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蕊本来反应不过来地怔在那里，听见范唯喊"干爹"，快速又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各自心事万千，看着对方坐了下来。杨缤很自然地就坐在了程伟的旁边。
"那，我下去买点水果。"范唯说着，识相地退了出去。
刚一转身，范韦正从楼梯上上来："哎！看见我妈了吗？"
范唯指指自家的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拉着范韦进了对面敞开的门。
"干嘛？神神秘秘的？"关上门，范韦拨开范唯搭他胳膊上的爪子。
范唯眼神闪着，"等你妈回来就知道了。"
"嘿！越说你越来劲了！"范韦不爽地皱一下眉，"坐吧，喝什么？可乐成吗？"
"成。"
范韦从冰箱里丢罐可乐给他，自己也取出一罐，打开了。他在范唯对面坐下，"你爸回来啦？"
"是啊。"范唯捏捏手里地可乐罐，却没有打开。
范韦瞥瞥嘴，"我妈就爱多管闲事。"他仰头喝可乐，顺道眼神扫扫范唯，范唯歪一下嘴，显出一边脸颊上深深的酒窝。
"哎！"范韦受不了似的站起来，"看电视吧？今天有西甲。"
*********
范蕊推门进来的两个男孩正在叫叫嚷嚷，眼睛盯着电视机一眨不眨。
"臭!"范韦一拍大腿，激得几乎跳起来。
"嘿！"范唯抓起旁边不知是谁的可乐喝了一口，"亏他头这么硬！"
范蕊靠在墙上，晃晃头，累，晕晕乎乎的。她轻轻地叫了一声："韦韦！"
范唯回头，立即站了起来，"蕊蕊姐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哎--"范韦转过头，想说看完再走，最终却只是恨恨地扫一眼电视屏幕，"靠！又铲！"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了，范蕊盯着儿子："韦韦，妈妈有话跟你说......"
......
范唯推门进去的时候，程伟和杨缤都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他知道，继续西甲的愿望是泡汤了。
良久，程伟呐呐地吐出一句："至于嘛......"
杨缤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讪讪的："可我都没见哪......"
这一刻，两人倒好像尽释前嫌了。
程伟眼角一跳，突然找到了发泄口："小唯！"他叫，"你觉得蕊蕊的儿子怎么样？"
"啊？"范唯正擦着湿漉漉的脸从洗手间出来，眼神闪了闪，很快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蕊蕊姐的心头肉呗，"走过来取刚
才脱在沙发上的外套，"不像我，爹不疼娘不爱哪~"
他突然怪腔怪调地拉了这么一嗓子，程伟和杨缤都不禁心虚地看了他一眼，范唯却嘿嘿一笑："蕊蕊姐后悔死了吧，整安了个
狼窝在门边儿。"
"靠！"程伟气结："我长的就像，饥渴地要勾引小孩？他妈还是小男孩！？"
"小唯，"杨缤插话，"以后不许把女孩子带回家来。"
"喳！"
"男孩子也不行。"
范唯挺直了腰，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情绪却一闪即逝，"喳！"
"还有，"程伟的眼神依然是呐呐的，"你给我离蕊蕊的宝贝儿子远一点！"
范唯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眼珠转转，歪着嘴回头："程伟同志，杨缤同志，这一番话是刚蕊蕊姐训你俩的吧？"
"你......你......"程伟指着门关上的方向好半天说不出话，转头对着杨缤："你说，这是人子哪还是人精？"
黄昏的时候，范唯站在阳台上晾衣服，杨缤走进来，"小唯。"
范唯从洗衣盆里捞出一件外套，用力抖了两抖，"哎。"
"昨天晚上还好吧？"
"可不，"范唯眨眨眼，"棒的简直没法说。"
"少贫了，"杨缤笑着摸摸他光光的额头，"生气了？"
范唯歪歪嘴，"叛徒。"
杨缤一手勾过他的肩，"逗你玩的！"
"那，"范唯耸耸肩，"好端端的一晚上就被你这么逗没了。"
杨缤晃晃他的肩："下回补偿一下怎么样？"
"下回，"范唯瞥一眼正走进来的程伟，径自拿了盆出去，"猴年马月吧！"
杨缤转过身，看着窗外，点一根烟。
程伟挨过来，趴在窗沿边，也掏根烟叼在嘴上，"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昨天下午。"
"哦。"
昨天下午自己正在happy，范唯那小混球也不帮自己圆圆，可想而知，他回家，没人，然后......
