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奴隶到将军————木呗[中]

杰西的意识恢复后，第一个眼看到的，就是保罗携着奔尼离去的景象。他下意识地没来得及想什么，就已"腾"地九十度角直坐起来。可这个动作当即让杰西眼前一黑，人又平平栽倒。
等杰西重新睁眼，却发现保罗仍然站在屋里，正于旁边探查他的额头温度，而奔尼则已经被重塞进他怀里。
保罗注意到杰西定定看着他的视线，滑下目光，和他对视一会，又伸手去拉奔尼的小细胳膊。
"不，保罗......"杰西把奔尼整个拢紧，却只能些微感到奔尼在他怀里的微弱呼吸，"......他会死......"
保罗听到杰西脱口喊出他的名字，浅茶色的眼眸闪了一瞬，对杰西后面的话，居然没有介意，只是松开攥着奔尼胳膊的手，转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
杰西立马全身僵硬。
"杰西，杰西......"保罗摇摇头，松开搭在奔尼头顶的手掌，退身立直，"......你忘了，你一回来，就对我下跪，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奔尼却突然开始在杰西怀里使劲扭来扭去，挣扎着要爬起来，"哥哥，让我跟主人过去。"只可惜奔尼力气小，又在病中，根本推不开蛮力大发的杰西。
"......你是我的兄弟，我的兄弟！我们说好的，你会等着我，我也在一直在等你......"杰西的声音，出奇的绝望，似乎正在经历生离死别，仿佛奔尼只要此刻从眼前消失，两人就再也没有重新相对的机会。
"奔尼，"保罗按住奔尼的小肩膀，"别勉强用力，医生说过，你应该多休息。"
奔尼马上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了。
"......？"杰西初时没听懂，直到看见奔尼的反应，又再过了一会，才怔怔抬起头，望着保罗，同时慢慢松开奔尼。
保罗被杰西用着这样的眼神盯着，沉默地闭了一下嘴，然后，空气中才继续响起他语气完美无缺的声音，"......杰西，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承诺。我只能告诉你，你要做的，是完成自己所需的教育。"
杰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最后终于完全从奔尼身上撤离，看着奔尼爬起来，翻到床下，咬着嘴唇站在保罗旁边，然后看着保罗拉起奔尼戴着镣铐的小手，双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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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杰西一直无法见到奔尼。他不顾鞭伤未愈，主动提出每天去保罗的办公间辅助军务，尽管知道借此旁听到任何奔尼消息的概率都相当于零。
保罗那里时刻人来人往，而两人独处的机会也同样多。因为事务繁重，保罗和杰西都是忙到连三餐茶点具在旁边的小休息室匆匆解决。
在保罗跟旁人说话，或专注批阅公文时，杰西总忍不住时不时抬起头，去偷偷窥探他。尽管杰西心里非常清楚，他从保罗脸上，根本不可能看到有关奔尼情况的任何暗示，自己的这些小动作，简直跟缺乏意志偷用止痛剂的病人一样虚惘，都是明知那种行为只会让人上瘾以至更虚弱，却仍无法自已地看着身体就象不听话一样反复去做个不停。
保罗偶尔注意到杰西的目光，转过来瞟他一眼，但每次都不等杰西能够看清他的眼神，就已又垂开视线，继续办公。
一次，保罗桌上一支笔不慎落地。听到声响的杰西惊得全身一震，他看到自己从座位上腾地跳起来，冲到保罗面前。
正要俯身捡笔的保罗闻声停下，抬起头。
两个人的视线，一时间正面笔直相对，甚至连容许人回避闪让的交错空隙都没有。
房间中的空气，被骤然袭来的静谧气团紧紧压住，产生阻碍肺部行使正常功能的沉重力量。
