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陵————解铃

作者:解铃  录入:12-15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意思就是说,进宫面圣,伺机而动。
一直不说话的陶陵突然插了一句,
"文卿,那是你们的世界。"
兰度但笑不语。
萧定抬头对上徐少琛的眼睛,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世事无绝对,进京的可能是两个,一个是少琛你被监视控制,另一个是我俩联手......"萧定抬起右手向上划下,此动作自然是不言而喻。
"看来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很多是,都是被逼出来的。
徐少琛担心的是陶陵,他不应该插手此事,他原本因该活得闲适自如。不能让他插手此事,神形俱灭?徐少琛皱了皱眉头,用手抵著额角。
陶陵知道徐少琛所想之事,心口猛然一紧,也不知说什麽好。
"既然,皇上诏书还未颁发,那我还有时间想想......"徐少琛很无力。
萧定叹了口气,道:
"大哥......"徐少琛身形一震。
一向睥睨天下,狂傲的叔同开口唤自己大哥,无疑是安慰与乞求。其实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徐少琛最後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陶陵看不下去了,缓缓开口道:
"容我们安排一下罢。"陶陵衣袖下轻轻覆上徐少琛的手背,徐少琛一动,反手在陶陵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陶陵展眉一笑,道:
"文卿,你的胸怀间有乾坤。"
说罢又看向萧定,
"太子爷,您的怀间有江山。"
乾坤江山,吐纳江河与百川。
然後,陶陵扬了扬头,若有所思,笑得迷离。

