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妖————不减狂矫

我是妖，生来就是。
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呆在遂妗城里，那里是妖族的地方，我在那里长大，和各种各样的妖怪混在一起，他们有的成天饮酒作乐，有的成天昏昏大睡，有的成天修炼妖法，有的成天和我这样的小妖精混在一起。歌竹就是其中之一。

歌竹是看着我长大的，他有着明晰的五官，微翘的嘴角，修长的身材。我当初就是被他这一副样子吸引，才过去接近他的，我好奇他身上带着的那种特别的气质，和我不同，和众妖不同，可是我却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为了找到答案，我缠在他身边，度过了我幼年的岁月。

到了少年时代，我不得不离开他，因为那时我到了修炼妖法的年纪。我选择修炼罗刹道，那是威力最强的一道，也是最辛苦的一道。我之所以选择修炼它，却不是因为它强大的灵力，而是因为它是修炼时间最短的一道。我一定要找到答案，一定要找到歌竹的与众不同之处，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再次站到歌竹面前，和他已经差不多高，我得意洋洋，而歌竹却还是淡淡一笑："回来了。"

一复以往，我跟在歌竹身边，努力的寻找着答案。关于我的目的，我没有告诉歌竹，他也从来不问，由得我像影子一样跟着他。一晃200年，我们就这样渡过，我还是在寻找答案，他还是从来不问。

直到有一天，歌竹说要出去走走，我问他想去哪里？他说，去人间。
我犹豫。
人间，听去过的妖说那里既是天堂又是地狱，有最奇幻的美境，又有最危险的人心。
我问歌竹，一定要去吗？
歌竹什么也没说，迈开脚步朝城外走去。

在城门口，我追上了歌竹。
我说，200年是跟，2000年也是跟，在遂妗城里是跟，在遂妗城外也是跟。
歌竹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

他慢慢的走过城门，我跟着他。过了城门，抬起头可以看到，红色的烟雾笼罩之中有一段长长的梯子，顺着梯子直达顶端，就是人间。

歌竹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我："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去人间？你会死在那里。"
"我不怕。我也不会死。我会跟着你。"
"那好。记住你所说的。"
点头。

我就这样跟着歌竹，离开了我熟悉的遂妗城，去了全然陌生的人间。或许，去哪里无所谓，只要跟着歌竹就行了。
或许，知不知道歌竹为什么与众不同也无所谓，只要跟着歌竹就行了。

人间

这是个全然不同于遂妗城的地方，这里的空气清新又干净，这里的人穿戴的整整齐齐，这里的床铺暖和又柔软。
"歌竹，原来人间这么好，要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在遂妗城里呆那么久了。"是的，如果歌竹不在遂妗城的话。
歌竹打开包袱，拿出刚买的衣服递给我。
我换上衣服束起头发，那衣服的颜色极素，让平常穿惯了赤色的我很不习惯，头上绑了块布，歌竹说那叫做"逍遥巾"。开始我对这人类的衣服很不以为然，但是既然歌竹要我穿，我还是很开心得穿了。

到了人间几天，见识到了不少好玩又新奇的东西，可是我不知道歌竹到底想做什么，我也不想问，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就一天一天的跟着歌竹到处跑。

有一天在街上，歌竹和我看到一群人正追打着什么，我好奇，拉着歌竹过去看。
那群人追打得是一个人，我很失望，人打人有什么好看的，在遂妗城里，常常都会有妖和妖之间的打斗，精彩胜于此几百倍。可是歌竹却告诉我说这两种不一样。我不懂。他告诉我那个被打得是"小偷"，他拿了人家的东西，却没有给钱。我又问钱是什么？歌竹说那是用来换自己喜欢的东西的。

就这样跟着歌竹在人间过了很久，他带着我到处去玩，人间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有高高的青山，蜿蜒的流水，还有可口的食物。歌竹总是吃的很少，他喜欢喝用茶叶泡过的水，我尝过，味道很苦，不大喜欢，我更喜欢喝人间酿的酒，没有遂妗城里的酸烈，喝来十分的醇厚。

