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的忘却————千夜

"维琳？......"他紧紧拉着对方的手，对，一定是维琳！只有维琳才会这样对他，一定是维琳看见他受苦才回来帮他的！感觉到对方要离开，萧雅宏急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维琳......别走......我好想你......想见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不知道是感冒病毒继续肆虐还是药有了效果，或者是维琳在身边心情放松，萧雅宏再次睡着了，睡得比前几次都要安稳。
第二天醒来，萧雅宏才发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被他紧抓着手不放的人不是维琳，而是江维凯，这么说来，昨天照顾他的人也是江维凯......那是当然，人死不能复生，不可能是维琳的幽灵出现照顾生病的他，又不是在演《聊斋》。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江维凯的手，萧雅宏马上放开。他真不相信江维凯会照顾他......那个坏心眼的男人，居然会照顾他？难道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惹人厌？
努力把脑子里记忆的碎片串联起来，昨天......应该是被他拖进来的吧？对这个瘦弱的男人来说，想搬动自己一定不轻松吧？萧雅宏摸摸额头，虽然还是又肿又痛，但是想到江维凯是多么吃力把自己搬进卧室，萧雅宏就无法怨恨对方。
这还是萧雅宏第一次见到江维凯的卧室，简洁明快的设计，和他的个性完全不符合啊！床头放着一个相框，隐约是两个人的合照，萧雅宏想到江维凯钱包里的照片，明不知道不应该还是无法克制好奇心地凑过去看[自由自在]。
没想到会是两个男人的合照--虽然只见过一次，萧雅宏还是认出那个笑起来露出洁白牙齿可以拍牙膏广告的男人真是江维琳的老公宋学宗。萧雅宏有点奇怪，在男人的房间里有女人的照片，甚至是裸女的海报都不希奇，但是，男人的照片，还是和自己姐夫的合照，不是太怪异了吗？平心而论，这是张不错的照片。照片里的江维凯年纪不大，可能还是学生，长长的刘海取代黑框眼镜遮住漂亮的眼睛，笑容柔和，是萧雅宏从来没有见过的。真想不到江维凯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你醒了......在看什么？"
听到江维凯不悦的声音，萧雅宏急忙转过头，睡眼惺忪的江维凯正在揉眼睛，就像一只慵懒的猫。
"你醒了？"话一出口萧雅宏就吓了一跳，虽然喉咙不太痛，但是声音就像鸭子叫一样难听。
"哼，你以为我能睡着吗？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看到江维凯一脸不爽，萧雅宏也明白是自己害的，所以老老实实地说了句"谢谢"。
"我是怕你死在我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萧雅宏顿时哑口无言。这个男人就不能说一句好听点的话么？哪怕是"不用谢"三个字也好啊！
正在这时，萧雅宏的肚子"咕"地响起来。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当然会饿了。江维凯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唉......萧雅宏缩在被子里，好尴尬啊。
他讨厌感冒，与其说是讨厌打针吃药或是讨厌生病时自己会变得格外虚弱，不如说是每次感冒就会深深体会到自己有多么孤独。父母有了外遇，哪怕他病得要死，父母也只会把药放在床头就离开，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即使是后来的女朋友或是客人，也没有人会在他生病的时候一直照顾他的。以为自己已经习惯独自一人，但是生病以后就会明白自己多么寂寞，渴望人照顾--也许是生病才会如此脆弱吧？
只要是人，都会希望有人关心自己，他也不例外。他希望有人能守着他，让他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的......正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江维凯端了一碗白粥走进来。
不会那么残忍吧？当着饥肠辘辘的病人吃东西......
"吃了饭再吃药。"江维凯居然把粥递给他。
萧雅宏接过碗呆呆地看着他--不会吧？江维凯做饭给他吃？难道他是鬼上身？
"不吃吗？我又没下毒。"
"不......我吃！谢谢......"萧雅宏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虽然马上就被烫得"哎哎"叫，但是久违的大米的香味让他不顾烫三两下就喝完粥。舔舔嘴唇他意犹未尽地看着江维凯。
"不够吗？你还真能吃啊！"话是这么说，江维凯还是替他盛了第二碗。
直到把江维凯煮的一大锅粥喝光，萧雅宏才满足地拍拍肚子。
"我把药放这里，我去公司了。"
萧雅宏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不是周末，江维凯是请假在家照顾他的。
他完全不能理解江维凯为什么会为了照顾讨厌的自己而请假......就之前了解的，江维凯不是这样的好人啊......难道说，其实他真是个好人......唔，不要想了，头痛。
江维凯离开的时候，萧雅宏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是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以为这次会是个例外，感冒病毒会马上远离他。哪知道下午又开始头晕，尽管已经很努力把被子裹紧但是身体依然冰冷，还冒冷汗，可能还在发烧--不会真的就这样死掉吧？萧雅宏还是不怕死，只不过现在心里多了一份牵挂。死在这里的话会给江维凯带来很大的困扰吧？他不希望这样。萧雅宏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江维凯照顾了他，他就欠了他一份人情，他不愿意再麻烦江维凯，但是感冒病毒不会因为他的意志而转移。
迷糊中好象回到童年，父母还相爱的时候。有一次他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花生米塞进鼻孔，父母很紧张，急忙把他送到医院抢救。虽然年纪小，他也记得父母守侯在他身边很担心的样子，可是现在呢？他们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没人需要他没人在乎他没人爱他......他只是孤单一人......
