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寒冷在夜晚黑暗的掩护下悄然侵入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沁凉的风让山脚下树木的黑影翩然起舞。李渚站在悬崖的一块突起的岩石上,任夜的黑暗将他吞并,让刺骨的寒风扎进他的肌骨。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因为不想让仇恨绵绵不尽,所以不愿轻易伤害。因为一时贪婪着难寻的真爱,所以犯下了滔天大罪。是他在永秋和自己的心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纵然伤口愈合,巴痕却不会消失。如今他什么也没有了,家仇不能报,真爱不可寻,这是老天在惩罚他吗?永秋,如今到底在哪里?有没有性命之忧?他累了,什么也不想再计较了,丑陋的仇恨、美丽的爱情他都愿意抛下,只想再看一次永秋那纯真无邪的笑脸,确定他的安全。即使他恨他入骨他也心甘情愿......
"大哥,你夜里急着找我来有何吩咐呢?"背后传来的是杜济的声音。
"你把永秋和寒秋带到哪去了?"
"这姐弟两不是一直由大哥您关押在盘龙寨吗?"
"你还不说实话!,这是什么?!"李渚说着从手中丢出一柄短匕的匕套,上面刻着明显的杜字。
一阵沉默之后响起杜济逛妄的笑声。
"哈哈哈,既然大哥知道是我,那我也就直说了吧!大哥近来太让我失望了,什么事都拖拖拉拉。您能等,我可不能等!这镇边大将军的梦我可是做了很久了!我一刻都不能再等下去,这捍阳城就需要我这样的将军。"
"哼!"李渚轻蔑地冷笑一声,"你以为这镇边将军是随便可以做的吗?楚家是皇上御封的,就凭你,还没这个本事坐到那个位置上去!你这简直就是做梦!"
"我不管!我这梦做了多少年了?!我杜家哪里不比楚家强?我杜济哪里不如那个楚天傲?"杜济大吼起来。"既然你不敢做,我可管不了你。现在寒秋在我手上,你们和楚家那边的人都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告诉你,你们没有人能胜我!哈哈哈!"
"杜济,你是什么意思?!18年的兄弟之情,你都不顾念了吗?"一直在一旁没做声的萧长江也吼了起来。
"什么兄弟?我从来就没有兄弟!说白了,当年会救你们兄弟也不过是因为你们会有利用价值而已!哈哈哈......"杜济大笑起来,转身要离去。
萧长江闻言欲上前给他教训,却被李渚拦下。
"杜济,你既然已不顾这多年的情份,把话说绝至此,我也不在意。我只想要你在离开前问一句,柳永秋现在还好吗?"李渚说道。
"什么柳永秋?他昨日就已经到楚家了!"
说完杜济加快脚步走进了无边的黑暗......
"你只不过就是一个只会向男人献媚的男宠!"
"你连那些卖身的小官都不如!"
"你果然是那种只会引诱男人跟你上床的男宠!"
"......"
一句又一句刺耳的话在耳边响起,一个又一个充满了怨恨、愤怒、无奈的眼神不断出现在眼前,一切都是向着他来的!
"不要!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永秋从噩梦中惊醒了。楚天阔、柳残月、杨晓风都在他的床边看着他。楚天阔坐到了床边,把永秋小心地扶了起来,并用准备好的毛巾檫拭着他额上的汗珠。
"我怎么会在这里?"永秋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的人,他只知道自己因为胸口再次的疼痛而昏迷,但他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离开了盘龙寨,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再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我和晓风把你带回来的。"柳残月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什么?!"他瞪大了双眼,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下体只是隐隐有些疼。难道......
"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呢?"柳残月忍不住大叫了出来!他不原谅他竟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样......
"我......"
"柳残月,你不要这样!"楚天阔急得也大叫起来。
"永秋,你明明有能力不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你为什么......"
"残月!"杨晓风也大感不妙去拉住了过于激动的柳残月。
"二少爷,有事禀报!"此时刚好一个送信的仆人进了屋。屋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楚天阔走到屋门,那仆人便与他耳语几句,楚天阔就急着与那仆人一起离开了。感到事有蹊跷,柳残月与杨晓风一起同去看个究竟,可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永秋在他们后面艰难的跟着。他们随楚天阔来到了楚家会客的大厅,待楚天阔步入厅里,柳残月和杨晓风就躲在了大厅门口的旁边,而永秋则悄悄地走到整个屋子的侧面。
楚天阔一踏入大厅,就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他一眼就认出这男人就是杜济!
