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三两枝[古代架空]——BY:流鸢长凝

作者:流鸢长凝  录入:01-05

  这时候傅春锦已经梳妆好,带了桃儿柳儿在正堂招待柳言之,里面正在寒暄,柳言之尚未提及来意。
  沈秀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飞快地缩回头来。惊觉身后有人靠近,她惊忙回头,原是鱼婶。
  鱼婶比了个“嘘”的手势,指指里面。
  沈秀心领神会,无声唇语道:“好奇。”
  鱼婶也无声唇语道:“一样。”若是柳言之真看中了大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对大小姐来说,可是桩大好事。
  “傅小姐没事便好。”柳言之温声说完,目光舍不得从傅春锦脸上移开半刻,他想,昨日还灯,他与她至少也算得上朋友了,“在下今日前来,为了两件事。”
  傅春锦强打精神,“大人请说。”
  柳言之认真道:“加固堤坝的善款已筹集妥当,明日开始,我会以府衙的名义招募工人,开始加固堤坝的工程。傅家在桑溪镇是大户,我想,此事交由傅小姐监工,乡绅们定然没有什么话说。衙门公事不少,在下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今日特来拜托傅小姐此事。”
  傅春锦本不该接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可事关桑溪镇父老的性命,既然柳县令信得过,她亲自监工也能安心。
  “好。”傅春锦果断接下。
  竟没有与他客套两句。
  柳言之心中大喜,“第二件事,大青山中的大青虫虽说已经数十载不曾出没,可一日没有清剿干净,便一日是隐患。”
  傅春锦淡淡道:“都数十载没有出现了,或许已经离开大青山了,不然一大窝匪成日缩在山里,迟早坐吃山空。去年收成不好,又下了那么久的雪,山里鸟兽也少,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他们还躲在大青山里。”柳言之笃定道。
  傅春锦疑声问道:“柳大人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线报。”柳言之答了傅春锦的话,继续道,“正如傅小姐所言,他们肯定会坐吃山空,之所以能在大青山里躲那么多年,想必是悄悄下了山,在桑溪镇里谋了生路。”
  “既是如此,也算他们改邪归正……”傅春锦说了一半,忽然停下了,“我读书不多,道理知道的也不多,若有说错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柳言之却笑了,“傅小姐这是宅心仁厚,无妨。”
  傅春锦没有多言。
  柳言之正色道:“今日拜托傅小姐的第二件事,便是请傅小姐招募工人时,留下备注,记录好这些工人的户籍,便是帮了在下。”
  “我并非公门中人,这样……似乎不妥。”傅春锦并不想接这样的活,她永远记得上辈子发大水时,那些山匪是如何不顾一切地救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他们已经向善,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既然傅小姐觉得不便,那在下便托旁人帮忙便是。”柳言之倒没有非要她答应的意思,“公事已了,在下还有一件私事。”
  傅春锦揉了揉额角。
  柳言之看在眼底,似是料到她会如此婉拒,“既然傅小姐身子不适,在下便不叨扰了,改日再谈此事,就此告辞。”
  “柳大人慢走。”傅春锦瞥了一眼柳儿,“柳儿,送送柳大人。”余光瞥见了门口一闪而过的脑袋,她等柳儿送柳大人绕过影壁后,快步走出了正堂大门。
  沈秀与鱼婶赶紧转身欲逃,却被傅春锦抓了个正着,她又愁又无奈,“瞧瞧你惹的事。”
  柳言之是官,她是商,将来有许多地方免不了打交道。就算是拒绝,傅春锦也要费点心思,可看柳言之现下的情形,只怕得快刀斩乱麻,越快解决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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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沈秀:兄弟们,危!
  傅春锦:唉,咬都咬过了,也只能忍着。


第26章 偷袭
  “我知道错了!”
  本以为沈秀会与往日一样, 唯诺低头认错,这句话却说得“理直气壮”,隐隐带着一丝怒意。
  鱼婶瞧傅春锦脸色已沉, 连忙劝道:“大小姐,陈姑娘昨晚照顾了你一夜, 没有睡觉, 这会儿脾气不好,你别跟她认真。”
  傅春锦听见这话,准备忍下话, 就此作罢。
  哪知?
  “我今日都道过歉了!你现下又凶我!你凭什么?你以为你真是我的阿姐?我告诉你, 我爹爹从来都舍不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沈秀脸上, 傅春锦眼圈已红,“我确实不是你阿姐,可这里是傅家!我是主, 你是客,你凭什么在我家大呼小叫?平白给我惹了事, 还这样不服管教, 这事就算陈叔叔在,我也打得你!”