有一天，歌竹告诉我，他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很远很远，而且可能一去就回不了了。我问他能不能带几桶酒去，他说不可以。我说，那就带我去吧。
一路向北，我们到的地方越来越寒冷，我练过罗刹道，冰雪自然伤害不了我，只是和炎热的遂妗城全然不同的环境，让我有点不大适应，有时候会感到难以呼吸，这也和我当初修炼有关，是我练罗刹道练得太急落下的毛病。
冰天雪地的风景，让我有点想念遂妗城，那毕竟是我自出生直到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地方。我准备等这一次的事情结束，和歌竹商量商量，能不能回去看看。

"到了。"一天，歌竹突然停下说道。
"到了？"我环顾四周，这里地上积着厚厚的冰雪，空中还飘着雪花，周围长了很多细细高高的树，可是却没有半个人影。
歌竹转过身来，对我说："我带你来人间，是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没问题。我说。其实只要歌竹开口，莫说是杀一个人，就是杀光所有的人杀光所有的仙杀光所有的妖，我都会一口答应。

我看到了那个人。他踏着冰雪走来，衣阙飘飘，步履稳健。
"你又来了。"语气沉稳，听不出是悲是喜。
"是，我又来了。"歌竹声音比往常低沉。

沉默。沉默......
爆发。
"我来杀你！"歌竹激动。我从来没有见过。
正诧异时，歌竹向我吼道："还不杀了他！"
我想也没有想，本能般向他攻去。
他防守的十分严密，挡下我犀利的进攻。我加快节奏，调动起更多的灵力，出招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可是他依旧不紧不慢，沉稳的挡住。

他突然收手，跳开一步，作势停止。
我也停下来，看他有什么话说。
他面向着歌竹，叹了一口气："这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你又何必累及无辜。"
"累及无辜？他也是妖，你看不出来吗？对妖孽要决不手软，你忘了你的职责了吗？大阴阳师！"
阴阳师？我听说过那是妖族最大的敌人，他们法力高强，画符作法，杀死了不少妖精。想到这里，我很担心他会伤害歌竹。

"200多年了，你把我打成重伤到现在已经200多年了......"歌竹轻轻的说着，似是自言自语。
"我当初那么做是为了让你死心。"
"死心......"歌竹浅笑，"或许，你杀了我，我的心就可以死了。"说罢，歌竹运起灵力朝阴阳师打去。
歌竹用的完全是拼命的打法，招招犀利致人要害，阴阳师刚开始还是在努力的防着，只是歌竹步步紧逼，他不得不从防守改成了进攻，一时间两个人都用尽了全力，招招危险，一个不慎，一定会被打成重伤，可是打到现在，他们两个确是谁都不能收手了，一收手，就是重伤甚至没命。

冰雪飞舞，两条人影穿梭其间，和周围纷飞的大雪连成一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绝美的场景，他们说得没有错，人间真的有最奇幻的美境呢，只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轻笑。运起灵力，提高到最高，追随他们的身影，看准，发招。
我用上全部的灵力，抵住两边的力量，分开他们的同时，我也被弹了出去，喉咙里一阵甜味，身体像被淘空了一般。

歌竹冲到我的身边，大声责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想回答，却吐出血来，我想站起来，却瘫倒在他身上。
歌竹，我是多么想陪在你的身边，和你寸步不离。可惜，即便我变成影子紧紧跟随，你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风雪中纠缠的身影，绝美却与我无关。
歌竹摇着我,说着什么，我摒起呼吸想记住他的声音，却只听到耳边风声的呼啸。

看着歌竹，用尽最后的力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歌竹，你告诉过我，钱是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可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有钱，但我想阴阳师一定知道，他买走了你的爱。

我没有钱，只有用我的血来换，我知道一定不够的，可是我不贪心，只要一小块地方就好，我想你记得曾经身边有一个人，寸步不离的紧紧跟着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发愿要有很多很多的钱，用来买你的爱，或者你的恨。

有东西打在我的脸上，湿湿的，是雪花还是你的眼泪？我不知道。你的身影慢慢模糊，似乎越走越远，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就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
身体轻飘飘的，追随而去。
我要跟着你，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