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爱————佟樱

「在你以为，爱......究竟是什么？」
菲里一时语塞，「......你、你真的陷进去了啊？」
「什么陷进去？」
「就是开始注意某些特定人物啊，不然你问我这个干嘛？......哇！活了这么多年、认识了你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对爱这种这么感性的东西感兴趣耶！天要下红雨了......」
看到菲里这么兴奋，我心中有点不爽，早知道就不问好了，本来以为他这人还蛮敬业，应该可以很轻易回答我的问题，谁知道......
似乎觉察到我的不悦，菲里马上停止了喋喋不休，「咳......那你想听我的见解？还是想我帮你找出你认为的答案？......其实若我看来，爱是种很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说它实在吧它随时可以消失、你说它虚幻吧世界上却又确实有很多由爱而生的奇迹。所以我认为，每个人对爱的定义是不同的，我认为的也未必适合于你。」
「我对爱没有见解，因为我从来不懂这些麻烦的事。」
菲里收敛起笑脸，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专业，「是你真正不懂、还是你根本没去想过？」
「想过？」
「那么换个角度来说好了，你会想知道爱的定义，是因为某个人吧？」
我想起徐轩，然后点了点头。
「那么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不讨厌。」
「没有了？」
我坐回到椅子上，「也许还有......很奇特的感觉吧？」
「怎么个奇特法？」
「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然后，有些强硬地插进了我的生活，却又没对我的事多加干涉。在我看来，我跟他像朋友或者兄弟多于所谓的情人，难道这样便是爱了？」
菲里想了片刻，「艾略特，我想你自己也承认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吧？比起一般人，你更理智而且淡漠，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不热衷......我不确定这是否与你爸和你的出身有关，但......我想这么多年来，你现在遇到的人应该是让你最感兴趣的人了。从你没有使你的小诡计让他离开可以看出，你对他是有一定的好感的。我不能轻率的说这是不是爱，不过，既然有机会，你为什么不试一下？」
「可是我从来不懂那一套，要我爱人什么的，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而且就算知道了，也做不了--我根本没为他做什么的兴趣。」
「艾略特，你所谓的知道怎么做，是指什么？」
「像是想念对方之类的吧。」
「嗯......以我的观点，你在很多方面都不同于常人，若真不会产生那样的感情，也是勉强不来的事。最重要的，是他介意吗？」
「我不确定，但一般人来说，不是都会介意的么？」
「那么容我提醒你一点：常理，并不一定是真理。我认识的许多朋友他们与他们伴侣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的，我想你可以与他沟通，若他不介意，你们继续相处应该也没问题。我还是那句，你应该多给点机会自己，并不一定要强迫自己做什么，而是放任自己去感受一些你之前忽略的事物。你并不需对你们的相处方式有任何限定，双方都接受那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另外，如果你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或者你对他的感觉，那么试着设想他不在你身边了会怎样？或者他与其他人一起了你会怎样？」
我考虑了一下，「不会怎样吧......」
「心中没有不舒服？」
「他喜欢就随他好了。」
菲里歪着眉，有点无可奈何，「真想把你这个案拿出来跟其他专家讨论讨论......真的都不会对他有独占欲吗？」
「独占欲？」
「嗯。」
「我觉得那是一种不太必要的情感，就算他跟我在一起，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限制他的权力。他跟谁交往都是他的自由吧。难道爱上一个人就不要全世界了吗？那实在太无理了。」
「该说你豁达还是欠揍？我有点可怜那个爱上你的人了。......那么如果他离开你会有什么感情？」
「可能......会有点寂寞吧。」毕竟徐轩慢慢地已经把我安静的生活蚕食得七七八八了，要我再去习惯没有了他，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除此以外没有了？不觉得悲伤吗？」
「悲伤？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悲伤而停止运转，既然这是种没用的感情，我想我不需要有。」
「这些事情可不能用你需不需要有来回答啊，而是真的设想他离开你的话，你的心会感到悲伤吗，即使只是很短时间里。」
「......也许......会吧。」有点不甘愿地，我承认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发现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既然会的话，那就不要让对方离开啦。」带着像是终于找到宝藏的表情，菲里很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任何事时，首先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这是铁律啊。」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会有什么感觉完全不用管咯？
我挑起一边的眉，「为什么我以前从来不觉得你是这种自私的人？」其实我并不带有鄙视的语气，不知道菲里懂不懂呢。
