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你的心————墨清

头一抽抽的痛，仿佛还连着心，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都抵不住那揪心的疼痛。
我害怕回公司，害怕看到他，害怕和他说话。
"韩磊，我不是有意的，你弟弟的事情我也很难过......"
"对不起，Ken出事我也不想的，我真的没有想到，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是我真的想要补救，如果你能够给我机会......"
他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也许还是那样沉稳而又充满气势的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我，也许眼神中会带着鄙夷。
但是，我想看见他的笑，那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好像是在日本第一次揽着肩时，或是后来更进一步的关系确立时，那种带着浅浅笑窝的神采飞扬的毫无心计的、温柔的把我的心一举击中的笑容。
韩磊，那时候，你怎能笑得如此真实？
呛了一口烟，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泪水在烟雾的刺激下，再次弥漫了整个眼眶。
"先生......先生你还好吧？"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子的声音，我转过头去，一个淳朴的当地的女孩子正关心的看着我，见我回头看她，脸上微微一红，递了张纸巾过来："......先生，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么？嗯，你一个人来还是有同伴啊？"
我看她带着些紧张的看着我，又看着我身后那条宽广的河流，神情中带着焦急，心下顿时明白了，敢情她把我当成想不通要寻死的人了。
自嘲的一笑，"是有些不那么开心的事情，但是还是没有严重到要跳河自杀的地步。"
"啊......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女孩子顿时脸红起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她带着一丝微赦的低下头，心中暗骂自己，人家不过是关心一个路人，何必把一个女孩子家弄得尴尬呢。
"谢谢你的好意，我很感激，"真诚的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会不会把人家小姑娘吓坏，都几天没刮胡子收拾自己了。
"你别客气，是我弄错了，"她对着我微微一笑，推着自行车准备走了，忽然又回过头来，带着捉狭的笑意说道："我再罗嗦一句，要是你的不开心是因为和爱人吵架了，那就多想想对方平日里对自己的好，千万别去记着气头上的话，平日里的一点一滴才是最真实的。再见了。"她对我挥挥手，转身骑着车而去。
我带着几分好笑回身，忽然想起刚才那女孩对我说的话，"平日里的一点一滴才是最真实的......"
脑中忽然一阵灵光闪过，有什么东西像被打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我如梦初醒的站在那里，僵直了身子半天都不能动弹。
就是那句话，就是那句话--平日里的才是最真实的。
开会前，韩磊说："苏总，这是所有需要的资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看行吗？"
加班时，韩磊说："苏总，早些回去休息吧，工作可不是一天就能干得完，分些给我做吧。"
吃饭时，韩磊说："阿睿，这个菜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我认为人呢，还是肉多些抱着舒服，多保温啊。"
睡觉前，韩磊说："阿睿，牛奶喝完快点睡吧，等等，过来，让我再亲一下。"
起床时，......
......
所有的点点滴滴突然就这么涌上眼前，连着他那双温柔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好象就这样的定定盯着我看，流露的风采摄人心魂，让人甘愿沉醉。
那真是双美丽极了的眼睛，总是闪烁着温柔、包容、深情的光芒。
或许......
我应该和他当面谈一谈，或许我应该听他当面给我量刑。
第 31 章
终于放开心扉，我想还是应该和他当面说清楚，我不愿意相信他对我的那些轻怜蜜爱都是骗人的。
晚上心情平静了下来，独自在街边的小酒馆里吃了些当地的特产，魔芋豆腐、芙蓉虾还有些叫不出名字但是格外鲜嫩的鱼，最后还吃了一碗大大的雪白细长喷香的米饭。
吃完饭，一个人在清澈的江边漫步，看着远处暮色中巍峨的江郎山，眼睛微微眯起。
我不再害怕......
是的，不管韩磊会说些什么，或是在我身边是什么样的动机......
我只是分外想念那狭长的黑眸，俊美的面容......
那些早已刻入我的心中，让我永世不能遗忘。
韩磊，我只是想问一声，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一切再重新来过？
饱饱的睡了一觉，一夜无梦，早上醒来时，觉得连日的疲劳都已恢复过来，精神出奇的充沛。结了帐，走出宾馆，清晨的阳光淡淡的照在身上，浑身为之一爽。
我嘴角轻扬的从衣袋中打开手机，三天了，韩磊，我......回来了。
刚一打开，手机便抽风似的震动起来，有着不下十条的短信，有些是垃圾短信，还有韩磊发给我的三条。
坐进车里，将那些垃圾短信，逐一删除，刚要打开韩磊给我发的短信，忽然进来了一通电话，是公司的电话。莫非是韩磊，我的心开始怦怦的跳了起来，手指有些哆嗦的按了通话键，有些慌乱的想，我该怎么和他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呢。
"你好--"别紧张，我劝自己，轻轻的调整呼吸。
"苏总么，我是Lisa，你总算开机了......"
