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了?”折佩的声音很温暖。
“他们在一起,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还是很在乎那个男孩?”
“我只是受不了被欺骗。”高羽无力的辩驳。
“不是的,高羽。你更在乎的是程奕,如果你已经不在乎他了,你不会去想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还是喜欢他,对吧?”折佩垂下了手臂。
“我……我说不清楚,他和我一起生活了三年,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虽然很傻,但我真的这么想过……可他,他却离开了我,我以为是因为我的问题,但现在,我却忽然看到了真相,原来是因为,因为……”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真相?你确认过了?”
“没有……没有。”
“其实,也许只是你的臆测。只是你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而给自己的暗示。你其实有点儿逃避是因为你的问题而失去了程奕。”折佩一字一句的说着。
“真的吗?”高羽惊诧于折佩的话语。
“如果很在意,很想知道,你可以去确认。”
“我……抱歉,不该跟你说这些的,让你难受了。”
“嗯。很难受。但是,你说了抱歉。我很感动。你的心里现在已经有了我,虽然只占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角落。但,至少,还有位置。”
“折佩……”内疚一下子翻了上来,高羽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高羽,我很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留给我的角落能不能再大一些呢?”
“这次的红线,我不想它断掉。”
高羽紧紧的搂住了折佩,过了一会儿,他扭过他的脸,折佩居然在哭。
“怎么哭了?”
“感动的。”折佩的小指勾住了高羽的,“我好像都能看见红线了。你看,它们正缠绕在一起呢。”
高羽挺想说一句话的,但是他克制住了。看着折佩认真的脸,他说不出来。
这句话是:真鸡巴酸……
铃音拉着离咲和程奕说了很久的话才睡下。
有个孩子在中间,其实,并不会太尴尬。
而此时,寂静的街心公园里,除了离咲和程奕,就只剩天上的星星了。
程奕弹着吉他,没有开口的意思。z
离咲也不开口,只是配合着他的和弦轻轻的扫着弦。
“总是这么默契呢。”程奕笑了。y
“嗯,要不是梅离开,你也不至于抽签倒霉到去当贝司手。”离咲也笑了。
“早就跟你说过,别把乐队和女人搅和到一起。其实梅很有天赋的。可惜。”程奕手里的琴声不断,思绪却飘远了。
“我真是不想伤害她,是她……怎么说,我无法接受。而且我认为如果一直不说,伤她会伤得更深。”
“其实,有时候……不过,也对。”程奕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离咲点上了一颗烟。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怪的。”
“此话怎讲?”b
“嘿,咱俩认识几年了?”
“打岔啊。”g
“五年了吧?”程奕自顾自的说着。
离咲点了点头。
“五年……多长啊。就没见你有过正经的女人。”
“麻烦啊。折腾不起了,再生个孩子丢给我,我岂不是真别活了。”离咲笑了。
“也是。”程奕放下吉他,靠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我说。”
“嗯?”
“下个月开始的巡演,老孙说能介绍一个不错的贝司手,让他试试,合适就留下,不行你也可以趁巡演的时候玩儿玩儿。”
“好啊。”程奕点了点头。
“小奕……”
“嗯?”
“跟我谈场恋爱吧。”
“吃拧了你?”
“没,就是太久没尝过这种滋味了。”离咲说着,躺在了程奕的腿上。
“神经病。”
“我也觉得有点儿了。”
“滚起来。”程奕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有把离咲推开。
“我认真跟你说呢。”
“你歇菜吧。你一正常人别跟这儿瞎起哄。”
“已经不正常了,上了你的床就不正常了。”离咲大笑。
“去你妈的。”程奕敲了离咲一下。
“还喜欢高羽吧?”
“别给我整这些酸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程奕叼着烟,看着星空。
“我一直觉得你很强。”离咲也抬头看星星。
“强?”
“嗯。”
“你弱吗?”程奕笑了。
“操,又开始了是吧。”程奕喜欢挤兑离咲。
“怎么当着铃音你不骂人啊。”
“我看你也不敢骂。”
“……”
“高羽跟我急了。”离咲淡淡的说。
“估计到了。”
“还想跟他,现在还来的急。”
“那我是真拧巴了。分手那天,我就下了决定,我们是绝对没可能了。”
“其实高羽不错,我了解他。他只是太爱你了。”
“我害怕这种让我窒息的爱。这话题你给我打住。”程奕把烟蒂扔到了地上,注视着那淡淡的烟火熄灭。
“把LSD戒了吧。”
“没戏。”
“为什么?”
“习惯了。”
“什么让你那么痛苦?”
“没什么。”
“不说算了,总有一天你会想告诉我的。”
“为什么?”程奕低下了头,看着离咲的眼睛。
离咲望着那双细长的眼睛,忽然笑了,他勾住了他的脖子。印上一个吻。
“你丫脑袋是出问题了……”
“实话跟你说,我也是这么觉得。”
“你怎么不去死啊?”