好象做梦，又象在看幻灯片，往日的场景一一重现--据说人死前会看到以前的情况......他真的快死了吗？
也许是吧，因为他看到江维琳了......站在河对面，河岸开着红得妖艳的花。江维琳笑着向他招手，他正要过去，却被谁拉住了手。转头一看，居然是江维凯担心的脸--江维凯会担心？是担心他吗？或者只是担心他再和江维琳在一起？
他推开江维凯的手，向前跨了一步，却一脚踏空，身体急速下落，掉下无底深渊。张嘴想叫，却没有办法出声，也不知道叫什么。最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雅宏才缓缓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坐在床边的江维凯，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那神情，竟然和梦中见到的完全一样！
他真的会担心我？
"你醒了？好点没有？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声音沙哑，是因为缺水，喉咙已经不痛了。
"那就好......"江维凯明显松了一口气，"饿了吗？我去做东西给你吃。"
这样和颜悦色的江维凯，萧雅宏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或是已经到了天国，照顾他的天使刚好和江维凯长相一样......不过，如果自己死了应该是下地狱吧？那么，眼前这个人应该是恶魔才对吧？恩，说的也是，江维凯的性格......可是一点都不像天使的。
"我没死吗？"萧雅宏忍不住确认。
"闭嘴！什么死不死的！"江维凯怒吼，萧雅宏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
"如果真的想死也别死在我看的见的地方！"
江维凯的怒气让萧雅宏有了"果然还活着"的感觉，他已经习惯江维凯的恶言恶语了。
"不过是感冒......还有点营养不良而已，想死，还早呢！不是说祸害留千年吗？"
面对这样的江维凯，萧雅宏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诚心地说声"谢谢"，江维凯居然难得的脸红了。
这次感冒后，虽然两人还是没什么交谈，但是关系比以前融洽很多了。萧雅宏明白自己欠了江维凯一个天大的人情。他之前因为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江维凯请了医生来看病，还一直守在身边照顾他，这让萧雅宏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以及无法用语言表示的感谢。江维凯是除了父母以外第一个这么细心照顾他的人，包括江维琳生前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明明自己是他讨厌的人，他却会为了照顾自己请假；听医生说他有点营养不良，就做好吃的给他。如果江维凯不是有双重人格，那只能说他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大好人。
生病期间，萧雅宏躺在床上，回想第一次和江维凯见面的情景。那时候江维凯刚刚遭受丧亲之痛，心情哀伤，而自己还没神经地去找他借钱，江维凯会误会也很正常，而且难免说话不好听。而且这段时间的相处，萧雅宏发现在江维凯心中宋学宗如同神的存在，只要说到宋学宗，江维凯就会表现出相当的崇拜、依恋和爱慕。偶尔江维凯心情好的时候，会讲讲自己的事，萧雅宏这才知道宋家和江家是世交，三个小孩从小一起长大，在江父江母因为意外趋势后是宋家抚养江维琳姐弟。而江维琳和宋学宗也是青梅竹马，很早就订婚了。所以当初对江维凯说自己是江维琳的情人，江维凯自然会怀疑。而且知道宋学宗深爱的姐姐偏偏喜欢的是自己，江维凯当然会讨厌他啦。不知道这些内情的萧雅宏还利用江维琳喜欢他的事实威胁江维凯收留他--这么说来，江维凯对他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理所当然。
可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江维凯还是如此照顾生病的他，这么说来，真正惹人厌的人是自己才对......唔，想到这里，萧雅宏只觉得头痛。
他没办法再厚颜无耻地住在这里了。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惜他现在可以说是穷困潦倒，不可能报答江维凯。唯一的长处是身体......但是对方可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啊！但是，既然明白江维凯不喜欢他--萧雅宏就是江维琳背叛宋学宗的活生生的证据啊！--那么，他应该早点离开，不要再打扰江维凯的生活才是。
再说，现在感冒好了，身体也在江维凯的调养下完全康复，是离开的时候了。
"那个......"萧雅宏走进厨房。看到江维凯正在为他炖白果炖鸡，不由又是一阵感动。已经多久没有人这样照顾自己了？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又是没来由的一阵空虚。
"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去床上躺着吧，别又感冒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江维凯头也不会地说。
"我没那么虚弱啦！"萧雅宏有点不满地说。他只是对感冒没辙，平时可是超级健康宝宝呢！"我的病已经好了，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还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之前的事情，大都是我不对，所以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已经打算离开了，不会再麻烦你了。"
