牙根痒痒。
  卫瓒走到他面前,说:“沈鸢,你这一张嘴,倒生的厉害。”
  沈鸢淡淡抬眸,粲然一笑,说:“比不得小侯爷,书读不多,仗势欺人倒是厉害。”
  卫瓒看他半晌,估摸知道他身子骨弱不能挨揍,只提着衣襟,把人掼在墙上。
  “我仗势欺人?还是你一直挑拨是非?”
  卫瓒倒也没露出凶相,只逼近了耳侧,语调透着一丝懒意:“沈鸢,若是在军营里,我早整治你了。”
  沈鸢挑眉:“怎么,小侯爷上过一次战场,便这样了不得了。”
  卫瓒便笑,说:“自然了不得。”
  “若非如此,沈鸢,你怎么眼红成这样。”
  “一个弓都拉不开的废物,倒还想上战场。”
  正正好戳在沈鸢死穴上,半真半假红了眼睛。
  卫瓒不知为什么愣了一愣,正欲开口。
  就听学正在身后一声爆喝。
  “卫惊寒!卫瓒!你给我松手!”
  “谁教你的欺凌同窗!”
  沈鸢的白裘早已滚落在地,手中书卷在动作间四散,人也让卫瓒按在墙上。
  这模样倒真像极了卫瓒打算对他动手。
  沈鸢是有点装模作样的心机在身上的,在只有卫瓒能看见的角落,故意唇角绽开丝丝缕缕笑意。
  眼见那小侯爷变了脸色,却骤然垂眸,做一副凛然受辱、柔中带刚的模样:“小侯爷出身高贵,应当以德服人,不过口舌之争便要以力屈人,沈鸢恕不能从。”
  装得好一副铮铮风骨,引得学正更为震怒。
  他垂眸时,心底便隐隐蒸腾出一丝窃喜得意来。
  卫瓒看向他,那双总是慵懒风流的眼睛含了一丝不屑,道:“沈鸢,你得意了?”
  “总玩这一套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就一直装下去。”
  那快意又仿佛让水泼熄了似的。
  他在卫瓒眼底审视形容可憎的自己,含笑道:“必不负小侯爷所托。”
  沈鸢那时候只想让卫瓒挨一顿训斥、抄一抄书,他们平日里这样的摩擦有许多,沈鸢自知自己居心不正,的确是想瞧一瞧那傲慢恣意的小侯爷吃瘪的模样。
  但没想到,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卫瓒挨了家法,足足二十军棍。
  也是这事儿碰巧,从学正那传到卫瓒父亲、靖安侯那边儿。
  靖安侯是个直脾气,也不管卫瓒动没动手,先把自家儿子一顿揍。
  理由也很简单,沈鸢是友人遗孤、父母双亡,还体弱多病、见风就倒,借住在他靖安侯府。
  他就是一万个不是,你小子绕着走就是了,怎么还动起手了?还把人往墙上按?
  出了一丁点儿的事儿,你家老子都对不起沈家夫妇。
  骂骂咧咧就把军棍请出来了。
  想到沈鸢那温文尔雅的可怜病公子模样,再看看自家儿子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德行。
  揍谁连想都不用想。
  当夜卫瓒领家法二十军棍。
  一声没吭,咬着牙回去,跟没事儿人似的,就是眼神儿吓人。
  沈鸢当夜越想越忧心忡忡,遣人去给卫瓒送汤药,知雪跟他如出一辙的戏精,低眉顺眼说:“公子惶恐,请小侯爷原谅。”
  汤药用的是上好药材,疗伤镇痛的方子。
  却见那小侯爷摆弄着匕首,冷眼柔声,只嘴角在笑:“汤你端回去,让你家公子自己留着喝。”
  “教他从今往后,可千万别撞在我手上。”
  当夜沈鸢不声不响,那叫一个面沉如水、不动如山,端的是一身大将风范。
  然后……连夜收拾行装去寺庙进香,好几天没敢回去。
  知雪小声嘀咕,说:“感情公子还知道怕呢。”
  沈鸢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怕什么。”
  屋里拢共就三个人,门口抱剑的照霜素日寡言,开口便是会心一击,只淡淡问:“公子,那您跑来庙里做什么?”
