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少爷————原上小草

「咦？说的也是，夫人为什麽你留著呢？」
只见夫人露出了不同韵味的甜美笑容，真的像圣母般发出亮光。
「杜老师，你明知故问喔。」
什麽意思？夫人留下来是为了等我吗？这答案很快让我想出。
吓！难道...夫人竟然想上演一出我以前在书中看过的......
对了，这一定是一个试验，对我的试验，夫人定是想考验我对小少爷的感情吧！
我一定要让夫人了解，我对小少爷的爱意是犹如毛毛虫的毛，数都数不完。
我的嘴角对自己的推理感到满意而上扬，形成了一个无声的微笑。
「夫人，你真是厉害，我的表现真有那麽明显？」
嗯，我对小少爷的爱慕之意大概表现得相当明显，否则夫人怎会知道？
「呵呵，原来杜老师也是这麽想，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夫人从沙发椅上站起，伸手对我说：「那就过来呀！」
那口吻相当亲腻，让我的双脚不住地前去。
「夫人，你要跟我说什麽？」
「不是说什麽，应该是做什麽。」
夫人的手看起来很柔软，触感跟想像中一样，可是她为什麽环上我的脖子？
「夫、夫人，你......」
夫人竟吻了我，一个用力，我吓得将夫人推开，咚的一声，夫人狼狈地跌坐在地，手上的玫瑰也散落了一地。
「你在做什麽呀！」夫人怒道。
啊！我竟然把夫人推倒，真是太失礼了。
「夫、夫人，你没事吧！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不知道你要这样做所以我吓了一跳。」
我边说边赶紧将夫人扶了起来。
夫人有点生气地瞪著我。
「夫人，我知道你很关心小少爷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背叛他的。」
不知道夫人有没有看到我认真的表情，她似乎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然後她噗嗤地笑了。
「我才不关心小少爷哩！」
这话令我张大了眼睛。
「怎会？你还教他弹琴不是吗？」
「呵，那是小少爷太会缠人了，我只好随便教教他。」
夫人还是边说边笑，她的话让我对她的圣母形象一下子全碎了。
我有点伤心地问道：「你讨厌小少爷？」
「呵呵，我可没这麽说喔！小少爷长得这麽可爱怎可能会惹人厌呢？」
「......」
「不是吗？看得出来你也是很迷小少爷哩！」
我觉得那悲伤更深了，不只是我自己的失望而己，夫人给我的感觉也一样地难过。
「你知道为什麽老爷会让你留下来吗？」突地，夫人对我露出深沈的一笑，我眨了眨眼。

4
这真是一个盘绕我心已久的问题，不过，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也许是老爷不知道实情，误以为我是位真正的家教老师吧！
尽管我现在成了小少爷的学生，但，实际上的职称还是家教老师，於是我回道：「大概是因为...我是来教小少爷的...」说到後来语气因为心虚而怯懦懦的。
「噗！」夫人听了我这样的回答竟当场抱著肚皮笑弯了。
「夫人，怎、怎麽了吗？」
「没什麽，只是很久没看到像你这样单纯的人了，感觉还真是清新有趣，呵。」夫人笑得眼角淌出泪来，我只能不知所措地望著。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少爷可没那麽简单，你得小心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忽地，那眼神似乎有著一抹无奈，但稍纵即逝。
「夫人......」我想继续问下去，可不知如何开口。
「唉，不过现在说似乎也太迟了......」夫人突地顿住，神情悠远彷似回想著什麽，过了许久，宛若呢喃的语调：「你也只是小少爷的新玩具罢了...这里不是什麽好地方，如果能抽身你就快点离开这里吧！」
而我一听却楞住了。
