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双无怨的眼————江洋

　　李灏在Alen体内运动的时候，听到他发出陶醉的呻吟声，也是意气风发，动作得更加有力了，Alen非常卖力地配合他，手段高明，时而骑乘式，时而背后式，时而斜跨式，连李灏都有点惊奇。
　　然而不知为什么，面对着这样娇媚可人的Alen，却又让李灏想起林曦来，那个可爱单纯的小傻瓜，对性爱这一套所知有限，看来他那个叔叔根本没有好好调教他......嗯，其实林曦在他身上只不过是寻求一种父亲式的安慰罢了，还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真正享受到性爱的乐趣......一想到林曦清澈的眼睛，不由得看了看Alen那双漂亮的眼睛，那里面风情无限，因为情欲而显得水汪汪的，带着一种诱惑的迷蒙，他鲜艳的红唇微张着，发出令人销魂蚀骨的呻吟声，细长有力的双腿交缠在李灏的身上，雪白柔韧的身子像蛇一样扭动着，挑逗着他。
　　然而，这样媚惑诱人的Alen，却让李灏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厌恶，知道他这样的男孩子都是身经百战、专吃这碗饭的，他们的妩媚、呻吟、甜蜜的情话，都不能当真，表现出来的陶醉、高潮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让人难辩真伪......那像林曦，像水晶一般透明，让人一眼就看到底了，他的快乐、哭泣，都是被自己完全控制的......
　　Alen的身上带着浓郁的高级香水的味道，而林曦的身上只有淡淡的清新的体香......
　　一想到林曦的纯净无邪，猛然间觉得身下的Alen异常的肮脏，这优美的身子，早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享用过了......
　　心中一阵烦乱，李灏猛地从Alen身上抽身出来，怒气冲冲地冲进了浴室，打开喷头，用温热的水哗哗地冲洗自己的身子。
　　从还坚挺的昂扬上剥下安全套，李灏觉得很不痛快，刚才在情绪高昂的时候，Alen还非常冷静地要求他使用安全套，李灏明白他是谨慎，毕竟干他们这一行的不小心是不行的，而自己因为明白他的身份，所以也没有反对，不光他要小心，自己也得小心不要得什么"爱死病"哩，可李灏向来最不爱用安全套了，觉得这样隔了一层不尽兴，然而对待Alen他们这样的职业男伴，不用安全套也是非常不明智的......
　　总之，李灏觉得他很脏，虽然他长得很漂亮，比林曦还漂亮--林曦只能说是眉清目秀，绝对称不上是"艳"，他最吸引人的地方是那种清纯的气质，像一块上好的美玉，光华内蕴，温润动人。
　　如果有种说法叫"第二眼美女"，形容女人有一种耐看的美感，那林曦就可以叫"第二眼美男"，他的美是耐人寻味的，越看越好看，越接近他，就越被他那种温润祥和的气质所吸引。
　　"林曦--"
　　李灏在心里无声地大喊了一声，不禁又回想起自己和他在床上的热烈景像来，一时热血上涌，就一边想着林曦，一边自慰，终于兴奋地爆发了出来，觉得心满意足，用热水冲洗了身体，浑身轻松地哼着歌儿走出浴室。
　　抬眼一看，Alen已经没了踪影，出门一问朋友，那个朋友大惊小怪地说："李灏你有毛病啊？放着香喷喷的大美人儿不享用，自己跑去自慰，把个Alen都气死了！他哭着就跑了！"
　　另一个朋友也止不住笑，说："Alen出道以来还没有碰着过这种冤大头呢，真把他气了个倒仰，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保不齐会去跳楼自杀！"
　　大家一通哄堂大笑，既笑李灏，又笑Alen。
　　李灏满不在乎，觉得他们根本不可能理解自己的感觉，也就没费劲去解说，大家又玩了一会儿，就散了。
　　过了两天，一个朋友约他出去，说要介绍一个"清纯"的男孩给他，因为大家都知道李灏最近爱上了"清纯"型的，对经验高超的职业男伴反而看不上了。
　　一见面，果然挺纯的一个男孩，长得不错，才从乡下出来，不知怎么就被这帮人给拐来了，脸嫩，不敢看人，一双眼睛流露出惶惶不安的神色。
　　李灏问了他两句话，听着他一口乡音，看着他清纯的眼睛里面显示出的是无知，心下感叹，不由得又拿林曦来比，林曦那清澈的双眼，闪动着理性的光辉，虽然有时羞怯，但从容不迫，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那种知识的长期积累、文采的自然流露是根本无法假装的，气质这种东西，无法言谕，但可以感觉，如果说林曦是美玉，那这个孩子只能算是顽石了。
　　唉，李灏叹了口气，兴趣全无，为什么又是林曦，自己念念不忘的，总是一个林曦......
