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记起了,以前所有的事情,他都记起了!
阿蓝!......是他的阿蓝!......
欧阳宏的心里眼里顿时一阵发酸,泪水已在他的眼框中慢慢凝聚着......
这么些日子,他一直在等着这个时候的到来,可是当这时刻终于来临时,他却不知该怎样去反应,是该哭?该笑?还是......
"阳宏,我的小阳宏......"俞航将眼前这个一脸委屈和一脸不置信的男孩搂进了怀里,低声喃喃着,向他倾诉自己的爱意。
可是欧阳宏的气却仍然未消,他将自己的心掏在手中捧到他的眼前,可是他却那样怀疑他和质问他,他受伤了,深深地受伤了!而现在,他却又突然跑来说他恢复了记忆,这到底算什么?
欧阳宏再次挣开情人的怀抱,怒视着他。
"阳宏,我知道你为俞帆说话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不该说出那样伤你的心的话,请你狠狠地打我,骂我,只要你觉得解气,能够原谅我......"
"我没这个兴趣,你不怕疼,我还怕手疼呢!"欧阳宏仍然扳着脸别过头去。
俞航知道情人正在闹别扭,这男孩一闹起别扭来,是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所以他不再说话,只是伸过手去,一把将欧阳宏拉了过来,重新紧紧搂进了怀里。
欧阳宏挣扎着要离开。
俞航却不再放开他,仍是紧紧地搂住他,然后一低头,便重重吻住了他!他在情人的唇上吮吸着,啃吻着,然后趁着情人喘息的空隙,霸道地侵入对方的口中。
欧阳宏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由更加用力地挣扎着。然而俞航的气力实在很大,他紧紧握着欧阳宏的手,握得他的手疼痛不已。欧阳宏想要反抗,却敌不过对方高大的身材和强大的力气。
俞航仍在继续着他的侵略,他的喘息声已经愈加沉重起来,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欧阳宏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已被压在了长椅上,他能感觉到身上的人那沉沉的体重,还有那已移到他的脖子的唇齿,而对方的手,已在他的身上放肆地游移和摸索着。
"阳宏......阳宏......"他亲吻着,低叫着,重重喘息着。 自 由 自 在
欧阳宏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印象中,他的阿蓝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带给他的是一股浓浓的暖意。可是现在这个正强吻着他的人,却是那么霸道,那么盛气凌人,那么地令他无所适从,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很不喜欢。
一股怒意顿时涌上欧阳宏的心头,他猛一用力,将身上的人狠狠推开,又站了起来。
"你不是阿蓝!阿蓝是那么温柔,他不会这样的!现在的你和阿蓝根本不一样了!"
他冲着那个仍在喘息却又满眼愧意的男人叫道,一转身,便夺门而出,将对方对自己的呼唤远远抛在了身后。
欧阳宏烦乱地逃回自己的住处,心中久久难以平静,他独自一人静静坐在房间的中间,空虚而寂寞。
一转头,便看到了放在床头的衬衣--当初那个人穿来的那一件,他伸手拿了过来,捧在手中,呆呆地看着。
这些天来,他一直抱着这件衣服睡觉,因为上面有阿蓝的味道,抱着它,他又仿佛回到了阿蓝的怀抱中一样,令他安心,使他温暖。
他原以为可以一边追求他一边等着他恢复记忆,而现在,他真的恢复记忆了,他们本该可以开心地在一起的不是吗?可是,却为何又有了隔阂?
而成为他们之间的矛盾的导火线的,是一个人,那个叫俞帆的人。
一时间,尘封已久的往事,缓缓浮上他的心头。
那一年,欧阳宏才七岁,他和哥哥的岁数相差很多,整整十岁。那时候,他的母亲爱上了一个有钱的男人,所以跟父亲离了婚,两兄弟中,哥哥选择跟母亲走,而他,则选择了父亲,于是,大家分道扬镳,从此再没有见过面。
哥哥那时已经有十七岁,跟现在成人后的样子,虽然变化挺大,但终究还是相像的,所以欧阳宏见到他的那一刻,便已将他认出。但那时他还很小,跟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也难怪哥哥并没有认出他。
那个时候,他们两兄弟一个叫欧永,一个叫欧平,父亲被母亲抛弃后,痛苦万分,为了忘掉这一段痛苦的回忆,于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为他改名为欧阳宏。
原名欧永,现名俞帆的哥哥一定不知道自己改名的事,母亲必定更不知道,因为她早已不再关心他和父亲了。这么多年来,他们音讯全无,她甚至从没回来看过这个小儿子一次,而他,也已经当作没有母亲和兄弟了。
可是,为什么哥哥会变成这样?印象中,他向来性情沉静,不大爱说话,但并不坏啊。想当年,母亲为了钱抛弃他们父子二人,今天哥哥却为了钱甚至想杀害他的兄弟,莫非这便是遗传,就像自己遗传了父亲的节俭一样?