耳中，杰西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得都能脱缰飞出了。
良久，杰西才看到他总算自我克制地移开眼珠，弯下腰，捡起那只笔，放到保罗手边，然后转身用军人的步伐走回去，慢慢坐下。但杰西随即感觉到什么而抬起头，却看见保罗浅茶色的眼眸仍然在凝视着这边。
保罗注意到杰西的视线，一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拿起那只笔，重新埋首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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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去宰相府赴晚宴的当天，两人也不得闲。
半下午时，侍从推进茶点，这是为应付漫长而又实际不以用餐为目的的宴会，而特地提早送来的。
保罗踱近来，给杰西倒了一杯红茶。
杰西接过一饮而尽，同时忍不住仰起头，再次直勾勾研究着身侧保罗的脸神。
保罗浑不在意，居然隔半秒又递上一杯，"看起来你挺渴，小心烫着。"
杰西接过，仍是一口气迅速喝个底朝天，然后把碍事的杯子推到一边。
保罗等待地看了一会杰西。
杰西突然紧张起来，心中立马冒出无数个对奔尼病情恶化的可怕想象，而且每一个都霎那间就变得活灵活现，全直奔向黑暗中吸纳所有光线的最深一点。
"噗嗤"，保罗却罕见地无奈笑出声来，"茶好喝吗？"
杰西的拳头都攥紧了。
保罗递给杰西一杯清水，"漱漱口吧。第一杯茶里，我加了六勺糖。第二杯，加了半勺盐。"
过了一会，杰西才明白保罗在说什么，他无意识地品尝一下嘴中，果然感到满满的一片咸味，就象刚灌了一大口海水，或者奔尼的泪水。但其中却又还掺杂着与之极不协调的甜味，过度的甜味和过度的咸味混在一起，每一个都带给令喉咙无法忍受的等同涩厚感。
杰西接过清水，随便往嘴里倒一点，就又心不在焉放到一旁。
"杰西，你这几天都是胡乱填点东西算当饭吃，会缺乏营养。"保罗拿起一块小饼干，递到杰西嘴唇边，用诱哄的语气低声说，"把嘴张开。"
心理情绪都集中在探查保罗面部微小神情的杰西，不自觉地张开嘴，张完才发现，保罗竟然把那块饼干喂到他嘴里去了。
半含着那块饼干，杰西下一个冲动，就是要把它吐出来。
"杰西，"出其不意地，保罗出手牢牢压住杰西的嘴唇，他的另一只手也闪电般伸来，夹按住杰西的后脑，"好孩子不会失礼。"
保罗虽然不是活跃好动的类型，但力气很大。在杰西和瑞恩幼年苦练飞行球时，保罗偶尔下场，就把联手的两人打得落花流水。
现在，杰西被保罗制住头部，无法动作，只能半侧仰头，无声地瞪视他。
保罗低头看一眼手掌下牢牢制住却总是隐露一脸不驯的杰西，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声控接通通话器，语调平缓地道，"副官，把奔尼带来。"
杰西在保罗手掌下的头部立刻梗住。
保罗松开手，看着杰西，"你最近消瘦很多，需要多吃点东西。"
杰西含着嘴里的饼干，感到调着黄油的面粒已开始被口水化散，在舌头上下弥漫成粘稠的浆状物。终于，杰西一点一点地，把那些正发生反应成为饼干之外东西的物体，一点不漏地全都吞下去。
保罗又拿起一块饼干，送到杰西嘴边，仍然是用着温柔的口气，"把嘴张开。"
杰西的嘴巴里，被一次次喂进各种各样的食物。
杰西这才发现，今天的下午茶准备得异常丰盛，甚至已经不是克里斯曼府简洁的军旅气风格，就算最注重养生的保健派信徒，所摆的下午茶也比之逊色三分。
富含各种营养的食品，被保罗的手指一样样拿来，掰成刚好能放进口中的小块，仔细地喂给杰西。
杰西用着拼命地速度，把那些东西几乎连嚼也不嚼就硬生生吞下喉咙。粗糙带棱角的物体，不间歇地大量滑过天生护盾薄弱的食道内壁，跟保罗同样毫不光滑而曾有一次偶触过他唇边的手指，一起让杰西的脸颊憋得绯红。
可这样不去咀嚼，只会让当即注意此景的保罗把那些食物分得更细碎，也随之往杰西嘴里送得更频繁。