"楚二公子别来无恙啊!"杜济的口气明显不怀好意。
"你有什么事就快说!现在天阔也来了,你说你到底想把寒秋怎么样?"柳三贵气愤地道。
"寒秋在你手上?"楚天阔难以置信地发问。
"是的!还有你大哥的病是我派人下的毒。"杜济笑着答道。
"你想怎么样?!"柳三贵气得全身打颤。
"哈哈,柳爷,你何必那么生气呢?你还记得18年前的事吗?"杜济笑意更浓。闻言柳三贵的脸马上变色。
"你......你......"柳三贵急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楚天阔马上去搀扶他。
"你还记得当年的苏州巡抚李庆彬吗?你和当时朝中大臣吴乔勾结,一起在苏州各谋私利,使苏州一片萧条。还记得苏州锦绣钱庄的案子吗?你和吴乔就是主谋!此案还惊动了皇上,于是下命追查此钱庄一案。你们只有寻找替死鬼,最后你们看上了当时以清正廉洁闻名苏州的李庆彬,之所以看上他是因为他向来秉正不讹的品性,阻了你们许多财路,而且他家祖上的大宅和传家之宝也是你们一直觊觎之物。靠着吴乔在官场庞大的关系网,官官勾结相护,你们将钱庄一案加害于李庆彬一家,他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皇上错杀忠良而不自知。李家被皇上抄了家的家产甚至落入了你们手里。而不久之后吴乔因为在朝中树敌过多,而被众朝臣联名告发扳倒,而你因为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什么事都牵连不到你!"杜济像说故事一样轻松地讲着,然而却给屋内屋外的人带来不小的冲击。特别是永秋,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有这样卑劣的一面。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的?!"柳三贵颤抖得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应该知道李庆彬有三个女儿,儿子却只有一个。所以他特别宝贝这个儿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下儿子的性命。所以他的儿子没有死,还活着!还有李庆彬的姐姐的儿子也活着!当年就是我救了他们,他们手上还有当年你的账本,现在都还在我家里保管着呢!这些年来,李渚为了追查当年灭门血案可没有少花工夫。当年一案李渚甚至有足够的证据去告发你!"
"你说什么?!你是说......李、李渚还活着?他、他......"柳三贵被事实震得说不出话来,节节退败,跌坐进椅子里。
屋外的永秋也仿佛遭到雷劈一般。原来自己的父亲让本来应与自己一样受宠的李渚家破人亡!盘龙寨虽然确实是一个好地方,那里的人淳朴善良,可是相对的那里的生活是清贫而艰苦的。他知道许多时候虽然寨里的人都对李渚敬畏有加,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寂寞的,是孤单的。所以他才以取笑他为乐吧。他知道他许多时候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忧郁和迷惑,每一次的接吻,他的眼神除了温柔还有藏不住的困惑,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故意去忽略那抹让他不快的神色罢了。
"爱上你我除了痛苦还得到了什么?"
忘不了那夜李渚的这句话,他那时还不明白李渚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现在一切都明了。此刻他宁愿一开始李渚就杀了他。他突然觉得这18年间他挥霍的是李渚的幸福,李渚一家的血泪......
"难得您老还记得李渚,你知道这18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当年他不过还是个10岁的孩子,你却让他家破人亡,过着四处颠沛流离的生活!"杜济要让柳三贵自责,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而永秋整个人瘫坐到了地上,谁来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该多好,或者他从没认识过那个叫李渚的男人,他痛苦的抱着膝埋头哭了出来。为什么李渚一直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明明有着如此深的仇恨,可是每次面对他李渚总是若无其事,什么也不说的对自己百般温柔呵护......
"还有你的小儿子柳永秋......我猜猜你为什么从小把自己最疼的儿子当女儿养?无非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所以随便一个臭和尚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李渚不会放过你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柳三贵好不容易理顺了自己的气无力的摊在椅子里问道。
"很简单,首先是这楚家的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还有李家抄家时你贪去的那块李家的传家宝玉。楚天傲要亲自上京请辞并主动将此将军之位交予我!我看你儿女满堂,而我正缺一个姨太太,你看看把你的宝贝柳寒秋嫁到我们杜家来吧。啊哈哈哈哈~我给你三日,三日之后一定要让我看见东西,否则楚天傲和柳寒秋的性命将不保!"说完杜济走出了厅外。门外的柳残月和杨晓风急忙退到屋子侧面,却看见精神涣散的永秋坐在地上哭泣......
夜,除了寒风什么也没有......
两个黑色的人影在瓦檐上迅速出现又迅速地消失了。
"大哥,寒秋就在那个房间里,我们现在就去!"萧长江说。
"不!杜济这个人向来心思缜密,一定在那布置下了机关。"李渚冷静地分析着。
"那该怎么办?"
思索了一会,李渚与萧长江耳语一阵,就开始了行动。
彻夜难眠的寒秋坐在屋里一直看着不惜生命代价不断地撞向那昏黄油灯的小蛾。黑夜静得可怕,自从被杜济绑到杜家,寒秋才体会到真正被劫持而寸步难行的滋味。除了这空荡的屋子,她哪里也去不得、什么也做不了。偶尔杜济出现,却总以色咪咪的眼神打量她让她极度不舒服。还好目前为止杜济还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可是再呆在这屋子里她就快崩溃了!看着那些扑火的小蛾,寒秋也有种想放弃生命的感觉。与其这样没有自由还要被拿来做棋子拖累最爱的家人,她宁愿自己就这样死去,以换得大家的平静。
突然,门外传来了打斗声。可是没多久打斗声就停止了。
"我说三弟,你深夜一个人是来拜访我吗?"杜济笑着对困在网子里被一群黑衣人压倒的萧长江说道。
"是的,我是来接你去见阎王的!"萧长江说话还是一样难听。
"是吗?"