  沈秀脸颊灼痛, 五个巴掌印渐渐清晰了起来。也是傅春锦舍不得下手,所以收了劲力。
  “你打我?”沈秀也红了眼眶, 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你自己想想, 你方才说的都是什么话!”傅春锦气势半点不减。
  鱼婶连忙给柳儿与桃儿递去眼色,先一步挽住沈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陈姑娘,别……别这样……”
  桃儿与柳儿也拉了自家大小姐往后一退, 劝道:“人没睡好,脾气会差,大小姐别跟她计较。”
  “谁稀罕留在这里!”沈秀反手格开鱼婶,她本就会武,鱼婶哪里拉得住她?
  眼看沈秀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傅春锦冷声道:“你想好了。”
  沈秀在影壁边上站定,强忍泪水,依旧嘴硬,“想好了!”
  傅春锦打她的手掌微颤,语气软了三分,“你若踏出这道门……”
  “走就走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雇辆马车就回家的事!”沈秀暗暗握拳,让自己绷住情绪,“不必送了!”说完,她迈步跑出了傅家大门,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
  “唉!这姑娘脾气怎么突然那么冲了?”鱼婶实在是不放心,“我去把她找回来。”
  “桃儿,柳儿,你们也去。”傅春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缓下来,“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上路不安全。”
  即便是会武功,可半个月的脚程,万一路上车夫起了歹心,那可是防不胜防。
  “好!”桃儿跟柳儿跟着鱼婶跑了出去。
  傅春锦揉了揉额角,这会儿是真的越来越痛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打沈秀来到傅家,从未与她红过脸。先前她也不是没管教过,沈秀都乖顺听着,哪怕那次在码头动手,经她一劝,也是个讲理的姑娘,怎会为了这种小事就与她闹腾至此?
  傅春锦低头看着兀自发烫的掌心,忽然开始后悔,方才她应该忍下的。她自忖跟柳言之也没有什么逾越之举,沈秀没理由听了一程还与她耍性子。
  奇怪……
  正当此时,阿庆快步跑来傅家,着急道:“大小姐,秦老板来了,等着与你谈契书呢!”
  “嗯。”傅春锦更后悔昨晚不该喝那么多,今日似乎什么都乱了,她只能分个轻重缓急,一桩一桩的收拾吧。
  临出门时,傅春锦还是不放心沈秀,吩咐劳大叔,“劳大叔,你去镇口桥头等着,她要回家,马车一定会经过那儿。”
  劳大叔点头,“好。”
  “不管她怎么闹腾,绑也给我绑回来。”傅春锦脑袋疼得难受,“动手时,下手轻点,别真伤了她。”
  “是。”劳大叔答道。
  “阿庆,走吧。”傅春锦倦声说完,便带着阿庆往南北米铺行去。
  鱼婶她们找了大半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是没有找到沈秀的踪影。她们挨个问了乡亲,连门口摆摊的吴大婶都问过,也只知离开的方向。
  三人颓然回到傅家小院,鱼婶赶紧做了晚饭,让桃儿给米铺的大小姐送去。
  傅春锦今日匆匆谈完了生意,订好了契书,便差了几个伙计去码头一带找寻沈秀,可随着天色渐沉,出去的伙计陆续回来,都说没有看见沈秀。
  傅春锦只得暂时作罢,希望鱼婶跟劳大叔他们可以找到沈秀。
  天黑之时,桃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傅春锦急问道:“找着了?”
  桃儿摇头,把饭菜拿了出来,“大小姐,不如我们报官吧。”
  傅春锦沉吟片刻,起身道:“也好,衙役寻人比我们快。”
  “大小姐,吃了饭再去吧……”
  “来不及,走!”
  傅春锦拉着桃儿走出账房,上锁之后,拿了一盏灯笼,便疾步往府衙的方向走去。
  一刻之前,如往常一样,柳言之带着阿肆从府衙走了出来。
  阿肆把灯笼点亮,引着柳言之沿着主街走了一段,便拐入了平日常走的小巷子。
  “咻!”
  忽地,一粒石子弹在了阿肆的腿弯子上,阿肆一个重心不稳,便跪倒在了地上。
  柳言之下意识去扶,耳翼微动,惊觉身后有黑影袭来。
  一个大麻袋猝不及防地套了下来——
  “谁?!”
