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得更高————环

作者:  录入:12-15

姜逸边轻轻把玩咖啡杯,边把他到上海这十来天里的生活经历讲述出来,他讲的非常琐碎,前后凌乱,大毛却习以为常,拿出笔记拣重要的记录下来。当说到初见小明的感受时:
"停,你说这个人非常像你印象中的,也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小时候的伙伴。"大毛翻看以前的记录,挠头说:"可是我们早就已经确认照片上的是雨音那个丫头,而且伯母也拿出过你们许多童年照片,这个是可以肯定的,为什么你还有这种感觉?"
"我不知道,他给我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强烈,那种,那种......共鸣,旋律......"姜逸激动的绞手指,说得非常吃力。
"好好,不要着急。我来问你,他是不是长的很像雨音,或者换一种说法,他长的很像照片上的人。"
"有时候像,有时候又不太像,可是感觉很像,尤其他说话的声音,对,声音,好几次见面我都没有注意他,但是一听见他说话,我就立刻被他给吸引过去。他的语调,还有说话时的口气,神态,后来他又给我削苹果,对我笑,握着我的手......"姜逸又激动起来。
"打住打住。"大毛笑着提醒他:"看来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姑娘,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他。"
"他不是女的,是男的。"
"男的!"
姜逸放下杯子:"所以我也有点迷茫。"
"不管怎么说,先让我看看吧,自家兄弟在这边受人家照顾这么久,好歹跟他打声招呼说声谢的,不是女的,就更没有顾忌的,虽然我对美女兴趣更大点。"
姜逸沉下脸,喃喃说:"我给了他今天晚上的票,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为什么不来?"
姜逸闭上眼睛,在心里下了三次决心,才吞吞吐吐的说:"我......我吻了他!"
大毛瞪大眼睛,脸色变了三变,忽然笑了出来,姜逸看看他憋的内伤一样的脸,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毛越笑越大声,捧着肚子几乎滚到地上:"你......你,太让我吃惊了,看看你刚才那副得绝症一样脸,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归根究底还是这种原因,迷到欧洲,魅力倾国的小提琴殿下什么时候落到这样患得患失的地步,不就是为了一个吻吗?"
"可他不一样。"
"是是。"大毛皱起眉头又笑了起来:"可是你什么时候吻起男人,还记得大学英国那个叫什么森的,那家伙痴心追了你三年,你一句对男人没兴趣杀的人家差点站不起来,要是让他知道你也会去吻一个男人,不呕血自杀才怪。"
"我知道你笑话我。"姜逸没好气的揍了他一拳。
"说实话,感觉如何,和吻雨音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要吻他,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不愧是尽职的心理医生,立刻抛出问题,准备记录。
"感觉不太一样,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就吻下去了,感觉太自然了,似乎我们很久以前就这么亲密,但其实我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星期。"
大毛下笔飞速,抬头问:"那么他是不是认识你,知道你一些事情?"
"他是我妈妈店里的员工,知道我也很正常,可从没有谈起过其他以前的事情。"姜逸侧目想了想:"呐,他有一张我在德国公演的剪报,这算不算。"
大毛不做回答,只是照实记录下来:"就这样吧,有机会今天我见见他,你演出没问题吗?"
姜逸做了个OK的手势,笑着说:"要是我在演奏时能看见他坐在台下就更好了。"
"难道你给他的是正大厅第一排的票子。"大毛又一次瞪圆了眼珠子:"蠢蛋,那他就是来了也不敢坐。"

