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制造机————漓天

不知道为什麽，每天路克斯总会拨个空到仓库内，看看他工作的情况。虽然大部分的时间亚尔林都没有注意到他，雕刻中的大理石也只是个越看越怪的石头，路克斯也不觉得无聊过。专心工作的亚尔林......果然有吸引管家大人的本钱。

更惊人的事发生了。
「管家大人说他不知道後院的仓库在做什麽耶！」几个人偷閒在耳语著。
「怎麽可能？管家大人不是连历史年表都还背的出来吗？怎麽可能会有他不知道的事？」
「我怎麽知道？那不然你去问他阿！」
「我才不要！会被杀掉的！」
「那边的在干什麽？太閒吗？再混我炒你们鱿鱼！」路克斯管家怪归怪，真的凶起来还是很恐怖的，今天就别再八卦下去了。

声音消失了......从今天早上就没有任何声音从後院传来。
後院之谜的谜底到底是什麽？相信不久後就会揭晓，目前......只有在仓库的四个人知道。
「这就是亚尔林．布莱恩此生最伟大的雕像！」亚尔林双手抓著覆盖雕像的布幕，缓缓向下拉。
当布幕落地时，在场的有一个人愣住，两个人掩嘴闷笑，另一个一脸期待，「怎麽样？怎麽样？」
「好惊人的技术......」雪在惊叹的同时，无法克制嘴角的抽动。
「你把神韵刻出来了。」雷的手搭在雪的肩上，尽量避免自己爆笑出来。
过了大约一分钟，三人同时看向路克斯。
「......给我把它毁掉！」
「不行！这是我的心血我的梦想，这是我最自豪的作品，不要毁掉啦！」
「把它丢掉！」路克斯看来大有冲过去自己动手的念头。
「不行，路克斯。潘先生告诉我，他今年已经出完最後一批货，这是最後一块。」雷很平静的诉说他前几天接到的消息。
「今年？现在夏天都还没过完哪！而且他没告诉过我！」终究逃不过命运吗？
「我前天收到信的，所以，赶快安排人手来搬吧！」一句话判路克斯死刑。
「...是......」从牙缝里迸出的字也间接决定亚尔林的命运。
「路......你干麻这样看我......？」
「从今天起，滚．出．我．房．间。」
「路......你怎麽这麽狠心？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那些愉快的时光？」只差一条手帕，亚尔林就变成标准的怨妇。
「愉快？」路克斯挑眉，「你只不过每天晚上吵得我睡不著觉。」
「我明明是在努力的取悦你......」
「悦你个头！你给我闭嘴！」

重现在大门口的石雕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但是每个人都只敢在远处偷觑著，要是被管家大人发现有人盯著他的雕像看，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唯一能直盯著而不受影响的只有上门的客人了，像今天就有一个。
「欢迎，罗宾森先生。」摆出待客用笑容，心理祈祷著他不会有相同的反应。
但是这个也和前面几个一样，先看著路克斯两秒，在回头盯著雕像的背影，似乎在寻找什麽。过不了多久再转回来，又转过去。终於忍不住问了：「那个雕像......」
「请不要在意它，那只不过是件艺术品。」路克斯立刻打断他的话。
「可是......」
「请不要在意。」再度挂上笑容，一摆手，「请吧！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会客厅，路克斯从罗宾森的口中得知亚尔林的过去。
没想到看似天真平凡的他，居然在雕刻艺术界的精英份子中占有一席之地？既然如此，他为什麽要在这里做这些打杂似的工作？而留在这里，真的对他好吗？
是否该考虑让他回到原本的世界，过他应有的生活，享受名誉地位，而不是在这里任人差遣？

