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九重霄

几人正玩的开心，忽然远方一快艇开来，艇上一面相凶恶的中年男子厉声大喝："干什么你们！？不是说过不许在水中打闹么？很危险的知不知道！？啊？"
四个人立刻心虚的低下头。待那人走后，纪思言偷偷吐了吐舌头，小心地拉拉秦宇的衣角，示意他们把船划的离萧哲他们远一点，谁知对上的却是秦宇一双如痴如醉的眸子。
"宇？"
"啊！？"
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秦宇猛的从幻想中惊醒，霎时红透了脸。
"怎么了？"纪思言好奇的问。
"没......也没什么，就是第一次看你这样笑，觉得，好......好可爱......"
闻言一笑，纪思言手指这越离越远的萧哲的船说："可爱是要用来形容那条船上的女孩子的，不是我。"
"呃？"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不明所以的萧纯和一边指着他一边笑的东倒西歪的萧哲以及他们那条晃来晃去岌岌可危的小船，秦宇当下诅咒最好他们的船快翻。
一群人疯疯癫癫玩了大半天，玩到了天然森林中。也分不清是谁第一个提出要在这里野餐，结果一呼百应全票通过。本来一开始的设想是篝火晚会，但后来因为这里禁火而改成了普通的野餐。由于事先没准备，也省去了铺餐布的步骤，大家挑了块空地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将背包里大堆吃的喝的倒出来，边吃边玩。
快五点时，天色已然昏暗，太阳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吃完的众人坐在草地上借着不远处小店旁的路灯玩牌，纪思言告诉众人他不会玩，于是秦宇也不去玩，坐在他身边陪他，享受着时不时就看看他的乐趣。
纪思言一静下来就变的仿佛不是这世上人。他坐在高处，冷冷的俯视芸芸众生，旁观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仿佛无欲无求，任什么都无法控制掌握他。他只是在看，纵有千种感怀，也都化作眸中深沈，那种深沈不是残酷无情或者清高自傲，而是一种仿佛被抛弃的孤独，无奈，却还是试图努力相信。
在别人眼里，他常笑，笑的春阳般灿烂，容易让人将他与那种阳光少年联系在一起。但在秦宇眼里，他真的在笑的时候很少，有时秦宇在想，他是不是不会笑呢？而上午划船时，纪思言在被管理员警告后那个调皮的笑，让秦宇彻底颠覆先前的想法──他不是不会笑，他只是习惯对别人保持一个笑的表情，到了真的开心时，他还是会笑出来的。
秦宇忽然有个奢侈的想法，他希望这样的笑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他希望纪思言这样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
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纪思言是纪思言，不是他的玩具宠物，怎么可能按他想的去做呢？
"宇？"
一抬头，碰上那双漂亮如宝石清冷的眸子。
"你怎么又发呆？我那么没有吸引力么？明明在你身边却让你想别的......"纪思言嘟起小嘴，委屈的望着秦宇。
"呃？？"这什么跟什么？
"难道你都忘了，你明明说对我一见钟情的～"说着将头埋入臂弯，一阵啜泣。
"呃呃？？"秦宇一下子慌了，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尤其还有不知道的哪里，好疼。"小......小言......我，我那个......"
"骗你的啦～"偷看到秦宇慌乱的表情，纪思言不知为何心情特别好。
看着抬起来笑个不停的小脸，秦宇顿时觉得可爱的不得了，最重要的事，他又笑了，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于是，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宇......"纪思言忽然轻轻唤了声。
"恩？"
"你，是家里的独子么？"纪思言试探性的问。
"不是啊，我上面还有个姐姐和哥哥。怎么想起问这个？"
"哦，没事啊，想起来了，就问下。你哥哥姐姐是不是很疼你啊？"
"还好，"虽然他们有时爱捉弄我，"我小时侯有一次闯祸把妈妈的衣服当抹布给扔了，我吓的躲在柜子里直哭，最后我哥没办法，跟妈妈说是他不小心扔的，还挨了一顿打呢！还有那次，我姐......"
说到这，秦宇想起三个星期前，寝室里他目睹的一切。
那个人，是我父亲的儿子。而我，是我外婆的外孙。
当时，纪思言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的眼里，有种让人心痛的落寞。
"你......之前念哪所中学啊？为什么都初三了才想起来转学啊？"
"我之前不在这个城市念书的，外婆去世了，我因为被父亲领养才来这里念书。"
秦宇皱起了眉头──领养？被父亲？一般人会这样说么？会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么？难道......他父母离婚？
如果是的话，这就不是他能参与的问题了。
"我们去那边走走吧，坐的腰都酸了～～"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纪思言转移了话题，起身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秦宇，往林子深处走去。
天还没有完全黑，还看得到地上的落叶和小花。那是一种五片花瓣的小花，蓝紫色从花芯到花瓣外逐渐变淡，纪思言看它第一眼就十分喜欢，还吵着说，如果以后有了女朋友，一定要带她来看。那时秦宇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被萧哲大大的嘲笑了一番。
现在，就算是纪思言带他来看了吧？
想到这里，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一个弧度。
"小言，我......小言？"人呢？？
四下张望，竟没有纪思言的踪迹，远处大家正玩的热闹，而纪思言应该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去吧？
那他人呢？
该不会......不小心走到林子里去了？？然后迷路！这可是八点档三流肥皂剧里经常发生的情节！
呃？怎么又想到肥皂剧那里去了？这种情节，发生频率应该不至于这么高吧......