正像大毛说的那样,小明来了,七点多他被同事拉到大剧院,客房部王兰搞来六张三楼最后的员工家属位,到大门口一数,来了七个,西餐厅小红使出浑身解数和剧院剪票的熟人说情,就是不让进,小明想到自己那张票,却被眼尖的同事发现颜色不同,一下子围住他严刑逼供却怎么也不能从他蚌壳似的嘴里套出点什么,于是很没意气的把他支到一楼,大伙则去了三楼。
小明在大厅入场口那一看,楼下的人各个穿金戴银,再远远看前面几排,用脚想都知道是什么来头的人物,隐约里能看见董事长穿着长长的白色闪光长裙来回款待客人,连饭店总经理都靠墙角跟站着应酬。到第一排大刺刺一坐,八辈子都没这么大的胆。
"先生,要关门了,您进场吗?"
小明猛的回过神来,不顾身边人奇怪的眼神,悻悻然溜到门外边,刚一转身,手里的票子被人用两手指轻轻一抽:
"一楼大厅一排7座。"大毛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身,简单的西装裤,简朴的白衬衫没有打领带,年轻的脸上满是单纯的色彩,在小朋友狐疑的注视下,他笑眯眯的说:"华小明?"
"?恩。"
"我猜就是你,姜逸说给你的票子错了,要我好好招待你。"不由小明反应过来,他就拉着他的手往东包厢走。
大红的长毛地毯一直铺到包厢里面,睬在脚下软绵绵的非常舒服,包厢里位置不多,拉开门里面只坐了一位小姐。
瞧清楚来人的脸,汪雨音赌气说:"大毛,你怎么才来,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很闷的。他是谁啊?"
"路上拣来的小朋友,我看他没有丢了票子怪可怜的。"大毛冲小明闪了个眼色。
"哦,我认出来了,你是给林姐结婚那天跟我抢花球的那个。"汪雨音笑着指指前排的位子说:"你来坐吧,这边都是给饭店里的人留的,姜阿姨他们在下面应酬,其他人估计也是不会来了。"
二楼包厢果然离舞台很近,坐在最前排向下望,一切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小明慢慢坐下去,姜鸿雁正在台上致辞,倨傲严谨的表情尽收眼底。
"大毛,你看过逸几场演出啊。"汪雨音突然问。
"几场?你该问我几场没有看才对,从这家伙参加公演开始,我哪一回不站在台边上给他压镇。"
"真好。"汪雨音倔起嘴巴抱怨说:"逸每次都在欧洲演出,我一次都没去看过。"
"你以为我是在这轻轻松松坐着看那,这家伙有严重焦虑,每次中场休息我都得到后台乖乖的看着他,活像个保姆那样。"大毛边说边侧目,小明微微侧过脸,似乎悄悄倾听他们说话:"我苦啊,好好的诊所不能坐,有大半年跟着他世界各地跑,好不容易盼到这次休假,居然还要跑到上海来陪他。到现在连个固定女朋友都找不到。"
汪雨音对着他的苦瓜脸,很没有良心的笑起来。又皱起眉头说:"今天晚上天还真闷,这边大厅应该有中央空调吧,怎么还这么闷。"
小明立刻回过头:"刚才在门口看见饮水机了,我给你去拿一杯解解渴。"说了,风一样的跑了出去,不到半分钟拿来两杯水殷勤的递给他。汪雨音一愣愣的接过杯子,还没回过神来:"......谢谢......"
小明把另一个杯子放在把手上:"不用,这个放着,喝完了还有。"
大毛听了,只好把伸了一半的手硬生生拉回来,自做多情了不是。