毫不厌烦而耐心备至的动作，更给这一切，增加了让心脏无法承受的重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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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考试了TT，再次请假。还是老样子，如果偶仍有干劲米弃坑的话，半个月后会回来|||因为弃坑概率大于零，所以厚着脸皮多说几句哈|||
写到现在，最大的感想，就是象偶酱成天围着单线条数学团团转，一直上学，米谈过恋爱，最大的人生愿望就是作米虫的家伙，居然突发奇想写酱的疙瘩题材，真的是做题做晕了（这个故事确实是偶上次某期末前半个小时钻到脑子里的=_=b幸好不是头天晚上复习时|||）。可还是觉得，这段时间，老朋友不用说，酱无保留支持，心里觉得特热乎。还很高兴认识粉多新朋友，可爱的，严厉的，婉转的，激烈的，敏锐的，老成的~~~可能偶天生皮厚吧，感觉比以前骗不来回帖的和平时期要快乐得多:P对大人们的意见，正面的负面的，偶都很有兴趣。自己觉得，如果停在这里，还算米悬念，不算坑人|||以后米了偶这篇郁闷的东东，还祝愿大人们看到更多的温馨好文，心情舒畅^_^此外，也祝偶自己在潜水的日子能够胜利戒网，第N次发誓|||
最后，谨祝大家伙吃得好，睡得香，游山逛水玩到脚发酸，事事顺心，喝口凉水都能咬到金币，打个踉跄也会撞上帅哥，彻底过个好节^_^
第046章
终于把最后一门开卷考试交上去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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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完杰西最后一口营养套餐，保罗拿过纸巾擦擦手指，顺便也帮杰西拂拭一下嘴角，"这还差不多。今晚宰相府的宴会，只怕很辛苦，准备充足总不是坏事。"
说完，保罗打开通讯器，"把小奔尼送进来吧。"
杰西望着保罗走开的身影，压在胸中的那口气，还是无法顺畅地吐出。
奔尼被送进办公间。
杰西看到，奔尼的小脸居然在这么几天就恢复光泽了，金色的头发也不象前些日子那么黯淡干枯，嫩嫩的小嘴唇略有血色，虽然下颌仍尖尖瘦瘦的，但气色已好很多。
只在短短不到一百个小时，就发生如同脱胎换骨的变化，杰西明白，保罗一定是动用皇亲公爵的特权，借来御用牧备氏人体复疗仪。牧备氏人体复疗仪是帝国当年最有成就的世家名医木呗研制成功，虽然名称简单，却是汇聚帝国顶尖的生物工程技术的杰作，全帝国也一共只造出一台，被皇室重金购下放在皇宫。
奔尼的身上穿的也竟不是灰扑扑的奴隶衣衫，而是挺括的黑色小礼服，一看也是名家手工出品。这让金发碧眼的他，小小身量就显得自有一股翩翩风采。只可惜手腕脚踝上那副沉重丑陋的手铐脚镣，刺目地提醒着每一个人奔尼的奴隶身份。
保罗满意地上下打量一下奔尼，"杰西，小奔尼要不是长得这么嬴弱，倒有些象当年的你呢。"
杰西的眼光立刻射向保罗。
"但毕竟，有个嬴弱的幼弟，更有助于你的教育发展。"保罗俯视杰西，"尤其是这个幼弟，偏有一副与健康状况不协调的倔硬脾气，更能提醒你这种性格的害处。"
保罗拿起一块刚才只喂了杰西自己却还一口没动的饼干，递给奔尼，"今晚消耗很大，你也吃点东西吧。"
"不！"还没等奔尼表示，杰西猛然冲上，一把抢过饼干。
保罗挑眉看着杰西。
杰西攥着那块饼干，感到手心满是汗，烧呼呼的烫热温度溶化了饼干上的巧克力，黏成脏兮兮的一团。杰西低下头去，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能道，"奔尼不小了，该学会自己吃东西。"
"......擦擦手。"保罗没表示什么，只是拿过几张纸巾，递给杰西，"奔尼确实不小了。在你的‘劲风'号旗舰上服奴隶苦役的时候，奔尼一直忍住，没有想法找你求救。在你前几天高烧昏迷时，这孩子也顺从地跟我离开治疗室，到你身边满足你在呓语时的呼唤......"
