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的凑近,再凑近。近看他的睡脸更是帅的出奇--他应该是睡着了吧,已经好一会儿了,我--
我--
我重新平躺下来,继续盯着床板数数。只是绵羊换成了面神经:"一条面神经,两条面神经,三条面神经......"
封南,对不起。
我还是喜欢沈青。
42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的脸简直憔悴到了让上帝伤心的地步。
沈青默默的看了我很久:"昨天晚上又做恶梦了?"
"对呀。"我可怜兮兮的说。
还好有这样一个理由,让我可以逃避自己的心。
"其实--如果觉得害怕,可以叫醒我。"沈青转过身去收拾床,平静的话好像温暖的海洋。
"还好啦,就是醒了再睡不着了。"我也去收拾东西--可惜我准备的太充分了,完全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转而对自己进行进攻。一扭头,看见小镜子中的自己--哇噻!都可以到动物园去当国宝了!我犹豫着还要不要去上课,怎么说我也是有名的美男,这种状态冲进教室会不会起到一世英名付之流水的效果?
"收拾好了没?去吃饭吧。"沈青回过头来温和的说。
"吃饭?啊,不用了,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我立刻开始装晕,林妹妹也没我这么人灯似的见风倒,何况还没有风。
沈青又看了看我,目光......说真的其实我不懂。
......
原谅我吧,我承认我是想逃课!!!
"好吧。我帮你请假。"沈青笑笑,"用我买吃的回来吗?"
"不用了,一会儿好点我自己去吃。"
沈青点点头,背上书包。我复躺下--既然装病就要装出样子来。
......
好吧!我承认我现在的状态不敢去看沈青!!!
沈青走到了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用一种奇特的声音说:"很介意吗?"
"嗯?"
沈青用一种热烈而痛苦的目光看着我:"因为是我吗?是我就不行对吗?还是......"他顿了顿,声音因为压抑而沙哑,"还是,因为你根本就讨厌我......"
"怎么可能--"我吃惊的睁大眼睛,"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我对你......"
突然而来的窒息感,硬生生的把剩下的话逼在了喉咙里,我承认我胆小!我怕事!我怯弱!我--然而最重要的是:灵魂中一个严肃的声音说:"不能说--"
短暂的沉默,短到没有人能发现其中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呆了呆,又习惯的露出蛋白质生物特有的笑容:"呵呵,沈青你又多心了,我不过是精神一再受到打击从而产生的神经衰弱内分泌失调植物神经混乱消化功能减弱......"
可惜我的完美表演,蛋白质的笑容完全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沈青斜靠着门低着头,沉默的侧影莫名其妙让我的整个视野都被蓝色覆盖了。
窒息的感觉又铺天盖地的拥了过来。
还好,遥远的预备铃声是时候的响了起来,我暗暗松了口气,再瞎掰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了。
"沈青,快上课了。"我小声的提醒他。
沈青直起身子,抬起双手大力的在脸上揉搓了几下,声音已经回复了平时的从容和冷静:"好,我上课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再见。"
沈青走了,也带走了所有的蓝色。我的视觉细胞又开始偏光,这次是白色,整个一片白刺刺的苍白。
"混蛋!难道真的病入膏肓连十二对脑神经都有问题了?"我又呆呆的怔了一会儿,回头看见小镜中的自己已经由熊猫向着兔子前进了(呀!不值钱了!!)我慌忙抓了书包和笔记本冲了出去。
出了寝室我还是不想上课。就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整个学校显得异常的安静,路上行人也非常的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很容易就被系领导抓住(学校实在太小了)杀一儆百杀鸡儆猴杀弱儆强杀......此地不易久留!我赶忙拐弯去了操场,不管怎么说这里目标巨大一会儿不管是暗渡陈仓还是溜之大吉都是上好的选择。
同样很空的操场,风都生生的冷。看书吧,至少被抓住的时候还有理由自我辩护量情减刑。我爬上看台坐了下来,打开手中的笔记本。"shit!"我不禁咒骂出声。刚才慌忙中抓错了笔记本,居然拿成了我的日记本,而且是血泪浇铸的那个日记本。
也好。反正心情不好骂骂那个没良心的。哼哼,虽然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既然我的那个染色体yx不明,我也大可不必用大男子主义的高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让我尽情的敲打这个出气筒吧,反正当着他的面我是绝对不敢滴!!
我打开笔记本,铺天盖地的刀光血影向我扑来。无形中我的身体又热了起来。Y染色体耀武扬威在体内喧嚣。好!!我今天就要用吃奶的劲儿来控诉封南,你尽情的在法国巴黎狂打喷嚏吧!!!什么叫做鞭长莫及今天就要让你知道小人是绝、对、不、好、惹、滴!!!
我兴致勃勃的开始控诉封南的暴行(兴致勃勃???)!!!口齿伶俐唾沫横飞,真是畅快淋漓啊!!!慢慢的,封南那张皱着眉头狂打喷嚏的脸在我面前渐渐鲜明了起来,迷惑不解的表情生动不已!我几乎要喷笑而出!!然而眼皮又突地一跳--封南的脸缓缓转过来看着我:明亮的眼镜,洁白的牙齿,阳光到没有杂质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恶狠狠的目光和凶狠扭曲的脸?