　　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可是对其它的人，真的打不起兴趣来嘛，这个可勉强不来的。
　　唉，如果这时陪在我身边的是小林曦，可不知该有多快活......即使他不理我，专心致志地看他的书，只要能看着他清秀沉静的面庞，我也觉得很幸福哩，偶尔再能摸摸他，抱抱他，就更好了......
　　李灏想起在东郊别墅日夜守住林曦时的情景，心里浮起一股温馨的感觉，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让旁边的狐朋狗友们一阵纳罕。
　　哼！李灏喝干了一杯酒，起身扬长而去，心想，不管怎么样，都要把林曦拉回身边来，正好他姥姥死了，诸葛亮不是还去吊周瑜呢吗？我也来个江东吊孝，必要的时候哭他个天昏地暗，非要把林曦感动了不可！
　　也不管这种想法可不可行，就立即动身前往林曦所在的小城了。

　　*36*
　　就这样，李灏抱着哀兵必胜的信念，开始跟林曦进行阵地战，一连好几天，整天赖在他家里，嘻嘻哈哈地陪着林曦的姥爷和妈妈说话、下棋，想方设法开解老人。
　　林曦虽然孝顺，但他天生温和，绝不可能像李灏这样开朗地逗老人开心，所以他静静地坐在自己屋子里，听着姥爷在李灏卖力的表演下笑出声来，暂时忘记了老来丧妻的伤痛，也是觉得安慰。而对于李灏的用心，则更加迷惑了。
　　这个家伙，他不是一向强势的吗，动不动就拿......那件事来要胁自己，可现在却再也不提了，每天只是逗老人家开心，他......真的只是为这个来的吗？
　　怎么想也不可能啊！
　　可是，难道他真的是因为......因为"爱"......
　　林曦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了，那个字，太沉重，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心血，现在一想起来，都要止不住的心痛，爱，想去爱别人，想要得到爱，可是，这其中无尽的磨难啊......
　　眼泪流得太多，伤痛太过沉重，感情已经麻木了，想要恢复"爱"的力量，可能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吧？毕竟这个并不强壮的身体，暂时是承受不起那么激烈的感情了。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抹平一切，修复一切......