萧定在汴州不可多留,没几时便走了。
剩下的时间,徐少琛与陶陵在街上散步,但都各怀心事,一路上没几句话。
耐不住沈默,徐少琛笑眯眯的问陶陵:
"希宁,你还记得我新辟的桃苑吗,我们去看看?"
陶陵点点头。
总是,现在正烦乱,不如去散散心。
慢慢走到桃苑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斜阳下,一切似乎看不真切,倒这很合徐陶二人的心境。
桃苑果然是倾耗了徐少琛不少心血。不仅仅只是种了上等的桃树,连乡野的桃树也错落其间,山丘上或高或低,配有闲草野花,别有情致,再加上曲径或隐或现,似是身在桃源乡间。
陶陵心情不禁好了许多。留给徐少琛一个笑容,便独自向上攀去。徐少琛怔了怔,无奈的追了上去。
突然前方的陶陵停住了脚步,大大的咦了一声,徐少琛循著陶陵的目光,有些茫然。
一位身著的绛衣的男子站在桃林之中,斜眉飞扬,凤瞳轻挑,很......豔丽......身边还有一位仗剑少侠,眼神清明,很有些神采。
这桃苑还没有开放,怎会有人在此?徐少琛正想扬声询问,陶陵却已满脸兴奋地奔了过去......
"钧尘哥哥!"
徐少琛顿时懵了,哪里又冒出个哥哥?哪个是他的"哥哥",不会是......
果然不出所料的,陶陵向豔丽的绛衣男子奔去。被唤作钧尘的男子,轻扬嘴角,勾起一丝媚笑。
有问题!徐少琛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第二十章
"小陵。"绛衣男子凤瞳流光,呵呵笑了起来。
"均尘哥,你怎在此?"
陶陵流露出明显的喜悦。
徐少琛却不是如此,见到那豔丽地绛衣男子只是背脊一阵发凉。
"哎,小陵,你的身上怎的有血气?"绛衣男子伸手欲抬起陶陵的下巴,徐少琛眼疾手快,使扇巧妙晃了晃,笑得很讨好,道:
"希宁,为什麽有哥哥都不介绍介绍?"
"啊......这是从小关照我的岳均尘,我们都叫他均尘哥。"
从小......想这个人比陶陵更上年纪,心下了然。虽觉得怪异,但徐少琛仍是很有礼貌的向岳均尘拱拱手,道:
"岳兄,小弟多有失礼了。"
"咦?不错!不错!"岳均尘开口却都是赞叹。徐少琛一头雾水,满脸茫然。
"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和小陵在一起果然不错,小清你说是不是?"岳均尘兴奋得问站在一旁的仗剑少侠。
"是,是,比你好多了。"仗剑少侠笑得暧昧,突然脸又一板,道:
"别胡乱唤我名字!"
"哎......你怎的还是这麽躁?"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陶陵看看岳均尘,道:
"这位是......?"
岳均尘细长凤眸笑成了一条线,呵呵的道:
"这位是天师的高徒,安又清,前阵子出了些事,因此现在和我一起......"
"啊......原来是天师的高徒,在下......"
安又清摆摆手打断陶陵,道:
"我最见不惯文绉绉的繁琐礼节,免了罢。"
"啊,那好。"陶陵失声一笑,见徐少琛靠他太紧,不著痕迹的挪了挪身子,问:
"均尘哥,你们上这来干嘛?"
岳均尘叹了口气,眼光一转,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身上的血气是怎麽回事?"
"这个......"陶陵不知如何启口,只得看向徐少琛。
这眼神的一来一往,原本的猜测就渐渐成了形,岳均尘哈哈笑了起来,拍著陶陵的头,凑近陶陵道:
"小子,你也思凡了......"
陶陵当然知道他指得是什麽,脸上一红不知怎麽接下去,倒是徐少琛耳力不错,听得清清楚楚,笑得风流。
"哦?"岳均尘心里有了个分寸,但也不戳破,只是很理解的看著徐少琛,两人相视一笑。
岳均尘转移话题,道:
"方才早就看见你了,愁眉不展的,有什麽烦心的事麽?告诉你均尘哥哥。"
安又清发出一阵嗤笑,岳均尘慢慢看向他,送去一阵盈盈秋波,安又清与徐少琛同时一颤,尤其是安又清脸色变换非常。
四人缓缓向山顶的小凉亭走去,不多时,已经坐了下来。
这里地势不高,但风景极好,向北能见良田万顷,斜山夕阳,向南能见屋舍栉比,熙攘人流。岳均尘一面赞叹,一面握上陶陵的手。这当然不是非礼,不过是把脉而已。虽有不甘,徐少琛也不好发作。岳均尘抽回手,眼神游离散漫。
"喂,姓岳的?"安又清皱眉唤了唤他。
"别吵,我想招儿呢?"岳均尘有些嗔怒地一瞥,安又清撇撇嘴,随手摘了一只野草,含在嘴里,跷著腿独自偏头看风景不再理他。
"算了,想不出来......"岳均尘很有力地抛出这麽一句话,众人皆是一阵无语埋怨。
"嗯?小陵你的烦心事儿说来听听罢。"
"我......"
"你怎的跟女人一样支支吾吾的?"岳均尘眼角一吊,正要训话。陶陵见他与安又清都是仙相之人,索性横了横心,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中间自然还有徐少琛的补充说明。大概听来,岳均尘不屑地道:
"我就知道你晓得小陵的身份了。不过,说了一大堆不就是怕小陵神形俱毁麽?"岳均尘笑脸盈盈,靠向陶陵直接勾住腰身,徐少琛眉毛跳了一下,不动声色。
"若他本是天子的命,你们就不用担心了罢。"岳均尘竟然打了个呵欠,懒散神色间媚态尽露。
众人脑子顿时清明,安又清也将野草吐出来,问:
"所谓天机不可泄漏,我们怎麽知道他是不是?"
"看看星象,算算时辰。"
岳均尘回答得很简单,却已道出天机。
大家互看一眼,总结出一个道理:
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十一章
"嗯......"岳均尘思忖著
"奇怪......"安又清独自喃喃著
"怎麽了?"徐少琛站在一旁,有些疑惑。
"不怎麽。"岳均尘很快速的打断他们的对话
"此处比不上长安的灵台,观星必有偏差,只是......的确很棘手啊。"
"均尘哥,可知道了什麽?"
"这个天象,虽不明显,但已有荧惑守房之相,是血光的预兆,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皇帝陛下可能已经发现了。"
"所以说,他要先行动。"徐少琛若有所思地点头
"哎......人类就是麻烦。"岳均尘吊著眼角有些不耐烦。
安又清看著他,露出鄙夷的眼神。
"动乱?血光之灾,究竟谁能赢......"陶陵回到了正题上。
"看了半天,你们居然还不知道?"岳均尘有些惊讶,好歹一个是百年花精,一个是道士......
安又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嘲讽地说:
"谁让你最......老......"
"呵呵,小清~~你真是太可爱了,都不知道你仰慕我如此之久了."岳均尘啧啧称奇。
安又清语塞。
"别吵了!"陶陵难得生气,发现自己的失态,陶陵只得干笑一声,徐少琛拍拍他,道:
"那麽,这位......岳兄,你就别卖关子了。"
岳均尘拍拍脑袋,依旧吊著那双凤眼,不屑的说:
"呵呵,急性子,你们放手去做罢。"
陶陵与徐少琛对视一眼,见徐少琛满眼的猜疑,陶陵轻轻点点头。岳均尘是得道的狐仙,而且永远不可能害他。
总觉得太过於轻率,徐少琛垂目思量,仍然不能下定决心。
"喂,没有问题罢?"安又清也是一脸怀疑。
"我做的事什麽时候出过差池?否则,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岳均尘口气轻松。
安又清不置可否,想想也没错,一路上有岳均尘在,确实顺畅很多,当下不再说话。
岳均尘似笑非笑看著他,脸色一变,斜挑的凤瞳流露出异样的神色,凑到安又清耳边吹气如兰:
"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好痒......这天果然有蚊子。"安又清镇静的说著
"呵呵。"岳均尘笑笑离开他,转头向徐陶二人道:
"小陵,有什麽就找我,可千万别出什麽事儿了,哎哎......我可不能再偷何冰山的千年莲子给你熬羹了......你要保重。"
难得这个不三不四的人也会说这样话,安又清不免有些惊讶,不过表面上仍是不在乎,咧嘴对陶陵笑笑
"陶......小陵!有事儿就用纸鹤来找我。"说著从身上摸出一只被压扁的纸鹤。看著皱皱的纸鹤,徐陶二人失笑,但仍是恭顺的接了来。
"多谢安少侠了。"徐少琛拱拱手,继续道:
"有朝一日,若能再见,定当好好答谢。"
安又清爽朗一笑:"答谢什麽的就免了,要是我们四人能再相遇,那就一次饮个痛快到天亮!"
"哦......喝酒啊......"岳均尘瞟了瞟安又清,安又清脸色稍变,不过转瞬即逝,仍然笑嘻嘻的看著陶陵与徐少琛。
岳均尘伸手理理陶陵的头发,道:
"你小子,从来就不太挂心自己,你的血气麽......我会想办法的。"
"再会了!"岳均尘放浪的一笑,迈开步子已出数丈。
陶陵有些不舍,还来不及道别,安又清与岳均尘已消失在夜色中。
"哎......"徐少琛叹了口气
"干吗?"
徐少琛从陶陵手中捻过纸鹤,道:
"这个......你知道怎麽用麽?"
" ......"