为什么?
我又一次呆住了。
脑子里隆隆在响,仿佛有许多的小人在吵架。"吴昊。封南不好,他太喜欢打架了。"
另一个小人立刻跳出来说:"难道封南对你还不够好吗?想想他帮你打了多少架!!"
"他很花!!"
"但他已经离开了所有的牵绊专专心心的守候你。"
"他不温柔!他虐待你!!"谴责的小人几乎要跳脚。
"......"
"好!抓住了--封南不会是个合格的恋人的:他脾气坏、喜欢暴力、思想复杂(???)、专政--对我经常使用血腥镇压。我慌乱从日记中寻找证据,这次证据确凿罪行成立章章回回都是暴行啊~~~整个一个中世纪的黑暗--
然而。心理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流过:"昊昊,封南真的是这么可恶吗?"
"你没有一点偏见和私心吗?"
"你为什么屈从于他?为什么对他言听计从?为什么他对你不好你还待在他身边?"
"为什么你刺刺有意的挑拨他,让他担心,让他生气,让他发怒,让他不顾一切的燃烧,然后又贪婪的吸取他眼中点点的心痛和丝丝的温柔?"
为什么?
不知不觉,我的日记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我呆呆的看着日记本,看着龙飞凤舞的封南和端正挺拔的封南,恣意狂放的封南和如水温柔的封南。
"说来你这日记上只有我和你的事,倒真出乎我的意料。"
"就是喜欢逗你就是喜欢欲擒故纵就是喜欢你一副受气包子的样子,就是喜欢就是喜欢就是喜欢......"
我突然紧紧的抱住我的日记本,仿佛有整个世界在我小小的怀抱里。我颤抖着声音压抑的喊着:
"封南--封南--你快回来吧------------"
41
后来我仔细的思考了沈青和封南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不得不承认,沈青是我心中最初的爱恋,是我行使道路旁不变的美丽风景。而封南是我坐盘下的道路。它决定了我开向何方而且绝对不允许违反交通规则。虽然我表面上嘻嘻哈哈水性扬花的看哪个帅哥都养眼都图谋不轨都想占为己有。其实从骨子里我是一个要求很低的人--我只要找一个爱我而我又不讨厌的人就可以了。天上掉下个封南砸中了我我已经很满足很幸福很感激泣零不胜荣幸了。哪里还敢有其他非分之想。所以沈青注定是天边遥远的彩虹,或者是书桌上高贵美丽的镇纸,只能欣赏它的美丽,却因为属性不同咫尺天涯。
再说,我的心房实在不大。封南又霸道又讨厌,我必须拿好多一块地来容他,实在搁不下另外一个人--但是!沈青!哪怕地儿再小我也要留出来给你!你是我心中永不泛黄的照片!所以,(讨好的)地方太小你就别嫌弃了,你就当图片保存吧--哎哟!哪里扔过来的旧皮鞋!!!
在下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封南带着一片货真价实的散打银牌回来了。
我看了看,又看了看,再放在嘴里咬咬--同时封南的大暴栗已经落了下来:"干嘛呢!咬出印来你赔呀!"
我委屈的放下奖牌:"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怕丢脸在地摊上买的便宜货。"我机灵的闪过封南扔过来的橡皮暗器,"再说了,你不是常把自己形容的天上地下惟我独尊嘛?怎么就拿回来一块银牌?"
"可以了!大学生就三个人去了,拿牌的就我一个!哼,我要是当初进了国家队,就没别人什么事了。"封南又趾高气扬起来。
是是。若论起吹牛皮,你果然是天上地下惟我独尊,封南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武术队里出了个国际选手,校方的态度立刻就变了。捧在手心怕冷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天天挂个牌子游街标个价钱拍卖。为了好好培养这群武术特招生,在2008年拿牌,学校特地划出半层楼来给他们集中住宿。条件比集体宿舍好太多了,首先一条就是八人的屋子他们只住两人--拍马屁拍的"啪啪"响。在一个周五的下午,我和封南嘿咻嘿咻把他的家当都搬了过去。他人懒,东西也不多,一会儿就收拾好了。然后他留我在那儿调试电脑,说出去一会儿就溜了。
结果我一等等到六点,几乎开始挠墙皮洗煤球了封南才回来了。我问他干什么去了。封南说一个武术队的队友也搬家,让他过去帮帮忙,结果一看行李还真他妈的多,搬了半天才搬完。我问为什么不叫我,封南说是个女的所以没叫。我喔了一声,就坐在床上不吱声。
封南走过来也坐下,撞撞我的肩:"怎么,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笑话!我只不过是六点钟了没吃饭胃酸分泌过多,成分虽差不多性质却完全不同。
封南说那个女生是和他一起去法国的。嘿!那手太极打得连封南都自叹不如,在国外的时候就留心上了,对她关怀倍至。哦,是吗?!还关怀倍至了!!在我的"胃酸"快泛滥成灾的时候,封南哈哈一笑揭了老底,他说那女生是太极高手,接近她的目的是想将来让我拜她为师学点真有用的。也好再遇上打架的我能抵挡一阵--反正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常常品尝,而我又象个雷区一样动不动就炸得他心惊肉跳。封南一边说一边还拿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问我听没听见他惊险的心跳。我心中一阵甜蜜,发扬了98年抗洪救灾的精神,对洪灾的"胃酸"围追阻截,立刻就缓解了险情。
封南悄悄在我耳边说:"昊昊,这间屋子是我特别挑的。同住的是个当地人。周六、日回家,你喜欢不喜欢?"