"哼!"萧长江冷哼一声,"只怪我学艺不精竟被你们这阴险的机关陷害了!"
"啧啧啧,我说三弟,别怪二哥没教你,你这人就是一身莽劲,做事不用大脑。我杜府岂是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杜济的语气极其轻蔑。
"小人!卑鄙!"
"啊哈哈哈哈,三弟你看我用什么方法惩罚你好呢?"
与此同时,李渚偷偷的向关着寒秋的屋子前进,来到屋前果然把守的黑衣人少了大半,这掉虎离山之计倒是凑效了。轻易的将十来个黑衣人解决,李渚便破门而入。
然而一进门李渚便看见惊人一幕,寒秋的颈项被一条白布挂起,身子已经悬在空中。
"寒秋!"李渚一惊,赶紧使出轻功,用剑将绳子砍断,把寒秋抱进怀里,然后再将她放到床上。伸手探探她的鼻息,还有出气。他不禁松了口气。
"寒秋,醒醒!"
在轻掐了几下寒秋的人中之后,她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李公子?你怎么会在这?是你救了我?"寒秋眼神还一片迷茫的问。
"寒秋我来救你的,快跟我走!"
"寒秋不想劳烦李公子了,寒秋知道李公子不是坏人,但不知道李公子和家父有怎么样的恩仇。如果家父或者祖上有什么对不住李公子的地方,寒秋愿意用自己的生命赔给李公子......"
"寒秋!别这样说!"李渚激动的一捶打在床头的雕栏上,吓坏了寒秋。"上代的恩怨我不想延续下去了......够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看着李渚痛苦的神色,寒秋有一瞬间的心动,她想,如果在遇到楚天傲之前就能遇上这个男人的话她一定会爱上他,如果现在这个男人心里除了永秋还能为其它人留点空间的话,她也许会努力安慰眼前的男人。
然而,没有如果。
"李公子,带我走吧!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属于李公子的东西,可是我相信你。"她现在能做只有跟他走。
突然一阵掌声响起,接着是一个狂妄的声音"真是感人的戏啊!"
早料到杜济不是一个简单的笑把戏就能解决的李渚,先对床上的寒秋示意她无论情况都不要说话,然后毫不慌张的看着门口站着的杜济和如潮水般涌进屋里的黑衣人,其实一路上杀不完的黑衣人便是杜家的杀手。
"知道贤弟爱看戏的性格,大哥我只好委屈的演一出了。"
"大哥真爱说笑,这么感人的戏莫不会是来真的吧?难怪大哥一直不舍得动这姐弟俩。大哥可别忘了,这柳寒秋可是有婚约的柳家大小姐!"杜济故意加重了"柳家"的音调。
"如果我说我真动了心呢?"李渚淡淡地道。
"大哥啊大哥,果然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连大哥在美人面前也失了心魂、忘了家恨了。"杜济说得得意。
"天下间的男人谁不爱美色?贤弟难道不爱?"
"大哥说得好!是男人就爱美色,爱名利!既然如此,大哥不如和二弟合作,这样大哥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报得家仇,而二弟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名利。"杜济阴笑起来。
"二弟说得极是,是我以前一时想不开,委屈二弟了。不如我们三兄弟通力合作各得其所怎么样?"李渚早想好了计策。
"大哥真是英明!"
"那三弟怎么不见了?"
"我见今天三弟急着找我有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我看这些日子便留三弟在我府中做客,再商良策吧。"
"三弟生性莽撞,哪好留在贵府到叨扰。"
"大哥这就见外了,自己兄弟哪来叨扰一说?更何况大哥今晚可以有美人相陪,带着三弟不是破坏了如此良宵吗?"
杜济果然心眼多,意思就是寒秋可以带走,但是对李渚的话他不能全信,萧长江要做为人质留下来,事成之后才能放人。李渚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
"二弟说得是,你看大哥我又想不开了。"李渚假笑着,"那三弟就麻烦二弟照顾了。这柳寒秋我就带走了。"
说着李渚抱起寒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就这样慢慢步出了杜府。杜济看着如此沉迷的李渚,嘴边的笑意更深了。
区区一个柳三贵的女儿就把向来英明睿智的李渚迷得昏了头一般。李渚啊李渚,你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好汉英雄面对女人也不过是个没有的狗熊。杜济看着那李渚的背影狂笑了起来。
两日后,楚家就接到杜家仆人送来的一封信。里面除了写着要上次杜济开除的条件,还有李家苏州祖屋的地契。并且要求三日后在迷雾森林入口的那片林子里要见到东西,他们到时会给出救楚天傲的解药,待楚天傲上京请辞授命之后才能归还寒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