风悠悠地从窗户里灌进来，带动了白色的棉纱窗帘，舞得飘逸动人，我没心情欣赏，就连以往觉得好看的白玫瑰也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夫人已经离开书房了，而我却像掉了魂似地呆在这里。
夫人跟我说了很多我不太能理解的话，经过我归纳後的重点是：小少爷是披著绵羊皮的小恶魔，而我是误入歧途的小羔羊，是小少爷的新型玩具，大老爷没有赶我走就是这个原因。
我觉得纳闷，也觉得苦恼，夫人跟我说的一切与我的认知皆无法统合，小少爷明明是那麽天真那麽可爱，他吻我时是多麽的纯洁善良，真不像夫人所说那样可怕。
她说，在我之前来了十个家教老师，那十个家教老师有二个疯掉了，其馀的下场也是凄凄惨惨不胜唏嘘。
然後，夫人又说，小少爷是朵玫瑰，漂亮的花总是有刺，要小心呐。
我没有等到小少爷回来，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我不想吓到少爷，而且我现在对少爷的信任有了些微的动摇，这样的情况下真的不适合见到小少爷，因为我真的爱他，我不希望在我有点质疑少爷时见到他，那样对我来说就像背叛了少爷一样，所以我就先回家了。
A城是个人口汇集的大地方，日积月累的发展已让A城成为A市，不过当地人还是惯称A城，我的老家在偏远的乡下，因为念大学时搬到了这里，毕业後也就在这城市暂时地定居了，虽然我念的是外语科系，可惜没出过国，这点让我深深感到遗憾，我打算攒够了钱就带著家乡的老母跟我到国外玩玩晃溜晃溜。
只是这个计划被我抛到了一边，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小少爷可爱的脸蛋。
我想陪在小少爷的身旁，他是那麽地惹人怜爱，现在我想到他，心里就一股激动，他对我是那麽地好，这段时间来，小少爷就是这副天使模样，眼神是如此纯净自然，一粒砂尘都没有，泛著晶亮清澈的光。
我想到少爷的眼，心就噗噗地跳，刹时重重拍了自己一下脑袋瓜子。
真是笨，我怎麽可以不相信小少爷呢？只凭著夫人的片面之词就这样怀疑少爷，我真是愚蠢。
我後悔了，现在真想见到小少爷，不管他以前是如何的，也不管他未来将怎样对待我，我都是爱他的。
我现在真的很想见到小少爷，然後告诉他我是多麽地喜欢他，爱他。
隔天，我带著想通後的雀跃到李宅。
李宅今天更热闹了，可惜这热闹似乎不是喜气洋洋的，大有人要破口大骂动手动脚的趋势。
想想自己也算一介下人，所以在大厅堂口听到里头的声音便不敢冒然进入，只能暂时回避地在外头等著。
我听著声音眼角不时瞄瞄，得知了大略情况。
大老爷坐在主位，沙发上有几位我没看过的陌生人，看样子是来谈生意的。
只见一位陌生人语气不善地说著：「李老爷，你也是知道的，这价格已经够低了，你再压我也没法再供货给你，可你晓得，你底下的那些馆子可不能一天没有货，李老爷，你可要想清楚。」
大老爷的神情很严肃，不似平日所见客客气气，以往他都笑得很和善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大老爷，让人看了不禁地发抖。
「高大爷，你也忒小看我李荣了，难道我能找上你我就找不到第二家，虽然我对航运这方面没啥涉汲，可我对现下的情势比你清楚得多了，光你抽的佣金可就是利润的五、六成，你当真我看不出来？」
李老爷语带严峻的续道：「这事就这样定了，你要想通了欢迎过来，老七，送客。」
李老爷下了逐客令，摆了摆手独自上楼去了，那几个陌生人只好摸摸鼻子灰头土脸地走了，我在外头仍呆了呆，半晌，我才敢进厅里去。
这生意听起来怪可怕的，我想我身为小小一名家教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我找到了少爷，小少爷依旧一脸纯真快乐地弹著琴，高昂美妙的音符不断流泻。
见到小少爷，我所有的烦恼都消僯了，只剩下幸福美满的感觉。
「小少爷，听说你昨天跟老爷出门了？玩得愉快吗？」我关心地问候著，希望多了解小少爷的生活，小少爷的一切。
「啊，杜老师，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好久喔，来，快过来。」小少爷一脸嘻嘻哈哈地拍拍另半边椅子，我乖顺地在少爷身旁坐下。