「就像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现在这副模样一样，只能说是以前彼此认识不深咯。」看来他的确不怎么在乎我的用词。
「啊，是这样吗？」
「大概吧。总之呢，听我的话吧，既然难得遇到一个你在意的人，就绑着他直到你没兴趣为止--呵呵，反正对于艾略特来说，这大概会是生平首个、甚至唯一一个特别的人吧？」
「我想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搞得我好像是什么从南极归来的冰人一样。
「那么你能反驳我吗？在他之前对某人动过同样的兴趣？即使是约瑟，你也没这种感觉吧？」
我不太喜欢菲里这种铁口直断的语气，不过......「是没有。」
即使在约瑟称呼我为羽尚的那几个月里，我对他的态度和感情依旧没有改变和起伏。
「唉，现在到我好奇那个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居然会引起艾略特你的关注吔！」
「普通人一个啊。」在我眼中徐轩真的并不比其他人特别，不过，大概是磁场对得上吧，他在我身边，我可以无所谓，甚至......觉得跟他一起时的气氛是挺好的，宁静舒服得让我不愿打破。
喔！提起他，我想起之前的一点忧虑了。「菲里，你能联络上封非么？」
「嗯，怎么了？」
「没有，只是我答应了那人圣诞之前回去的，既然现在回不了，只能先告诉他我一切正常了。刚好我手机不见了，不能打电话给他，所以我想找封非把我的状况转告给他。」曾经记得徐轩说过把羽翼里几个熟人的手机号码都拿了，相对的其他人应该也有他的手机号码吧？
「喔！」菲里用暧昧的语气道，「我知道了，不过我曾建议非放下一切地去旅游，所以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他的。」
「我知道了，反正你从来就这样不可靠。」既然咨询完毕，我也不用对菲里太客气了，「像刚才，不过是聊几句话，平常你这样就可以赚钱了吧？真是有够轻松的。」
「你以为这样子很容易啊？」菲里果然开始不满。
「但你完全没帮我解决问题那可是真的啊，简单来说你就只是个收钱的垃圾桶嘛。」
「我！......」最后这句话气得菲里跳脚，但他却真的没话来辩驳我的论点了，最后只得转换话题。「我只是不愿把我的想法强加于其他人，其实你若想问爱是什么，应该找你的他去问才对。」
「唉......」我不禁叹气，「感情这东西......还真麻烦。」
※※※z※※y※※z※※z※※※
不良嗜好
茶和咖啡同样供给刺激
可惜世上唯有烟
热吻足我十年
因此你天天迫我
但我一直未停

人人有些习惯不想放手
好比购物是你的绝对尊贵自由
即使戒之可得救但你可想得救
这问题由我讲我搅清楚已久
早知快乐和有益就似水碰着油
不可以一起拥有愿你都不追究

霍米家的圣诞派对果然不愧是名闻整个上流社会的大型舞会，不但场面气派，连参加的人都是非富则贵。难怪出门之前菲里硬是要我穿上一整套的正式礼服，不然来到这里，怕是连服务员的装着都比我好。
只是，不知道是上天终于看不惯我了，还是我的运气终于用完了，在这个公众场合里，我居然看到了那个应该恨我入骨的人。
「为什么我爸会出现在这种场合里？」才刚进场，我也不好意思马上落荒而逃，更何况刚才霍米还特定叮嘱我一定要留到他有时间与我长谈为止。
真麻烦。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不过Dr.Kwan一向与财经界的大老们相处得很好--他的研究曾让很多企业赚取大把利润，加上他是个声势如日中天的教授，有霍米家派对的邀请卡一点也不出奇。不过以前这种派对他通常都不会出席就是了，谁知道今天会与你刚好碰到一齐？」菲里说完，喝了一小口鸡尾酒。
「那就是来这里拉研究经费的咯。」老头的心思我倒也能猜出几分，「你说我是不是不顾一切逃走会比较好？」
「来不及了吧？」菲里递来一个眼神，让我注意身后。
我一回头，发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约瑟正向我稳步走过来。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呢，我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口上道：「又见面了，约瑟。」
约瑟的脸色不是太好，但在看到我之后，似乎试着放松了一些，「尚少爷，你的恶作剧太过了。Dr.Kwan非常生气，我希望派对后你能跟我来，为此解释一下。」
「恶作剧？」我可有可无地笑了一下，「我可不是在恶作剧，这点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一开始我就说你们最好不要来找我，现在这种结果，我可以告诉你，我是非常乐意见到的，也是我跟你们回来的最大目的。好了，还有什么要谈的吗？」
很难得地，约瑟没有动气，本来关系到那个老头的事是他最为关心的，今天是怎么了？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对于研究所的事，Dr.Kwan说他可以原谅你，虽然比较麻烦的是研究所里面的资料都没有了，但只要尚少爷愿意，一定可以重新建立起来吧？而资金和人才方面可以再筹集，更不是问题。」
「我愿意？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开始皱眉。
虽然那庞大的资料我的确是记得--毕竟这是我的特长之一，但......他们手上是有什么王牌吗？为什么约瑟会以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世上没有绝对，我想这句话你一定是忘了。羽尚，我想我以前是宠坏你了，让你忘了我本来是个怎样的人，这次你实在太过分了。」约瑟嘴边流露出一丝冷酷而残忍的笑容。
其实约瑟说错了，我从来没有忘却过这个男人内里本质的恶劣--他是个为了目的，甚至把挚爱及无辜人员都牵涉进来也毫不在乎的冷血家伙。否则，我何必如此艰苦地逃到菲里这里躲避？
依我的性格，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