不,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那是他的哥哥,他的亲哥哥啊,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和他所爱的人这样互相伤害?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觉中,两行泪水从欧阳宏的脸上悄悄地滑落下来:
哥哥......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自 由 自 在
第二天,欧阳宏回到公司,继续他日复一日的工作,其间他颇有些提心吊胆,担心俞航会不会又下来找他,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见到他。
这一天倒是过得很平静,俞航没有下来,下班之后,欧阳宏很快逃出公司,逃上公车,因此也没有见到俞航。
事实上,虽然欧阳宏竭力想避开俞航,但果真没有见到他,内心却又充满了失望,大概在潜意识中,他还是希望俞航能来找他,而且能够找到他。
可是没有,俞航没有来,甚至连"假公济私"的手段也没有使,他明明可以这样做的不是吗?为什么他却没有?
或许,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或许,他可能已经厌倦了求和。
这样想来,实在好笑。
下了公车,欧阳宏无力地往回走,一步一步爬上楼梯,当他爬上最后一截楼梯的时候,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只是直直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脸的不置信。
此时,在欧阳宏面前的阶梯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上穿一件印着一个褐色"V"字的白色T恤,跟他那件用来作睡衣的旧T恤样式一样,只不过对方现在所穿的那一件是全新的;他下穿一条蓝色运动短裤,也跟欧阳宏用来当睡裤的那一件一样,不过也是新的;他的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塑胶拖鞋,跟欧阳宏房里的那一双一样,当然,也是新的。
这个男人,正微微笑着,看着刚刚回来的男孩。
欧阳宏不禁愣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的,俞航正穿着跟以前欧阳宏借给他的一样的衣服,坐在他的门口等他,这情形,却令欧阳宏感到一阵的心酸,他是多么想念以前两人夜夜相处的日子啊。
"你瞧我这一身衣服,裤子和鞋子比较好找,上衣就难找了。你知道今天我叫了多少人到商店里去找这件T恤吗?后来才在一个路边摊那里找到了,真是谢天谢地,不然我可能不能这么快就赶过来了。"见欧阳宏回来,俞航站了起来,微微笑着,说道。
欧阳宏不语,只是看着他。
"不过这件衣服还真是便宜,布料挺柔软,穿起来还满舒服的,倒是物美价廉呢。"俞航仍是笑着,径自说道。
欧阳宏仍然不语。 自 由 自 在
"嗯,我在想,以后一定要让你带我去买这些物美价廉的东西,那样一定可以省下不少钱。"俞航继续微笑。
欧阳宏心中颇有触动,他知道俞航是真心向他道歉,也知道俞航是真的把他放在心坎上,或许俞航是霸道了些,可他终究仍是他的阿蓝,这是从未改变过的。欧阳宏他只觉心里酸酸软软的,几乎有些落泪的冲动。
可他并不是一个坦率之人,他不知该怎样去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情,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戴上假面,去保护面具之下的那个脆弱的自己,于是他仍是呆站在那里,未有丝毫的动静。
俞航看着他心爱的男孩,他能看到他眼中隐隐约约的泪花,不觉心痛万分,此时他只想走上前去,好好地将他搂在怀里,安抚一番。
才刚踏出一步,他脚一软,整个人斜斜倚在了墙上,不禁手按额角,紧皱眉头,一副头痛难忍的样子。
"阳宏......对不起......我......"他无力地说着。
"阿蓝......阿蓝!"欧阳宏几乎像惊醒一般,终于发觉情人的异状。
阿蓝的头还在痛?莫非他的病还没有全好?这些天来,他已经在为兄弟的事烦恼不已,可是自己非但没有关心他,还一次又一次地给他脸色看,不断加重他的心理负担和烦扰,自己真是该死!该死!
欧阳宏的心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一般,疼痛万分,他心急如焚地冲到情人的身边,将他扶住:"阿蓝,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啊!"
他急忙掏出钥匙开了门,将俞航扶了进去。
俞航的眉头仍然紧皱着,似乎强忍着痛楚的样子,然而嘴角却是悄悄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等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他才猛地直起身来,将小情人一把捉住,紧紧搂进怀里,然后高兴地开了口:
"阳宏,我的宝贝,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啊?欧阳宏听到这兴高采烈的声音,不禁张大了口。
"啊啊!你、你、你是装的!你这个坏蛋!你又骗我!......"欧阳宏反应过来,气得呼啦啦地挥着手臂大叫着,可怜他刚刚吓得差点没了半条命,可这家伙居然只是在骗他!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俞航才不管情人的抗议,他紧紧抱住挣扎不已的男孩,就像害怕他突然间飞走一样,无论如何,这次他一定不会再放他离开了。
"阳宏,你总是说以前的阿蓝有多好多好,可阿蓝是失去记忆时的我,那只是我的一个侧面,只是这个侧面,正是你最为喜欢的;而现在,你却发现原来我还有很多很多的缺点,这些缺点是你以前从没看到过的,所以你害怕,你拒绝。可是阳宏,这才是真正的我,各种各样的优点和各种各样的缺点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完全的我。那么,告诉我,你还会接受现在这个我吗?还是说,当你发现我有这么多的缺点之后,你就不再喜欢我了?"俞航的脸轻轻蹭着情人的头发,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着。
欧阳宏渐渐安静了下来,他回味着俞航所说的这些话,不禁百感交集。阿航说得对,失去记忆的他就像孩子一样纯真,因为他缺少了非常重要的阅历这一样,所以他会和自己绊绊嘴,吵吵架,会体会到他心里最最细微的地方,然后,小心翼翼地呵护它。
那么,恢复记忆之后的他呢?他有着庞大的家族,成功的事业,各式各样的伙伴和下属,以及一个想伤害他的兄弟,此时的他已不再纯真,也不能纯真,他要懂得怎样去捉住各种人的心理,也要懂得如何去处理各类复杂的关系,所以他强势,霸道,颇具城府,也只有这样,才能去面对那些各怀心思的人们,去应付各种突然而来的事件。
难道自己所爱的,只是前一个他吗?