　　只是，时间能够改变自己的心吗？曾经那样深切的、浓烈的爱，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淡去吗？自己对李奕爸爸的爱，真的也抵挡不了时光的冲刷吗？
　　那曾经付出的满腔热情、年轻的渴望、曾经以为的地久天长啊--
　　真的会消逝无踪？可是，无论如何，是再也找不回那种纯洁真挚的爱了，毫无瑕疵的、不含任何目的的、纯粹的爱，永远地失去了。
　　只要李灏在家里，林曦总是借故避开，呆在自己的小屋里，或者看书，或者发呆，就是不想跟李灏呆在同一间屋子里，能不见到他的面，心里才会放松一点。
　　这天，林曦看了一会儿书，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缝，向外面看看。
　　李灏正和姥爷站在书桌前，桌上摊开了大张的宣纸，姥爷正在写字，这是他多年来的爱好，写得相当好，林曦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要天天跟着练字的。
　　"好！姥爷，你看看我写的。"李灏大声地称好，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还故意夸大一点），接过毛笔来，在纸上继续写。
　　咦，这家伙还会写毛笔字啊？林曦微微觉得有点奇怪，他还以为李灏只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纨绔子弟呢。
　　"不错，骨架有力，筋满意足，李灏，你这笔字是跟谁学的啊？"林曦的姥爷点头看着，觉得这孩子笔法沉稳，应该是师从名家才对。
　　"嘿嘿，姥爷，您觉得还行吗？"
　　"很好，不过笔意还欠含蓄，有点太张扬了。"
　　"啊，果然姜是老的辣，一下子就被您给看穿了，嘿嘿，我爷爷也总这么说我。"李灏挠了挠头，笑嘻嘻地。
　　他爷爷当了一辈子领导，后来位子越来越高了，难免就有人来要求"墨宝"什么的，到处要给题个辞、应个景儿，少不得在书法上头下点苦功，反正位子越高实务越少，所以到后来他的字还真是自成一家了。
　　老人家有时为了磨磨孙子们的耐性，就要求他们也练毛笔字，李灏的字就是那时候学的，他人聪明，学什么都快，不到一年就小有成就，但也缺乏耐心，后来爷爷去世后，没人管了，他就再也没有提过笔。
　　现在为了讨林曦姥爷的欢心，李灏打起精神又卖弄出这点本事来，居然得到老人的夸奖，不由得也得意几分，打蛇随棍上，就缠着老爷子给讲书法，两人谈谈写写，又过了一天。
　　虽然林曦几乎没露过面，但李灏知道他在偷偷地注意自己，嘿，只要他不反对就好，磨啊磨啊，总要泡到他没脾气，同意跟自己回北京才好，李灏暗暗地下了决心。
　　林曦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又想起自己的心事来，难得这几天终于能够平心静气的了，于是想对自己的过去和将来做一番分析和思考。
　　从前他一直生活在过分精心的照顾和保护之下，完全像一个不解世事的孩子，以为天塌下来也会有人给顶着，自己只管生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从来不关心外面的纷纭世事，世界之大，他的眼中心里，却只有那么几个至亲至爱的人，其它的人也好、事物也好，对他来说，都是不存在的，完全不去关心。
　　可是，这样的象牙塔中的生活，真的是美好的吗？真的是幸福的吗？一遇到风吹雨打，立刻就破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自己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在别人精心的照顾之下才能尽情绽放，离开了挡风遮雨的保护伞，一点自卫能力都没有，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处？能为社会做什么贡献？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米虫罢了！想到这里，林曦的心里很难过，还从来没有这样自卑过呢。
　　自怨自艾了好一阵，又想起唐逸说过的一些话，想起原来也害羞，后来却成为世界级大师的阿曼尼先生，才振作起一点点，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
　　现在，林曦终于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和李奕的爱情，那美好的、初次的恋爱，爱得热烈、爱得纯粹、爱得全心全意、爱得毫无道理可讲......
　　其实，自己喜欢叔叔，说到底，也就是小孩子式的一种无知迷恋吧？只知道去单纯地爱，什么都不考虑，只想得到叔叔无尽的宠爱，受到他温柔的爱抚，除了跟他撒娇、索取，自己还为他做过什么呢？好象也没有什么啊......
　　林曦不知道，他那纯真的爱，正是李奕这样的成年人无比向往、无比珍贵的一种感情，在这个功利的社会里面，像他这样只懂得单纯去爱的人，是少之又少了，能够得到他的爱，是这些在社会上周旋到已经厌恶的成年人最大的幸福了。
　　林曦这样一个从小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害羞内向，会依恋对自己好的人，也很正常，这是一种不成熟的爱，也是最真挚的、最纯粹的爱。正因为他不成熟，所以当他开始爱的时候，并没有考虑那么多，所以这种爱，从一开始就不太正确，可是在特定的情况下，却慢慢地生根发芽了，而李奕也因为受到林曦纯真之爱的诱惑，舍不得放手，在伦理和道德之间摇摆不定，终于造成了这段不伦的恋情。
　　然而，再美的梦也总有惊醒的时候，轻盈亮丽的肥皂泡，飞得再高，终究是要破的，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那样美好的爱情愿望，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一旦爱情无法延续，只能徒留恨事成空。
　　林曦因为家庭的原因，因为身体的原因，总是受到过分的保护和隔离，与正常的孩子们不太一样，有点自闭，但任何人都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自闭的保护环境里，一旦进入社会，必须受到社会规范的限制，而李奕最后不得不离开他，也是顺理成章--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和亲人、孩子，一个成年男人，不得不面对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对于林曦，除了那种超过正常范围的、不敢为人所知的宠爱和迷恋，他还能怎么样呢？要他抛开一切与林曦在一起？这也是不可能的啊......