大门口,吴宇扯下紧扣喉头的领带,不耐烦的挖掉两颗纽扣,脖子才觉得舒服点,剧院大厅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工作人员,紧闭的门里面传来阵阵热烈的掌声,回去吧,反正迟到了不能进也有借口。
"宇少爷,夫人在门口等你半个多小时,已经进去了。"一个中年穿制服的男人匆匆赶过来躬身说。
"老吴啊,几年不见,你还在做我妈司机啊。"
"夫人一向对我很好。"
吴宇嗤了一声,抬腿就走,老吴却没有跟上:"你还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宇少爷,您的领带......"
吴宇看看手里蔫他他的领带,不耐烦的塞到口袋里:"走拉走拉,那么麻烦干什么?"
"公众场合您应该注意形象。少爷念小学的时候,我就说给少爷听了。"
无形的固执像气压一样盖过来,吴宇抖抖肩膀,停下步子胡乱的把领带往脖子上一绑:"行了吧,走了。"
老吴微笑地走过去,给他正领子,扭领结:"夫人很久没见您了,您应该好好给她看看。"
"她高兴见我才怪呢。"
老吴知道这少爷脾气,要再他抬杠,脾气一上来三头牛拉不回来,也不支声,整好领带就在前面带路。趁乐队上台准备时,他们走到大厅前排,母亲吴瑕坐在那里和人聊天,几年不见,人不见得老,反而又风韵了许多,一头很整齐修剪的短发,把瓜子脸衬的非常干练,一身雪白的套装穿在身上,显得非常年轻有精神。
"你来了,快坐过来,居然迟到。"吴瑕脸上平静无波,也没露出责怪的味道。
"这位是令郎吗?"刚下台的姜鸿雁走过来。
"是,我的不肖儿子。"吴瑕站起来,这两个女人同为上海名流饭店的董事,在行业里皆为对方最强有力的对手,这一碰面倒引的两旁人纷纷侧目。
"令郎是做什么行业的,一定是吴女士得力助手。"
吴瑕指指舞台上的姜逸,笑着说:"哪里,他不过是个摄影师,我不及姜董事长有福,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您过奖了,请好好享受演出。"姜鸿雁微微一笑,款款而去。
大厅灯光骤然熄灭,观众席立刻安静下来,姜逸手持一把小提琴扬臂舞动。高挑的身子在舞台上拉出一个漂亮修长的影子。声音如泣如诉的传遍剧场角角落落。
吴宇毫不掩饰的打了一个哈欠,歪着身体靠在椅背上,刚翘起二郎腿换了一个更舒服的位子,被踩到脚的隔壁一个老头就斜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往另一边缩了缩。吴瑕目不斜视嘴里轻声说:"我没希望你表现的多好,但是连陪我来看一场演出都这么让你受不了吗?"
吴宇清了清嗓子,同样低声说:"抱歉老妈,我对古典乐没兴趣,您的儿子比较庸俗,只喜欢那些吵的吓人的摇滚乐。"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在上海还适应吗?"
吴宇夸张了脸部惊讶的表情,嘲笑的说:"原来您也会关心我过的如何,我真是太太太太感动了,老妈,明天是世界末日吗,我那位天仙一样的老妈居然会想起丢到角落里的儿子。"
"我......"
吴瑕顿时被堵得没话,说实话,对这个从小到大时时分离的儿子来说,他这个母亲的确不怎么称职,曾几何时,儿子见他的眼神变的越来越陌生,两人之间的对话也越来越尖锐刻薄,随着他一年年长大,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次见面也是话不对头三句也多的尴尬场面。她深深吸了口气说:"宇宇,你也已经28出社会了,一切事情都是你自己打理,我管不到你了,无论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走歪路......"
旁边传来轻微的鼻息声,一回头,这小子居然已经摊在位子上睡着了。看着他孩子样天真无暇的睡脸,做妈的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台上的交响乐进入到尾声高潮,大锣猛的一声雷击,当场把吴宇震的跳了起来,掉头看看四周,各个老僧入定一样稳稳当当坐在位子上聚精会神的欣赏音乐,这才深吸一口气继续歪在位子上发呆。
吴瑕把一块手帕递过去:"擦擦你的口水,淌在嘴边丢人。"
吴宇自嘲地笑了笑,也不接过手帕直接用袖口擦了擦嘴角。
吴瑕一愣,继而把手帕放进提包,说:"真不知道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说起来好听,是摆弄那些什么所谓艺术的东西,又有几个是正道,家里的事情从来都不帮忙,只知道在外面撒野闯祸......"
"说完了没?"吴宇大声说:"怕我丢人就不要叫我出来,抱歉我丢了您的颜面,本来我就不喜欢做这样的秀给别人看,您既然这么不满意,我就告辞了吧。"
他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扯下脖子上的领带,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着领带以巴黎街头散步的速度大摇大摆离开会场。吴瑕目送他走远,坐定位子观赏演出,两手却轻轻颤抖。
在厕所里洗了把脸,吴宇一脚踢开门出来,掏出电话:"喂,汪洋,我这边好了,你来接我。"
"车我是开来了,你不会打车来啊......少废话,我现在心情很不爽,都是你出的主意,我说过我们之间没话说的,还听什么音乐会......是啊,搞砸了......切,我骂人?是她先开口的好不好......不管拉,你来接我,十分钟之内!"不由反驳挂断电话。迎面看见小明走过来。
"吴先生,真巧。"
吴宇心情立刻大好,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小弟弟似的人物特别有好感,就喜欢捏捏他圆滚滚的脸:"吓,你小子也来看这种东西,刚才坐在哪呢?"
"我在二楼包厢里。"
吴宇睁大眼睛说:"不错嘛。那边位子可不便宜,都是大人物坐的地方,你也算个人物啊!"
"不是,不是,是我们饭店的包厢,别人带我进去的。"小明红着脸立刻解释:"节目还没完你就走吗?"
"我对这个没兴趣,你呢,没有听的睡着吗?"吴宇亲昵的靠着他的肩膀问。
小明缩缩肩膀笑着摇摇头。
"那你比我有定力啊!"
里面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一曲终了。老吴急匆匆推开门跑过来喊:"少爷少爷,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走了走了,我还傻坐在那等着老太婆唠叨。"
"哎呀,夫人不是要责怪您的意思啊?"老吴紧赶两步拦在他们面前,这时另一扇门也开了,吴瑕挽着拎包慢慢走出来,淡淡的飘了吴宇一眼,说:"老吴,饭店有急事,我现在就得回去,你去开车过来。"
"是是,那少爷也一块坐车回去吧。"
吴瑕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吴宇抢先说:"不用了,我的亲亲宝贝会送我回去是不是。"小明吓出一半的魂来浑身僵硬的动也不敢动。
"吴先......"
"别吵,陪我练练。"吴宇嘴贴着他的耳朵轻轻昵语,在旁人眼里说不出的暧昧。任是吴瑕有再好的忍耐也受不了,留下一句你好自为知匆匆走了。吴宇带着复杂的神态看着母亲远去。
"那个,"小明僵着脖子悄悄问:"您能不能放开我。"
吴宇哈哈一笑,单手压着他的肩,玩味的说:"小明啊小明,你真可爱,咱们亲一个吧!"
"吓。"还没回过神来,腮帮子上啪嗒一声。
"恩,味道叫个香啊。"吴宇还没品出个中味道来,就看见对面过道里站着两个看戏的,为首的一个黑拉着脸,像吞了两斤黄莲似的。
"小明明,我以为你上个厕所,躲在这里玩什么呢。"大毛痞痞的取笑说。姜逸快走三步,像根竹竿直接插到两个人面前,吴宇一看苗头不对恰好瞄到大门口一辆出租车到汪洋下车,立刻叛徒似的跑路过去。
姜逸紧紧盯着小明的脸,灼热的目光差点害小明以为脸上能烧出个窟窿来。
"我,他......开玩笑的拉。"
"你能来我很高兴。"
"啊!"小明抓抓脸:"其实也是同事拉我来的,那票也不能浪费。你不用演出了?"
"我的节目都演完了。"姜逸小心的问:"你没介意吧,那天......"

推书 20234-12-15 :无咎————弘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