原来是Lisa，对自己刚才过激的反应暗自嘲笑了一下，不过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我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公司的事情不是都让韩磊做主吗？"
"韩助理他出事了......请等一下，总裁要和你说话......"
我如同被敲了一记闷棍，喉咙口突然被堵住了，什么叫韩磊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睿睿，你在哪里......"话筒里传来父亲严厉而慈祥的声音，可是今天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担忧，他叹了口气，"快点回来吧，韩磊生病了。"
我张大了嘴巴，硬是摒出来几个字来："什么病，我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我的头有些发晕，直着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
父亲并不打算多说，只淡淡的说道："回来再说吧，路上小心。"便挂断了电话。
我愣愣的拿着手机，身子不由自主的发颤，下意识的将拳头放在嘴中，紧紧咬着，直到有血腥味传来。
心里一片混乱。z
韩磊怎么了，怎么会生病？连父亲都惊动了，看来不是什么小事了。父亲故意不说清楚，是怕我在路上担心。那么究竟多严重的病可以让他瞒着我，难道说韩磊已经......
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y
我闭上酸涩的眼睛，恨不能打自己一拳。
明明那么喜欢他，明明整个心里都装的是他，竟然因为这件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样任性的跑了出来。
也没有给他一个讲话的机会，我真是混蛋啊。b
早知这样，不如那晚就直接说出来，就算是听他冷言冷语，就算是被伤到心也行。
Ken已经离我而去，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懊悔，我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到他哥哥身上，如果上天要惩罚的话，请对着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我愿意来做替代，为了他我受多大的委屈都不会觉得苦，我甚至可以不再祈求名正言顺的靠近他，只要能远远的看著他幸福的活着，这就足够了。
仰起头，无声的呜咽着，不知不觉眼泪便流了下来，打湿了身上的衣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g
抹了抹眼睛，咬咬牙把车子发动起来，我要回去，不管韩磊怎么样了，我都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他身边去。
韩磊，所以请你，拜托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
第 32 章
黑色的宝马六系在高速公路上几乎跑到极限，创下了最高240公里/小时的记录，油门一直保持踩到底的位置。
脑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快点回去，回到他的身边去。
终于在将近五个小时后，赶到了仁济医院。
父亲坐在高级病区的休息室里，我也不管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狰狞，直直的冲到他面前。
"--韩磊呢，他怎么了？"
干渴的喉咙发出的声音苦涩的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我却丝毫不在意。
父亲看到我的样子似乎叹了口气，对旁边陪着的刘叔说道："给他倒杯水--睿睿来，坐下。"
我紧张的盯着父亲的嘴巴，生怕自己从中漏听任何一个关于韩磊的细节。
"是过渡疲劳引发的心脏病......Lisa进去送文件时才发现他晕倒在办公室。"
我只觉得浑身都要瘫软下来，死死的抓住椅背，"不会的，不会的，韩磊一直好端端的，我怎么不知道......他有心脏病，会不会搞错了？"
"睿睿，我知道你关心韩磊，公司也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优秀的员工......但是睿睿你不能去否认现实。"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任凭怎么努力都收不会去，他不是员工......父亲......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啊！
"......他的情况怎么样，我想看看他。"
"现在他正在急救中......睿睿有些话爸爸必须告诉你，你......要有个思想准备。"父亲走到窗边，叹了口气，低沉而缓慢的说道："韩磊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医生判定是过渡疲劳引发的急性心肌梗塞。睿睿，你别激动，冷静些，坐下，听我把话讲完。医生说，如果心脏停跳20秒钟人就会丧失意识；1分钟后呼吸停止；4-6分钟后缺氧将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导致病人死亡。我们都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所以就算是救回来了，也有可能......他无法再胜任以往的工作。不是爸爸心薄，公司必须，你也必须马上再提升一个新的助理。"
我深深的蹙眉，犹如被泼了一头凉水，从头顶一直凉到心里，冷的让人发颤。韩磊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我们却在这里商量替代他的人选。
"爸爸，你不明白韩磊对于我的意义，"闭了闭眼睛，咬咬牙，决定和盘托出，"他不仅是一个好伙伴、好下属，他更是我决定一生共同渡过的人，您明白吗？"
"睿睿，现在不谈这个好吗，等韩磊有了结果再说吧。"
父亲的口气透着近乎淡漠又软弱的意味，我真不希望这个在世上与自己最亲密的人，此刻站在我的对立面相互猜哑谜。