本来以为在菲里这里能安全地等到我有机会离开的，现在看来是不怎么可能了，约瑟一定抓住了我的什么把柄。
比如说，徐轩。
虽然我几乎可以漠视所有人，包括羽定，但对于那个刚被菲里为我分析、认定我对他有特别感情的人来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忽视得了。
果然，约瑟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样我很熟悉的事物--徐轩的手机。
徐轩那笨蛋在手机上贴了一张我的小小偷影照，所以我是不会认错的。
我把手机接过来，然后回看约瑟，「什么意思？」
「他来找你了，结果落在我手上，就这么简单。」约瑟简洁地回答。
真是笨蛋，我明明告诉过他，我走了之后，要他找个隐蔽的地方「闭关」，乖乖地写他的书的。「就凭他你想让我帮你们重建研究所？」
「尚少爷是特别的，我们也只能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来『求』你了。」约瑟稍微停顿了一下，「不过在我个人立场，我是希望他对尚少爷没任何重要性的，那样的话，我才可以好好地招呼他。对于一个得到我一直渴望而不得的东西的人，我非常希望能与他亲近。如果你希望见徐先生，待会就来与Dr.Kwan好好谈一谈吧......啊，由瑟斯菲里先生，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我代Dr.Kwan向你问好......我还有些事，两位，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约瑟也不等我的回答，就转身离去了。
「好像很麻烦哦。」一直在一旁听着我俩说话的菲里一脸沉重。「你的那位真的让他们捉走了？这可是绑架，是犯罪啊。」
「我早说过他们是为了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而且依他们的关系网，只要不会闹得太大，应该会有许多人帮他们掩饰吧。」我看了一下手上的手机，「况且一部手机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还没说完，突然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与菲里对看了一眼，「这应该能说明问题了。」他道。
「呵，大概。」我苦笑，然后接听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声音，「......对不起，我来了。」
「笨蛋。」
「没办法，谁叫联系不上你......」
「他们有对你怎样么？」反正这时候不能急，我索性开始与徐轩拉家常。
「没有，只是把我的手机拿走了。」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间纯白，只有一张椅子的房间，刚才他们把电话拿进来，说可以跟你说话。」
「现在没人看着你？」
「似乎没有，电话可能被他们窃听了吧，房子里什么也没有，我也做不出什么来。」
「哦。」老头还真是「仁慈」啊，大概是怕我真的不去管徐轩吧？「那你......」话还没说完，突然有开门的声音，然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要浪费时间在闲聊上」就把电话给挂了。
见我挂了电话，菲里急急地问：「怎样？」
「他们真的把他给捉了。」老套老套真老套......老头既然想找我做事，为什么不花些心机做个好一点的圈套来陷害我？这种小儿科般的绑架威胁，哼，那个老头可真把我看得太扁了。「关徐轩的地点大概在老头的别墅里吧。」老头虽然偏爱净白，但由于他没花心思在自己的住处，全都是交由设计师设计的，所以家里并没有「纯白的房间」，唯一有这种房间的只有他那家在加洲的别墅。
「哦？就那么几句话你就确定了？厉害。」菲里由衷地称赞。
我笑了起来。「那个死老头把我--惹--火--了。」
「诶？」
「我想你是对的，菲里，他的确对我是特别的，因为，我生气了，能动那家伙的人，只有我。」我直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本来我只想给老头一个警告，让他不要再来纠缠我，但现在......哼，他等着一辈子碰不到最爱的实验仪器吧！」
菲里的脸部抖了抖，「呃，我只能说......艾略特，你现在的表情，很恐怖。」
我笑得更开心，却有些奇怪。「怎么会，笑容不是一向传达友善的方法吗？」
「那是......对别人而言，总之你的笑容，我看了就觉得恐怖......」
恐怖？这词以往还真没在我身上出现过，也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的笑容有任何不妥。不过现在大概不是管这个的时候了，我于是问道：「对了，霍米那家伙在哪？」
「你找他做什么？」
「他家跟警方甚至FBI比较熟，救人比较方便。」
「你打算直接救他？」菲里还是不习惯发中国音，所以「徐轩」他直接用他代替了。
「趁老头跟约瑟都在这里，难道不是直捣黄龙的好时机？」敢发狠的只有这两个人，只要他们不在徐轩身边，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好担忧的。
所以我才说他们把我看得太扁了。
「好有魄力啊，艾略特。」
「就像当初一样，把我逼急了我可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我笑道。
当初实在是对羽定对老头的予给予求受不了，所以我甚至不在乎自己快到手的博士学位，毅然离开了这里。之前老头逼得我太过，我也就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与老头和约瑟玩了一把「游戏」，几乎破坏了所有老头之前研究得来的成果和数据。
如今那两人还不学乖，依然执意要我回去，也实在不能怪本来念着一点亲情友情的我，要把他们直接送入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