晚上回到房里，很无力的，也丝毫不意外看到一只人型壁虎穿著睡衣趴在窗外。
「我跟你说过了......」
「我没在你房里！」亚尔林抢先声明。
「你要待到什麽时候？」坐在床上，路克斯向後倒下。为什麽要在这麽累的时候应付壁虎？
「不知道耶！看看吧。应该是待到我掉下去为止。」亚尔林无赖笑笑。
路克斯老大不爽的从床上起身，推开窗户，把亚尔林整个人从窗外扯进房间，而後再倒回床上。
「你想摔死我还不想收尸。」
亚尔林狼狈的摔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爬向路克斯，「我帮你放洗澡水好不好？」
「别把浴室弄坏了......」
「不会。」
听著浴室里的声响，虽然不舍，但是这个决定是必然的。
「路？我弄好罗。」
「嗯......」路克斯拖著脚步走进浴室。
泡在浴缸里，寂寞不断从身体深处涌出来的感觉，很恐怖。好像做什麽都很无力。
路克斯再把身体向下降一些，明明炮在温暖的水里，却觉得身体像死亡似的冰凉。知道亚尔林还在房里，路克斯却无法克制自己的身体率先往黑暗的未来走去。
路克斯刚从浴室里出来，亚尔林马上拿著毛巾迎了过去。
「路，怎麽了？」亚尔林边擦路克斯的头发边问著。
「没。」训练多年的变脸技术在此时显得特别有用。
「明明就有。」亚尔林嘟著嘴凑到路克斯面前，毛巾早就被他丢在房间某处。
路克斯微笑著推开他的头，「睡觉时间到了。」
「你不要每次把我当小孩子看！」亚尔林皱著眉头，两颊微微鼓起的样子，让路克斯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
「你本来就是。」拍了拍床铺，路克斯又道：「躺好，不然你就回自己的房间睡。」
亚尔林不甘不愿的爬上床，在路克斯关了灯回到床上的时候，狠狠啃住他的唇，「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

９　先生，请问要买什麽？
路克斯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空渐渐明亮，今天是晴天......也是离开的好天气。
亚尔林翻个身，微笑的看著路克斯，「早。」亚尔林灿烂的笑容在此时显得特别刺眼。
「早......」扯开笑容，路克斯下床换衣服。「你等一下得要走了。」
「去哪？」亚尔林边扣纽扣边问。
「你该去的地方。」路克斯淡淡的说著。
心脏揪紧了一下，「路......」
「既然雕像做好了，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
「路！为什麽？是因为那件事吗？」亚尔林打断他的话。
路克斯转身对上他的视线，在他还忍心的时候把话说完，「你就算离开也不愁没人照顾你，你也饿不死自己，待遇更是没话说，为什麽不走？」
亚尔林定定的看著路克斯，他也不是不了解他的苦心，但是......何必呢？
「我不能选择留下来吗？」亚尔林张著无辜的大眼。
「你闹够了没？大艺术家？滚回你原本的世界。」为什麽今天说的话会那麽尖锐？他原本不是计画这样......他本来，想要好好的跟他道别，然後让他走上他应该走的路，不是像这样赶他离开的。
亚尔林清澈的大眼似乎瞬时蒙上一层水雾，「路......对不起。」让你这麽难过。心里的最後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怕换来路克斯更加伤害他自己的话。
语毕，亚尔林缓步走出门。来的时候什麽都没带，走的时候也不需要。
亚尔林离开了，路克斯继续平常的工作，只是向主人报备了亚尔林被开除的事。
威廉家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虽然危害大家身心的主因离开了，他们不用每天担心生命安全，但是这星期实在是太......和平了？
反观管家大人，好像很满意现在的情况，可是眼睛下方似乎有淡淡的黑影？
嗯......一定是错觉！错觉啦！