杰西张开手里那团黏呼呼的饼干，有些颤抖。
"哥哥，我是为了我自己。"奔尼却突然出声，"我想回米法斯，但我不认得回家的路。"
"......杰西，你这个作哥哥的，什么时候长大呢？"保罗细看两眼奔尼，仍然对杰西伸着递纸巾的手。
杰西轻轻发颤，默然接过纸巾，用几乎搓破皮的力量，把手上的饼干浆一厘米一厘米地擦干净。
保罗拿走那团废纸，远远地把它准确投进垃圾篓。
正这时，门外通报，"威廉•勒姆士小公爵，张秀刀小伯爵来见。"
威廉和秀刀走进来，有点诧异地看见居然奔尼也在。
秀刀最先打趣，"奔尼弟弟穿得比我还帅气，也象要去宰相府赴宴啦。"
保罗居然点头，"奔尼这身就是为赴宴准备的。"
威廉大吃一惊，"家、家父看见......？"
"令尊想必早就听说杰西在我这还有个弟弟。今夜晚宴的请柬上写着，每名来客可以带一名陪宾。令尊既请了杰西，应该也不会在意杰西带去兄弟了？"
听到保罗居然想把大病初愈的奔尼带去宰相府晚宴那种肯定吃不开心的地方，杰西终于踏上一步，"保罗，奔尼......需要休息。"
"医生也说奔尼需要多接触新鲜空气、多走走呢。何况，"保罗随眼瞟瞟威廉，"勒姆士宰相明明对你是奴隶却名列少将颇有非词，这次却指名请你去参加他精心安排的宴会。不让宰相大人同时见一见带着奴隶镣铐的小奔尼，岂不会让他失望。"
"所以才更不能让奔尼去。"杰西不顾有旁人在场，上前把奔尼拉到身后。
"咳，咳，"听着这种对宰相府毫不掩饰戒心的对话，威廉只能干咳两下，希望保罗和杰西能想起来，他这个宰相之子也在现场呀，"家父这次请杰西，只是看重杰西在断鹊桥星团打出的名望，并没有其他意思。"
"威廉，可我怎么听说，令尊正呼吁使用更严谨的法律来让奴隶的管理正规化制度化......"秀刀居然此时冒出一句。
威廉连忙狠狠瞪了这个随时跑出来添乱的家伙一眼，然后冲保罗和杰西苦笑，"杰西在断鹊桥星团一战成名，于当今这个大小叛乱纷涌却弹压不力的时候，自然引人注目。家父希望杰西能够出席，也是想借此提醒宾客他老人家这一年来政绩斐然吧。家父虽说在这方面固执，但也不是完全不讲变通。这次舍下的客人，也有带来奴隶作为陪宾的。该人据说是军事学和人道学双重专家，对自家奴隶实行颇为新颖的做法。"
"既如此，带上奔尼更无妨了。"保罗对威廉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低头瞅着奔尼，"医生今早对我说，这孩子身体大致恢复不错，但还需要多出门走走，最好是去人多热闹的地方换换环境。我想以后杰西出门的时候带上他也不错。"
秀刀走到杰西旁边，摸摸他怀里奔尼的小脑瓜，"杰西，放心啦，奔尼不是见不得人的普通小孩。"
第047章
一行五人准备起行。
杰西驾驶，保罗在旁。在秀刀大力起哄下，威廉和秀刀也挤进了杰西和保罗的车后座，而让侍从开着他俩的车子跟在后面。杰西所开是他最常驾驶的小型赛车，一般只容四人，这下小奔尼没了地方。
秀刀厚着脸皮不肯下去，还直冲奔尼招手，"奔尼弟弟，坐到哥哥腿上来。"
"前座更宽敞。"保罗却扯过奔尼，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中间。
杰西默然瞟了一眼保罗扶着奔尼瘦小肩膀的大手，徐徐启动陆上车。
"杰西，怎么不快点？这种高性能车你居然也能开得比蜗牛还慢！"秀刀第一个抱怨。
杰西又照看地瞧了奔尼一眼，仍是慢吞吞地不去加速，"奔尼坐在前面，不符合交规，容易出事。"
"哥哥，我喜欢看你开快车！"奔尼坐在保罗笼罩性的怀里，仍是发出清脆的童音，并为了加强语意，特地伸手抓住门侧的扶把，表示他现在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