「杜老师，昨天我玩得好开心呢，爸爸他每次都好忙，回家也都待不久，不过爸爸这次终於记得我了，他昨天带我到很多地方玩，还去码头看大船进港呢，啊，对了！」
小少爷一脸兴奋地翻翻找找，顷而，在外套的暗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
「杜老师，这个送你。」小少爷脸蛋红扑扑的，有点害羞有点僯赧，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我，满脸期待。
我一听一看，简直快乐得要飞上天。
那是一个精致新颖的银色怀表，系著一根长长银链子，圆润光滑的表盖泛著金属应有的闪亮光泽，上头刻著简单的纹路，是朵玫瑰图案，打开，中间一层透明玻璃，底下罗马数字围绕成一圈，指针正好比到Ⅳ的位置，我一握，有点小重量的冰凉感觉，真的好喜欢。
这年代，刚刚迎新僯旧不久，西方的小玩意儿是新潮的、流行的，价值不菲，小少爷竟买了这样的东西送我，我既开心又感动。
「小少爷，谢谢你，我好喜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我没有不识相地问这东西贵不贵，也没推托一番，我知道小少爷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既然他能送我这东西，表示不须人烦恼价格，如果我反倒那样做，小少爷肯定会伤心又难过的，我不想那麽没情调，所以我抱紧了小少爷表达我的感激与欣喜。
正当我与小少爷相拥感动的时刻，未关紧的门外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离去，不过我没有在意，心想大概是宅里的佣人路过吧！

5
也许正如夫人所说，这豪华美丽的地方只是外表，实地里并不是好地方。
那日，老爷回来的时候身旁也跟著回来了一堆高贵的人，可惜我没正眼看过，今日一见，才弄清楚了李宅的情形。
原来大老爷膝下共有六个儿子二个女儿，最大的大少爷25岁，最小的小少爷是第七任妻子所生，年纪也最小，两人年龄差了十个年头。如今住在宅里的有共有四位少爷，只是除了小少爷，另外三个少爷只是在头天露个脸东西搬回来，现下人还没回来，而另外四个子女人则继续在国外放洋。
李家的孩子命名就按著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末两个是七少爷小七，小少爷小八，怪不得小少爷老说他的名字难听极了。
我一向总管打听，李宅的庞大情形真把我弄花了，脑袋晕乎乎的，没想到李宅里头人的关系如此复杂混乱，也幸好我都没遇上这些贵人，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称呼他们呢。
边暗想大老爷还真是花心边踱著上楼，门口外便热乎起来，好像有人回来了。
我没有在意，只想快点见到小少爷，所以也就不搭理迳自上楼去了。
刚到书房口，小少爷从门口探出头来，可爱地对我笑笑。
「小少爷，早安。」我打著招呼，很珍惜与小少爷相处的每一时刻。
「杜老师，来来，快过来。」小少爷招著手，我迎头上前。
「老师，你看我今天穿这样好不好看？」
小少爷穿著A城现刻剪裁最新的墨蓝色西服，还打了一个小领结，怪可爱的。
「很好看，小少爷穿这样真适合。」我由衷地赞叹。
「呵呵，那就好，我怕我穿得不够得体，大哥不喜欢就不好了。」
「大哥？大少爷吗？」我不蠢很快知道小少爷在说谁。
「嗯，对呀！大哥今天要回来了，他很疼我的，我也很喜欢他，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今天什麽时候到？」
我想起了方才门口的骚动，也许已经到了也说不定，正当我开口想说，一个佣人敲了门说：「小少爷，大少爷、二少爷跟三少爷都回来了，您要下去问候吗？」
「好，我现在就下去。」小少爷一听心花都开了，只差没直接跳下楼去。