  沈鸢连眼皮都不抬,只说:“静心。”
  照霜看了一眼自家公子一眼,没好意思说,您看着不太像静心,像是去躲难去的。
  人家年轻公子都求功名求姻缘求身体康健,独独他家沈公子求了一把平安符回来,箱笼里头塞着,衣服里头挂着,足有十几个。
  她给他收着的时候看了几眼,正面“平安”两个篆字,背后用金线绣着“免遭血光之灾、免遭皮肉之苦、免遭匪盗之患”。
  也不晓得是哪路神佛,兴许是专管小侯爷那位混天混地的匪盗的。
  还怕一个镇不住,须得十几个有备无患。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又是嫉妒,又是害怕。寄人篱下,偏偏又不愿意示弱。
  知雪还在那叹:“公子又惹不起他,又爱招惹他。”
  “图个什么劲儿。”
  沈鸢不语,半晌才垂眸轻飘飘一句:“不过是心有不甘,怎么他就这样好运道。”
  生来便样样都好,父母疼爱,地位崇高。
  身体康健,武艺更是天赋卓绝,年纪轻轻名动京师,谁见了都得喊一声小侯爷。
  照霜闻言怔了怔,说:“公子,各人有各人命,强求不来。”
  他说:“我也没强求。我就是……”
  就是什么,他到底是说不出来,盯着自己搁下笔的手。
  半晌才嗤笑一声,想,他就是卑劣下作罢了,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就这会儿闲话的功夫,门外忽听人通报有侯府访客,小沙弥引着一人进了门。
  沈鸢一瞧,是个正是那卫瓒身侧伺候的随风。
  进门恭谨周到地行了一礼,便听那随风道:“沈公子,属下是替主子传口信儿来了。”
  沈鸢面色冷凝,耳朵竖的跟白毛兔子似的,严阵以待:“小侯爷有什么吩咐?”
  随风却犹豫了一会儿,有些尴尬。
  咳嗽了一声,凑近了,才字正腔圆说:“……他想您了。”
  沈鸢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随风尴尬得无以复加,咳嗽了一声。
  把原话重复了一遍。
  “……他让这二十军棍打醒了,想您想到骨头里了,就想让您赶紧回去。”
  在场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沈鸢听得头皮发麻。
  随风说得头皮发麻。
  沈鸢试图用眼神儿确定这句话不是在威胁他。
  随风自己也迷茫的要命,小侯爷说这话时的神色三分真两分假,还带点坏心思的,谁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房间里头死一样的静。
  还是沈鸢先开口,说:“随风大哥。”
  随风硬着头皮“是”了一声。
  沈鸢说,在下有一事不清楚。
  随风说,沈公子客气。
  沈鸢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咱们侯府的军棍……不是打脑袋上吧?”
  好好一个卫瓒。
  怎么几天的功夫,就疯了呢。


第3章
  沈鸢傍晚时回的侯府,卫瓒怕把人吓着,才没半夜赶去瞧,翻来覆去烙了一宿的煎饼,第二天一早,才顶着黑眼圈去了国子学。
  进门儿时还没早课,沈鸢这时候还跟他不在一个堂。
  却见几个旧时的狐朋狗友正凑一堆儿,勾肩搭背玩六博棋,为首的唐南星眼见,喊他:“卫二,你没来这几天,可让那些书呆子嚣张坏了。
  “前儿传来风声,说圣上要来视学,一个个牟足了劲儿要出风头呢。”
  卫瓒这位小侯爷,年少盛名,所从者众,走到哪儿屁股后头都一堆人前呼后拥,很有些派头。
  前世树倒猢狲散,倒是唐南星还惦着他,为了去诏狱见他,让家里揍了好几回,只是那时风雨如晦、到底也没能成。
  那时还是沈鸢告诉他的。
  说卫瓒,好歹有人还惦记着你。姓唐的也好,你旧日那些狐朋狗友也罢,就是为了这些人,你总得活着,爬也得爬起来。
  他那时在诏狱中坏了腿,历丧亲之痛,被痛苦折磨的几近病态,阴森盯着他说:“沈鸢,我若爬起来了,第一个打得就是你。”
  沈鸢就一瞬不瞬看着他,轻声说:“好。”
  “你若爬起来,我让你痛打一顿。”
  言犹在耳畔。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才有了几分实感。
  唐南星这时候年岁也不大,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相,凑过来笑他:“卫二哥,你屁股开花了没有?”