“死?多无聊啊,还是活着折腾有意思。”
“鸡巴理论……”
(十)人与人
“真是……怎么说啊。折佩……你太闹腾了。”高羽实在受不了了,存盘,然后靠在了椅子上。
“嗯?”折佩从露台上探出头来,笑笑的。
“就这么有意思?”
高羽真是服了他了。就因为外面很热,里面很凉快,折佩在书房和露台之间进出不下二十次了……高羽都有点儿后悔怎么当初选了这个带露台的屋子当了书房……
“你说,高羽你说,这是什么原理啊?”折佩跳到了高羽怀里。
“这个……唉,《十万个为什么》里还真没有。要不给你找本压缩机原理?”高羽真是无奈了,折佩什么都要问,而且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烦我了……”折佩看高羽迟迟不给自己解释,开始不安了。
“没烦,我烦你干嘛。”其实高羽是有点儿烦了,因为折佩跑来跑去,整个耽误了他的进度。
“那你怎么不给我解释了?”
“我操,我是真解释不了,我一学中文的,你让我给你解释理科知识,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什么叫理科知识?”
“崩溃啊。”
总是这样,从一个问题到另一个问题。
折佩看高羽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比较识相的停止了发问。
“唉,真的比皇帝还幸福……”折佩搂着高羽的脖颈,开始了长篇大论,“屋子里多凉快啊,我们那个时代才没有呢,也就是搬个冰块放屋里,一点儿都没用。还有,电视,是叫电视吧?”
高羽点了点头。
“那个最神奇了,人都放在一个盒子里,还会动。”
高羽再次点了点头。
“唱机也神奇,它都会自己唱歌。”
“折佩啊。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弄完……”高羽决定及时打断他,再说下去,他铁定完蛋……杂志的连载不等人。
“你还是烦我了。”折佩带上了哭腔。
“我不是烦你,折佩,你听我说。如果我天天陪着你,我就废了。”
“怎么废了?”
“就是赚不到钱了。”
“……赚不到钱?”
“对,如果赚不到钱呢,咱俩就得喝西北风,明白吗?”
“可是老爷都是不用工作的啊。”
“鸡巴的,别用你们那个时代的标准衡量。你以为这里还吃那一套啊?守着古宅家业什么都不用干?”
折佩认真的听着,忽然,不动了。“高羽……我是不是应该也去赚钱?”
“你赚钱?”高羽差点儿没笑抽了,“你怎么赚钱啊?当MB?”
“MB是什么意思?这个我能干?”折佩异常认真。
“干个鸡巴,你敢干我不弄死你的。”
“你不是说让我干吗?”
“我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用干。”
“MB到底是做什么的呢?”折佩又开始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这人怎么这么执着啊?”
“我想努力学习啊,总不能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吧?”
“是。慢慢学习。面包会有的,米饭会有的,知识也是会有的。”
“MB到底是做什么的?”高羽越是不说,折佩越是好奇。
“……就像青楼女子那样吧。”高羽尽量形容的贴切,可话一出口,发现,坏了,折佩的母亲是个青楼女子,这么比喻不是骂人吗?
“啊,那我可以做啊,你们这个年代男人也可以吗?”
高羽差点儿没被折佩给气死。“你!你!”
“怎么了?做青衣挺好的,我弹琴还不错呢。”
“青衣?”
“嗯,卖艺不卖身的。但是也要喝花酒。”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们这里不分吗?我们那里分的可细呢。”
“分个鸟毛!这算扫黄打非的范畴。”
“扫黄打非?”折佩的新问题又来了。
“这话题你给我打住!”高羽终于忍不住掐了折佩一下。
“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们啊?”折佩的声音变小了,高羽明白,自己真是正中红心了。
“我没有……”
“我娘亲是花魁呢。她好美的。只是命不好。”
“嗯。”
“我娘亲总说,我随了她这点……”
“……”
“其实青楼女子也不是见不得人的。”
“……”
“其实她们都很好的,比如说梅姑啊,彩姐啊。我跟你说,彩姐可逗了,年纪明明跟我娘亲一样,她还非让我叫她姐姐……”
“是不是想你母亲了?”
“嗯……很想……离开她就再也没见过了……”
高羽无语了,本想安慰一下,后来发现没戏,隔了几千年了,见的着才新鲜……
“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折佩说着说着,不出所料,又哭了……
“都赖我,都赖我,都赖我那浴缸,整个一时间机器……”
这个时候胡说也得说。
“不是啦……”折佩被逗笑了,“就是还在那边,也是见不到娘亲的……不可能见到……我们都像金丝雀……只能活在笼子里。”
“折佩……现在你不是了。不是了。”高羽的声音出奇的柔和。
“……嗯。娘亲说我跟她一样命苦……其实,不是呢。我现在好幸福。”折佩说着,笑了。
“所以,别哭了,新生活这不是开始了吗?我不可能替代你母亲,但是,我会对你好的。”高羽擦着折佩挂着泪水的脸,他会让自己记住这种潮湿的感觉。他怎么能不对他好呢?