"小言──小言──"
没回应。
"小言──小言──"
还是没回应。
回望一眼人群，秦宇咬了咬牙，一狠心，往林子深处走去。

第十章
"小言，你说，我是不是很俗啊？"
"还好啊，一般而已......"
果然......
"我开玩笑的啦！"见秦宇沮丧的模样，纪思言莫名其妙的不忍，"你哪里有俗啊？我看你就很特别啊，恩，很特别！"
"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俗不可耐。"所以这种三流肥皂剧情节才会接连发生在他身上。
迷路的不是纪思言，而是他。他到林子深处去找人，结果最后自己找不到路了，只能在林中徘徊，最后是纪思言找到了他。纪思言的第一句话是，我让在那里等一下我去买瓶饮料你怎么就走了？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发呆没有注意纪思言跟他说了什么。
于是回到学校寝室后，就有了以上对话。
还真是大蠢蛋一个啊......秦宇欲哭无泪中。
"怎么了？很没精神的样子，还好吧？饿了么？"
"有一点。"晚上好象只吃了个面包而已。
"给我十秒钟。"
"哎？"
纪思言回到自己床铺边，从柜子里掏出一大包东西倒在秦宇床上。有薯片薯条面包蛋糕牛奶果汁布丁还有巧克力，秦宇惊讶的张大嘴巴──他怎么不知道纪思言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小女生才喜欢的东西？
"我从小就爱吃零食啊。"纪思言笑眯眯的边说边剥开一颗巧克力塞到秦宇嘴里。
难怪每日三餐吃那么少！
"怎么样？好吃吧？这种巧克力不是很甜的，我不太喜欢过甜的东西。"说着，又塞一颗进自己的嘴里。
不甜，但是好苦！秦宇苦笑，老姐买的一向甜的腻人，没想到它还可以这么苦。
"你经常吃的么？我怎么没注意到啊？"打开一盒薯片，抓一把入口，味道还不错。
"没事想吃就吃喽，难道还要事先通报啊？再说，都告诉你了，我还吃什么？我可是很穷的！"
"你喜欢吃，以后我买给你好了。"最多不过几十块，能怎么样？
"买？你？"
"是啊。"
"你会赚钱么？"
"啊？"
"你都不会赚钱，用什么买给我啊？你不会想说向父母要吧？那个可不是你自己的钱哦，不能供你一辈子的。"
"可是......现在，要怎么赚钱啊？"我们不都还是念书的年纪么？
"所以啊，现在不能承诺将来。"
"......哦......"秦宇似懂非懂。
纪思言想的太多东西他不懂，也没有机会懂。但他只是想看到他笑，如此而已。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纪思言忽然看向他，嘴角一丝笑，暖烘烘的。秦宇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了开来，身体好象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只能凭本能下意识的去做事。等他慢慢清醒过来时，眼前是放大的蓝宝石。
纪思言愣愣的看着他，唇角的笑意还没有消失。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没有反抗，任秦宇忽然靠近，忽然将唇半印在他的唇上，软软的，有点热。
他们在......干嘛？
秦宇慌忙跳开，望着纪思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抬头定定的看了看秦宇，纪思言摸了摸自己的唇，又舔了舔，品尝般，思考片刻后，说："是烤肉味的薯片吧......味道不错啊。"

整个一上午，秦宇神情恍惚。每当看到有人吃薯片他就憋的满脸通红气都不敢喘一下，吓的忙别过头。萧哲研究来研究去也没研究明白秦宇到底中了什么邪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反而其他人是习惯了秦宇最近一个月的反常，全将这当正常了。
昨天晚上纪思言表现的和平常没什么太大不同，只是好象也有点恍惚，今天早上秦宇起来时发现纪思言已经走好久了，下去问李老师他说五点左右，天还没全亮，纪思言就拿着书包离开了。走时很匆忙，不知道什么原因。秦宇想他会不会是吓到他了？昨天那个嘴唇相碰的行为，好象叫......吻。
在中国，恋人之间才会进行的动作。
他也许真的吓着他了......可他也没料到啊，在此之前，他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而已。天知道他昨天是怎么了，忽然就......