我看小少爷如此喜悦我也很开心，原以为小少爷就会这样冲下去，没想到他走到门口又转回来拽著我的手，我的心头真是暖暖的，小少爷也是无时无刻记著我的。
到了大厅，原本空盪的沙发椅此时挤满了人。
小少爷放开我的手，我识相地退到一边，只见小少爷乐洋洋地朝个人挤去，拦住了不放。
「大哥，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呢。」
「小八，你总算下来了，还以为你要窝到午饭才记得大哥回来。」
大少爷长得也是和和气气，身形俊逸，气质非凡，想必老爷年轻时也是这个样子，他抱著小少爷抬起来又放下，像在秤斤两似的。
「好一段日子不见了，也没重上多少，小八，你有没有吃饭呀！看看，还是没长高。」
「大哥你胡说，我可足足抽高了半颗头呢。」小少爷嗔道，嘟著嘴，模样很是可爱。
突然，一个青年伸了手粗鲁地在小少爷头上搓揉，把小少爷辛苦梳理好的发型全弄乱了，边揉边说：「我看这只小肥猪可以宰了。」
「啊，讨厌，二哥好坏。」小少爷闪躲著，在场的人全笑了起来。
寒喧聊了片刻，大老爷也发话了，眼中尽是子孙满堂的喜乐：「好了，好了，正经事别忘了做，要闹等用过饭再闹吧。」
众人应了声是，佣人们倒是俐落地整理起众少爷的行囊，这期间，沙发上的三少爷只是微微笑看一切，一句话也没有。
我看著眼前景象，和和乐乐的很是温馨，少爷们的年纪虽有差距可却没有隔阂，想著夫人那时的话肯定是逗著我玩的，李宅的气氛是如此的明亮和气，哪会像夫人说的那样可怕，知道自己白白操烦了，我也就不再想了。
我看了一眼夫人，她也微笑著瞅我，没有当初书房那时的异样。
小少爷把我介绍给三位少爷，我分别一一握手回礼，毕竟我没见过什麽大场面，而且少爷们的身份非凡，我更是不敢冒犯，慌张著急地回应著，也不知扯什麽好。
大少爷客气地对我说道：「杜老师，小八这孩子皮得很，他要是撒泼，你就用力罚他没关系。」
大少爷讲话也真是有趣，跟老爷说的一样，我笑了笑应声好。
小少爷在一旁听了气得头上冒烟，快要冲上来拚命了。
我赶紧安抚说道：「其实小少爷很乖的，又聪明，我疼他都来不及了。」
小少爷一听，嘴角总算上扬，腻在我身上像只沾了糖的蜜蜂，乐得很。
「对嘛对嘛，我很听话的，大哥要再不信我，我就不理你了。」小少爷哼的一声撇过头，双手却扒著我不放，我也笑著由他。
「好好好，杜老师可真厉害，总算找到可以整治这小恶魔的人了。」
大家听了又笑成一堆，我也融在这氛围里，与少爷们的隔阂以及对他们身份的紧张渐渐散去。

6
日子又推移了数日，在那天後，宅里虽也活跃但没有那天那麽热闹，我没有再见到大少爷跟二少爷，倒是和三少爷莫名地熟络起来。
三少爷似乎不管事，整天都窝在宅子里，所以我每次来上小少爷的课时偶而都会碰到他。
对我来说，他挺神秘的，大概只比小少爷大上个二岁或三岁，因为他话不多，温温静静的，见到面会打个招呼聊上一二句，他的笑容很柔，瓜子脸蛋很清秀，我猜他比较像母亲，因为他没有一点地方可以看出老爷的影子。
如果说小少爷是朵盛开可爱的向日葵，那麽三少爷就是朵清雅俊逸的白莲。
他给了我一股莫名的亲切，也因此我对他有著一股好感。
这天，我上楼正好又遇上了他，他站在我的面前，一手拿了瓶水果酒，另一手拎了两个玻璃杯子，似乎等了一小段时间。
三少爷问道：「杜老师，你喜欢喝这个吗？」
这洋东西真令人垂涎，我虽想喝也只能推却：「三少爷，谢谢你，我没喝过这东西，喝醉就不好了。」
「不会醉的，这小孩子也能喝的，你陪我喝一口好不好？...我一个人品嚐挺无趣的......」三少爷落寞的神情没逃过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其实只是想找人陪他聊聊天罢了，可我转眼又想，三少爷怎麽不找小少爷玩呢？
这两人年龄相彷的少爷应该很好沟通的呀！我也没想太多，直觉就想让三少爷跟小少爷亲近亲近，两人都是亲兄弟，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也许是三少爷长年待在外头，所以现下回来才会与小少爷如此生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