程伟抬眼斜一下杨缤，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场恶劣的游戏。不知从谁先开始。
杨缤在心里嘲笑这样的两个人。都说这条路不好走，而自己，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遇到任何障碍。是不是，什么东西一旦来的
轻易，就不懂得珍惜？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撞见程伟抱着一个女孩坐腿上，他一下子手忙脚乱，后来解释了好几次，而自己
只是笑了一笑，觉得很无所谓。后来，就开始变本加厉，表面上却隔着一层纸，装作不知道，谁也不去点破谁。实在不幸装不了了
，比如今天，也是敷衍敷衍便会过去。他有预感，一会儿两人哈哈一下就可以没事。杨缤有时会想：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在一起了
......寻死觅活是不可能，不现实；但会失望吧？也会挺伤心，一定会的。但是......扫一眼程伟，不能让他知道。
程伟叼着烟漫无目的地眺望，另一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大道理谁都会说，一生碰到一个真正爱的人，并且在一起了，真真不
容易。可惜，偏偏是两个混蛋。当年还在大学的时候，经常碰见杨缤带着某个女孩，大大方方走过来：程伟，这是XXX......理所当
然的样子。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程伟好奇，这样两个人的底线，究竟在哪里？有时对自己说，认真一点吧，老大不小的人
了，自己认真了，他也会认真起来吧？可是忍不住又会怕，如果他认真了，他不在乎，那算什么？又怎么办？不过......盯着杨缤，
不能让他知道。
歪一歪嘴角，他直起身，伸出一只手按住杨缤的头，想凑上前搭个火，却在瞥见那双迷人的眼睛时突然改了主意，一把扯下两
人的烟，径直吻了上去。
杨缤也不躲，只是在两唇相贴时，嘴角弯起了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笑意。
范唯端着另一盆衣服一推阳台的门，立即低低地"靠"了一声退了出去。
7
范韦看见开门的人是范唯的时候，他脸上就带着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
"我妈让我来的！"他颇有点羞恼的嚷，仿佛自己那一点八卦的心思都被人看透了。
范唯眼神闪闪，向后退一步，"请进。"
程伟正在调音响，看见范韦歪着嘴一笑："别说我没招待你啊，你妈禁止我跟你说话。"
范韦一愣，脸都红了。
"对了韦韦，"范唯赶紧打圆场："皇马赢了没？"
"赢了。"
这时从里屋走出另一个男人，非常漂亮，或者说性感，短短的头发，西化的脸庞，眼睛给人的感觉像迷蒙的玻璃。
"你就是范韦吧，"男人说话的语调淡淡的，"杨缤。"
范韦觉得范唯五官长的像程伟，表情气质间却更接近杨缤一些。
"原则上，"杨缤嘴角逸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你妈也不准我和你讲话的。"
"干爹，太没礼貌了吧！"范唯拍拍一边尴尬站着的范韦，"他们逗你玩的，走，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关上门，范唯冲着范韦嘴角一歪："说吧，想问什么？"
"我......"想反驳，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范韦吞吞吐吐地开口："你爸......和那个人是同......同性恋？"
"同性恋？"范唯眨眨眼，从桌上拿一罐第五季，"狭隘了吧，"打开了递给他，"他俩都是双的。"
"双、双什么？"
"双性恋，"范唯的口气坦坦荡荡："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来的？"
范韦盯着范唯一讲话就会出现两个深酒窝的脸孔，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搭边："好像从来没见你笑过。"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范唯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锐利的，可以穿透最深的地方。然而，仅仅是那么一瞬间
，之后，范唯也搭了一句不着边的话："你认识一个叫什么小北的吗？"
"谁？"范韦手里的罐子晃了一下。
门外音响突然大作，是林肯公园的Don\'t stop,噪到让人发狂。
范唯拉开门吼："爸！你声音放小一点！耳朵都震聋了！"
"要的就一效果！"程伟蹿到门口嚷："这个叫带劲！是吧韦韦！"
突然之间，范韦真醯茫庋吵橙氯碌囊欢涯腥说纳睿涫得皇裁床缓谩?