"咦？"江维凯终于转过头，"哦，找到新的客人啦？"
"呃？没有啊......"他是想找新的客人啊，可是哪儿有时间啊，之前连街也没上过，之后更是感冒卧床近半个月，难道做梦也可以找到客人啊？
"那你离开这里打算住哪儿？既然有地方住为什么一开始还要住我这里？"
"我没有可以住的地方啊！"有的话也就不会来这里了。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
"呃......我没想过啦。"老实说萧雅宏还真是没想过，他只是想早点离开，不再骚扰江维凯的生活，根本没想过自己离开这里也是无处可去。
"唉。"江维凯把火关小一点，"如果没地方去就还是住这里吧。反正我是一个人，多你一个也没差。"
"啊？可是......这可以吗？"真是奇怪，当初他想在这里住下，江维凯是一百个不愿意，现在他打算离开，江维凯却叫他留下。
但是如果能留下那就太好了，他没有地方可去，而且想到要离开江维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不舍。
"住下是可以，但是我希望你最好找份正经工作。"
"呃？为什么？我不要......"萧雅宏马上换上痛苦的表情。就是因为懒才做小白脸的啊！他讨厌工作，朝九晚五，还要看上司脸色，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要？那你吃什么？我让你住下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难道你还想我包养你啊？"
唔，又来了，久违的江维凯的冷嘲热讽，绝对是杀伤力一级。
"但是......但是......"萧雅宏知道江维凯的话没错，他没道理要江维凯养他，但是他还是不想辛苦工作，所以绞尽脑汁找借口，"啊，你也知道的，现在经济不景气，我这样没经验的人想找工作也不容易吧？......恩，干脆，你包养我好了！我很好养的哦！"
萧雅宏开玩笑地说，江维凯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萧雅宏急忙澄清："开玩笑啦！你可别当真。我又不是同性恋，男人和男人，多恶心啊！"
江维凯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那你先在家帮我好了。做饭你不会，可是一般家务应该没有问题吧？我不可能让游手好闲的人住在我家。"
"你是要我做菲佣？"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包吃包住没薪水，随便你。"
"做！当然做啦！"萧雅宏的痞子样换来江维凯一记白眼，他讪讪笑笑，马上去拿碗筷，准备开饭。
反正成天窝在家里也很无聊啦，偶尔收拾房间，轻轻松松就可以搞定，也不会太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吧，他当然接受江维凯的提议了。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每天都在家里的萧雅宏甚至会有一种自己是江维凯的妻子的错觉。江维凯去公司，他可以睡懒觉到不想再睡，在家里拖拖地板，擦擦桌子，早饭和午饭江维凯都会帮他准备。午饭后是午睡时间，只要在江维凯晚上回来之前用电饭煲把饭煮好，再把要吃的菜洗干净，然后就等江维凯回家了。晚饭后如果江维凯不用加班，他们会在一起看电视或是租DVD碟片看。萧雅宏觉得除了和邻居闲话八卦，他的生活简直就是蜡笔小新的妈妈的翻版--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附近的人啦。
不过说实话，萧雅宏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到家了。江维凯虽然还是很冷淡，但是不会再冷言冷语，两人的关系算是很不错的。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可以算是被江维凯包养，只是付出的不是身体，而是劳力。
能和江维凯像朋友甚至是家人一样生活，都是以前无法想象的，不再恶言恶语的江维凯温和的像只小绵羊，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主动和萧雅宏聊天，刚开始的时候萧雅宏很不习惯。渐渐萧雅宏发现自己对这样的江维凯有一种不仅是感激的情愫，似有似无、若隐若现，具体是什么，萧雅宏自己也不知道。

第四章
（太过缓慢的故事终于有了大突破啊~~~~没办法，为了凑字数）
12月24日，平安夜。两个星期前大街上就四处洋溢着节日的欢乐，电视里也不停播放圣诞节的特别节目。之前的客人在圣诞节都会和家人一起度过，萧雅宏一直是一个人过圣诞，所以他对于圣诞节没有什么感觉，别人高兴、热闹都和他无关。
可是没想到江维凯提前下班，而且回家就开始准备圣诞大餐，甚至还自己做蛋糕。一向内向的江维凯一边忙碌一边哼着圣诞歌，萧雅宏终于感受到圣诞的气氛，也高兴地挤进厨房帮忙。
"对了，平安夜你不去约会吗？"萧雅宏偷吃了一块水果沙拉笑着问。因为江维凯心情好，他才有点肆无忌惮。
"我没有恋人，和谁约会啊？"
"不会吧？"萧雅宏不相信地叫起来，他记得江维凯钱包里的那张合照，一直以为那是江维凯和他女朋友的照片，还觉得下班后都是准时回家的江维凯实在太不解风情，他的女朋友真可怜呢。
"我没有女朋友很奇怪吗？你以前不是说过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吗？"
江维凯居然还记得当初他说的话，萧雅宏讪讪地说："过去的事还记这么清楚干什么？我不是已经给你道歉了吗？你没女朋友的话，那钱包里的照片是你和谁的合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