哎呀，一团乱～～
秦宇一时间头痛的只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正抓着头发郁闷的时候，就听门口走廊上三两个女生在尖叫，当下更加心乱如麻，直想冲出去大骂一顿。虽说好男不跟女斗，但依秦宇的个性，惹了他自己的时候，男女平等！秦宇向来说到做到，想到不做也要弄个样子，于是满脸阴沈的走出教室。
那几个女生不是他们班的，看起来倒像一班的。三年级五个班在同一楼层依次排开，所以走廊上窜班现象极为平常。秦宇不悦的嘟囔着顺那几个女生尖叫的视线望过去，却在下一秒几近窒息。
纪思言手牵着一个十分漂亮可爱的女生，温柔的低着头对她说些什么，间或的凑到她耳边，不知道告诉她什么，惹的那女生两腮绯红，手抓着纪思言的衣角一阵娇笑。
"他女朋友吧？我就知道，像他这种成绩好个性好的小帅哥一定早就有所谓红颜知己了～～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难怪他会拒绝一班的才女了！"
"那还用说么，一看他就是吃香的样，怎么会缺女朋友？还好我们还没去找他告白，不然被拒绝一定伤心死了！"
"是啊！还真是羡慕那个女生～～"
"听说啊......"
"你们烦不烦啊！！"一声暴吼，吓的几个女生立刻住了嘴，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暴吼的元凶──秦宇。
三班的火暴班长生气了！
已经平静一个多月的三班班长秦宇终于爆发了！
不知为何，围观众人中，竟是松一口气的人居多。原来秦宇近一个月的反常已经让他们在潜意识里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俗话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是在沈默中爆发就是在沈默中灭亡。要秦宇灭亡基本上不可能，所以爆发来讲，积聚越久威力越大越可怕，众人怕真的积太久爆发时秦宇能把楼给炸了。
只是秦宇眼睛为什么这么红啊......
纪思言转身看到愤怒的盯着他们的秦宇，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刚想上去说点什么，就见他进了教室狠狠的摔上了门，于是更加迷惑。
"你认识他么？"身边的女孩看看纪思言又看看走掉的秦宇，问。
"认识啊，我们是室友。"
"好火暴的脾气啊！"女孩禁不住赞叹，"同情你。"
"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对了，思薇是吧？我一会还有课，我们中午在学校门口见面好么？"
"好啊，哥哥。"
女孩展颜一笑，魅力不输纪思言。

第十一章
那个叫秦宇的少年或许真的让他觉得狠特别吧。
看他明明好奇的要死却又不敢问的神情，纪思言忽然觉得心情愉快。他想知道么？可以啊。于是他说，刚才走掉的那个男生是我哥，我父亲的儿子。而我，是我外婆的外孙。
我们本应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秦宇一定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吧，他是有完整的家的人。
那种感觉，是羡慕么？
那个晚上，他睡的很好，一如前一天晚上。尽管有不愉快的事发生，但纪思言觉得，只要有秦宇在身边，多么不愉快的事都可以忘记，都可以忘的一干二净，然后放心的去睡。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么？一种安全的感觉。
第二天的早上，纪思言在秦宇之后离开寝室。下到一楼时，他忽然发现李老师正拿着把拖布在发抖。他记得秦宇好象说李老师生病了什么的，于是敲了敲门问了句"老师？你还好么？"谁知回答他的竟是一把拖布！还好他闪的快，没怎么样。倒是李老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吓的不住道歉，而他则是从李老师时不时的几句抱怨中得知，惹李老师大动肝火的，就是秦宇。纪思言想是该笑呢还是对秦宇另眼相看呢？
原来他远不止他看到那么多。
他还会做出什么让他惊讶的事呢？这种对秦宇的期盼忽然变成了人生一大乐趣，纪思言整个上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老师讲些什么，他的脑子里只有秦宇。他有种直觉，有秦宇的日子里，他不会无聊。
晚上放学回到寝室，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干净的令人无法相信的屋子。
床上坐着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七个人，还有穿戴好笑的秦宇。
后来萧哲主动提出和他一起去买饮料，他想，该来的还真是始终要来。
很羡慕那个叫萧纯的可爱女孩。跟着萧哲走到寝室外空地上，萧哲说要找他单独谈谈时，纪思言想到。
萧哲说看样子你对我兄弟好象很特别啊，你就是星期日下午他在山上认识的人吧？
纪思言笑笑，说是啊，我们那时认识的，他真是好可爱呢！
可爱？萧哲瞪大了眼睛看他说，知道么，你是第一个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的人！他凶起来的样子，十足吓人！我们班没人敢惹他，根据我们两年多的经验，惹他，比惹了瘟神还可怕！他要是发起飙来决不比我差的！你知道他为什么没室友么？不是没有，而是被他赶走了三个！三个啊！要么被他气走，要么被他威胁走，要么被他吓走。
这样么？可是李老师不是这么说的啊......
他八成是怕你不住，因为寝室的事他都快被秦宇折磨疯了。秦宇那小子是李大叔的克星，每次他都能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李大叔？
就是李老师啊。
纪思言想起早上李老师的状态，笑了。
现在倒是有点好奇，那个傻傻的男生发起飙来是什么样子。
猛然一道拳风过来，纪思言本能的躲开，对上萧哲惊讶的眼神。
你怎么躲这么快？你小子是不是很会打架啊？萧哲一阵乱叫，你让我打你一拳吧，不然我始终不舒服。我妹妹长这么大还没哭成这样过，我看着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