三天后范唯的转学手续办妥了，得上学了，高二（9）班。
程伟说："你没争取一下和韦韦分一个班？我看他那样的，准老油条一根，有什么事说不定还能罩着你点儿。"
"那也得教导主任肯啊，人说了，俩重名，得尽量隔远点。"
程伟还要说，杨缤拍拍他的肩，给他使个眼色，回头对着范唯："又不是女的，不然
小唯一准好好争取一把，是吧？"
范唯正看球赛，随手抓一颗葡萄丢嘴里，"那是。"
**********
从这个星期开始，上学对范韦来说又多了一项新的折磨，班主任不知道那根筋不对了，竟然把姚小北那个妖精调到他旁边。对
的，妖精！一想到姚小北，咬牙切齿一番，范韦能想到的形容词就只有这么一个。
果然，一到教室门口，就看见姚小北坐在他的位子上，晃着手里的英文单词卡片，懒懒地冲他笑笑。
范韦走过去，没好气地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搁，"喂！闪一边去，那边才是你的位儿。"
"搞什么，"姚小北把那张单词卡片在他尖尖的下巴上刮来刮去，"大家同桌哎，坐哪边不都一样？"
"嘿！"范韦也上劲了，"那我还就想坐自个儿这位你还怎么着吧！"
"成啊，"姚小北翘个二郎腿扬下巴，"你把我抱过去，你就坐这边吧。"
"你--"
教室里人越来越多了，几个哥们过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姚小北撇撇嘴，立即换上一脸无辜相："我都坐热了，东西也全放这边了，"望着范韦，摆出软趴趴的商量的口气："都快上
课了，你看咱将就一早上不成么？"
几个哥们哈哈一笑，"多大的事儿呢，范韦，你就让着小北点儿，将就一早上吧？"
因为这个妖精，范韦从小到大明里暗里不知吃过多少亏，就像这会儿，只有哼哼哼几声粗暴地扯过椅子坐下。
人都散尽了，范韦转过头对着姚小北："我警告你，下午就给我换回来！"
"那--"姚小北一脸爱理不理，"你还得瞅我乐意。"
8
姚小北真没想过会在学校里碰见范唯，所以最初的一刻，他有点愣神，望着他只能呆呆地吐出一个"你--"。人跟人果然不
能呆的太久，姚小北想，他觉得自己这一刻的表情一定傻气极了，跟范韦似的。
范唯站在高二（1）班门口，阳光照在他身上，散发出干净明亮的气息："我找范韦。"
"嘿！"姚小北乐了，"你不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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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韦靠在椅背上无聊地玩手机游戏，不时地抬眼稍扫扫前面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只要她们不招他，范韦就觉得女生都挺有意
思的，麻雀似的吵成一堆，他也全当看戏。肚子有点饿了，今天早上为了能比姚小北来得早坐回自己的位儿，连早饭也没顾得上吃
，谁知姚小北这个妖精竟然把桌肚锁了，结果最后也是白搭......
"啊！啊！啊！"周欣艳掂着小碎步跑过来，抓住林彤的胳膊一阵猛摇："帅哥！帅哥！"
"哪？哪？"周围的女生全都像蜜蜂嗅到花蜜一样围了过来，头都凑到了一块儿。
"门口，啊~太帅了，受不了了~"
几个人顺着向门口的方向望过去，冯蕾的尖嗓子震得范韦眉头一皱："艳艳你闪傻了，门口不是姚小北么？等他进来你慢慢瞧
呗！"
"不是不是！姚小北后面站的那个，穿浅蓝色运动服的那个，看见了吗？"
手机突然震得范韦一阵手麻，他看看一闪一闪的屏幕，眉头皱的更紧地接了："妈！"
"韦韦！你个兔崽子早上跑那么急干吗？早饭也不吃！我让小唯给你送过来了，他给你了没？"
"啊？"范韦下意识地向教室门口看去---
"你在这儿上学？"姚小北纳闷，以前怎么没见过。
"是啊，刚转过来，"范唯一边的嘴角翘翘，"倒是你，红灯区的小少爷，跑这儿干什么来啦？"
"想歪了吧想歪了吧？"姚小北戏谑地瞅着他笑，"红灯区的少爷--就是红灯区大老板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来，上学？"按
着他的肩膀低低一笑，"那天晚上谢了！"
"举手之劳。"
姚小北眼角一挑，扫到一个影子，眼里的笑意忍不住加重了，尖尖的下巴向前直点，"哎，看！看！那才是红灯区的小少爷！
"
范唯转头，范韦正向这边走，他今天穿了一件V字领的银灰色毛衣，下面配一条贴身的墨蓝色牛仔裤，风吹起鬓角的头发时，
左耳的一排耳扣闪闪发亮，还真是没得说的像......
姚小北嘿嘿嘿嘿了一阵，拍拍范唯，"走了，常过来玩啊！"
范韦走过来："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啊，讲笑话呢，"范唯歪歪嘴角，递上手里的保温饭盒："哪，你妈让我给你带的早饭。"
范韦接了，瞥一眼姚小北乐颠颠的背影，"骚样儿。"
"嘿！你俩，"范唯也乐，"两看生厌哪！"
范韦往座位上走，教室里那堆女生都闹开锅了："瞧！我说什么来着，人家帅哥都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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