我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没有什么不同呀,你挑什么了?"
"我是说同住的人,是我挑的!"
"你的室友干嘛问我,我又不了解。你要高兴我可以同他认识认识。"
这次封南真的是咬牙切齿了:"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再给我装傻我把你当沙袋踢。"
"我保证,我不会喜欢上他的!"我立刻拍胸脯保证。
(作者:现在休息一刻钟,因为此刻插播家庭暴力剧,少儿不宜暂停转播......)
封南每次都是这样,先是良心被狗吃了把人家当沙袋打,气出了又开始心疼。现在我成了名副其实的杭州小笼包,他眼中的那股后悔劲儿哟--"哎哟!哎哟!轻点!很疼的知不知道!"我加倍的叫唤。
"谁让你装傻的!"封南梗着脖子嘴硬。
谁装了!我那是真傻--当然,我的意思是--算了,我不和175的人计较!
"你以后周六、日的时候就过来给我补习吧。"
"你?补习?你要补习什么?"
封南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天!是真的幽怨诶!我的鼻血!!):"人家半学期了也没上课,你说这手法也生疏了,技术也倒退了,你是我的组友你不帮我谁帮我?"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立扑!!!)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再立扑!!!)"不帮!坚决不帮!!你这家伙没正经的,每次按着按着就干别的事去了,我不帮!!!"
"你有种再说一遍?"封南脸色变了。
"不要......"我开始在房间里上演《罗拉快跑》。
"由不得你同不同意!你给我回来......"封南也跳了起来。小小的寝室里撒满了年轻的笑声--和--刺鼻的碘酒味。
我最后还是没有拜那个女张三丰为师。封南设想的是他那个级别的练太极拳,而不是绵羊级别的。我的太极动作简直可以当舞蹈看,至于实战时的作用嘛,大概可以让敌人笑到抽筋来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封南,你这臭小子!你把我当糖衣炮弹打呀???我、我、我这个周末不去补习了!!!
42
日子又开始一成不变起来,封南搬去"特别挑选"的宿舍后,对学习就更没兴趣了。除了上课还露露脸,平时就猫在他的窝里和一群"狐朋狗友"切磋。我本来想封南学习本来就是一团糟,如果在武艺上勤加练习也算学有小成。没想到一段时间后再考察,武艺进步没看出来,他的牌艺倒是突飞猛进了?!真不知道学校把他们集中了是要干什么。
封南平时武艺牌艺好好学习,周六周日由我补习天天向上。干嘛?别想歪了!是真的补习--你干嘛一脸鬼笑的老盯着我的脸看?有点红那是我身体健康血运通畅导致的面色红润--还笑!--算了,你智商太低我没法跟你交流......
我的身体很奇怪,虽然弱却很少生病。封南说一般白痴都不容易生病,然后就大踏步的冲了上去以身作则了。我当然不是白痴,我成绩非常好--为了证明我不是白痴我特地生病了一次,就是时间没选好快期末考试了--哎,世上的事总是难以两全。
这次我可是大病特病惊天动地的一点不含糊,体温奔着40度就去了,而且打针吃药都退不下来。医生说我这是急性化脓性扁桃炎,3、5天体温降不下来。我晕晕忽忽的好象喝醉了酒,只一点不同:喝完酒是我调戏别人而发烧了是别人调戏我。封南怎么这么讨厌啊!明明知道我生病了还贱招儿,捏一下鼻子拉一下耳朵的,把我当小猫玩。我有气无力的说:"封南,快期末了,你别管我了,去学习吧。"
"辅导员说我比赛耽误的课太多,让我缓考了。"封南继续玩。
爸爸的!!!
"那拜托你安静一会儿,我真的好累,想睡觉......"
"你睡你的,我玩我的,谁也不碍着谁。"
这还叫没碍着!!!我目呲尽裂!!!但在封南眼中就变成了睡眼朦胧勾魂夺魄,他心下一动,低过头来吻我。
"别!"我躲着,"要传染的。"其实这病不传染,我只是怕人看见。
封南的头依然低低的:"不怕,你传染给我,你就好了。"
然后是轻轻的、轻轻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是躺在一片温柔的海里,荡来荡去的说不出的舒服......
当我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身边的人也由封南换成了沈青。
"咦?沈青,你学习怎么不去教室?"
沈青头也不抬。"没事,我在抄笔记。在哪儿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