  他扫他一眼,说:“你屁股才开花了呢。”
  唐南星嬉笑说:“装,你且接着装,谁不知道,你让侯爷揍得飞沙走石屁滚尿流,骂了沈鸢整整一宿。”
  飞沙走石且不说,谁传出来的屁滚尿流。
  “为了一个寄住的,倒让你这正经小侯爷挨打,还让他今天大模大样来学里。”唐南星道,“卫二,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他懒得说他,却又顺着坡往下问:“沈鸢今天来了?”
  唐南星便挤眉弄眼、神神秘秘道:“他一早便去了文昌堂,还让你家那两个人带走了,你等着看乐子吧。”
  卫瓒面色一沉,立马觉出不对味儿来了,说:“哪两个?”
  唐南星笑说:“还能哪两个,不就你家那卫三卫四么,早早就过来把人叫出去了——现在都不晓得送没送回去,也不知是给你报了仇没有。”
  卫三卫四,昨儿才让他扫地出门。
  他依稀记得,这两个人在学里向来不做好事。
  唐南星那边儿还给他形容呢,说沈鸢出门的时候还嘴硬,眉目淡淡说:“三少爷四少爷是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小侯爷,要拿折春去请赏呢。”
  折春是沈鸢的表字。
  那两个心事让人戳破,脸都绿了。
  他们确实是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卫瓒,想要来寻沈鸢麻烦,好在卫瓒面前讨好一二的。
  只是既已来了,也不肯就此罢休,在门口拿着一本书挥,说:“姓沈的,你敢出来不敢?你若是不出来,我便将这东西烧了。”
  沈鸢瞧了便搁下笔,跟着出去了。
  路上碰巧让唐南星一行人瞧见了,有几个要上去拦一拦:“那两个又要做些什么?”
  让唐南星拦下了,轻哼一声,说:“那病秧子的事儿,你管什么。”
  “卫二还在塌上躺着呢,他倒大摇大摆来了。让他吃些教训也好,省得跟卫二不知轻重的。”
  鹬蚌相争,两面儿都不是什么好人,谁倒霉了都是喜事一桩。
  却是卫瓒猛地黑了脸,站起来:“唐南星,你不早说?”
  唐南星古怪看他一眼:“我早说什么?他们不是要替你出气?”
  小侯爷已让他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让人这般出气了?我是地痞还是恶霸?”
  唐南星道:“往常是不会,但这回不一样,他阴你多少次了?从前抄抄书也就罢了,这回你都要让你爹打烂了,他连个皮儿都没擦破。再这么下去,还不爬到你头上来。”
  “你那两个兄弟平日确实不是东西,只是冲着旁人也就罢了,冲着他,我才得管这烂事儿——”
  唐南星这厢还没骂完,就见卫瓒的人影儿已从面前消失了。
  临了落下冷冷一句:“你等着,回来跟你说。”
  唐南星不自觉摸了摸鼻子,半晌嘀咕了一句。
  “他发什么火儿啊?”
  早听说这人病了以后脑子坏了,现在看来,没准儿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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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瓒循着旁人指路,一路追到藏书楼后头园子,平日里没什么人去,空旷旷的,他眼风扫了一圈,只瞧见淋淋漓漓一只的白毛团。
  ——沈鸢浑身湿透了,惯常保暖的白裘吸饱了水,粘成一绺一绺,变成了冗余的累赘,他半蹲在地上,低着头一页一页捡地上的书页。
  书页也湿淋淋的,让水泡了、撕了,一页一页黏在地上。
  从地面揭起时有几页碎了,沈鸢的指尖便微微一颤,显然是心疼了。
  捡至他靴下时怔了一怔,一抬头,尚且年少青涩的面孔下意识露出戒备和敌意,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淌,挑着眉毛瞧他:“卫瓒?你来做什么?”
  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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