“那……我该干点儿什么呢?”折佩握住了自己脸上的那只手。
“歇着。”高羽笑了。
离咲带着铃音是这个时候来的,来之前没有打电话,直接就到了。
高羽有点儿尴尬。想想几个星期前的不欢而散,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这么多年,他跟离咲从来没翻过脸。
“高叔叔。”铃音打破了这种尴尬,扑倒了高羽怀里。
高羽找到台阶,顺势下来了。
即便,程奕是因为离咲而放弃他的,高羽也不想丢了这个朋友。
不值当。什么也换不来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真是不好意思,后天就得动身了。巡演……”离咲站在门外,没打算进来。
“没事儿,铃音是我半个女儿。”
两人都有点儿拘谨。
“铃音,进屋去玩儿吧。”高羽拍了拍女孩的头,看她飞快的消失在视线里。
孩子总是很单纯,谁也不想打破孩子的单纯。在整个漫长的一生里,后来回想起来,最快乐的总是童年。
“还有,上次折佩去帮我们录音……”
“嗯。”
“费用公司划过来了。”离咲说着,递给了高羽一个信封,“不太多。”
“没事儿。”
“我能跟他谈谈吗?”
“折佩?”
“是。上次给他录音的老孙有个活儿,不知道他感不感兴趣。”
“你进来说啊。”高羽感觉就这么僵着也不是事儿。
“不了,你叫他出来吧。”离咲没有下台阶。
高羽也不好勉强,喊了折佩出来。
留下二人,自己进了书房。
“你在现场演出过吗?”离咲靠在门口。
“嗯……什么意思?”折佩也只能立在门口。
“就是那种很多人的地方。”离咲开始有点儿相信折佩不属于这个时代了。
折佩想了想,以前总会给很多人弹琴的。
“有啊。”
“是这样,上次给你录东西的老孙你还记得吧?”
“嗯。”折佩使劲的点了点头,“记得的,他人很温和。”
“那是对你,你出错一个看看,整个一炸药包。”离咲笑了。
“炸药包是什么?”折佩眨着眼睛。
“……崩溃,回头问高羽去。”
折佩吐了吐舌头。离咲继续说。
“他有一个朋友,办了一场民乐的演出,但是弹古琴的那个姑娘出了点儿意外,上不了场了。然后他联系了老孙,让给推荐一个人,老孙就让我问问你行不行,报酬也挺好的。”
“就是说,可以赚钱?”折佩两眼放光,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帮高羽分担一下呢。之前的谈话让他觉得高羽现在有了危机,殊不知那不是钱的危机,而是灵感的危机,被折佩折腾的,高羽的整个进度乱了。
“呃,是。”离咲被折佩的问题吓了一跳。他要钱干嘛?高羽的版税够他吃一辈子的。
“好啊,好啊。我要去。”折佩笑得很开心。
“那这样,”离咲递给了折佩一张名片,“晚一点儿,你让高羽打这个电话跟他联系。”离咲思前想后,还是让高羽打合适,搁折佩保不齐不闹笑话。
“几点合适呢?”
“九点以后吧。他现在应该还在录音。”离咲看了看表。“那我走了。”
“不进来吗?”折佩看着离咲。
“不了。走了。”
高羽是跑楼梯下楼的,在书房里他丝毫没动一下键盘,他觉得他应该跟离咲谈谈,这么僵下去不是事儿。谁知刚一出来,离咲已经没了影子,问了折佩才知道,他还真走了。
“离咲。”
高羽追上了正打算开车的离咲。
“你百米赛跑啊?喘成这样?”
“操,你从38层跑下来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扯淡了,爷就是跑下来也不会喘成你这样。不是我说你,大作家,您也得运动运动,小心身材走样惨不忍睹。”
“行,你就挤兑我吧。”
高羽笑了,离咲也笑了。
“着急吗?”
“闺女都撂你家了,我还急什么。”
“我请你喝杯酒?”
“小心又被我灌趴下。”
“歇了吧你,还我趴下,你小心一会儿开不了车。明天报纸头条。”
“你就给嘴过生日吧。”离咲打了高羽一拳,“说吧,哪儿?”
“别远了,就那边吧。”高羽指了指B座。
“你说了算。”
“最近怎么样?”离咲喝了一口酒,随意的问了一句。
话,总得有个开头。况且,这僵局是自己搭建的。
“还行,托折佩的福儿,一塌糊涂。”高羽叼着烟,手里玩儿着打火机。
“别啊,大作家,您可不能耽误,多少读者等着呢,那天我看报纸还有你新书的介绍呢。”
“得,您就别抬举我了,大明星,我没您见报率高。”
“操。多少年了,除了互相挤兑就是互相吹捧。没点儿新鲜的。”离咲拿过了高羽手里的打火机,笑了。
“是啊,多少年了……”高羽看着离咲,看他点上烟。“咱俩算是熬出来了,想想那时候,俩人一起为铃音的奶粉钱发愁。这么多年过去了,改变的太多了,唯一不变的,还是你那点烟的姿势。”
“点烟的姿势?”
“嗯,很美。”
“滚你妈的,说的我跟个姑娘似的。”离咲喝了一口酒,“你不是要把我灌趴下吗?喝啊。”