閒閒没事坐在床上的路克斯叹了口气，最近工作都结束得好早。其实亚尔林是神派来磨练他的吧？
脑中又浮现亚尔林欲泣的脸，路克斯摇摇头，把影像抛出脑海。
别想了，他本来就不该待在这里，明明会有辉煌的成就，没有必要浪费在这里。
路克斯躺在床上，瞪著漆黑的天空，了无睡意。第一次觉得生活很无聊......翻个身，盯著房间另一边发呆。
不知不觉天又亮了，脑袋放空的时候时间好像过的特别快？
走到大门口时，路克斯没来有的感到一股阴气在门外。
慢慢把手搭上门把，一咬牙把门打开，「..................」路克斯後退小半步，又把门关上。
「路！！不要关门啦！」亚尔林用力撑住门，而路克斯死命要门关上。
忽然，路克斯惊觉到自己的失态，侧身一站，招牌笑容再度挂回脸上，「请问您有什麽事吗？」
亚尔林不知为何就是知道路克斯没在看他，不满的向前跨了一步，你要玩我就陪你玩！
「请问这里有没有缺人手？」高大的身影占满路克斯的视线，路克斯却彷佛没看到。
依旧视而不见地道：「没有。」
看到这样令人心疼的路克斯，亚尔林实在很想把他搂进怀里，跟他说「让我疼你吧。」，但是......他还是很怕路克斯的拳头......看来这招行不通，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很多备用计画。
想到这里，亚尔林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是吗？」亚尔林轻松的笑道，「那我下次再来。」转身离开前，还不忘送路克斯一个飞吻。
路克斯靠在门边，脑中的某条路线好像忽然接通了，也许......接下来会很有趣。
「你们不要在那边打混！天花板清了吗？」今天的管家，依旧严厉得像鬼。
隔天早晨，就如同大家所猜测的，亚尔林又站在门口等著路克斯开门。
「请问您有什麽事吗？」客套性的礼貌问句才刚说完，一束红玫瑰就凑到他眼前。
「我是受人之托来送花的，请问路克斯．丹皮尔先生在吗？」亚尔林一本正经的说著。
「你送错地方了。」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不行啦......」亚尔林哭丧著脸，「没送出去我会被老板骂的......」
你的老板是谁？路克斯在心理问。
「总之，」亚尔林把花束塞到路克斯怀里，「请帮我交给他。」
路克斯抱著花束，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喂！你......」正要开口拒绝，亚尔林已经不见人影。
「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放哪？」此时正好有个女仆经过，路克斯顺手把花递给他，「找个地方插著。」
「是......是......」不管路克斯的脸色有多难看，平常有多严厉，从迷人的管家大人手上接到一束红玫瑰仍是让小女仆脸红心跳。
然後，那位女仆非常贴心的，把花束插在路克斯房里。
「我敢打赌，那花束一定是管家大人特地买来送给安的！」谣言再度满天飞。
「是阿，之後安还去了管家大人房里呢！」
「你们在说什麽阿？那明明是亚尔林给管家大人的真情告白。」
「你们又在做什麽？不想休息啦？」於是，偷懒閒聊的人们又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而他们的管家大人还不知道自己正是他们谈论的主角。

「先生，要买书吗？」说话的是刚刚才出现过的亚尔林，只不过换了套衣服，手上抱了几本书。
「不用。」路克斯冷冷的说。百忙之中居然还被叫来看他耍白痴，只因为没人敢跟他说话，以免厄运缠身。
「先生，买盆花吧！」不花多久时间，亚尔林又出现了。
「用不到。」
「要不要买只笔？」
「这里禁止推销。」
「买根火柴吧......？」
「你给我滚开！！！」照这样下去，今天除了站在门口应付亚尔林，什麽事也不用做了。
「先生，我受人之托来送礼。」中午时分，亚尔林抱著半人高的泰迪熊再度出现在大门口。
「拒收。」路克斯完全无视他的努力。
「可是......这是给夫人的......」
「......跟我来。」
路克斯领著亚尔林到了书房，里面的两人虽然疑惑了一下，终究没有表现出来。
微笑地收下泰迪熊，雪的神色与平常无异，「谢谢。」了解的看了亚尔林一眼。
知道他眼神中的含意，亚尔林才放心的离开了。
等到路克斯也离开後，雪又叫来一个女仆，指著大熊道：「把这送去管家房间。......别让他看到。」
「是的，夫人。」
於是，当管家大人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房间时，迎接他的是一只抱著玫瑰花束坐在床上的泰迪熊。
「为什麽这东西会在我房里？？？」管家大人的心事，无人能晓......

被熊骚扰了一夜，管家大人明显的睡眠不足。
今早，毫不意外地再度看到亚尔林。但是管家大人已经明显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居然倚在门口，眼中含笑看著亚尔林。
「想不想要一个免费的人型抱枕？很好用喔，冬暖夏凉，晚上还会自动抱著你睡觉，而且......」
不等亚尔林说完，路克斯已经软软的倒进他怀里。
「我当你要喔！真的要喔！」正觉得奇怪，路克斯怎麽会乖乖让他抱，低头一看，路克斯老早就陷入昏睡。
不过这样也好，睡著的人没有反对的权利。抱著路克斯的亚尔林不由得痴痴傻笑起来。
把路克斯打横抱起，在踏入门槛的那一刻，亚尔林低声在路克斯耳边说：「我回来了。」
路克斯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但是眼镜下的眸子还没有张开，事情就这麽成定局了。
「亚尔林。」突然有个女仆叫住他，「主人吩咐说，管家大人今天放一天假。」
「嗯。」也就是说今天可以随便他乱来吗？真是个体贴员工的好老板。

尾声
「亚尔林，那边的书整理好之後来把帐本写一写。」管家大人一直秉持著物尽其用的原则。
「好是好......」一晃眼，亚尔林又跑到路克斯身旁。
「管家大人想用身体支付代价吗？」贴在路克斯耳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
「砰！」
「呜呜呜呜呜呜呜......路...你怎麽可以用帐本打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