虽说事情还不甚清明,但至少徐少琛的後顾之忧算是解决了半数,几日来,徐少琛没有联络萧定,独自窝在账房里,有时出去直至半夜才归来。只有孤注一掷,这原本就是牵扯不清的事,拖进陶陵虽然现在心里仍不好受,不过陶陵的默许也让徐少有些快意。
不过有几日没有好好和希宁说话了,徐少琛无奈的苦笑,不知自己怎的就不能安息几日。

"还放不下?没想你倒是个情种。"杜梦欢轻轻笑道。
徐少琛斜卧在杜梦欢的美人塌上,闭目养神没有回答,想是这几日累坏了。杜梦欢摇摇头,拉过一方蜂鸟牡丹绸衿给徐少琛盖上。
"梦欢,有劳你了。"暖阁里响起徐少琛低沈的声音
"罢了,罢了,以往我累死累活,你怎的就没半个谢字?"杜梦欢也是女子,难得耍耍脾气。
"你这可是在责怪我?"
"哪敢啊......女人嘛,不让洗衣烧饭,就得做其他的事。"
"你倒看得清......"徐少琛低低笑了起来
"得了,你就放心罢,这儿有我把著门,都是生死一线的人,莫非你还信不过我。"
徐少琛睁开眼睛,笑意渐浓,道:
"你今日倒有些少女的习性了。"
"呵......"杜梦欢心下泛苦
"我们欠了你的。"徐少琛其实一直认为,杜梦欢没有得到女人的幸福。
"我的命是你们救的,原本应死的人还求什麽?"杜梦欢鼻子一酸,险些掉了眼泪下来。
徐少琛看在眼里,知道此时最忌安慰,起身道:
"我一去,不知前路如何了,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杜梦欢嗔怨的看他一眼,幽幽问:
"陶公子......你就当真放不下?"
"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徐少琛并不多说什麽,舒了口气,笑得自若。
杜梦欢微微垂头,道:
"怎的像是交待後事一样,明日进京的人,好歹也要作得春风得意。"
徐少琛哑言,将手中的折扇,放到杜梦欢手里。没有看见杜梦欢泪湿的双眼,徐少琛走到回廊里,越走越深......
希宁,我们的路究竟还有多长?
徐少琛看著隐在云层後的月亮,惆怅怎堪说......

第二十二章
不出所料,皇上的圣谕於半月後到达了。徐府一阵鸡犬不宁。
对外,徐少琛只是说上京受封。
受杜梦欢的调度,薛巧凝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台前,整个汴州又是一片哗然。
但现在顾不得流言蜚语,徐陶二人径自收拾停当准备出发到长安。

"希宁,琴可拿好了?"
陶陵叹了口气,看著徐少琛,
"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罢。"
"哎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怎麽置备也是有漏洞的。"
陶陵瞪了他一眼,知道徐少琛做事缜密,方才只不过是说笑。稍稍平息了怒气,欠身登上了马车。
这马车安排的倒是舒适。虽然不可能让皇上欲封的官员屈尊在马车上夜宿,但这马车里竟布上了矮几小榻。榻上放著卷草海石榴凤纹绸被,芍药织锦团花枕。莲荷镂雕小香炉尚有余雾,想是传谕的宫人命妇天天细心添置的。
见这光景,旁人道是皇上好生重视。不过这物什看起来倒像是皇後费的心思。徐少琛让陶陵把琴放在特制的琴箱里,落了锁。又微微挪开了被枕,让陶陵坐好,自己才歇下。
陶陵心中一暖,道:
"你累了好些天了,还未进京,你就趁著休息休息罢。"
徐少琛微笑
"我知道。"
车帘外,小榔头轻声道:
"爷,宫里大人们讲是时辰到了。"
"那好,启程罢。"徐少琛发令道。
"等等!"
此时,车外传来一声呼喊,徐少琛心一紧,陶陵喜出望外的挑开帘子,
"均尘哥,你怎的又回来了。"
岳均尘闪身上了马车
"呵呵,不是回来,是没走。哎,不说这些,你小子当真傻了?你忘了重要的事儿。"
陶陵思索片刻,道:"不会啊......"
岳均尘摇摇头,塞了只通透的红玉在陶陵手里,
"死小子!你就这麽进宫,不让守门的八天将给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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