　　想到再也不能得到李奕的亲密的爱，林曦心里一阵难过，又默默地流下泪来。
　　再想想，自己心脏虽然弱，但一时还死不了，就不能总是这样得过且过的。自 由 自 在
　　经历了这几个月惊心动魄的复杂变迁，心情再也不像原来那样纯净无忧了，但反过来说，却也成熟多了，考虑问题，不再像原来那样像个孩子似的简单，而是会考虑到前因后果，行事稳重多了。
　　这是多么痛苦的成熟啊！
　　为什么人不能永远快乐地活在童年呢？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还是不愿舍弃那种真正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啊。
　　想念快乐......
　　渴望幸福......

　　*37*
　　不由得又想起谢达来，回家以后，他给谢达打了一次电话，谢达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炸了，劈头一顿痛骂，骂得林曦好一阵惭愧，心里头又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虽然在挨骂，但证明还有人在关心着他、爱护着他，自己还可以享受到这种真挚的、不带任何目的关心，好幸福啊。
　　可是，谢达已经回到新疆去了，他想开一家旅游文化公司，正在筹划运作，虽然他的最初理想是振兴教育事业，可光有理想不行啊，得有最重要的经济支持，如果等着别人的慈善捐款，如同等着天上掉雨点，机率太小，不如自己通过实业挣到钱，然后投资在教育产业上，一举两得。
　　林曦听着他的宏图大业，很是神往，心想自己当初也帮谢达给他们那里的小学募捐过几次，还捐过不少的书，对那里的学校和学生们，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好象自己也属于他们的一分子似的。
　　林曦考虑了好久，认为自己暂时不想回北京去了，这学年已经结束，下学年的前一半也不必上，学分已经有了，要想拿最后的成绩和学位，可以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再回学校。这样一算，自己就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干什么好呢？
　　在家里是呆不住的，人的心，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旦放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这小小的老城，已经不适合自己生活了，而北京有太多的伤心往事，一时半会儿也是不会回去的了，况且那里还有李灏......
　　想来想去，觉得不如去新疆看看谢达吧，如果可以，再做做自己赞助过的那所学校的临时代课老师，算是支援边疆教育，嗯，对，也算没有白受谢达这几年的照顾。
　　想到这里，林曦精神一振，坐了起来。
　　自从受到李灏的强暴以后，他一直郁郁寡欢，寻死觅活的，到后来简直有点自暴自弃了，这时经历过了自杀未遂和姥姥去世这两件重要的生死事件，反而头脑清醒了起来，开始对今后的生活做出理性的安排，觉得既然自己来到这世界上活这一遭，总是上天给的机遇，怎么能随便放弃？
　　即使自己不想活了，也得考虑一下长辈们的感受--姥爷刚经历了老年丧妻的打击，怎么能再让他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还有自己的妈妈，虽然从小就不太亲近她，但她总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看她这些天为自己忧心如焚，证明她还是爱自己的，怎么能让她再伤心难过？
　　嗯，还有亲爱的姥姥，她疼爱了自己一辈子，临终前还用自己的微弱的生命之光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招唤了回来......如果不是她的病危，也许，自己真的已经永远消失在浩瀚的太平洋里了吧？毕竟当时求死之心是那样的坚定不移，几乎这一生还从来没有那样执著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