"爸爸......"我缓缓的跪倒在他脚边，冰冷的大理石给膝盖带来疼痛远远比不上此刻心中的那股酸楚，眼中阵阵热泪情不自禁的涌了上来："您一直以来都很关心我，也很尊重我，用您独特的方式来教导我，有您这样一个开明的父亲是我最大的幸福，可是......这次我同样也希望得到您的认同。不管韩磊的身体如何，他在公司的位置可以动，但是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不会更改，他是我要携手共渡一生的人。"
父亲半响没有说话，他缓缓地摇头，我可以轻易的看到他鬓边越来越多的白发。终于，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很明确地表示了他的担忧："睿睿你们都还年轻，有些事情还没有定性，以前你也是那样子在外面疯玩，和一些不好的男孩子搞在一起，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你，但我也曾经担心过，甚至于那个男孩子出事情后，你精神恍惚，我都替你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现在你成熟了，走的每一步都心里有数，甚至还懂得如何控制人心、控制场面。我希望你不是因为今天这个突发事件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这样草率的决定对你和韩磊的终生大事来讲，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父亲的话很大程度地冲击了我的神经："我知道你们之间或许有了相当特殊的感情，但那也可能是一时迷惑，毕竟你和韩磊都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会相互吸引并不是不可理解，但是你能肯定那种感觉不是友情吗？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有个关系不错的女伴，对于这种一时的迷惑，我相信当你有家庭之后就会把这些淡忘掉，毕竟那样的冲动不足以维系一生。我不会对你的抉择全盘予以否定，但是前提必须是经过你慎重的思考之后，而不是向现在这样，说风就是雨的。睿睿，你是我最深爱的也是唯一的儿子，我希望你能获得终生的快乐，所以我宁愿遵从自己的直觉，你们不适合，睿睿，两个男子的感情是不会被社会所认同接受的。"
我屡次想要开口，却都发现喉咙被堵，我无法向他说明一切始末，韩磊是如何用他独有的深情默默的守在我身边，为公事私事都花费了多少心思，以至于那么年轻就......
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我都只能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自己伤到了父亲的心，虽然我不愿用这种方式，但是只要一想起韩磊对我付出的那种宽广而深厚的爱，我便觉得自己的渺小与无地自容。
我明知道父亲讲的是肺腑之言，耗尽他所有的期许和忧虑，用最柔和的方式劝阻我，我不能当作听不见听不懂，直到能够发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答案却只有三个字："我爱他......"
泪水迅速涌上眼眶，模糊了眼前的一切，这是我自长大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无助地落泪，胸口的悲痛比原先想象的要沉重得多，我不想放弃韩磊和父亲之间的任何一方，即使现实不允许，我也不会让步，如果借助痛苦能够惩罚我曾经忽略了那么美丽的感情，我愿意以身试法。
只祈求老天，韩磊，能够平安。
第 33 章
室内一片寂静。
半响过后，父亲一声长叹，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看着吧，公司没人也不行，等韩磊出来给我打电话。"
望着父亲走出门时那有些苍老的背影，我忽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再也忍不住的捂住嘴巴失声痛哭了起来，为什么，我总是在伤害自己最爱的人，我是多么的不愿意看到眼前的这种状况。
"少爷，别这样子，起来吧，老爷走了......"刘叔架起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喝点水吧。"
我缓缓的收住心神，接过杯子怔怔的拿在手里，心口还是一阵阵的发闷，压得气都有些透不过来。
"......少爷，老爷为了韩先生的事情忙了整整一天了，今天就别再说这些了，等过些天，老爷气消了，再慢慢说也不迟嘛，只要韩先生的病能好，你们坚定的要在一起，老爷难道还真的拆散你们两个，我看老爷也很喜欢他呢。"
抬眼看着这个从小陪我到大的慈祥长者，哽咽着说道："谢谢你，刘叔，我想到手术室门口去等他......"突然觉得力气被掏空了一样，我之前从来不知道，失去一个人可以如此的痛彻心肺，我们还没有正式开始呢，怎么能够就草草收尾呢？
韩磊，无论如何我都相信，在交换彼此的真心之后，你不会辜负我。
独自坐在手术室门口，看着那盏手术中的指示灯依旧亮着，泪再一次的划下了面庞，沾湿了衣衫。手指无意识的相互绞合着，我很想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天韩磊在做些什么，为何会那么疲劳。拨通了Lisa的电话，父亲说是她先发现韩磊晕倒在办公室的，我要问问详情。
"苏总......，"Lisa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在电话中小声的抽泣起来，"你走了以后，韩助理的气色一直不太好，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血色，那几天公司的事情也特别繁重，他经常忘了吃饭，下了班就四处找你，我们给你打手机都联系不上你，你不知道......韩助理当时的样子，他真的是急坏了，让我调出那天所有的离港人员的名单，看到没有你的名字后他像是松了口气......都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要是我能早点进去的话，韩助理也不会......"
"不怪你，"我低沉着声音安抚道："都是我的错，谢谢你送他到医院，Lisa。"
合上手机的刹那，心依旧在阵阵抽痛，韩磊，我有何能竟能让你为我操劳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