  袭击者并没有说话,只是抡起木棍狠狠朝着柳言之的膝盖上敲了两下。
  柳言之忍不住大声痛呼,阿肆惊忙爬起,也扬声道:“救命啊!有打劫!救命啊!”这一声吆喝惊动了主街的乡亲。
  袭击者只得再狠捶两棍柳言之,足尖一踏左边的墙壁,准备掠上院墙,逃之夭夭。
  “啊!”她蓦地痛呼一声,强忍痛意翻过院墙,落地时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
  她来不及多想,幸得脸上还蒙着黑巾,看清楚院内情况后,她几步腾挪,很快便翻过第二道院墙,跳入另一条巷子,忍痛往巷子深处跑去。
  主街上的乡亲们围了过来,瞧见了柳言之手上的鲜血,“柳大人!你没事吧。”
  阿肆担心地上下检视柳言之,“大人,您伤了哪里?!”
  柳言之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忍痛道:“没事,只是皮肉伤,这血不是我的,是那个凶徒的。”说完,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这两棍子才是最疼的。
  自家大人骤然划破麻袋,一匕首划向那凶徒,骤然鲜血溅出,阿肆一时半会儿也没分清楚,这血到底是谁的?
  凶徒是个女人。
  柳言之记下这条关键信息,哪怕凶徒只发了一声,他也能准确记下。
  “真是可怕,桑溪居然有了这样的凶徒,连柳大人都敢下手。”
  “是啊,是啊,柳大人,您一定要把此人抓出来啊!”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柳言之正准备温声安慰,便听见人群中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柳大人?”
  柳言之由阿肆扶着,一瘸一瘸地走了两步,“傅小姐,你怎么来了?”
  “你这是遇上了打劫的凶徒?”傅春锦皱眉问道。
  阿肆抢话道:“可不是么!那凶徒下手极狠,一来就往大人膝盖上抡了两棍子,只怕要伤到骨头了!”
  “快把柳大人送去医馆治伤吧。”傅春锦提醒阿肆。
  “哎!”阿肆刚要扶柳言之离开。
  柳言之拦住阿肆,问道:“傅小姐是来找在下的?”
  “嗯!陈……”
  “只是小事,等大人伤好了再说。”
  傅春锦打断了桃儿的话,“我们也该回去了。”
  桃儿只能忍下话,依着傅春锦的意思,提灯往回走。
  傅春锦的脸色越发地铁青,一路上半句话都没有,脑海里只剩下了巷子口被划开的麻袋子。她清楚记得,喜丫说过类似的话。
  这是为什么?若袭击柳言之的真是喜丫,傅春锦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理由。她明明跟柳言之没有什么亲近举动,柳言之说那些话也没有半句暧昧。
  不成!今晚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喜丫!
  “我们去桥头看看,劳大叔那边可有消息?”傅春锦越想越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边沈秀一路跑到僻静处,这才摘了脸上的黑巾,动手处理伤口。这一路都有血渍,这里也不能久留。
  她一边忍痛扎紧止血,一边思忖到底哪一步算错了?寻常书生捱那两棍子,铁定站不起来,被大麻袋那么一罩,也不可能备了锋利的匕首轻易划破,更不可能在那么紧急的关头,还能准确无误地划破她的小腿。
  柳言之会武功!
  沈秀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白面书生竟然深藏不露,他一心剿灭青山寨,必定不是为了升官发财那么简单。
  原本她只想把柳言之打成重伤,让他暂缓计划。她知道阿姐肯定不会不管她,今日肯定会打发人满镇子地寻她,所以今日肯定是出不得城的。等她在城里闹出这事,她趁众人分神,便寻个机会溜出城去,回青山寨给兄长与兄弟们报个信。
  虽说舍不得离开阿姐,可事关青山寨存亡,她这回也必须走。
  如今知道桑溪镇有个惹不得的县令柳言之,回寨之后只能放回傅冬青,放走喜丫跟陈捕头,青山寨铁定也不能待了。
  沈秀越想越难过,干脆地抹了一把眼泪,撕开了衣角,扯下一条布条,飞快地绑上了伤处。
  “嘶……”
  沈秀咬牙,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要走,她今晚必须离开桑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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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


第27章 归家
  夜色越来越沉, 桑溪镇的灯火只剩下了两三盏亮着。
  沈秀想,这个时候应该阿姐不会再寻她了。她从僻静处探出脑袋,四下看了看, 巷陌中空无一人,隐有犬吠。
  她惊动了柳言之, 想必现在衙役守着四处出城的道路, 明日还会严加盘查。她若想出城,只有水路。现下湾河入了雨季,河流湍急, 河岸也立了牌子, 警示乡亲莫要靠近, 当心落水。半夜三更,那边应该没有人值卫。她自忖水性不错,好在湾河不算太宽, 她可以游到对岸,只要入了山, 便无人可以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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