不,绝对不是,自己所爱的并不只是他的一个侧面,而是他这个人,完完全全的这个人,所以在发现他忘记了自己的时候,在发现他强势霸道的一面的时候,仍然会为他心伤,为他痛苦,只因为,由始至终,他的一切一切,都在紧紧牵引着自己的心。
他抬起头来,看着他所深深爱着的男人,他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脸,只觉怎么看也看不够。
"阳宏,我爱你,深深地爱着你,也请你好好地爱我这个人,爱我的优点,也爱我的缺点......"俞航看着情人的眼睛,深情地说着。
"阿航......" 自 由 自 在
"或许以后我们还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是,只要我们是相爱的,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就让我们在以后的朝夕相处中,慢慢去协调和克服,好吗?"
"阿航......阿航......"欧阳宏喃喃叫着,他是多么地爱着这个人啊。
是的,阿航说得对,只要他们真心相爱,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呢,既然如此,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小问题一个人埋在心底,迟早会变成大问题,倒不如两人合力,去一起解决这些或大或小的矛盾,这才是情人间的相处之道啊。
阿航......我的阿航......呃,等等......
"慢着!"欧阳宏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正沉浸在温情中的俞航一大跳,他猛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俞航今天非给他一个交待不可。
俞航满脸疑惑,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刚刚这样温馨的氛围,怎么一下子又给破坏了?
"那你的女朋友呢?"欧阳宏断然质问道,他可没有忘了那个有着特殊身份的漂亮女孩,一想到她,欧阳宏的心里就酸苦酸苦的,难受得厉害。
"哦,你说她呀,"俞航竟然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只好和她取消协议了。"
"取消协议?什么意思?"这话实在有够奇怪,欧阳宏不禁满头雾水,他看向俞航,满眼的不解。
看到欧阳宏急切地想要知道的神情,俞航当然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他本来想再跟这小家伙开开玩笑,让他再难受几分钟,可是终究不舍得让小爱人感伤,于是也不再隐瞒,如实说道:
"其实是这样的,我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倾向了,可是这两年我家人老是催我结婚,把我逼急了,就想着干脆找个人假装一下也好堵住他们的口;童欣是我的好朋友和同校小师妹,我们的父亲又是世交,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关系也特别好,平时总是打打闹闹,无所顾忌。后来一次她向我诉苦,说她爱上了一个两袖清风的小学教师,但她的家人一直要为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婿,肯定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于是我们两人便‘勾结'起来,假装情人,以便暂时瞒过双方的家长。"
"原来是这样啊。"欧阳宏总算大大松了一口气。
酒吧里的那个调酒师说得对,没试过又怎知不行?如果这次自己没有尝试,而是悄悄离开,可能真会因为误会而永远地失去。
反之,如果注定无缘,但至少试过了,多少年之后重新想起,也不至于会感到后悔。
爱情虽是一种缘份,但也是需要争取的。自 由 自 在
"那现在你不帮她,她怎么办啊?"欧阳宏不禁为那个女孩担心,这样一个为爱执着的女孩,他也不愿看到他们被棒打鸳鸯。
"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我们总不能装上一辈子吧,他们两人的事迟早是要对家人说的,难不成要做一辈子的地下情人?正好趁这个时候,让他们鼓起勇气面对他们的家人吧,当然,必要的时候,我肯定会帮他们一把的。"
"这倒也是。"欧阳宏点了点头,只希望他们能够顺利过这一关,"那么你呢?"他又问道。
"我?"
"嗯。你和她假装情人不也是为了向家人隐瞒你的秘密吗?现在你和我在一起,你家人肯定是要反对的,到时候......"
欧阳宏毫无信心,他受尽了挫折,所以也害怕挫折,灰姑娘能够幸福地和王子在一起是因为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可是自己,却完全相反。
俞航看着情人担忧的神情,不由有些心痛,他总是在害怕,他害怕得不到,得到之后,又害怕失去,或许因为,他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所以他本能地害怕任何失去的可能性。
俞航轻轻地抚摸着情人的头发,他的头发短短的,柔软而富有弹性,很是舒服。他的情人几乎天天洗头,因为他说每天洗头就不用每次都用洗发露,跟所用的水费相比,还是每天洗头比较划算,当初听到这个理论的时候,俞航--当时叫阿蓝--佩服得几乎想晕倒。
"所以啊,"俞航抚摸着情人的头发,微笑着说道,"所以到时候我们就要齐心协力,争取他们的认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